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人冷眼看着老夫人和月老爷夫妇,慢慢的说道:“还是老夫人没有忘记我,我也一直惦记着你们呐,今天我是回来与你们算一算三十年前的那笔旧帐的。”她顿了顿,盯着月老爷夫妇,说道:“三十年时间确实够长的,足够你们忘记很多事了,不过我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三十年前你们加诸我身上的痛苦,我今日要全数奉还给你们。”

月老爷和月夫人的身子一震,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吃惊的看着孔夫人,说道:“你是……?你不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旧日恩怨

  孔夫人怪异地笑道:“佳桂,你终于想起你家小姐来了。”

月夫人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月老爷僵在了椅子上,他难以置信的摇头说道:“你是珍珠?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哼!我明明已经死了,是不是?”孔夫人的眼神冷得吓人,“我还活着,让你们很失望,对不对?”正厅里静得能听见各人的呼吸,厅上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月老爷夫妻身上,他们好像都不再感觉到腹痛,甚至听不到大家的呻吟。

孔夫人缓缓站起身,向月老爷夫妇走来,孔德安赶忙过去扶着。孔夫人边走边说道:“佳桂,你这三十年来可是过得舒坦,当上月夫人的感觉很不错吧?怎么看到你家小姐连杯茶也没有,你就这么不欢迎我?你是怕我回来了抢走你月夫人的位子?”月夫人的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孔夫人的话还是因为腹痛的缘故。

孔夫人转而对月老爷说道:“月老爷,好歹咱们也是夫妻一场,怎么你也对我这么冷淡?哦!我忘了,我早已经被你扫地出门,不再是月家的人了。不过,你的儿子你总是要认的吧?”月老爷惊愕的看着孔夫人,只见孔夫人把身边的孔德安拉到身前,说道:“平安,还不快快见过你的父亲。”

孔德安迟疑的看着月老爷,然后对着月老爷行礼道:“平安见过父亲。”

孔德安行过礼后退回到孔夫人身边,月老爷呆呆的看着孔家母子。正厅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怎么突然之间孔管事就变成了老爷的儿子?不过细看之下,孔德安确实长得有几分像月老爷。月老爷和老夫人也懵了,他们从来不知道月家还有这么一个血脉存在;只有月夫人一脸惊恐的摇着头看着孔德安,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不紧不慢的说道:“珍珠,你以前确实是我们月家的媳妇,不过,你当初并没有为月家产下过一男半女,你在三十年后的今天突然指着一个这么大个人说是我们月家的骨血,是当我们好哄吗?”老夫人的言下之意不言而明:孔夫人说孔德安是月家的骨血,纯粹是在骗人。

孔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是不是月家的骨血,你们问问蒋佳桂就知道了。”

月老爷和老夫人都把目光转向月夫人,月夫人惊慌的不敢看老夫人他们。孔夫人恨恨的看着月夫人,说道:“佳桂,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最伶牙俐齿的一个,当时我身边的丫鬟们就属你最出挑了,怎么当了几十年月夫人反倒不如以前当婢仆的时候了,你是不会说了还是不愿意说?”

月夫人仍然默不作声,孔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意说,就只好我说了。佳桂,当初你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可是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不但平日里像姐妹一般待你,在得知你对老爷有意的时候,我甚至主动让老爷抬举了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在人前敬我三分,背后却处处算计我。你看我柔弱好欺,便明里暗里处处给我使绊,我知道是你在暗中对我使坏,可是我念在咱们昔日的情分上都没有与你计较,不想你却得寸进尺,甚至设计陷害我,为了坐上月夫人的位子,你不但收买了前来为我诊治的大夫,瞒下我有孕的事,你甚至与人谋划污我清白、毁我清誉,让我不清不白的被赶出了月家;你让我无颜再呆在冒城,娘家也不愿意让我这么一个丢脸面的女儿回家;可是你让我有家不能回不算,在得知我生下一个男婴之后又收买人来谋害我们母子,就因为你怕我们母子有一天会回来,你怕失去你费尽心机得到的月夫人的位子。你请了人来杀我们母子,可是老天有眼没有让我们母子就这么冤死。”

正厅里一片寂然,老夫人看向月老爷夫妻俩,却看到月老爷也正震惊的看着月夫人——当初珍珠确实是因为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不守妇道,所以才会被逐出月家,可是他们直到今日才知道珍珠当时居然有孕在身,更没有想到,当初珍珠的死讯也是佳桂所为。

孔夫人似乎说得有些累了,孔德安扶她坐回椅子上。孔夫人对满脸震惊的月老爷说:“月老爷,你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模样?当初你明明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知道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月家,可是你还是不顾夫妻之情,听了这贱人的话,狠心把我逐出家门,你当初默许了这贱人做的一切,今日又何必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连你自己的骨血都要狠心谋害,现如今又何必假装无辜?”

月老爷弱弱的说道:“珍珠,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没有……”

月老爷的声音弱不可闻,孔夫人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怀了月家的骨血,所以便默许那贱人陷害我;你不知道我怀了月家的骨血,便不顾夫妻情分、不给我解释机会,狠心把我逐出家门;因为你不知道,所以便任由那贱人雇人来杀我们母子;月老爷,是不是你一个不知道,我们母子就该任人践踏、迫害?你不知道,我们就该受尽非人的折磨和苦难?”

月老爷被老夫人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月夫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厅里的众人,包括叶知秋看月老爷夫妻俩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众人没想到一向端庄宽容的月夫人以前曾有如此不堪的一面,而一直给大家严厉公正感觉的月老爷也有那样的过去。

叶知秋和在暗处的月景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们不相信自己一向敬仰的父母会做出孔夫人说的那些事情,他们希望父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孔夫人是在胡说八道诬陷他们,可是月老爷和月夫人一直没有说话,这让叶知秋和月景心里十分的失望和难过——如果他们不是真的对不起孔家母子,人家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算计谋害月家?

隐在暗处的晓云三人听了孔夫人一番话后,也是大跌眼镜,没想到月家还有这样一段鲜为人知的旧事,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因为叶知秋相求前来帮忙不让坏人的阴谋得逞。

月老夫人不停的在叹气,月家今天有此一劫,她也自认有错——当初在珍珠的事情上,如果不是自己偏袒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在听到珍珠不贞的事情后,在明显怀疑事情真实性的情况下同意了儿子把珍珠赶出月家。

大厅上静默了几秒,月夫人终于说话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着孔夫人,问道:“孔夫人,你说我当初陷害你、雇人杀你,可有证据?当年是你自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才被老爷赶出府去,那是证据确凿的事情,月家的老人儿们都知道那事;而你说我买通大夫瞒下你有孕的事,更是无中生有,当时屋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大夫根本就没有说过你有身孕,要是你还不服,咱们可以把当年来看病的大夫请来当堂对证;你说我雇人杀你们母子,更是纯属栽赃陷害,如果我当初真的一心想要置你们母子于死地,你们又怎么会活到今天,像这样站在我们面前说话?凡事都讲个凭证,你可拿得出证据证明我当年确实故意害你?”

“你要证据是吗?当年替我诊视的大夫已经归西了,当时大夫确实没有在屋里提过我有孕,不然你又岂会有后来的风光得意?”孔夫人顿了顿,看着月夫人,嘲讽的说道:“不过,老天爷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的。我负伤带着儿子逃命途中幸得人搭救,而救我的那人正是当初诊出我有孕的那个大夫,我认出了他,在我的追问下,他良心难安,当着他家人的面对我说出了你收买他的事;现如今那大夫虽已不在人世,但他的家人还在,难道还要把他们请来当场对证吗?”

故作镇定的月夫人一下子又神色慌乱起来,心虚不已的她在听到孔夫人接下来的话后,更是彻底无措,如一滩烂泥瘫倒在椅子上。

孔夫人冷笑着继续说道:“出了月家生下孩子后,我本想着和儿子相依为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就心足了,所以把儿子取名叫平安,可是我却连这小小的心愿也不能达成,你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上才罢休。不过若不是你找人来杀我,我也不会有今天,当初若是你不找人来杀我,那我也就是守着儿子过着平淡清苦的日子终老一生罢了,又岂会有能力和机会回来找你们报仇——当初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到这里来。

当初我带着儿子逃出你的毒手后,为了保命只得带着儿子流落他乡,不想途中又遇到松林镇的土匪,落入那群匪徒手里,为了我的儿子,我再不甘心也只得委曲求全、曲意奉承。好笑的是,老天爷安排我当上了松林寨的压寨夫人,并发现一个土匪小头目竟然就是当初前去杀我们母子的人,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一直视如姐妹的丫鬟佳桂是如何“厚待”我的。我被自己的夫君背叛,被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丫鬟陷害,你们让我无家可归,逼得我在土匪窝里苟且偷生,如此“大恩大德”我岂能不报?就在我知道你们连最后一条生路也不留给我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月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儿子平安的,凭什么让那恶毒的贱人和她的孩子安享荣华富贵而我们母子就要当土匪?我忍辱负重多年,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月夫人瘫坐在椅子里,她喃喃的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早就计划着这一切了。”

孔夫人冷哼一声,月夫人呆滞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就回来,而要等到三十年后的今天才动手?”

孔夫人看着月夫人,说:“为什么?当时我不过是匪首的玩物罢了,哪像你是月家高高在上的夫人。我要报仇就必须得有自己的力量,我必须要有足够把握保证能一举成功,我年幼的儿子还需要我的照顾,所以才会让你们逍遥了这么多年。我在松林寨过了十多年,直到十年前,松林寨大当家的过世后,我们才又回到冒城找你们算账。”

月老爷此时已经是满脸颓然,他问孔夫人:“十年前,孔管事才到月家来当杂役。他并不是因为家里穷困,而是蓄谋已久才如此?你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用了十年时间来做这件事?”

孔夫人冷酷的说:“因为我要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向绝望,让你们慢慢走到痛苦的深渊,我要让你们亲手把月家的一切交还给我的平安,我要让你们都跪在我的面前。十年也好,三十年也罢,今天我总是等到了。”孔夫人的话音刚落,在孔德安的示意下,两个壮汉已经把月夫人架着扔到了孔夫人脚下的地上。

冰冷的地面让月夫人打了个寒颤,不过那寒意远不及心里的绝望,她双眼盯着四面,不看孔夫人也不敢看月家的人。孔夫人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上,说道:“佳桂,你那样对我,难道不该给我认个错吗?让你给我磕个头应该不为过吧?我这是念在当年的姐妹情分上才对你如此客气。”

月夫人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孔夫人有些恼了,她轻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给我磕头认错,我也不会为难你。不过我也要让你尝尝当初你让我们母子受过的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之外

  孔夫人看着外面的飘雪,对孔德安说道:“又下雪了!平安,让月夫人也体验一下我们母子当年在寒冬腊月被追杀,掉落河中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孔德安应声后,吩咐手下人:“来人,请月夫人到井里试试水温,再让她在院中凉快凉快。”

两个大汗马上站出来,架着月夫人向院外走去。月夫人没有挣扎,被拖着到了大厅门口。

“住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老夫人着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月老爷情急之下也从椅子上摔倒了地上,叶知秋过去扶起月老爷;同时,大家都认为已经死了的月景也从藏身的暗处出来,冲到了月夫人身边。

月景的突然出现,让正厅中起了不小的骚动,有胆小的丫鬟看到月景青灰色的面庞时惊叫出声,孔德安母子看到突然出现的月景也同样大吃一惊,尤其是孔德安,他刚才明明看到月景的尸体在寄香园的床上躺着的,韩梦雪还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月老爷惊疑的看着月景:“景儿,你……?”月夫人也像突然有了生气,猛然抬头看着月景,她没有说话,但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月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月景,然后便低下了头——她猜想,月景一定听到了刚才孔夫人说的话,被自己的儿子听到她如此不堪的过去,让她无颜见到自己的儿子;只是,孔夫人今日是绝不会放过自己,如果再不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只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对于月景的出现虽然让孔德安意外,但他并不惊慌,因为只有一个月景根本不足为虑。孔德安眯着双眼说道:“月景,你没有死?”

月景没有理孔德安,他向月夫人走去,想要拉开架着月夫人的两个大汉,不料他的手刚碰到大汉便被大汉一下子把他甩得跌坐在地上。孔德安一个眼神,马上便有另外两人上前,把月景也架了起来带到了孔德安跟前,孔德安冷哼一声:“不自量力!”孔德安伸手捏住月景的下巴,仔细看着月景的脸说道:“原来是装死!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孔德安说完,松开手对抓着月景的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送三少爷一程,不要见了血,免得弄脏了自己。”

月景被架着向厅外而去,月夫人惊恐的挣扎着叫道:“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孔珍珠,当年害你的人是我,与其他人无关,你对我要杀要剐我都无话可说,但是不要伤害其他人,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

“哈哈哈……哈哈哈!”孔珍珠仰天大笑,“你的儿子是无辜的?我和我的儿子就是该死的?蒋佳桂,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的人,居然对我说出这番话来,你不觉得好笑吗?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你杀了我吧!”月夫人绝望的哀求着。孔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了你?我就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就这么杀了你岂不太便宜你了?不过,你们母子不会分别太久的,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到阴间去见你的儿子了。”

孔夫人的意思很明确,月景也被继续拖着向外面走去,就在月景要被带到黑暗之中时,只见一个身影突然窜到了月景身旁,把抓着月景的两个汉子打倒在地上。厅上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孔德安已经看清了突然出手的人正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孙叶知秋;孔德安只微微一愣便疾速向叶知秋和月景扑过去,向二人发起了攻击。

孔德安的进攻迅猛狠厉,叶知秋一把推开月景,与孔德安在院子里打斗起来。面对着一个接一个的意外和变故,月家的人都呆在了那里茫然的看着院子里打斗的二人,知道叶知秋正是身份的老夫人和月景也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都没有想到月家的二少爷居然还会功夫,而且还不弱;他们更没有想到,在月家隐藏了十年之久的孔德安不但一直心怀不轨,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打斗中的二人也和旁观的人一样,因为对方身怀武功而吃惊。叶知秋小心地与孔德安缠斗着,旁边的人也看得心惊胆战,月家的人希望叶知秋能打败孔德安,孔夫人他们则想着孔德安能战胜叶知秋,继续控制这里的局面。叶知秋自觉比孔德安略逊一筹,渐渐的招架的有些吃力,他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想着隐在暗处的陆杰几人为什么还不出来帮忙,陆杰他们既然能够帮忙在月家蹲守甚至除去阿利,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吧?

叶知秋心急之下露出了一个破绽,孔德安趁机一拳把他打翻出去,然后制住了叶知秋,不过孔德安并没有杀死叶知秋,而是把叶知秋带到正厅上,点了叶知秋的穴,让他不能动弹,月景也再次被抓住。

叶知秋被擒,月家众人再次绝望的等着任凭孔家母子处置。孔夫人展眉笑着命人把月夫人带下去折磨;叶知秋看着月夫人被拖出了院外,可是陆杰他们还是不见踪影,叶知秋心里也打起了鼓——陆杰他们不会是听了刚才孔夫人的话后,不想掺和进来,所以悄悄走了吧?他们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叶知秋心神不宁的想着,他不知道,此时被他念着的陆杰三人并没有离开月家:在孔夫人下令把月夫人拖下去之前,陆杰他们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而且声音正向这边过来,看到过来的人不少,晓云他们三人只好一起过去看看时怎么回事。

晓云他们循声过去后,看到前往正厅而来的是月家的一干下人们,他们都是中毒腹痛后集中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不知怎么听说月家的主子们都在正厅议事,于是便一起过来希望主子们能想办法请大夫救救他们,如果主子们没有办法,他们至少希望能够得到主子恩准回家——就是要死,他们也情愿死在家里。

问明情况后,晓云他们一边安抚着这群下人,一边商量着对策,最后决定让这群下人前往正厅,到时候说不定月家就因为人多而扭转情势也未必。晓云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正厅的这一会儿时间里,正厅中的情势已经打出他们的意外,不但月景突然冲出来被抓,叶知秋也被擒住封住了穴而动弹不得。

大厅上,孔德安已经下令要处死月景和叶知秋,老夫人为了两个孙子,跪在了孔夫人面前哀求他们放过月景和叶知秋,不过老夫人的哀求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孔夫人。孔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老夫人,冷笑着说道:“老夫人,当年我苦苦哀求你给我机会让我找出证据澄清自己的时候,你不但没有给我机会,更是把我骂得体无完肤、不堪至极。告诉你,我就是要让月家别无所出,月家只能有平安一个血脉;老夫人你不是很聪明的吗?月家的子孙们越来越少,活着的一个个死去,月家的女人们也一个个都生不出来,这都是报应;我要把那贱人生下的孽种都除去,他们一个也不能活着,至于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侄孙也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狠心。”

孔夫人看着叶知秋和厅里月家的其他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想伤及无辜,不过如果你们还是要逼我,我也只有奉陪到底,不再心慈手软了。”

孔夫人转过身去,说道:“平安,快些处理了吧!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至于其他院子里的人,你斟酌着处置吧。”说完,孔夫人轻轻闭上了双眼,一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孔德安示意手下把叶知秋和月景带出去,叶知秋突然开口说道:“等一下。”

孔德安看着他,孔夫人也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看过来。叶知秋此时一脸平静,他对上孔德安的目光,说道:“我技不如人受制于你,只有任凭处置,既然我是必死之人,不知道我可否在死之前问几个问题,让我死也瞑目?”

孔德安正要一口拒绝,只听孔夫人有些无力的幽幽的说道:“你问吧。”说完孔夫人又闭上了眼睛。叶知秋看着孔夫人疲惫的神情,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心里居然有一丝触动。

叶知秋慢慢的说道:“听你刚才所说,月家这几年来一直无所出都是拜你所赐,我想知道,当初一再劫杀我大表哥和二表哥的人是不是你们按排的?我二表哥月枫在玉龙崖遇刺,与表嫂双双坠崖遇难是不是也是你所为?你们还对月家做了哪些不为人之的事?我想知道,至少当我到阴间遇到二表哥的时候也好给他一个答案。”

孔德安看了一眼孔夫人,看到她依然闭目坐在那里,于是,孔德安回答了叶知秋的疑问:“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告诉你们知道也无妨。是,这几年以来月家一直无所出、各房各院莫名小产都是我们计划中的。当初也是我们的人劫杀月华和月枫的,月枫在玉龙崖遇到的杀手也是我们请的,因为月枫一再坏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他必须先死,我们的计划才可能顺利进行。”

叶知秋紧追着问道:“你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些事,你肯定在月家安插了你的眼线,现在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让我们知道月家还有哪些人是与你们一起的吧?”

孔德安对叶知秋的好奇感到奇怪,一个将死的人了,不担心自己活不过今晚,反而关心他这八竿子远的亲戚家的事情。孔德安说道:“至于我们在月家还有没有人,你就不必关心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再告诉你一些其他事情,月家所有的不幸都是我们奉还给月家的:月老爷不是中风而是中毒,月家夭折的男孙也不是意外所致,就是几年前月华的女儿失踪也不是偶然,还有今天月家这么多人所得的怪病也不是真的生病,而是因为中毒才这样,包括月华突然重病也是我们送给月家的礼物。”

孔德安的话再次让月家的人如遭雷击,孔德安没有看一脸惊愕的月家众人,他轻轻一笑,对叶知秋说道:“好了,你完全可以和你先死的表哥说清楚了一切了,我会吩咐他们让你少受点痛苦的。”

叶知秋和月景刚被带出正厅,院门便被撞开了,守在院门旁的汉子踉跄着让到了一边,晓云、陆杰、红樱和二十几个月家的下人一起涌了进来。屋里屋外的人都愣在了那里,晓云三人也怔了怔,就在他们回过神想要动手解救叶知秋和月景时,只见他们身后的下人中,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走了出来,径直向孔德安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谁也笑不起来

月家的众人和孔德安的手下们都诧异的看着走向孔德安的两个丫鬟和那个婆子,不知道这三个女流之辈哪来的胆子,能在此状况下还毫不惊慌的面对孔家母子;而孔家母子看到三人时,则是一脸平静,他们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月家的众人包括晓云都认出了那两个丫鬟,她们是月夫人身边的碧玺和月家大少奶奶谢氏跟前的蓝璃,这两人都是月府中有脸面的大丫鬟,所以月家上下大部分人都认识她们,而与她们一起上前的那个婆子则不那么脸熟——她是在二门上当差的,除了与她经常接触的人对她熟悉外,其他人对这个婆子都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蓝璃三人到了孔家母子跟前,跪下行礼道:“见过夫人和少爷。”孔家母子赞许的看着三人,让她们起来,但三人仍然跪着不动。

孔夫人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三人办事都很得力,能成今日之事,你们功不可没,下来我会好好奖赏你们的。”

跪着的三人还是没有动,孔德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蓝璃开口说道:“能为夫人和少爷效力是奴婢们份内的事,也是奴婢们的荣幸;奴婢们不敢邀功,奴婢们只是按夫人和少爷的计划行事,全凭夫人和少爷计划周详才成今日之大事。”

孔夫人赞许的点点头,蓝璃继续说道:“奴婢们一直忠心耿耿替夫人和少爷办事,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只是奴婢们今日和月家一干人等一样患上了怪病,求夫人想办法救救奴婢们。”蓝璃说完对着孔夫人磕起头来,碧玺和那婆子也磕头求孔家母子出手救她们,她们都知道孔夫人有一个干儿子不但有许多害人的玩意儿,也有一手好医术。

厅上的人群中,只有蓝璃她们后面进来的这些月家的人还不知道他们是中毒,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众人得的怪病都是孔家母子搞的鬼,蓝璃她们求孔家母子出手救她们,真的算是求对了人,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孔家母子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她们所中之毒,因为阿利的死太出乎孔家母子的意料,阿利死之前没有把解药给孔家母子,也没有告诉他们解救的方法;不过孔夫人还是微微笑着说道:“地上凉,你们快起来吧。你们三人是为了替我们母子办事才遭此罪,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们的,只是今晚却是不行了,你们再忍耐一晚,待明日送你们回乡下医治。”蓝璃三人得了孔夫人的话,这才起身站到了孔夫人身后,月家的人这时才知道她们三人就是孔家安排进来的帮凶。

月家众人匪夷所思的看着蓝璃三人,而蓝璃她们似乎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捂着肚子强忍着腹痛,静静地站在那里。叶知秋盯着蓝璃三人,问孔德安:“蓝璃是你安插在大表哥房里的;据我所知,青梅也是你安插进来到月景表弟院中的人,那我二表哥月枫院子里也应该少不了你的人了,到现在也没有见二表哥院子里有人向你示忠,难道二表哥一死你就把人撤走了?”

孔德安嘲讽的笑道:“你这人真的很奇怪,不关心你自己的死活,倒是对这家的事挺上心的,而且你知道的还不少嘛。我既然在别的院子里安排了人,自然少不了月枫那个败家子的,只是月枫那小子早几年一直在外面到处瞎逛,直到后来回家后才有机会对他下手;我本来想找机会在外面做了他,只是没想到他小子会些三脚猫功夫,几次让他侥幸逃脱,本来要把他和月华一起杀死在回家途中,也因为他而让我的计划落空。”

孔德安说着,脸上露出了恨意,继续说道:“所有人中,就月枫让我费的手脚最多,偏偏安排潜入到他那里的丫头也坏我好事,自以为当上了一个小小的姨娘,便可以不把我当回事;本来只要她继续对月枫下毒,那小子很快就要到阎王那儿报到了,可是那贱丫头非但不听话继续下毒,还对月枫那小子动了情,怀上了月家的孽种;我们一心要让月家绝后,她却反倒要给月家添丁,想要当上月家的正经主子,敢违背我的人怎会有好下场?那贱人胆敢背叛我,死不足惜!好在,她在听风苑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至少她给月家二少奶奶的断根草让这一房也一直无所出。只是让月枫保住了命,后来给我找了不少麻烦,让我不得不花血本请了杀手了结了他。如果不是月枫那小子碍事,这月家早就是我们母子的了。”

月家的人对层出不穷的意外已经不再感到那么震惊了,不过听了孔德安的这番话还是让他们的心里再次受到震撼,知道了孔德安安排到月枫院子里的人是因小产而亡的柳姨娘,而那让柳姨娘丢了性命的小产也是因为她对孔德安的背叛所致。

手脚不能动弹的叶知秋眼神闪烁的盯着孔德安,那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痛苦和浓浓的恨意。孔德安挑了挑眉看着叶知秋,就在他要再次吩咐把叶知秋和月景二人带下去下毒手的时候,晓云说话了:“月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都是被你害死的?是你请了杀手在途中截杀他们?”

孔德安循声看到晓云他们,意外的脱口问道:“你们不是走了?”

“又回来了。”晓云冷冷的看着孔德安,问道:“是不是你害死了他们?”

孔德安直直的对上晓云的目光,说道:“不错,是我。他们是死在我请去的杀手手里,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凡是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要想活着离开这里,你们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

孔德安一声令下,院门被关上了,才进来的一群下人都被这阵仗吓得惊慌叫起来。孔德安看着镇定自若的晓云他们,扬眉说道:“你们几个居然没有中毒,看来只有我们亲自动手招呼你们了。兄弟们,先把这几个捆起来,然后一起带出去处理了。”

三四个大汉凶神恶煞的向晓云三人走来,陆杰和红樱护住晓云,那几个大汉到了近前,刚伸出手便惨叫着被扔出了老远。陆杰和红樱气定神闲的看着孔德安,孔德安急怒之下飞身过来想要制服陆杰三人,其他喽啰们也跟着向晓云他们扑过来。

虽然围攻过来的人不少,但陆杰和红樱应对起来丝毫不吃力,三两招之间便把几个大汉全都打趴下了,只有孔德安还在勉强支撑着。孔夫人带进来的人除了地上打趴着的和外面守门的,现在身边已经所剩无几,看到孔德安被打得节节后退、险象环生,孔夫人不由紧张得站了起来。

孔德安被陆杰一拳打得飞落到地上,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孔德安没有理会那抹殷红,挣扎着起身又和陆杰打斗起来,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就算是死,他也只得拼命往前冲。

孔德安再次被打倒在地上,这次挣扎了几次,他都没能站起来;孔夫人脸色霎时惨白,她急急跑到孔德安身边扶起了孔德安,心疼的擦拭着孔德安嘴角的鲜血。孔德安轻轻推开了孔夫人,他稳了稳身形又向陆杰过去,无奈两人实力差距太大,孔德安根本就不是陆杰的对手,才不过两招后,陆杰再次毫不留情的把孔德安打飞出去老远,孔德安的身躯撞碎了一个大花盆,他落到地上后,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孔夫人惊慌的跑过去抱着孔德安不停的摇晃叫喊,可是孔德安没有任何反应,他头上不停的流着鲜血,人却已经断气了。孔夫人抱着孔德安摇晃了半天,她的泪早已经如断线的珠子落了下来;孔夫人把满脸鲜血的孔德安紧紧抱在胸前,仰天凄厉的大叫道:“不!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孔夫人抱着孔德安的尸体痛哭,一边哭一边悲怆叫着:“平安,我的儿,你醒醒!……平安,你睁开眼看看娘,你不要丢下娘。”孔夫人又哭了一会儿,然后悲痛的说道:“平安,你看看娘吧,都是娘的错,娘不该带着你回来,不该让你和娘活在仇恨中!你醒过来啊,平安你醒过来,我们娘儿俩回到乡下,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孔夫人对着孔德安渐渐变凉的尸体说了半天,其他人都呆呆的看着她,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对孔夫人出手。天上的雪花继续飘落,刚才还只是细碎的小雪此时变成了鹅毛大雪,落在地上、身上好一会儿才化去。

孔夫人突然止住了哭声,她猛然回头看向晓云他们,然后慢慢放下孔德安的尸体,木然的站起身向晓云他们走过来;孔夫人一边走一边伸手取下头上一根簪子,握紧手里的簪子那一刻,孔夫人的眼睛突然瞪得圆圆的,手举着簪子向陆杰冲过了;冲到陆杰跟前时,孔夫人把簪子狠狠的朝陆杰胸前刺去,陆杰轻轻一侧身,孔夫人扑了个空,面朝地摔倒在地上。

孔夫人摔倒后没有再爬起来,陆杰用脚试探的碰了碰孔夫人,孔夫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陆杰蹲下身轻轻翻转过孔夫人的身子,一张狰狞的面容映入众人的眼中——孔夫人怒目圆睁,胸前插着她的那根簪子,她的手还握在簪子上。

周围传来了惊叫声,孔德安带来的人看到孔家母子都死了,于是打主意想偷偷溜走,不过他们的身形刚动,便被陆杰拦了下来;蓝璃、碧玺和那个婆子此时已经全然变了脸色,筛糠似的瘫软在地上:她们没有想到情势会突然急转而下,刚才还绝对控制了场面的孔家母子此时都变成了两具尸体,而她们才刚刚当着月家众人在孔家母子跟前表忠心,这下她们是死定了,早知道会这样,她们就呆在那边院子里不过来了,原想着到孔夫人这里既可以救得自己性命还能得到主子奖赏,这下可好,刚才她们相当于是在月家人面前认了罪。

叶知秋请陆杰解开了他身上的穴位,他和月景过去扶起月老爷,出声让受惊吓的下人们停止了尖叫。叶知秋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和月景,然后向晓云他们走来。

自从孔家母子相继死在面前,晓云便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害死月枫的凶手死在了自己面前,月枫的大仇终于得报,可是晓云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的感觉,看着孔家母子的尸体时,反而觉得心里无比的沉重。

叶知秋过来,对晓云他们道了谢,然后说道:“前院还有他们的同伙,这里还要麻烦几位一会儿,待我去把前面的人制住后,马上回来让几位回家休息——今晚这里不便招呼几位,改日再谢过几位大恩。”

陆杰他们自是答应了,叶知秋刚要离开这里,只听月老爷急急的说道:“还有夫人被两个恶人带出去了,不知道现在何处,怎么样了?”

在场的人这时才想起被带出去的月夫人。叶知秋看着院里七八个哼哼唧唧的恶汉,又看了看手无缚鸡之力的月景,然后无奈的对陆杰说:“陆兄弟,只好再麻烦你了。”陆杰表示没有问题。

叶知秋和陆杰他们把院里的恶汉和蓝璃三人都捆了起来,交给这里的人看着,然后叶知秋和红樱、晓云到各处去找月夫人,陆杰和月景前往前院制服剩下的恶人——陆杰不知道哪些是月家的人,哪些是孔德安带来的人,所以带上月景一起前去。

正厅中几十个人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出声;孔家母子的尸体让众人感觉到这漫天飞雪的寒冬比往年都要冷,情势的突然扭转并没有让大家露出笑容,不管是突然而至的灾难还是瞬间意外得救,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笑不出来——一众下人们知道了自己是中毒,他们并没有从死亡的恐惧中出来,而老夫人、月老爷则是因为突然而来的变故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不但想起了以前的种种,也担心月夫人现在的安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噩梦一场

孔夫人让她的下人带月夫人体会一下他们母子当年在寒冬之中坠落河中的感觉,那两个大汉听命带着月夫人出了众人所在的院子,找到了一个有水的地方——花园中带亭子的一个池塘。月夫人被拖到亭子里,两个汉子用绳子绑住月夫人的双手,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亭子的栏杆上;月夫人被扔进了池塘里,全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

从被拖出院子到被扔进水中,月夫人一直没有叫喊挣扎,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当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的时候,月夫人不由自主的全身瑟瑟发抖,直到全身手脚麻木僵硬、失去知觉,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孔家母子的出现,月夫人的心里不仅仅是震惊和意外。当年确实是她对不起孔家母子,三十年过去了,月夫人从没有想到过他们还活着并且早在十年前就潜入了月家实施起他们的报复计划;月家这些年来遭受的不幸都是孔家母子一手策划的,可是这些也全是因为自己而起,是自己害得自己的夫君月老爷只能在椅子上过后半辈子,是自己害得二儿子和儿媳横遭不测、死不见尸,生死难测的大儿子和突然之间中毒的月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也全都是因为自己当年的所为而被牵累。

月夫人现在毫无求生的欲望,她甚至希望自己立刻死去,那样便不用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孔家母子对自己恨之入骨,绝不会让自己好过,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自己,要等到他们母子的滔天恨意发泄完,自己不知还要承受多少痛苦;而且在正厅上,月家上下人包括自己的子女都听到了自己过去不堪的行径,不知道子女们现在是如何看待以往心目中慈爱的母亲,而自己更是在无颜面面对他们,与其让自己一身污秽的活在子女们面前,还不如就这么死去的好。

月夫人闭着双眼,任由两个大汉把她从水中拽起来又丢下去,除了水的哗哗声便只听到月夫人被水呛到时的咳嗽声,而当叶知秋他们找到月夫人的时候,月夫人已经昏迷过去,那两个汉子正准备把她从水里拽出来,回去向孔家母子汇报。

月夫人一半的身子才被拽出水面,叶知秋他们便已经到了亭子里,两个大汉被突然出现的三人吓得一松手,月夫人再次落入水里;叶知秋惊慌的忙去拉起月夫人,两个大汉趁机向叶知秋脑后打去,但他们的身形刚动便被红樱出手用迷药迷倒在地。叶知秋抱着全身冰冷的月夫人回到正厅,叫了两个丫鬟随他一起回到月夫人院子里给月夫人更衣,月夫人房间里也很快便生起了火盆。

陆杰和月景解决完前院的事回到正厅那里的时候,叶知秋才刚抱着月夫人离开那里,月景听说了月夫人的情况后马上赶到月夫人的房间;看到月景过来,叶知秋让他守在月夫人身边,他则回到正厅里。正厅里的人在老夫人的安排下,正散去回到各院中。

陆杰、红樱和晓云正看守者被捆在那里的孔家的人,叶知秋感激的对晓云三人点了点头,他安排了两个没有中毒的下人马上出府去请大夫,然后才走到晓云他们面前感谢三人的大恩,尚未离开的老夫人和月老爷、韩梦雪等人也纷纷谢过晓云三人的救命之恩。月家人人都是一脸沉重,晓云也是一脸的感伤,红樱不时看向孔家母子的尸体,陆杰看到晓云和红樱的神情,便想带她们俩尽快的离开这里,于是向叶知秋和月家众人告别。

月家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留客,叶知秋和老夫人他们再三谢过晓云三人,然后叶知秋亲自送晓云他们出了月家大门,看着晓云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的黑夜之中。

叶知秋回正厅与老夫人、月老爷商量后安排了人马上去报官,然后让人服侍着月老爷和老夫人回到各自的住处,老夫人和月老爷都沉默不语的离开了正厅;在出院子前,老夫人和月老爷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孔家母子,冰冷的尸体上覆上了一层薄雪,孔夫人的双眼依然睁得大大的,孔德安身旁的暗红鲜血还没有凝结,落在上面的雪花被染成了鲜红色,即便在这漆黑的夜里,昏暗灯光映照下,那鲜红依然刺目惊心,不时吹过的寒风似在呜咽,又像是怒吼,当风吹过的时候留给人们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夫人和月老爷离开了,月老爷回房后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月夫人;而老夫人一直没有去看过月夫人,她从正厅回去后便去了佛堂里。月家先后请了几个大夫前来给月夫人诊治,可是大夫们看过月夫人后,都束手无策,只开了一些驱寒除湿的药。官府的人也很快到了月家——冒城首富家里被匪徒劫持,而且还出了人命,他们自然要来得快一点,关键是匪徒已经死的死、被擒的被擒,他们来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查问一番,然后把余匪带回去问罪就了事;他们办事利索一些,得的好处自然也会多一些——月家出手一向大方,何况是遇到这样的大事。

官差把孔德安的同伙全部带回了府衙,孔家母子的尸体也一并抬走了;叶知秋安排人给所有中毒的人用了解药,包括蓝璃、碧玺和那个婆子,在带去官府之前也各自喝了一大碗醋。第二天早上,叶知秋忙完前面的事情回到老夫人那里时,老夫人还在佛堂里手持念珠、诵经礼佛,在叶知秋的劝解下,老夫人终于回屋休息。

安抚好老夫人,叶知秋才又去看了月夫人,看到月夫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叶知秋和月景都心痛着急不已,不管月夫人以前做过什么,她毕竟是一心呵护关爱着他们的亲生母亲。叶知秋和月景、月老爷商量过后,他去请来了如峰,如峰替月夫人诊视过后皱着眉头告诉月家父子,月夫人现在一直昏迷而且牙关紧闭,如果有办法让月夫人张开嘴喝下药,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月夫人紧咬着牙关的样子与一般昏迷病人大不相同,要想救回月夫人的性命只怕很难。

如峰开了一个方子,让月家照着方子抓药煎了给月夫人用,月夫人能不能好起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如峰回去了,月家照着如峰的交代把药熬好拿到月夫人床边,可是任凭他们想尽办法也没能让月夫人喝下丁点药,月夫人依然牙关紧闭、毫无反应的躺在床上。

月家遭匪徒劫持的消息在第二天便很快传遍了整个冒城,郑家也听到了这一轰动全城的消息,中午的时候更是从如峰口里知道了月夫人的情况。

晓云从月家回来后便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直到午饭时才被叫下楼来;因为怕晓云听到月家的事情后影响她的心情,郑刚夫妇吩咐了家里的所有人不得在晓云面前提及月家的事,郑家的饭桌上便也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一次,以往在饭桌上说说笑笑的一家人全都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金守志、郑刚夫妇和杨氏都时不时的悄悄打量着晓云,不知道晓云今天为什么也不说话,还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最活泼的红樱也是怏怏不乐的样子。郑刚他们都在暗暗猜想晓云是不是听说了月家的事才这样消沉。

郑家人在沉默中用过了午饭,晓云放下碗后又回到自己屋里,红樱紧跟着晓云到了后院绣楼上,晓云奇怪的看着红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过来。两人进屋坐下后,晓云让锦儿和秀儿退了下去,她看着无精打采的红樱,问道:“红樱,你怎么了?”

红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郑姐姐,你终于和我说话了。你不说话,我也不敢和你说,我现在心里很不爽,相信郑姐姐也是和我一样,心里不舒服才话也少了。”

晓云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没有什么,只是最近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没有精神才不想说话。红樱为什么心里不爽?谁惹着你了吗?”

晓云亲眼看着害死月枫的凶手死在了眼前,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孔家母子与月家的恩怨让晓云这个自认为是旁观者的人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晓云猜想红樱可能也是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受到了震动,所以才会如此模样,她之所以明知故问,是因为她知道以红樱的性格只要把心中的不快说出来,红樱便很快就会回到原来活泼快乐的样子。晓云不希望身边的人不快乐。

红樱耷拉着脑袋,嘟着嘴说道:“郑姐姐,我觉得那孔家母子俩好可怜,他们被月家害得这么惨,忍辱负重过了几十年,一心想要报仇雪恨,没想到不但大仇未报,反而惨死在了月府之中,而那个蛇蝎心肠的月夫人却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晓云没有说话,红樱继续说道:“早知道他们两家的恩怨,就是叶公子求我我也不会去帮忙,那个月夫人就是该死,所以昨晚上我本可以救醒她的,我也没有出手,她没有被杀死已经是老天爷便宜她了,就让她多受点病痛折磨、多喝几天药,不然我这心里更堵得慌。”

晓云看着红樱,说道:“孔家母子着实可怜,可是也不能因为他们的恩怨而让月家那么多无辜的人白白陪着送命,他们可怜之余也有可恨之处。”

看着晓云微微有些激动,红樱一下子想到了晓云的妹妹郑如玉正是被孔德安害死的,于是红樱有些理解了晓云的心情。不过她心里的憋闷还是没有说完,她耸了耸肩,说道:“我那师兄也真是的,下手那么狠,让孔德安三两下就没命了,我当时就该拦住他,那样孔家母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有仇报仇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劝劝他们母子,说不定他们就会放了无辜的人,要是我有他们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也会拼死报仇的,不然活着也痛苦。”

晓云摇头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也不要怪陆大哥,当时孔德安一副与我们拼命的样子,要是我们不反抗,那死的就是我们了,你也不愿意冤死在那里吧?”

红樱没有说话了,晓云轻轻的说道:“这些是是非非太过伤人,因为月夫人的一己私欲种下了孽因,让月家也因此饱尝恶果;孔家母子在仇恨中活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含恨死去;而我们几人不知道算是救了月家众人性命的恩人还是害得孔家母子含恨而终的帮凶?一切都像一场噩梦,孔家母子在噩梦直到死去,对月家来说,这场噩梦也是刻骨铭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