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袖手临渊
作者:那只狐狸

【文案】

主要内容:本文讲述身为丫鬟却热爱学习一直以为自己拿着《红楼梦》剧本的女主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拿着的是《笑傲江湖》的剧本的纠结故事……

打油诗版简介:

本想看戏吃花生,怎料也是局中人。
临渊步步皆惊心,始知江湖套路深。

友情提示:
本文存稿……
非常失败……
失败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所以……
更新……
就……
随意……
吧……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筠,白浚渟

楔子

八月二十,景云门上下张灯结彩,一片欢欣。
今日,是景云门掌门纪芜秋嫁女的好日子。数月之前,喜帖已广发江湖,但凡叫得上名的门派皆有邀请。自月初起,便有客人陆续到来,景云门内的客房早已住了个满。如今到了正日,更是宾客如云。
说起这景云门,原不过是个小门派,数代经营,勉勉强强在江湖上站稳了脚。后来传到前任掌门瞿飞星手中,恰遇上魔教作乱。真真是时势造英雄,谁能想到,那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竟败在了瞿飞星的剑下。一时间,景云门风头无两,慕名入门者不计其数。再后来,瞿飞星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首徒纪芜秋。这位纪掌门颇有经营之才,将门派产业打理得风生水起。到如今,也算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了。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这位纪掌门已过了不惑之年,膝下却只得一个女儿。他有心在入室弟子中择个女婿,也意将掌门之位一并托付。多番品择,他终是选定了自己的大弟子。
说起这大弟子,现年二十有三,性情温和、举止稳重。多年来主管门派事务,是纪芜秋的左膀右臂。这门婚事,纪芜秋自然是一万个满意。自早起后,他便亲自迎客,更满面堆笑,一改往日的端严。
待到吉时,鼓乐齐响,爆竹喧天。但见青烟红屑中,侍女们簇拥着一乘花轿缓缓而来。宾客皆起身争睹,场面热闹非常。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飞纵而来,倏忽间踏过轿顶,落在了大殿之前。
来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满目清冷,显然不是来做客的。
纪芜秋见状,微微蹙了眉头。但到底是大喜之日,不宜冲突。他制止了意图上前的弟子,起身道:“这位小兄弟不请自来,不知尊姓大名,有何见教?”
男子闻言,抬眸望向了纪芜秋。他的神色淡漠,出口的语气里亦带着寒凉:“我来讨还属于我的东西。”
纪芜秋不知所以,不免疑惑。
男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浅笑,有如微风划过静水,为他冷峻的面容添上一抹生色。
“不过二十年,就已经忘了么?你们中原武林的人,记性还真差呵……”话到此处,他又是一笑,道,“我乃摩月教后人——或者,换个你们熟悉的说法——魔教后人。”
……

流年不利


青筠觉得自己有点儿流年不利。
她这么想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世上也没几个姑娘“有幸”在大喜之日遇上仇家上门讨债的。
方才轿顶被踏过时,似乎震落了什么。她将喜帕揭开,抬头看了看,就见轿顶裂了一条缝,一段红绸耷拉了下来,正在她头顶飘飘荡荡。她顿起满怀惆怅,忍不住就想叹气。但新婚之日,叹气终究不吉利,她少不得忍了。
但她要忍的,又何止这个——八月天气,轿厢里密不透风,她一身红缎嫁衣,繁杂厚重,早已捂出了难耐的闷热。满头的金银首饰,更压得她脖颈酸痛。更不提自早起准备到现在,她不过喝了些薄粥,如今正是又饿又渴又热又累。此时此刻,她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今日的新娘,原本不该是她。
而这件事,要从四个月前说起……
那一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领完月钱的青筠,心情相当不错。
五百钱,虽不如往日宽裕,但对她一个丫鬟来说,也足够了。自从三年前老夫人去世之后,这一房的用度便日渐减了,月钱也要丫鬟自己到账房领。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老夫人房里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丫鬟,起居又是在后山经堂,账房事多,照顾不上也是常情。
她怀里揣着钱袋子,手里拿着一把从账房柜台上顺来的花生米,心满意足地走在回廊上。四月天气,春风和暖,正是消遣作乐的好时节。她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琢磨怎么打发这一天,刚拐了个弯儿,就见花圃里头的紫藤开得正好。她心上一动,想着拿那嫩鲜的花朵焯过水,和上些糯米粉,添一点儿蜜糖,放锅上一蒸,再沏上一壶茶,配上昨晚没读完的那本古今杂记,往那暖阳倾洒的经堂后廊上那么一躺,可不是一大乐事么!
一念思定,她把手里剩下的花生全塞进了嘴里,从袖子抽出条帕子来,轻快地走进了花圃。她仰头细细查看,选了一片开得恰到好处的花儿,正要撷取,却听有人远远唤她:
“青筠姐姐!”
青筠回头,就见夫人房里的丫鬟茜儿一路小跑着冲她而来。未及站定,茜儿便拉起了她的手,急切道:“可找到姐姐了!大事不好了!姐姐快随我去大殿罢!”
青筠一头雾水地被她拉着跑,正要问时,却发现自己一口花生还没咽下,倒险些呛着。她顺了顺食物,想起今天正是景云门三峰五堂十二舵集会之日,所有弟子这会儿应该都聚在大殿,她们又去做什么?
还不等她想明白,大殿转眼已到。但见那些原本应该在大殿内议事的弟子这会儿全站在殿外的广场上。广场中央,掌门纪芜秋负手而立,神色万分肃然。在他身前,站着他的两位入室弟子:一个长剑在手,满目杀气。另一个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一见这个阵仗,青筠已明白了八分。她抬眸一望,果不其然,纪芜秋那如花似玉的独生女儿就站在不远处,正是泪痕隐隐、满面愁容。
举派皆知,纪芜秋早已有意从自己的两个入室弟子中挑个东床,不过呢,只要留心,就能看出两件事儿来:一,就是掌门偏心大弟子。二,就是大小姐与那二弟子两情相悦。
若她没猜错,今日,那心偏到肋骨的掌门定是将女儿许给了大弟子。唉,这么棒打鸳鸯,可不得出事嘛!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青筠正想着,却见纪芜秋蹙着眉头,举步向她走来。她微微一惊,忙福身行礼。
纪芜秋看了看她,轻叹了一声,略将威严换了温和,道:“青筠,你当真与浚渟私定了终身?”
这一句话,如惊雷一道,轰隆隆地震响在青筠的脑海。万幸她素来镇静,才不至于被吓掉了下巴。她看了看眼前那似乎与她一样难以置信的掌门,努力敛住了自己躁动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唤作“浚渟”的男子。
不过十步开外,那原本垂眸沉默的男子此刻也正望着她。
无需赘言,一个眼神,青筠便已了然:
坑人之前好歹打个招呼啊!
这一位,自然就是纪芜秋的大弟子了。全名唤作白浚渟。论起人品,大约一个“恰如其分”就能讲完了。进退有度、分寸合宜,虽非惊才绝艳,却也无可挑剔。因他入门早,同辈弟子皆以“大师兄”相称,一并连仆从丫鬟都跟着叫顺了口。自然,这个“大师兄”他也当得名副其实。对上谦恭,待下宽和,真真是温柔敦厚、沉稳持重。——偏就是这么一个人,说出了什么“私定终身”这种毁人名节的话来!简直丧尽天良!
青筠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跟这个大师兄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看来只能是上辈子欠了他了,却不知到底是招了他家的猫,还是逗了他家的狗……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塞满了青筠的脑海,但还不等她细想完,一旁的掌门夫人开了口,道:“青筠,此事关乎你的名节,你且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自然为你做主。”
青筠一时也不回话。答不上来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么,就是她还清楚一些事:这位掌门夫人原也是江湖某派的大小姐,姓周,单名一个怡字。性情豪快爽直,颇具侠女之风。嫁入景云门之后,她辅佐丈夫共理门派,待人处事也称得上公平大度。唯独一件事上,多有偏颇。其实呢,只要留心都能看出来,这位掌门夫人对自己丈夫的大弟子那是一万个不喜欢,巴不得找上十七八个错处,好把他逐出师门。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说错了什么,岂不害人害己?
眼看青筠一直沉默,周怡多少开始不耐烦了,她蹙眉,厉声唤道:“青筠!”
青筠一惊,直觉这种时候还是先跪一下为好。她正想屈膝,却被人抢先一步。
只见那白浚渟几步走了过来,将青筠拉到自己的身后,而后一撩衣袍对着纪芜秋和周怡跪了下去,二话不说俯首一拜。这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倒叫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师父、师娘,一切都是徒儿的错,请不要怪罪青筠。”白浚渟开口,如是道。
青筠听他这话,不禁松了口气。她安心沉默,等着他自圆其说。
眼看如此,纪芜秋顿生怜惜,他伸手扶起自己的爱徒,语气和蔼非常:“浚渟,你这是做什么,为师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你先起来。”
周怡闻言,上前了几步,道:“掌门,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私定终身成何体统?我景云门虽是江湖门派,也不容如此乱来!况且白浚渟是本门首徒,当为众弟子表率,如此行事,如何服众?”
纪芜秋蹙眉望向了妻子,压低了声音,道:“先把事情问清楚。”
周怡蹙了眉,转而问道:“青筠,你是何时与浚渟……嗯,两情相悦的?”
听得此问,白浚渟恭声应道:“师娘,我……”
他话未说完,夫人便淡淡反问了一句:“问你了么?”
白浚渟只得咽下言语,转头望向了青筠。
你看我有什么用?!——青筠心中默喊。
啧,事到如今也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奉陪他一场了。青筠微微蹙眉,低头细忖:要说与他认识,倒也有十来年了。当年老夫人还在时,常喊小辈前去抄经,她在旁端茶磨墨,混了个脸熟。老夫人过世之后,唯他每月依旧来抄经,除此之外,也无甚交往。虽还发生过一些事,倒是不提也罢……要如何编造,才能合情合理,又好解释为何一直秘而不宣呢?
她的思量,恰在周怡再次追问前结束。她低着头,轻声道:“禀夫人,我与大师兄自幼相识,若要说何时钟情于他,确是说不清了。”
这个回答倒也说得过去,周怡也不多追究,只问道:“既然早已钟情,为何不禀明掌门与我?”
青筠早已准备好答案,回得轻快:“不,夫人误会了。大师兄早有提亲之想,只是那年老夫人仙去,举派哀恸,儿女私情自是不宜提起。况且老夫人临终之际又命我守孝,三年服期未满,岂敢谈婚论嫁。所以才……”
周怡听她这么说,话锋一转,问道:“这么说来他每月去经堂,也并非是为了抄经咯?”
这句话弦外有音,青筠听得明白。“经堂乃是安放老夫人灵位之地,除却大师兄,也常有其他弟子前来拜谒凭吊。此皆光明正大,夫人若是不信,可随意访问。”她正声,应道,“私自定情,的确有失体统。隐瞒不宣,更是糊涂。但我们绝未做出有悖礼法之事,还请夫人明鉴。”
这番话下来,周怡没了言语,只是蹙眉出神。
白浚渟见机,复又跪下,朗声道:“徒儿自知荒唐,愿凭师父、师娘责罚。但徒儿一片真心,还望师父、师娘成全。”
见他又跪,纪芜秋更是心疼,忙又扶他起来,慨然道:“浚渟,快别这么说。是为师糊涂,差点误了你的终身!”
白浚渟闻言,摇头道:“是徒儿辜负了师父厚爱……”
眼见两人一片师徒情深,周怡蹙着眉,上前打断道:“掌门,即是如此,不如就把这门婚事定下吧。”
纪芜秋点头,对白浚渟道:“正是呢!女儿家名节要紧,拖延不得。”
白浚渟正要言语,周怡却又抢道:“不过,青筠终究是个丫鬟,似乎不太妥当。”
纪芜秋一听,大不乐意,道:“夫人,你……”
眼见丈夫动气,周怡含笑,接道:“依我看,倒不如我们将她收为义女,如何?”
纪芜秋随即笑了出来:“好,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这般大起大落,让青筠也不禁怔愣。眼前的周怡,已是全然开怀。想想也是,不必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自己最讨厌的人,任谁都会高兴的。
一场闹剧,终是收了场。
待众人散去,青筠吁了口气,只觉全身都无力了。
白浚渟站在她身边,见她这般,抿唇一笑,低声道:“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青筠看他一眼,问:“道谢还是赔罪?”
白浚渟依旧笑着,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巧:“送礼。”
这个回答一语双关,让青筠好一番思考。
白浚渟也不多言,举步先行,转眼便没了身影。
青筠到底没想明白,心中惆怅无比。千般慨叹,终是化成一句: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时值单身佳节【大雾】,我又回来了~~~
这一篇是正儿八经的武侠文,虽然我很认真地想要存稿,但是不幸失败…………………………………………
光楔子就写了好几遍我心好疼……
现在也不尽人意,但也是无可奈何……………………………………
咳咳咳~
由于文案一言难尽!
我在这里为大家再分析一下本文的中心,那就是——
我!
世界关爱大师兄协会会长!
专业扶炮灰型男角上位一百年!
上辈子是开封没用完的立白洗衣粉!
所以!
本文又名《大师兄的逆袭》【并不】,《我的新妇是我的心腹》【并不】,《熟归熟,这样坑我我一样跟你翻脸》【并不】……
咳咳咳,总之,本文男主是大师兄。
至于为什么大师兄姓白。
那是因为我去年看了《旋风少女》,我爱若白师兄。而今年的《旋风少女2》伤害了我,所以我要缅怀若白师兄。
好的!
就是这样!
谢谢大家!!!!!!!!!!!!!!!
【那只:泥垢!!!!!!!!!!!!】

心照不宣


青筠回到后山经堂,略作休息。待吃过晚饭,她为老夫人的灵位上过香,再将经堂内三百六十盏长明灯一一添过灯油,又细心煎过灯花,这才阖上大门,回房安歇。
从经堂的角门出去,便是一圈儿抄手游廊,拥着一个天井。里头池水一潭,翠竹两丛,夹着一条青石小道。走过小道,便是一排三间房屋。中间最大的那间,收藏着上千卷经文并各类江湖杂记。左右两边的房间略小,便是起居用的了。
想当年,老夫人与前任掌门瞿飞星是名满江湖的侠侣。瞿掌门去世之后,老夫人虔心问佛,便搬至此处作息,丫鬟们也一并住了过来。如今,老夫人的屋子还是原样,每日除尘打扫,不在话下。另一间青筠一人住着,早已随性摆设。前年,她屋前廊上的栏杆断了,迟迟也不见人来修,她索性就把一片都拆了,权将这游廊作了月台。可喜这一条游廊皆是竹木铺就,冬暖夏凉,平日或坐或卧,读书赏景,倒也别有情致。
此刻天尚未黑,倒不如在廊上躺上一会儿,读一会儿杂记怪谈罢。青筠如此想着,不觉噙了笑。但当她拐过翠竹时,却见她心爱的游廊上已然坐着一人。
白浚渟。
青筠看看他,又想想方才关起的大门,而后抬头望了望天。
白浚渟见她这般,失笑道:“别瞎猜,我早些时候来的,你没注意罢了。”
青筠也懒得多琢磨,姑且信了他。她举步过去,就见他手边放着一碟子糕点,待看清楚时,她不由心上一动。
紫藤花糯米糕。
白浚渟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旋即笑道:“方才看到花圃里的紫藤开得正好,白凋谢了怪可惜的,就让厨房摘了些花做了糕点。昔日老夫人也爱吃这个,想你大约也喜欢,就带了些来。”
青筠轻抿了笑意,在他旁边坐下,道:“有心了。”
白浚渟颔首应过,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来,递到了她面前。
青筠接过,展开一看,不禁怔忡。
那是一张卖身契,写着她的籍贯并生辰八字。当时艰难,父母迫于无奈才将她卖入了景云门做丫鬟。只是身价只有区区三两,多少让人惆怅。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送礼”……
青筠折起卖身契,转头望向了白浚渟,刚要说话,他却先她一步开口,笑道:“不谢。”
青筠心头骤生出一股子无奈来。不过也罢。既还了她自由,看来收为义女的事是当真的。她叹口气,问道:“下一步你准备怎样?”
白浚渟应道:“方才我已遣人向三峰首座和所有香主传了信,请他们多留几日。掌门要收义女,场面上可马虎不得。至于婚礼么,你孝服未满,怎么也得等到七月,眼前先准备彩礼和嫁妆……”
青筠越听越不对劲,忙打断道:“你不会真的要跟我成亲吧?”
“对啊。”
这声回答,带着些义无反顾的坚决,唬得青筠打了个寒颤。她蹙眉想了想,决计还是直说:
“你不是喜欢你小师妹么?”
白浚渟一听,也蹙了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青筠答得轻快。
白浚渟一时没了言语,只是定定望着她。
青筠见状,笑道:“人之常情嘛。那么个如花似玉、娇俏可人的姑娘,又是青梅竹马,换谁不动心呀。”
白浚渟顺着她的话,道:“你我不也是青梅竹马?”
青筠听他省了“如花似玉”和“娇俏可人”,心里暗暗好笑。她摆了摆手,答道,“我们这叫从小认识。”
白浚渟不想在这话题上多纠缠,便转而问道:“看来你对这门婚事很不情愿啊。嫁我你很吃亏么?”
青筠看了看手里的卖身契。“我是不吃亏啊。”她抬头一笑,“你呢?”
白浚渟随她一笑,应道:“你待我好,我就不吃亏。”
青筠听他这么说,收了戏谑取笑之心。她身旁的这个男人,怎么也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又深得纪芜秋信任。这些年来,纪芜秋早已将景云门的大小事务放手与他,分明是有意让他继任掌门之位。今日当着全派将女儿配给他,多少也有摈除异议、助他服众的考量。可惜这一番苦心,他却不领情……或者说,不是不领情,只是太过通情了——既不想令恩师为难,又不愿让心上人伤心,更不能因此催生弟子间的嫌隙、埋下隐患。体谅私情且又顾全大局,思来想去,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可如今弄假成真,当真能甘心么?俗语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这一退,真是十万八千里啊。不能横了心娶小师妹也罢,到底也该挑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呀。以他的本领,又何愁找不到一个品貌双全又待他好的?
她心想劝他,却终是作罢。道理他都知道,只是一心固执,又如何劝得动。她叹一声,抱怨道:“那么多姑娘,为何偏偏选我?”
白浚渟闻言一叹,道:“正是呢,我也不想的。”他略带苦恼地笑着,“你是没看见今早的情形。楚师弟出剑又快又恨——你瞧,前襟这不还被划开一条口子么——万幸我闪得快啊!生死关头,我只好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别的姑娘的名字,对不住了。”
这种瞎话谁会信呐!
青筠懒得接他的话,正要扭开头时,却瞥见他外衣的前襟上果然有一道破口。她抬眸望着他,道:“还手啊。”
白浚渟露了满面惊讶,道:“你说得容易,我手无寸铁,怎么还手?”
青筠听到此处,眉睫一垂,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说起景云门的武学,倒也有意思。景云门的开山祖师武艺平平,但为人甚是豁达仗义,收徒也没什么讲究,曾有不少带艺入门的弟子。因此,本门武学吸纳了许多不同流派,算是博采众长。譬如剑法,有长短之分。长者三尺,短者八寸。弟子中单修长剑的,叫作“照霜”。只练短剑的,唤作“雪隐”。两者皆习的,便为“凌寒”,亦有戏称为“雪上加霜”的。而这一位大师兄,乃是“雪隐”弟子。平日里,短剑掖在袖中,以暗簧固定,故而为“隐”,想来那八寸利刃如今就藏在……
察觉她的目光,白浚渟爽快地一撩衣袖,露了整手臂给她看。“真的手无寸铁!”他笑着说罢,放下袖子,“再说了,有又如何?楚师弟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必自讨苦吃?”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衣,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会儿也无旁事,不如替我把衣裳补一补吧。”
青筠算是服了。她无奈地接过了衣裳,看了看破口,又想起针线盒在屋里,便起身去取。刚走两步,她想到了什么,问他道:“喝茶么?”
白浚渟点点头,“好。”
青筠无话,转身进屋。屋里的小炉早已熄了,她重燃了火、添了炭,将水烧上,然后才去找针线盒。她一人而居,针线久已不做,加上屋里堆了太多的书,一时半会儿倒还找不着。好容易寻出来,又泡好茶,眼看天色已暗,她又点了灯。而后,她一手茶碗,一手灯盏,手臂夹着针线盒,如此出了门。
“你倒是接一下……”青筠的抱怨还没说完,便自行咽了回去。眼前,白浚渟躺在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灯火轻晃,在他眉睫间添上了一抹暖色。
是累成怎样才能在这种地方睡着啊……
想这时节,夜里还凉,青筠又回屋里取了一件羽缎披风出来,轻轻替他盖上。她在他旁边坐下,看着这件披风,不禁勾起些许往事来。
想那时,也是这般四月光景。午后,老夫人喊了三五小辈来经堂抄经,自己则打坐念佛。快到申时时,掌门遣人来请。老夫人一走,小辈们便坐不住了。有跑进天井里休息游戏的,也有去藏书房里看杂书的,更有离开经堂到别处玩去的。
青筠是伺候茶水的,眼看人接二连三的离开,她正烦恼炉上烧开的那壶水,却听女童的声音软软糯糯,问道:“大师兄,我能去玩么?”
本在抄经的少年听得此话,含笑抬了头,道:“经文抄完了?”
女童拧了眉头,支支吾吾不回答。
少年了然笑道:“我替你抄,你去玩罢。”
女童一听,喜上眉梢,“大师兄最好了!”言罢,她便蹦蹦跳跳地将经文拿了过来,又甜甜地道了几声谢,忙不迭地往外跑。
“小心,别跑远了。”少年嘱咐一声,再无二话。
这两个人,青筠自然都认得:掌门的千金纪若箖,还有他的大弟子白浚渟。这白浚渟自小被掌门收养,情同父子。平日里,他对纪若箖照顾有加。况他又年长许多,便更纵容宠爱,不在话下。
青筠目送纪若箖走远,见经堂里再无旁人,便麻利地沏了新茶,轻快地走到白浚渟桌前,替他换了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