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看到她因为气愤而满脸涨红的模样,这模样远比她之前那种死一样的苍白令他感到舒服和顺眼,他微笑着看她,掏出房卡夹在指间,晚上到我房间来,别太晚,我不喜欢等人。

她一直知道他很无耻,可却一次又一次低估他的无耻。他的手就擎在那里,显然没有罢休的打算,时间越长,看到的人就会越多,待想通这一点,她恨恨地一把抢过了房卡,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却又忍不住刺他:傅先生,对于你这样的人,连着上同一个女人,不觉得厌烦吗?

觉得啊。他竟轻轻点头,又咧嘴向她笑了笑,无耻地说道:所以我们晚上可以尝试一些新花样。

何妍实在是被他气得狠了,不禁有些口不择言,冷笑着说道:傅慎行,你真叫人瞧不起,通过身体报复女人也就罢了,想不到你竟还要这样亲力亲为。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要把我作践成暗娼吗?怎么自己一次次做起嫖客来了?难不成你上我上出瘾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只漠然地看她。

第23章

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逞一时口舌之利只能激怒他,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她应该更理智,更冷静,哪怕他真的是上她上出了瘾,她应该做的也是紧紧抓住这一点,加以利用,而不是在这里和他打嘴仗。

何妍闭紧了嘴巴,沉默下来。

两人之间重又回到之前死一样的凝滞中,一如被那小姑娘出言打断时的情景。她咒他恶有恶报早晚会下地狱,永不超生,而他说他就算下地狱也会带着她,与他作伴。

良久之后,傅慎行才又勾起唇角,嘲讽一笑。淡淡说道:何妍,我承认现在对你的身体有兴趣,可这不代表着我会一直想上你。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抓紧这个机会。想方设法地从我这求得一丝欢心,没准以后我会念点露水情分,放了你,或者给你一个痛快。而不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信他会说到做到,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垂下了眼帘,半晌过后,这才轻声说道: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他回答。

她紧握着房卡,转身离开,不想刚回到服务台那里,就有女学生凑过来兴奋地问她:何老师,那位先生是谁啊?真是太帅了啊,好想扑过去跪舔啊!

她竟无言以对,想要神色如常地笑上一笑。可几经努力唇角都沉得抬不上去,正为难时,许成博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边,不露痕迹地替她接过了话去,笑着和那女生道:我知道他是谁,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团巨叨划。

那女生自然是一口应下,舍了何妍往许成博旁边凑。。催问他道:快说快说。

许成博笑笑,没再卖关子,答道:他是傅氏企业的总裁傅慎行,我们班那个于嘉你认识吗?傅先生是她表哥,于嘉休学就是他去学校帮忙办理的,是吧,何老师?刚才有和傅先生说到于嘉吗?她现在怎么样?

他自然而然地解释了何妍为何会与傅慎行认识,何妍又如何听不出来,她情绪也已平稳了许多,闻言淡淡一笑,应道:是,傅先生是于嘉表哥。

会务组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一共分了两班,头一班先去吃晚饭的人已经回来,许成博两句话应付完那个缠着他问个没玩的女生,转过身来招呼何妍:何老师,咱们一起去吃饭吧。你说的,不吃白不吃的。

何妍心不在焉,慢了半拍才抬头看他,呃?哦,不了,我还有点别的事情,你先去吧。

公共休息区那边,傅慎行已不在那里,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迟疑了一下,握着手机出了酒店大门,找了个靠着水池的无人角落坐下来,给梁远泽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他先喂了一声,然后就笑着说道:妍妍,我还没到家呢,你吃饭了吗?晚上能回来吗?

没吃饭,晚上不能回去。她回答,抽了一下鼻子,没头没脑地说道:远泽,我想你,特别想你。

话筒里传来梁远泽爽朗的笑声,紧接着还有隐约的喇叭声,过了几秒钟,才又听得他说道:傻丫头,说得好像离我有千万里一样,你等着我,我这去找你。不许你们回家,我去住酒店总行了吧?

她只是心里难受想和他说说话,听他这样说反而害怕了,忙道:你别开玩笑,有钱没地方花了?要来这浪费这个钱!再说酒店房间早订满了,现在根本就订不上房间!

梁远泽却只是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订不上?

她真是着急,赶紧又道:不行,真的不行,被人知道影响太不好了,好远泽,你别和我闹了,你要是再闹我可生气了啊!

好,不订房间,只过去看看你,总行了吧?他先妥协下来,却也提了新的条件,不等她拒绝,就又说道:妍妍,我车已经拐过来了,你不要再多说了,现在赶紧去找管事的请个假,一个小时就行,我知道那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烤鱼店,带你去吃,怎么样?

她抬碗看表,瞧着时间尚早,咬了咬牙,应他:好。

半个小时后,梁远泽的车子这才到了酒店,何妍已换下了志愿者的衣服在外面等着,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却是催促他开车,快走,不要去吃烤鱼,在附近找个快捷酒店,我们去开房!

他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妍妍,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她拒绝,一脸认真地盯着他,我不想吃饭,我现在就想要你。

梁远泽开始只是笑,以为她在和他玩闹,可瞧她一直这样的严肃,便就也慢慢停住了笑,定定地看她片刻,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把她拽过来,侧头亲了上去。她自然热情地回应他,两个人激烈地吻在一起,可紧接着车后就传来了催促的喇叭声,他不得不先放开了她,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打转方向盘,把车子重又开上了辅道。

搜一下最近的酒店在哪。他说。

根本就用不到搜,车子开出去几百米远,路边就有那种连锁的快捷酒店。他们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如同热恋中的情侣,牵着手往酒店里跑,便是在服务台作登记时都不肯松开,惹得那服务员频频地拿眼偷瞄他们。

梁远泽只是笑,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房卡,拉着何妍往楼上跑。两人刚开了房门就忍不住亲在了一起,他反脚勾上房门,将房卡胡乱地往取电槽一插,然后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压在墙壁上用力吻她。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喘息着要求:抱我,远泽,用力抱我。

他将她抱得越发得紧,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两个人一路纠缠撕扯着往床边走,一同栽倒在床上,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她抑制不住的哭泣声中,他这才释放在她的身体里。

梁远泽喘息着从她身上翻下,连连亲吻她的额发,低语:你个小妖女,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咒,怎么就叫我爱你爱得要发疯,为你死了我都愿意?

她还仍陷在余韵中回不过神来,微微张着唇喘息,闻言只是迷茫地看他。他也低头,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再一次翻身压上她,低下头亲吻她,哑声道:我们再来一次!

她这才回神,也仰起头去亲他,可亲着亲着却忽地停了下来,双臂搂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他被吓了一跳,慌忙翻身下去,把她揽入怀里柔声哄着,有些紧张地问她:怎么了?宝贝?你别吓我,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第24章

可她却只是哭,直到他都要急了的时候,这才哽咽着说道:没事。就是怕你以后会不要我。

他愣了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瞧着她那泪汪汪的模样又觉可气又觉可怜,忍不住伸手在她小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气道:你小脑袋里面整天都想些什么?

她回答不出来,默默地把头埋进他怀里,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心中却是一片干涸,傅慎行已经把她拉入地狱,而梁远泽是她抬头能够望见的唯一一点光明,理智告诉她该慢慢冷落他,疏远他,然后放开他离开。可她却又是这样的舍不得。

她真的舍不得,她要放走了他,又如何独自爬出那阴暗无光的地狱?

远泽,她叫他的名字,抬起头看他。可等对上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傅慎行对她做的那些龌龊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再一次唤他的名字,发誓一般地说道:远泽。我爱你,你一定要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只爱你。

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梁远泽微微皱眉,他似是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妍妍,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她想也不想地回答,话音刚落,皮包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她忙借着这事爬起来,口中叫道:坏了,一定是院里领导又来查岗了!

她慌慌张张地去摸手机。翻出来看到信息却是不觉一僵,然后赶紧删除了短信,顺手把手机都关掉了,这才转过身来急吼吼地拣地上的衣服,和梁远泽说道:同事催我呢,你赶紧送我回去!

梁远泽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故意上来捣乱,扯着她的毛衫不松手。她气得瞪他。抓了他的衣服丢他,催他:别闹了,快点!我早上已经迟到过一次了,再被领导抓住我缺岗,会被抓典型的!团巨叨号。

他毕竟也只是逗逗她,不想叫她真的挨训,闻言赶紧拉着她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又道:等一会儿我再过来退房,先送你回去。

两人匆匆套上衣服,他开了车送她回去,径直把她送到酒店门口,在她下车时又叫住她,笑着说道:妍妍,我今晚上就住在那里,明天早上过来找你一起吃早饭!

她硬起心肠拒绝,不行,你不许住在外面,赶紧回家!

梁远泽看着她,还欲再说,她已又钻进车内,重重地亲了他一口,央求:远泽,求你了,你别叫我为难,好多人看着我呢。

他忍不住笑,这才点头,好吧!

她直愣愣地盯他一眼,又扑过去攀着他的肩膀发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才下了车,目送着他的车子滑走,慢慢地远离,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仿佛胸腔里最后的一丝热气也被带走了,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冰凉的。她就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有同事从她身边路过,诧异地叫她:何老师?

她这才恍然回神,就听同事又说道:快去收拾一下吧,咱们该收工了。对了,刚才有人找你。

哦,我知道了,谢谢。她客气地向着同事微笑,转身往酒店大堂内走,本以为找她的人会是傅慎行,或者是他派来的阿江,不想找到服务台来的却是之前寻傅慎行签名的那个小姑娘。

何妍只瞟了她一眼,手上仍收拾着服务台里的物品,口中却是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会联系你。

小姑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何老师?你——

什么事也不要在这里说。何妍打断她,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四周,又轻声道:快点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试图接近他,很危险。

小姑娘毕竟也很机灵,忙点头,又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来,问她:您电话多少?我给您打一下,您记一下我的号码。

不用。她直接拒绝,直接要小姑娘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然后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现在,你赶紧回家去,或者,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说完不再理会那小姑娘,拿着自己的东西从服务台里出来,去找同她一起带队过来的老师碰了个面,将几十个学生聚在一起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当天的工作情况,这才宣布工作结束,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不许随意乱跑。

手机一直没开,何妍不知道傅慎行在给她发了那条过来的命令式短信之后,是否又曾联系过她,她在探他的那根底线,既已决定要与他正面交锋,她就必须要知道他对她的容忍度能有多少。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冒险。

她处理完学生的事情,回到自己房间时已近十点,这才又重新打开了手机,先跳出来的是梁远泽发来的短信,他说自己已经到家,叫她放心。傅慎行倒是一直安静,再无消息发过来。实话讲,她心里很没底,傅慎行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一时的风平浪静之后,也许就是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何妍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出神,到十点半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明明做着心理准备,可人还是下意识地弹了一下,这才低头去看来电显示。是傅慎行的手机号码,距离他的上一条短信有一个半小时,这也是他目前能给她的全部耐心。

我说过,不喜欢等人。他说道。

屋里还有同住的人,她握着手机走到走廊里,并未像以前那般一味冷硬,而是放软了态度,低声解释:我一直有事脱不开身,而且晚上的时候领导特意强调了不许我们乱跑,和我同屋住的还有同事,我真的是没法离开。

傅慎行一直沉默着,并未说话。

她停了一停,有意深吸了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傅慎行,你稍稍讲些情理,好不好?

和你同屋住的人是谁?他突然问道。

她愣了一下,这才说了同事的名字,又忍不住问他:你要做什么?

第25章

他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何妍有些疑惑,可又不能打电话过去追问。她默默地回到房间,同事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瞧她进们,就笑着问她:何老师,你要不要用卫生间?我想要冲个澡,忙了这一天,早一身的汗了。

何妍勉强笑笑,回答:不用,你先用吧。

同事拿着换洗的衣物进去了,留下何妍一个人对着电视发呆,猜测着傅慎行会做些什么。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她等到了答案,刚刚洗完澡出来的同事接到了一个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然后瞥了她一眼,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内去讲电话。

过不一会儿,同事再出来时。虽面上看着平静,可神色已明显不对,她一面忙着收拾皮包等物品,一面向何妍说道:何老师。我家里出了点事,必须马上赶回去,你能不能帮我遮掩一下,我会尽量明早赶回来,实在不行,你再替我请假。

出什么事了?用我帮忙吗?何妍问。

同事眼圈红了一下,又立即忍下了,只一个劲地摇头,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去一下就好。

同事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何妍送到门口,直瞧着同事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人还有些愣怔,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还是傅慎行,他在电话里淡淡问她:现在可以上来了吗?

她默默咬了下唇,回答:好。

他的房间是会务组安排的豪华套房,楼层极高,她坐着电梯上去。手中明明握着他给的房卡,却依旧是摁下了门铃。出乎她的意料,前来开门的是阿江,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不过这次见了她略略点了下头,竟出声与她打了招呼,何小姐。

她几乎每一次见傅慎行,阿江都在他身边,这样看来应该是他的贴身保镖,二十四个小时不离的那种,也由此可见,傅慎行很看重自己的安全,或者再换个说法,他也存在着人身安全问题,所以才会有阿江这般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诸多猜测不过是闪念之间,何妍依旧面色平静,阿江已是侧身让开了门口,又道:傅先生在里面等你。他说完就关上了房门,独自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连房门都紧闭上了,显然无意关注傅慎行和何妍之间的事情。

何妍穿过门厅,继续往内走,在客厅深处的吧台旁看到了傅慎行。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应该洗过了澡,独自坐在那里,懒懒地自斟自饮,转头瞧见她进来,也只向着她勾了一下手指,吩咐:过来。

她没有拒绝,走过去在他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酒,问他:傅慎行,咱们能好好地聊两句吗?

他显然有些意外,意外她会这样顺从地坐过来陪他喝酒,意外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他侧过头默默打量她,片刻后才嘲弄地笑了笑,问她:小姐和嫖客能聊什么?

她抬眼看向他,唇边现出一抹浅笑,透着些无奈与自嘲,既然没得聊,那我们做个游戏,小姐和嫖客做个游戏,总可以吧?

他被她勾起了兴趣,问:什么游戏?

何妍没立刻答他,沉默地取过几个杯子来,依次都倒满了酒,在两人面前一字摆开,这才说道:很简单,一人提问,一人回答,如果不敢说真话,那就喝酒。

的确是很简单的游戏,不过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简化版,甚至连大冒险都直接省略了。傅慎行忍不住轻声嗤笑,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想知道什么?傅慎行到底是不是沈知节?

何妍摇头,这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没必要再问你。

哦?傅慎行更加好奇,不觉微微扬了眉,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看他两眼,却是笑了笑,反问他:你不光不敢说真话,就连喝酒也不敢,是吗?

他却不受她的激将之法,嘲讽地挑了挑唇角,反唇相讥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奇,你就在我掌心里,想什么做什么都逃不出我的控制,还需要用这个法子来从你嘴里问话吗?

这样啊。她缓缓点头,想了想,又道:那我们稍稍修改一下游戏规则,你可以不问,我自己来问,你答得出真话,我喝酒,你答不出来,你喝酒,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抓住了破绽,忍不住轻笑,问她:你怎么确定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呢?团巨大扛。

我信你。她神色淡淡地,垂了垂浓密的眼睫,轻声说道:傅慎行,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一杯酒来骗个女人。我,相信你。

她这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叫他不禁怔怔看她,半晌之后,答道:好,那你问吧。

何妍依旧微垂着眼帘,并未看他,问道:你刚才用的什么法子把我同事调走的?会伤害到她吗?

傅慎行不想她先问的会是这个问题,颇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你同事的丈夫中了仙人跳,需要你同事带钱过去赎他。他就眼见着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稍作沉吟,才又继续说下去,至于是不是伤害到她,没错,这次的局是我吩咐人做的,可她丈夫找小姐却不是第一次。你说这是对她的伤害,还是对她的帮助?

何妍没法回答,沉默片刻后,端过杯酒来仰头一饮而尽。

他微眯着眼睛打量她,轻轻地笑了笑,赞道:不错,很爽快。

谢谢。她哑声回应,以手掩口,似是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来,然后又伸手端过一杯就来,双手环着杯身慢慢摩挲,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对我的报复,会殃及到我的父母家人吗?

他依旧是感觉到意外,他本以为她的问题会是围绕着他展开,不想她却只问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全看你的表现,只要你遵守我们的游戏规则,我就不会去动你的父母家人。他说着,又轻轻一笑,我并不喜欢一大群人一起玩游戏。

那就好。她也跟着微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端起第二杯酒,依旧是一饮而尽。

酒是陈年的白兰地,度数不低,这样接连满满两杯喝下去,绝不是轻松的事情。她喝下去后依旧是掩口屏息,半晌后才敢透出那口气来。而他这一次却没笑,默默看她两眼,推了一杯冰水过去,淡淡说道:我觉得游戏慢慢玩起来才有趣,不是吗?

第26章

谢谢。。她把冰水一口气喝干,把空杯子推到一旁,又取了一杯酒过来。不过,还是速战速决吧。她这样说着,头却垂得更低,像是已有些坐不稳当,再不像之前那样脊背笔直,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吧台上。

第三个问题。她极困难地,浅浅的扯了一下唇角,问他:我们的游戏,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与前两个问题不同,他这一次没能立刻回答,沉默着,直到她用手托腮,撑过头来看他。他这才回答:我不知道。

她愣了一愣,片刻后却是失笑,好似真的把他这回答当做了答案,抖着手端起了第三杯酒。就在那酒杯已触到她唇的时候,却被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牢牢地捏着杯身,把酒杯从她手中抽走,冷声说道:这杯酒是我的。

说完。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她看他,许是酒精的缘故,眼里的惊讶那样的不遮不掩,问他:你撒慌了吗?

他不答,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悦了,冷声问她:何妍,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没有。她摆着手否定,分明已醉得显了憨态,却又伸手去努力地拿下一杯酒,口齿含混地说道: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是。傅慎行,怎样你才能结束这个游戏?

看着她这个模样,他不禁冷笑,这和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

呃?没有区别吗?她迟钝地问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那好,我们再换一个,这个游戏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会满意?

他显然已生了气,抿着唇冷眼看她,不肯回答。

哦,还不行吗?又要换一个问题?她轻声问道,无力地伏在吧台上,深深地埋下头去,喃喃自语,可是,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傅慎行,我真得想知道。我快要熬不下去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现在每天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告诉自己别疯掉,别疯掉。

她一直埋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脸,可从她那带着浓浓鼻音的低语里,他想她可能是哭了。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她抽鼻子的声音,然后听她又继续自言自语下去。

我没做过坏事,从小都没做过坏事,我好好学习,与人为善,积极乐观地生活,相信这个世界的善良和美好,傅慎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你这样的报复?哦,我忘记了,我还是做了一件错事的,我停下了车,想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结果我却杀了人,我以前连只鸡都没杀过,却一刀杀了个人,然后没完没了的做恶梦,闭上眼都是血。

她低哑地笑,笑着笑着却不知怎地咳了起来,身体都弓成了一只虾子,却依旧停不下来。他初时只是冷眼旁观,可看着看着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伸过手帮她轻拍后背,冷声嘲道:就这个酒量还敢玩这个游戏,你蠢得够可以了。

她眼里还都是泪,涨红的脸上也是泪痕斑斑,用力捂住了嘴,含混不清地低喊:我想吐。

他愣了一下,起身把她往卫生间拖,可她脚软得站也站不住,身体左右摇晃着,简直就根本无法走路,他索性伸臂一把将她抄起来,横抱在怀里,疾步往卫生间走,瞧她干呕得厉害,又低头威胁她:你要是敢吐我身上。。。

话还未能说完,她就已经哇的一口,把混杂着胃液的酒水尽数吐到了他胸口。

对,对不起!她竟还知道道歉,趁着他愣怔,从他身上挣扎下来,两步奔到马桶旁边,跪在那里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傅慎行的睡袍上被她吐了不少的污渍,他低头看了两眼,嫌恶地皱了皱眉,把睡袍脱下来随手丢进了洗衣篮里,然后转过身倚靠在洗手台上,皱着眉看她。她还在呕吐,不过也吐不出什么来,除了刚喝下去的两大杯酒和一杯冰水,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

这女人晚上根本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他冷眼看着她,却少有的心软了一下,接了杯温水递给她,冷声道:别吐了,喝口水漱漱口。

她像是也吐脱了力,跪坐在马桶旁,伸过来接水杯的手抖得厉害,半晌都把水递不到唇边。他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才弯下腰把水杯一把抢过来,又递到她嘴边,一口口地喂她,直到那杯水见底。

她脸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也不再理她,长腿从她上跨过去,径直去浴房重新去冲澡。水雾弥漫中,就见她仍动也不动地倚坐在地上,如纸般苍白的面孔上,唯有那浓密的眼睫异样的黑,鸦翅一般盖在那里,叫人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

他看了两眼,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再一次破了例,迈出来双手抄住她的腋下,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拎进浴房里,放到了靠墙的横椅上,几下把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取下了花洒给她冲澡。

她猛地被水淋到,终于有了些反应,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闪过身去躲,却被他一把摁住了,压在横椅上,继续用水冲她的身体,口中不耐烦地训道:别动!老实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伺候女人,便是以前做沈知节的时候,也是女人们上赶着来贴他的,和女人鸳鸯戏水的事他做过,可这样给女人洗澡,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没做过这种事,难免动作生疏粗鲁,给她冲头的时候,甚至把花洒直接对着她的脸喷,再加上她人本就迷糊,不知怎地就呛了水,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把他都有点吓住了,蹲下身来有些紧张地看她,问:你没事吧?

她满脸的水,满脸的泪,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嗓子哑得像破锣,张开嘴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沈知节,我不欠你,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愣了一愣,一时之间竟觉得哭笑不得,默默看她片刻,伸手去轻拍她的脸庞,道:何妍,你就这点酒量,你竟好意思跟我玩这个游戏。他停了停,又不觉轻轻扬眉,问她:你不会是装醉呢吧?

第27章

她没答他,一双眸子分明连焦距都对不上了,却仍倔强地盯着他的方向。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沈知节,我不欠你,沈知节,我不欠你。

他不知道多久都没听到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不觉有些失神,怔怔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咒骂了一句,站起身来重新给她冲身上的泡沫。

水温很高,玻璃隔成的浴房里雾气腾腾。被热水冲着,她脸上终于渐渐有了血色,身上也慢慢染上了红粉。微卷的黑色长发沾了水蜷得更厉害了些,水藻一样粘在她光洁的身躯上,令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刚出水的妩媚的妖。

其实是很诱人的一幅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什么欲望,只轻抿着唇角,沉默地替她冲净了泡沫,随便给她擦了擦那头湿发。然后用浴巾把人胡乱裹了裹,就这样打横抱出了浴室。

她一直半睡半醒的,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把她扔到床上的时候,这才低低地闷吭了一声。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自己绕到睡的另一边躺下了,睁着眼发了会儿呆,猛地向她那边翻过身去,伸手把她勾到怀里,低头想要往她唇上咬下去,可瞧她紧皱眉头睡得沉沉的模样,却又没了兴致。

他放开她。翻过身躺回去,继续望着房顶发呆,直到临睡前,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叫这女人喝酒。

身侧男人的呼吸终于渐渐变得舒缓平稳,应是进入了睡眠,可何妍依旧没动,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躺在那里。连睫毛都尽力控制着不眨动一下,很不舒服,但是她告诉自己得坚持,傅慎行绝不是个好骗的男人,她现在稍有松懈,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她强制的命令自己身体放松,甚至劝说自己真的就此睡去,以便能以假乱真,可大脑却有些不受控制,翻来覆去地回忆她之前做的事情,以及他给出的反应。团共住亡。

现在,她基本上已能确定了三件事情。第一,傅慎行就是沈知节?第二,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第三,他只是喜欢看起来聪明刚强的女人,或者换句话说,他要的,是对他人聪明刚强,对着他却犯蠢软弱的女人。

很好,她想,有喜好的人才会有弱点,这总比之前她对他一无所知的好。

第二天一早,傅慎行是被咚的一声巨响惊醒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枕下摸枪,待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住酒店,紧接着又记起来昨夜里他不是独睡。

床上并没有何妍的身影,他愣了下,正要探过身往那侧的地下去看,就见她已迷迷瞪瞪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头,另只手却攀住了床沿,紧接着,她的一只脚也搭了上来,竟是想这样爬床来。

他半撑着身子,愣愣地看她,终忍不住失笑出声。

她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副被惊得傻住了模样,就这样半吊在床上,僵滞了片刻后才似反应了过来,忙就松开了手,难掩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身上还裹着浴巾,不过已是巾不蔽体,她没再看他,只垂着眼四下里找自己的衣服,看模样像是在努力保持着镇定,可那抖得都抓不住浴巾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他就半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她,突然觉得还是昨夜里醉醺醺的她更可爱一些。不过他到底看不过她的窘态,淡淡地出声提醒:衣服在浴室。

她僵了一下,抓着浴巾往浴室疾走,进去了半晌都没动静。他忍不住走进去看,就见她正蹲在浴室里,望着摊在地上的湿衣愣神。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来,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微微愣了一下,这才羞愤地移开去,脸颊上却是忍不住红了。

脸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他笑笑,虽这样说着,却伸手从一旁扯过条浴巾围住了腰间,然后低头看了眼她那些湿透的衣服,轻轻地扬了扬眉梢,浑不在意地说道:叫人拿过去洗就好了。

可我现在穿什么?她愤而质问,话出了口才又察觉到失言,于是又紧紧闭上了嘴,低头先把内衣挑了出来,打算忍着湿冷穿上去。

他脚尖一挑,就将她手上的内衣踢飞了,笑吟吟地看着她,问:昨天撒酒疯的是我吗?抱着马桶吐的也是我吗?怎么?我好心帮你洗澡,还洗出埋怨来了?

她不答,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没再去拣被替他踢落在地上的内衣,直接拿起了湿衣服来穿。可不想他还不肯罢休,依旧是用脚把那些衣服挑走,像个不讲理的大男孩,有些任性地说道:我说了,叫人拿走去洗。

可我没法裹着浴巾出门!她的声音隐隐发颤,脸色也是红的,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羞怒。

那就不要出。他说,瞧她弯下腰仍要去拣那湿衣,似是有些怒了,一把扯住了她,将她半拎着提坐到洗手台上,倾身逼近了她,手指轻轻地在她锁骨上刮动着,阴测测地问道:何妍,你不是来示弱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不听话?

她深深的呼气吸气,胸脯起伏得厉害,良久之后把头轻轻地抵向他的肩膀,颤声道:没错,我就是来向你示弱的,我认输了,我向你求饶,求你能可怜可怜我。傅慎行,你给我点希望,好么?告诉我有朝一日我可以逃离这场噩梦,或者,可以痛快的死去。

他半晌沉默,没有答复她,手掌却沿着她的颈侧往上滑去,托住她的脸庞,令她抬起头来,然后低下去覆上她的唇瓣。她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轻轻地张开了齿关,放他的舌尖入内。

这是他第三次吻她。

第一次是在半山的别墅里,他刚刚发泄过后,鬼使神差地去吻她,被她差点咬掉了下唇。第二次,是在她生日的那个晚上,她不但无法反抗,甚至还被迫着去回应他,热烈,可却又充满了无奈的愤恨。而这一次,她既没咬他也未回应,只是轻轻战栗着,任他为所欲为。

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好。

他直起身来垂眼看她,压抑了许久的欲念再起,手掌顺着她的身侧曲线往下摸去,毫不犹豫地将她的一条腿提起来支在洗手台沿上,正要伸手去扯自己腰间的浴巾,却不想被她抓住了手腕。

她似是有些惊惧,很快就又松开了手,没张牙舞爪,只向后瑟缩了一下身体,低声央求他:别,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真的,求你,求你了。

第28章

他不知中了什么蛊,竟真的退后一步放开了她,哑声道:身体不舒服。你还勾我做什么?

她答不上来,愣愣地看着他,一副张口结舌的窘迫模样。他又轻声嗤笑,转过身去刷牙洗漱,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嘴里还满是牙膏沫子,就扯了扯唇角,轻笑着提醒她:你要是现在就去打客房服务电话,没准能在九点之前得到一身干衣服。

她愣了一下,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用手抓住胸前的浴巾,紧着就往外跑。

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她已打完了电话。身上短小的浴巾也换成了阔大的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猫一样地跪坐在床边,抬头看向他出来。迟疑了一下,这才向他请求道:客房服务说马上就过来,能不能请你帮我和她说一下,请她尽快把衣服烘干给我送回来?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外面的门铃声,又过片刻,阿江过来敲这边卧室的门,傅先生,客房服务来了。

傅慎行转头看何妍,她也正在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不知怎地就心软了,转身过去开了房门。门外除了阿江,果然还有个服务员,十分恭敬地说道:先生,我来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