《杀人游戏之谋杀感应》作者:孙浩元

内容简介
阳化冰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年纪轻轻开了自己的公司,娶了最漂亮的环球小姐做老婆。可是在一次车祸之后,他噩梦连连,在梦中,他不是被人追赶,就是手持凶器杀人。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可是老婆根本不信他被跟踪,说他是车祸后撞坏了脑子。就在阳化冰陷入孤立的时候,他在家里发现了十几个针孔摄像头。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牵连进20多年前的一宗谋杀案。在那宗案件里,所谓的凶手根本没有杀人,真正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阳化冰找到了公安局长苏镜,两人开始携手调查。凶杀案发生的那个晚上,以下几个人曾经走进死者的家里:包养死者的副市长,死者的前任男友,调戏死者、心怀恐惧的医院主任,还有一个因医疗事故被死者治死孩子的父亲。
每个人都很可疑,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可是凶手只有一个。
但苏镜和阳化冰都以为真相马上就要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在那起看似简单的谋杀案里,隐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作者简介
电视台记者、编辑,将热辣新闻、传播理论融入小说创作中,开创出别具一格的新闻悬疑小说,著有《人肉搜索》《致命搜索》《清明上河图》等长篇小说,“杀人游戏”系列更是集全部心血之力作,火车出轨天降祸、醉酒驾车人人危、官员解说看病难、水费上调听证会、媒体热报日全食、各地纷纷争故里、无事上演钓鱼案、开胸验肺还清白,时时处处,深入一个个大事件,却又不动声色地嵌入小说,还原一个真实却又让人无奈的世界。

楔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元好问的千古一问,至今没人能说得清楚。千百年来,芸芸众生用着千奇百怪的方式,诠释着对爱情的理解。梁山伯祝英台以化蝶诠释爱情,红拂女以私奔诠释爱情,罗密欧朱丽叶以自杀诠释爱情……光阴荏苒,白驹过隙,尘世是一座舞台,演员不停更换,而剧情反反复复还是那么几样,爱情是永不褪色的主题。
2002年5月2日,沈阳的魏秋菊杀死了男友吴某,并用几十公斤的食盐、敌敌畏和消毒水腌着,三个月后尸体才被人发现,全身皮肤干燥,就像棕色的皮革。魏秋菊说:“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太爱他了,不想他的尸体腐烂。”
2006年5月19日,常德桃源县佘家坪乡简家坝村,黄树清因情人官月霞不肯和自己继续来往,对其家人痛下杀手,砍死三人。
2009年6月7日,北京丰台区梅市口路12号院,一名男子用刀划向了一名女子的颈部,随后用刀扎向了自己的胸部。等到警方和急救人员赶到现场时,两人都已身亡。附近的居民说,他们是一对情侣。
2009年7月26日,顺宁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一个女人,名叫白萱,年仅二十六岁,是一名医生。
早上八点,杨悦像平时一样准时来到山趣园第13栋别墅。山趣园依山而建了18栋单体别墅,每栋别墅相距甚远,加之树木葱茏,所以私密性特别强。这里住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只有13栋住了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这就是白萱了。杨悦是白萱请的钟点工,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二点来打扫卫生,除了白萱,她在这栋别墅里没见过第二个人。
门铃响了三四声,可一直没人开门。庭院里种植的各种鲜花肆意地开放,喷薄出或清爽或浓郁的花香。屋子的大门没有关严,被风吹动着一开一合。
门铃还在响着。杨悦着急地环顾四周,发现庭院栏杆上攀爬的牵牛花、爬山虎折损了不少,难道有人入室抢劫?这样想着,她便用力推了下大铁门,谁知道铁门竟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白萱昨晚根本就没锁门。
杨悦走进屋,然后就被吓傻了。
一楼客厅汪洋成一片血海,血液已经凝固,表面结了一层薄膜,就像豆浆冷却后的那层豆腐皮。血海中躺着一具女尸,一把刀插在女尸的左胸;女尸脸部朝上,由于痛苦而扭曲变形了。
杨悦站在门口怔怔地看了片刻,直到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才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颤抖着手拨打了报警电话,她特地看了看时间:2010年4月26日8:10′15″……
时间在慢慢地溜走……
沧海桑田,抹平了很多人的记忆。

第一章 大梦方醒
一栋老旧的建筑物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眼前,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猛然间闪现出一些记忆的碎片,仿佛就像一部断断续续的影片,一会儿是一个镜头,一会儿又是一片雪花。他惊恐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街道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1、噩梦入侵
夜色已经很深了,天空只有几点星光,月亮不见了踪影,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夜风阵阵,从窗口吹进来,有点凉,阳化冰感觉身上一阵阵发麻,看着脚下的一片血泊和躺在血地里的人,他恍然若失,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紫罗兰香水的味道,和着新鲜的血液的味道,一起冲到阳化冰的鼻腔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但是他又突然感到一阵害怕,连忙打量脚下的血人,只见她的脸蛋扭曲着,眼神中透出一股生的渴望,只听她痛苦地说道:“救……救救我……”
阳化冰没有理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和钱包便扬长而去,他记得清楚,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2010年4月25日。
驱车走在夜色中的林间小路上,车厢里放着关于爱情的歌曲,阳化冰感觉心旷神怡,可是忽然,一阵冷汗涌遍了全身,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煞白。副驾驶的座位上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人,那人低着头,长发飘荡下来,盖住了那人的脸,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紫罗兰香水和新鲜血液混合的味道。阳化冰愣了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见鬼了,撞邪了!跑,赶紧跑!
可是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那个女人慢慢地抬起了头,骨节处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阳化冰吓得心脏简直要停止跳动了,那女人的眼睛!那眼睛,没有一点黑色,全是眼白,布满了血丝,狰狞可怖。
他继续用力开着车门,可是车门完全不听使唤,他的后脑勺传来一阵阵凉意,一双惨白的手,慢慢地摸向了他的脸颊……
阳化冰一声惨叫从睡梦中惊醒,妻子陈秋涵忙起身问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嗯。”阳化冰气息奄奄地说道。
陈秋涵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老公头上的冷汗,一面问道:“又是同样的梦?”
“嗯。”
“哎,一个星期做了四次梦了,到底做的是什么梦啊?跟我说说啊,说出来,说不定就不会再做了。”
“不,我不敢讲,我不敢想,我想起来就怕。”
陈秋涵叹口气,看看钟,还不到五点,便说道:“再睡会儿吧。”
“今天是几月几号?”阳化冰突然问道。
“3月27日。怎么了?”
“哪一年?”
陈秋涵被问傻了,她疑惑地看着老公,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不是被撞坏了。她说道:“今年是2036年啊,你怎么过糊涂了?”
阳化冰抱着脑袋说道:“奇怪,我怎么总是梦见2010年的事呢?”
“梦嘛,不都是胡编乱造的?赶紧睡吧。”
“不,不,”阳化冰心慌地说道,“我不敢睡了。”说罢,翻身下床,走到客厅冲杯浓浓的茶,咕咚一口全喝了下去,人也顿时精神了不少,他懒懒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可是那女鬼惨白的脸,还有那布满血丝的瞳孔,仍不时地浮现在眼前,让他一阵阵心悸。
陈秋涵走出卧室,关切地问道:“要不,咱们看看医生去吧!”
“这不是刚出院吗?”
陈秋涵嗔道:“我是说你该看看心理医生了。”
阳化冰不屑地说道:“你觉得我心理有问题吗?”
“你不觉得一个星期做四次同样的噩梦,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阳化冰敲了敲脑袋,说道:“难道撞傻了?”
三个月前,阳化冰酒后驾车跟一辆大货车发生碰撞,当时小车被掀翻了,阳化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浑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医生说他能捡回一条命来实在是奇迹。一个星期前,他刚刚出院,谁知道噩梦便接踵而至。
陈秋涵问道:“你这样一直拖着,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阳化冰烦躁了,挥挥手说道:“你睡觉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陈秋涵怨怼地看了一眼老公,回到了卧室,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静静地听着客厅里的声音。阳化冰坐回沙发里,迷迷离离地竟然又陷入了梦乡。陈秋涵躺在床上听了半晌,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放心了,困意袭来,她渐渐合上了眼睛。可是一阵凄厉的声音突然闯进卧室,她猛然睁开眼,那声音越发真切了。
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嚓……嚓……嚓……
她疑惑地下了床,走到厨房一看,老公竟然在磨刀,动作是那么机械,仿佛一切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他只是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陈秋涵看得出神,阳化冰忽然抬起头,阴森森地看着她,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化冰,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臭婊子,还来缠着我!给我滚开!”说罢,阳化冰拿起菜刀向陈秋涵砍去,陈秋涵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躲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可是那把菜刀又朝她砍来,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把菜刀滑落,滑落……情急之下,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阳化冰!你醒醒啊!”
梦魇中的阳化冰一怔,突然间醒了,慌乱地看着躺倒在地的老婆,自责地问道:“秋涵,你怎么样了?我这是怎么了?我……”说着说着,不禁啜泣起来。
陈秋涵惊魂甫定,说道:“亲爱的,咱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2、心灵隐秘
杜平文坐在办公桌后面微笑地打量着来访的人,他大概二十六七岁,一米七五的个头,颧骨突出,脸成四方形,透着一股刚毅。两道剑眉下面是黑如点漆的眼睛,只是眼神里藏着一丝慌乱。走路稍微有点瘸,应该是受过伤还不是很利索。跟他一起的进来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大概一米六八的个头,短发,皮肤白白净净的,鹅蛋脸上略施粉黛,眉毛幼细眉清见底。眼睛忽闪着非常有神,却装满了焦虑和慌乱。杜平文惊讶地看着女子,说道:“你是……你是……”
“杜医生您好,我就是陈秋涵。”
“哦,幸会幸会,”杜平文忙不迭地招呼着。
杜平文,四十六岁,是顺宁市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不过这都是吹出来的,他到底有多高水平,只有他自己知道。名声这东西,有时候靠的不是真材实学,而是机遇巧合以及善于炒作。陈秋涵一进屋就打量了杜平文,他斑白的头发和安静的笑容,让她觉得特别踏实。
杜平文说道:“不知道是你来做咨询,还是你先生?”
“我先生。”
杜平文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阳化冰,他的双手正绞在一起,不停地揉着手指,这是心理焦虑最直接的表现。
“姓名?”杜平文问道。
“阳化冰。”陈秋涵说道。
“不,让他自己说,”杜平文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年龄?”
“二十六。”
“职业?”
“职业广告人。”
“你最近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一个星期做了四次噩梦,而且是同样的噩梦,每次我都是从梦中吓醒的,”阳化冰说道,“今天凌晨,我不知为什么竟然在厨房里磨刀,还要砍我老婆。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梦见什么了?”
阳化冰看了看陈秋涵,说道:“我不敢说,我怕吓着她。”
杜平文说道:“也许你们找我之前也上网查过我的资料,我是倾向于使用家庭治疗法的,很多心理疾病不是单独一个人的问题,而需要家庭成员共同参与一起治疗,这样才会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我不反对你太太也能听一下你的梦。”
陈秋涵说道:“亲爱的,你说吧,我不怕。”
“我梦见我杀人了,是一个女人,长头发,长得很漂亮,但是她被我杀了,她求我救救她,我没有理她。我拿了她的手机和钱然后开车走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坐到我旁边了,我知道她已经变成鬼了,她来向我索命。还有,我每次做这个梦,都会去看手机上的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是2009年7月25日。”
“你是说你去抢劫了?”
“是,应该是。”
“然后开着车逃离现场?”
“对。”
“你梦中的车跟你现在开的车一样吗?”
“一样,”阳化冰着急地说道,“我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好像我真的杀人了。”
杜平文摇摇头说道:“你现在开的车在2010年是不存在的,那时候还没这种车型呢。所以,你还觉得你的梦真实吗?”
“不,我只是觉得那种感觉非常真实。”
“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最近一个星期。”
“之前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吗?有没有遭到重大打击?比如说工作生活……”
“没有,一切都挺顺利的,”阳化冰说道,“三个月前我出了一次车祸,一个礼拜前刚出院。”
“也就是说,一出院就开始做噩梦了?”
“是。”
“那次车祸,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没有,”阳化冰说道,“我跟一辆大货车撞了,货车司机一点事没有,就我受了重伤。”
杜平文又看了看陈秋涵,后者确证道:“的确就他一个人受伤了。”
“这次车祸应该就是你发噩梦的原因,”杜平文说道,“这次重大事故肯定让你的神经系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所以思维混乱,于是便噩梦入侵。”
阳化冰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感觉那不像是梦,因为实在太真实了,就像是我的一段记忆。还有那个时间,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杜平文呵呵笑道:“的确,梦中的任何事物都是有意义的,但是没有人能完全说清楚每件事物的确切意义。”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非常害怕,我担心我还会……还会伤害秋涵。”
“这种情况,我建议你隔离治疗。”
“不要,”陈秋涵说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最好,”杜平文说道,“家庭的支持对病人康复是至关重要的。鉴于我怀疑车祸破坏了你的神经系统,所以我建议你去拍个脑部扫描。”
阳化冰躺在检查床上,听着扫描仪不时发出滴滴的响声,眼前又冒出那个女鬼的形象,她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嘴里流着血,喃喃地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检查床启动了,缓缓地将阳化冰送入扫描舱,舱体是圆球形,阳化冰看着蓝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

3、记忆碎片
阳化冰走出检查室的时候,陈秋涵正在跟一个护士聊天,护士说报告单要明天才能取,陈秋涵问能不能快一点,护士礼貌而坚定地说这是医院的规定。阳化冰无所事事地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护士,身材挺拔曲线玲珑,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护士帽和口罩,只露出了鼻子和脸,她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到阳化冰看她便马上扭转头去,耳朵上戴着一个圆形的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看什么呢?”陈秋涵跟护士商量半天没有结果,便凑到老公耳边问道,“很漂亮吧?”
“是,确实正点。”阳化冰说道。
“我给你生个更漂亮的,走啦!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阳化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护士不是不准戴首饰上班的吗?”
“为什么不准戴?”
“万一做手术时,把戒指耳环掉在病人肚子里怎么办?”
陈秋涵惊诧地说道:“对啊!该不会是你上次手术,哪个护士把耳钉掉在你脑子了吧?”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康宁医院,陈秋涵说道:“你是回家还是上班去?我得上班去了。”
“我回公司看看吧。”
阳化冰大学毕业后到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了一年,之后辞职了,自己成立了一家天网广告公司。所谓“天网”,正是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意。他放弃了传统的广告发布方式,不再是通过电视、报纸、互联网刊登广告,而是通过手机向用户发送广告信息。这种方式在二十多年前被人斥为垃圾短信,后来更是登峰造极,各个通信运营商在顺宁市的各个角落安装了信号发射器,市民走到特地区域,就会立即收到这一区域内的餐饮、购物、酒店、娱乐场所的所有广告信息。不过好景不长,这一模式很快被所有人厌恶,投诉、官司不断,于是运营商只好放弃。阳化冰瞅准了这一时机,主动跟运营商合作,充分利用他们的信号发射器,只不过需要市民发出一条短信到天网公司,天网才会将各种服务信息反馈到市民手机上。公司运营一年就收回了前期的投入成本,第二年开始盈利,现在公司每年产值都在千万元以上,而公司雇员却只有二十个人。
公司离医院只有三站路,他想散散步,于是让陈秋涵把车开走了。太阳恣意地烘烤着大地,整个顺宁仿佛都要熔化了。周围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甚是喧嚣,而阳化冰的心里却出奇地安静,他一直想着那个诡异的梦,想着那个女人苍白的面孔。前方不远处,一栋老旧的建筑物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眼前,那栋楼房不算高,大概只有十几层,外墙斑驳一片,很多墙皮都剥落了,还有一些红色的锈迹沿着墙缝四处蜿蜒。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猛然间闪现出一些记忆的碎片,仿佛就像一部断断续续的影片,一会儿是一个镜头,一会儿又是一片雪花。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呼呼地喘着粗气,残缺的影像渐渐消退了,他惊恐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街道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他继续向前走去,不知为何脚步竟有些许蹒跚。一个女孩子站在路边对着手中的小镜子补妆,她时不时抿一下嘴,然后挤出一个妩媚的笑。那是一个长发女孩,眼神里满是调皮,她的个头很高,大概有一米七,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裙摆拖到膝盖,露出丰满圆润的小腿。经过女孩子身边时,阳化冰禁不住转头打量了一眼,然后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女孩子是谁?她是干什么的?
女孩子扭过头好奇地看了看她,眼睛里漾满了笑意,然后走开了。阳化冰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天网公司在一座摩天大楼的二十层,一走进办公室,同事们便跑来嘘寒问暖,问他伤势怎么样了,他微笑着跟大伙一一打招呼。阔别公司好久了,见到大伙他特别开心,就连正在扫地的清洁工,他也走过去握握手,说道:“辛苦了。”
清洁工是大楼物业服务公司请来的,大概四十多岁,见到天网老总跟自己握手,很是激动,他讪讪地笑了笑,阳化冰看到他少了一颗牙。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阳化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楼群,不禁得意地笑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二十六岁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的。不过他也有一丝隐忧,当年是他父母建议他辞职开公司的,启动资金五百万也是父母出的。他一直不知道父母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老两口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工厂职工,是不可能攒下那么多钱的。他问父亲从哪儿弄的钱,父亲只是笑笑:“有钱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走进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叫刘盼萱,半年前才到天网工作,人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很文静。
“小刘,什么事?”
刘盼萱嗫嗫嚅嚅地说道:“有件事情,周总说让我自己跟你说。”
周总叫周启文,是阳化冰请的副总,总体来讲,天网在周启文的打理下,这三个月经营非常顺利。
“什么事啊?”
“最近半个月,我一直在跟鸿运餐饮集团谈合作的事情……”
鸿运餐饮是全国最大的连锁餐饮公司,如果合作成功,天网每个月的收入将会增加两百万元。
“谈得怎么样了?”
“他们公司老总赵海安对我动手动脚的,”刘盼萱说道,“我打了他一巴掌,然后……然后……就没谈成。”
“什么?”阳化冰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他妈的,你这个王八蛋,屁事都干不了一点,你还不如去吃屎!我养着你干什么用的?吃闲饭吗?”他越说越气,将桌子上的文件一股脑推到地上,骂道:“你给我滚!”
刘盼萱从来没见阳总发这么大的火,骂出这么难听的话,不禁羞愧交加,哭泣着走出了办公室。屋外众同事赶紧上前劝慰盼萱,大伙都不明白,阳化冰出一次车祸,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在大家的印象中,阳化冰一直是温文尔雅,对待下属总是礼敬有加,他多次在开会的时候说:“生意谈不谈得成无所谓,一个人的人格最重要。如果哪位同事靠出卖色相拉来广告,那对不起,马上开除!天网不需要赚这种脏钱。”——可是现在呢?阳化冰的咆哮,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周启文更是觉得愧对刘盼萱,他本来是想刘盼萱能得到阳总的表扬呢,谁知道竟适得其反。
阳化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呼呼地喘着粗气,一种破坏的欲望在他心中蠢蠢欲动很久了,刚才突然爆发之后,他渐渐变得平静了,于是开始后悔,他发现自己竟然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像只野兽。他不耐烦地站起来,看着窗外阳光下的顺宁市,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摩天大楼周围还有十几栋高楼大厦,而就在这些高楼大厦中间,是一排排低矮的建筑,大多只有七八层高,一栋十几层高的楼宇竟成了其中的翘楚。
就是那栋楼,那栋墙皮斑驳的楼。
看到那栋楼,阳化冰浑身便开始颤抖,眼前又闪现出莫名其妙的图像。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任凭杂乱的图像疯狂地闪现,他不知道这些图像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想看清所有的图像,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那些图像闪现得太快,他根本看不真切,他只记得他看到了一双手……一部手机……一面镜子……镜子里有张惊恐的脸……
图像渐渐消失了,阳化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鼻孔竟然出血了,他关上百叶窗,将那栋不起眼的建筑关在窗外,然后找了块纸巾随便擦了擦,便走出办公室。刘盼萱还在哭泣,同事们都惊讶地看着他,他走向前去,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也许……也许是车祸……总之,真的对不起。”
刘盼萱见阳总已经语无伦次了,忙含泪说道:“阳总,是我做得不好。”
“不,你做得对,鸿运餐饮的生意咱们不要了,”阳化冰说道,“天网绝对不稀罕那种人的钱。”
阳化冰匆匆地离开了公司,他要回家去,好好静静心,他担心继续待在办公室还会朝别人发无名的火。走出摩天大楼,沿着墙角转了一个弯,他突然想起来手机忘带了,于是立即转身,谁知道迎面跟一个女孩子撞了个满怀。那是个长发美女,眼神里透出些许慌乱,阳化冰匆匆说声“对不起”,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然后突然放慢了脚步,就在刚才,他看到了姑娘的腿,那是两条美丽的腿,丰满圆润,黑色的短裙拖到膝盖。难道自己被跟踪了?阳化冰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转了一个弯之后,他迅速潜入到路边的一个小餐馆里,只见那个女孩子急匆匆地走过来,然后四处打量,见找不到人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