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作者 南东北西
那一年的单车,午后的林荫道,男孩转头对后座的女孩温柔的说:落落小心,转弯了。

这一年的乱世,人群中他一抬眼看见她,咧开嘴呲出一排大白牙,招摇的:乔落!你去哪儿啦?


彼时,
形容乔落,大抵是这些词汇——
骄傲,漂亮,神气,聪慧,幸运,一帆风顺,趾高气扬,落落大方。


你眼睛会笑

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

终点却是我的821

永远到不了

乔落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晕,抬手娴熟的按掉闹表,然后在床头的纸抽抽出纸巾附到眼睛上,叹,又哭了么?

究竟梦到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或者说,根本不打算去想。不过,估计是一些很快乐的片断吧。

不多想从床上跳起来,洗漱,整装,再对着镜子咧一个大大的笑脸,镜子里的瓜子脸上眼神明亮,牙齿洁白,她满意地拍拍脸,抓了早餐冲出门去。

工作的地方是业界很有名的阳启基金公司,乔落作为美国常青藤院校金融学硕士,又拥有三年的工作经验,如今在阳启担任债券投资组合经理助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说委屈有些过但说正当其位又不是那么回事。可她自己非常的自得其乐,又一直但求无过不求有功,而且总是挂着笑的好脾气样子,所以两年来跟同事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大家也渐渐不再追问她的背景和追求,尤其是在交了这个男友准备结婚之后,她更是淡出了八卦的中心圈。

刷卡,嗑牙,紧张的工作,报表,数据,模型,午休,八卦,再打着呵欠上工,除了今天阳启基金上面总公司的部门经理贺夕小姐亲自视察了一圈以外,一切都平凡的没有任何值得提及的地方。转眼就到下班打卡的时间,办公室里气流波动,又开始临别前的八卦。

“你看到贺经理今天穿的裙子了么?chanel的新款,我昨天才在杂志上看到。”

“那我倒没注意,每次她来我都只顾着看她的戒指了,那个至少有4、5克拉吧?都快把我晃瞎了!”

“是呀是呀!不是说年底就要办婚礼了?都订婚这么多年了她跟顾总的好事也到时候了。”

“说得也是,唉,人比人得死,这一对男才女貌再加男俊女灵,你说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哎,乔落你去哪啊?”史琪唤到。

纤长个子的女孩闻声转身,姿势简单却莫名优雅,扬扬手里的电话:“钟进查勤啊!”笑容浅淡自然,言罢转身走出门去。

“唉,这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一样精英男女的组合。”八卦一号叹。

其实钟进家世非常雄厚,父母都是政界要员,本人也是一表人才。而乔落虽然人如其名落落大方,气质出众,姿色也是中上,但她家里……她家里、咦?她家是做什么的?史琪愣一下,怎么共事两年她竟然不知道她家是干什么的??不可能啊!一定问过的!她当时是怎么答的?史琪晃晃头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真是有负自己八卦集中营的外号啊!想不起来说明没什么特别吧?不过她既然能在美国留学5年,又付得起美国数一数二大学的学费,家境应该也不差吧?但无论如何跟钟家比还是相去甚远啊。

“史姐,没什么事我走了!”行到大门口,乔落摆摆手。

“哎,你明天还休假?”乔落每个月都有一个周五要请假,这也是她为什么从不迟到早退却从来都拿不到全勤奖金的原因,也因此年底所有分公司和总公司一起的表彰大会她从来都推辞不参加。

“对啊,明天有些事情……钟进!在这里!”乔落扬着笑脸踮着脚挥手,史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乔落的性格虽然说不上内向但也不算活泼,可每次她大笑或是扬手时总会有一种非常阳光洒脱的气息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也跟着心情愉悦。

钟进看见乔落,也挂着笑打开车门大步走过来,一边又礼貌的跟周围的同事打招呼。这无疑是个很高大英俊的男人,是时下流行的白面书生的长相,凤眼直鼻,25岁上下的年纪,气质温文又留些男孩子的爽朗。其实他乍一看去和阳启的顾总要有七分相像,不过这也难怪,谁让他们本来就是表兄弟呢。

他一手接过乔落的皮包,一手摸摸她的头发,牢牢地看住乔落的脸,眼神火热赤裸,全是热恋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忘乎所以的样子。

史琪看到这一幕抿嘴笑,识趣的走开。乔落有点不好意思,侧侧脸,咕哝:“干嘛呀,大厅广众的!”可是眼睛却也粘在钟进的脸上。

乔落如今是标准的瓜子脸,她不喜欢化妆,眉毛又淡眉间距又宽,只是简单的修了柳叶形状,一眼看过去脸上一双乌黑的眸子就更加显眼,她的眼睛蛮大,眼形有些圆,但最主要的是黑眼瞳的比例很大,所以当她专注的看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里总像是带着一种无辜可怜的湿漉漉的样子。她非常喜欢看钟进,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偏爱在没事的时候静静的看着钟进的脸,那目光恳切的不行,有一种形容不出像要溢出来的满足。

因此钟进看向她总是跟她对视,他一看见她这样的眼神就受不了,总觉得心里让人抓了一把,说疼不疼说痒不痒,所以就总是捞她过来深吻下去。这个时候乔落就会咯咯的笑着躲开,一边挥手轻打他的脸,那是她难得放下平日优雅得体的外衣展露娇嗔的时刻。

钟进第一次见到乔落是在一个朋克主题的酒吧里,她是场内着装最符合常理的人,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没有表情,真的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是放空的。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他,两个人足足对视了10秒钟,最后是他先抵不住移开眼睛却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后来跟他哥说:“这就是一见钟情,那十秒钟通过我心脏的电压,足够我麻痹的后半生,所以我决定放弃森林,非她不娶。”

那次见面交谈后得知他们都在美国念过书,又都是b市人,单身。顺理成章的交换联系方式,后来经过他热烈的追求,乔落很快弃守沦陷。如今虽然只有三个月,可是他已经求了十好几次婚,别看似乎频率很高,但他次次都是花了大心思准备,电台、鲜花海、海滨、蜡烛、热气球和小提琴都全都试过,她每次都只是淡淡的笑,说:“谢谢。”最后竟然是一个最简单的桥段让她点头——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将戒指藏在蛋糕里。

那天他头一次看到乔落的眼泪,他也头一次知道,泪如雨下原来是一个写实的成语。

“落,嫁给我吧,我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这样的桥段和对白,却让她哭得喘不上气,将脸埋进他的颈项,一遍一遍的重复:“好,好,我们结婚。”

那天他们两个都喝到大醉,他确定即使跟她共事两年的同事们也从未见过那样失态的乔落。或者不能说是失态,她红着脸颊高举酒瓶大声唱歌,跳到沙发上尖叫,又笑又闹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咕哝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眼神晶莹闪亮的像最美丽的钻石,神采飞扬的像要冲到天外去,那么美,那么神气,这种神气从她单薄的身体冲将出来,点亮周围的空气。

神气到神奇。当时他就傻笑着坐在一边呆呆的仰头看着她,恨不得把天地一切的一切都拿给她,统统拿给她,只要她一直这样的快乐。

其实他承认自己对乔落并不了解,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这么着急想要把她娶回家。以前乔落总是以“你还并不了解我”为借口拒绝他,可是他并不在乎,他很清楚重点——他爱她。他知道,乔落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一个永远美丽得体的单身女人,一个笑容温浅目光深埋举止优雅的女人,一个27岁却常常像17岁一样糊涂单纯的女人,一个穿着马靴独自出现在朋克酒吧,光看背影就让人哀伤但看到表情却让人无言到揪心的女人,一个喝多了酒就大笑睡着了就流眼泪的女人。

而他爱这个女人。

楚馆是b城很有名的会员制休闲中心,是城内名流富贾的一个据点。由于环境清雅格调简洁标价颇高,且并没有喧闹的歌舞辣妹表演,在这札窝的大多数都是些有墨水有地位又有银子的人。今日五楼内侧豪华包厢“楚狂人”来了贵宾,包厢经理亲自上阵端茶奉水。

一听“楚狂人”这名字很多人要喷水了,可是没办法,是老板亲起的,好在这包厢名字并不收在名牌里,因此客人是没办法选择的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以格调著称的楚馆里有这么……个包房,因为这是老板的专用包厢。

此时屋内有四个人,张经理冷汗淋淋半弯腰站在包厢中间,正陪笑着给一名男子斟茶。那男子懒洋洋的半躺在宽大舒适的酒红色沙发里,四肢修长有力,浓眉大眼挺鼻,额头宽广,性感的嘴唇正不耐烦地瞥着,敛着眼,整个人明确的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不满气息。

“行了老张,再解释这些也没用还是想办法拿这个月的帐目来哄你们东家开心吧。”男子左边一位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开口。

“这……孙先生,”张经理搓搓手,“因为失火这个月本就停业三天,再加上损失装修要冲摊,这个月……”孙豫一听他开口就心道:完,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你在这都鞠了二十分钟躬给你台阶你不下,这回撞枪口上我可帮不了你了。

果然,贺迟一听这话腿一收利落的翻身坐起来,动作简洁却充满力道,一边浓眉挑起:“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给你加些补助是不是?!”墨黑的眼睛睁开直视着眼前一下子变更加惶恐的张经理,嘴角还勾着讽刺的笑,“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你多派些钱,感谢你没把我这房子都烧没了?!啊??”贺迟本就声线醇厚,此时更是扬着声音质问,一字一句都咚咚的砸在对方脑壳上。

“不、不是这个意思!老板,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是说……那个,”张经理一脑袋汗,频频看向屋内另外一个男子,心里哀念:顾先生,你快救救我吧,我们老板就要把我吃了啊。

“行了,贺子,事已至此你就别发火了,再骂他也没用。虽然这次只是厨房那边小范围失火,但是这个问题的性质是很严重的。我看要不干脆把老张辞了,你再找人得了。”顾意冬说起话来从来条理分明一字一句的,声音温润却向来言词冷淡,话音一落另外三人立刻都看了过来,张经理是惊恐孙豫是憋笑。

贺迟则是怒目相对,心里恨恨的说:顾意冬你记着,你明知道我要是把他辞了,他那远方的堂叔的表妹也就是我的母亲你未来的丈母娘不得把我烦死啊??他这个废物管了没几天处处状况我连发发火出出气还不让了?!!

顾意冬则对他怒火无动于衷,微微前倾拿起桌子上的茶悠然自得的品了起来。他与贺迟无疑都是非常出色的男子,不同于贺迟强烈张扬的男子气息,顾意冬的气质是温润内敛的,星眸直鼻,皮肤白皙,看似无害却是如今金融界一匹响当当的黑马,如今拥有几家知名的信托公司和基金公司。

在他们这票发小聚会时飞扬耀眼的贺迟永远是瞩目的中心,而他永远是最少发言的那个。当然这或多或少也跟他们背后的家世相关,以贺家的背景贺迟想去哪里基本上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但神奇的是,这一票人中偏偏他们两个最要好。贺迟火起来只有顾意冬拦得下,顾意冬犟起来也只有贺迟劝得听。的85

屋里空气正噼啪作响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孙豫舒了口气——救兵来了。

“唉呀对不住各位弟兄我钟远来晚了啊!”话音未落一个很彪膀的人冲进来,“啊啊,今天一定要畅来开喝啊!不醉不归啊!我最近都快被我家那点破事给烦死了!!”钟远一边嚷嚷一边一屁股坐到餐桌旁,这人方脸直鼻,乍一看鼻子倒跟顾意冬有几分相像,“哎,老张,你怎么在这站着?赶紧走菜啊!大爷我快饿死了!”说话间又脱下西装挽起袖子夸张的扇着风,他这么一咋呼,绷着脸的贺迟也缓了脸色。

张经理一看赶紧应声的溜出去,顾意冬就接口问:“你家出什么事了?”

孙豫也同时开口问:“怎么?你弟的事还没解决掉呢?”一边又回答顾意冬:“你前些出差了不知道这个段子,他弟跟一女的陷入热恋要结婚。”

“解决?!!别逗了?现在他都快把我给解决了!”钟远眉毛挑的老高,口气夸张,看来气得不轻,“昨天竟然拿了户口本说要去结婚,我妈在家哭天抢地的也没用!那小子这回是铁了心!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主意这么正过!!我真是不明白,你说他这几年跟着咱哥几个在外边开眼界也不少了,怎么就被这么个女的给整的五迷三道的?!!真不知道是哪路的妖精!妈的!”噼哩叭啦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说下来,可见心里怨气憋了不少有待发泄。

贺迟迁起嘴角,那笑容全不同之前,将他整个人抹上了些森冷的气息:“结婚?不错啊,这年头肯结婚的男的不多了。你弟原来看着也是一玩家啊,这转眼变成女人们口中的痴情好男人了,为社会做贡献啊!前儿个,我妹还说咱们这伙人没一个好人的,这回出了个痴情浪子,可给咱们拉拉平均值了!”

顾意冬没理他话里的刺,淡淡的问:“怎么着?那女的不行?这么下去是不是要跟家里决裂了?”顾意冬本来很少干涉其他人的私事,可是钟家不一样,钟家那个钟远口中“哭天抢地”的钟母,正是他的亲姨妈。的38

钟远郁闷的灌口酒:“痴情?我看他是中了邪了!!这才几天的工夫?!我们连这女的什么来路都还没查清呢,这就非她不娶了!可不要决裂么,我爸我妈天天挂嘴边上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但这不是狠不下心么!我这都快变成街道主任了,天天两头的劝啊!那浑小子可好,一点也不怵,这普天下眼里是除了那女的没别人了!你说这乔落够能的啊?!仨月就把我弟给终结了!”

顾意冬猛地一震,手里的茶杯都没端住,一倾洒了一桌子,一旁的服务员赶紧上前,他也顾不得,迅速的看向一脸玩味的贺迟,那神色是夹杂着惊疑和狠戾的。顾意冬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连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贺迟恐怕这都是头一回见,可此时贺迟却恍若未见,侧着头满不在乎的把玩着酒杯。


乔落不乔落
顾意冬猛地一震,手里的茶杯都没端住,一倾洒了一桌子,一旁的服务员赶紧上前,他也顾不得,迅速的看向一脸玩味的贺迟,那神色夹杂着惊疑和狠戾的。顾意冬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连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贺迟恐怕这都是头一回见,可此时贺迟却恍若未见侧着头满不在乎的把玩着酒杯。

孙豫也一愣:“乔落?哎,这名字挺特殊的,是不是一个女孩,高高瘦瘦挺有气质的?”

钟远皱皱眉:“对,差不多那样,能有快170吧,挺瘦的。我远远看过两回,一笑起来挺特别的,你认识?”

孙豫又问:“做金融的?”

“对,金融业的,我刚查的,在阳启基金……哎!是意冬的一个子公司嘛!”

顾意冬没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贺迟,然后又敛下眼,整张脸绷得死死的,几乎都能看到额头上突突跳的青筋,好在屋里光线并不亮他又坐的靠后,所以异常并没有那么明显。

孙豫不明就里也跟着看向贺迟,忽然一拍大腿,指着贺迟:“乔落……是我一铁瓷的前女友啊!”

钟远一听:“真的?前女友?怎么分的手?”

孙豫神色怪异:“因为我那兄弟要结婚,她不干,就分了。我那兄弟还因此相当郁闷了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就去年。”

钟远有点呆愣,“那是说,这次我们都白折腾了?这女的不结婚?”

贺迟懒洋洋的敲敲雪茄刀,终于开了口,淡淡吐一个字:“悬。”

“什么悬?是结还是不结?”孙豫追问

钟远烦躁的抓头:“你问他他怎么知道?”

孙豫倾身:“贺子你就别装了啊,这节骨眼,满足一下兄弟们!我说了啊!贺子,曾经跟她有过一段。”

“啊??”

孙豫还嫌不够似的,摇头晃脑的伸出三只手指:“三年哪!“

钟远傻眼:“啊?!三年?!什么时候的事啊?从来没听说你跟你一个女的这么久的!弟兄啊,我亲兄弟的一辈子啊,快把你知道的说说,什么样人啊?哪个路子的啊?要什么啊?”

贺迟点上雪茄,眯起眼睛,狠狠吸一口:“六、七年前我还在美国的时候。三年,一年一千万。”

“什么、什么意思?”钟远这回是彻底呆了。

孙豫皱眉:“你虽然一向阔绰,6、7年前这对你算是一笔大数目啊。为这么一女的值?”

贺迟吐出一口烟,烟雾弥漫开来,看不清神色,语气也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当初也有点逞能了,她之前的那个金主给她一年500万,我说我给你翻一倍,你跟我。”

“包养?!!”钟远终于找到自己的舌头。

贺迟没说话,耸耸肩,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是说包养!!!!这个乔落是这路货色?!!天哪!!!我们钟家这是造什么孽了?!真是看不出来啊!!!看上去挺清秀一女孩啊!!!”钟远跳脚,在屋子里团团转。

孙豫疑惑:“之前跟我哥们那会你没说啊?!”他见过那女孩,淡淡的疏朗样子,怎么也不能跟二奶、拜金女这样的字眼联系起来。

“因为之前她一定不会嫁。”

钟远跳过来:“可是胃口这么大没道理看上我弟啊,难道年老色衰要找个靠山?可是这样的不是找个富商更好?”的f5

贺迟语气有些烦躁:“三年后她跟我提的分手,我给她加到2000万一年。她不干。”

“你是说她把你甩了?”孙豫脸有点扭曲,要知道贺大公子从来没在女人堆里有过败绩,或者说,从未见他为任何一个女人皱过一下眉头用过一点心。

“对,把我甩了。她,乔落,为了一个落魄的连饭都吃不饱的穷搞音乐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贺迟耸耸肩,笑了起来。

钟远两眼发直:“我怎么越听越乱了?她到底是求财还是不求财啊?”

“总而言之,你弟弟很危险。别人我不敢说,如果是你弟,”贺迟若有深意的看向一直脸色阴冷的像要滴下水的顾意冬,“那这个婚很有可能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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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起来的时候天气很好。乔落刚起床的半个小时反应要比平时慢半拍。此时她站在洗手间对着牙膏出神。

记忆中有个人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作弄她,拨她的耳朵拉她的头发打她屁股,她总是反应不过来,先转头呆呆的看着那个人,然后才想起来反击,而那人早就大笑着跑远,一边喊“呆落落落落呆~~~”连着念像是绕口令。然后她就很懊恼的撅着嘴鼓着腮帮子想倒回床里去,这时那人就要很快的跑回来一把捞住她马上就要陷到床里身子:“呆落落,你不能再睡了,八小时睡眠才是最长寿的,你乖,阿嬷领你去洗脸。”这个时候她就会笑,然后乖乖的倚着他让他领到浴室看他给自己挤牙膏调水温。

不对!她一定记错了,她那个时候应该是不会笑的吧。那个时候?哪个时候?那个人是谁?

乔落对着镜子笑笑,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脸自然真诚,她似乎是有一段日子不会笑的。所以后来再次学习笑的时候,脸总是僵硬的像是打了肉毒杆菌。

低头拧开水龙头,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漠无表情。很多人面无表情的时候会变成一张臭脸或是显得萧索,但可能是她再之前的人生过得太顺利风光,所以一正一负之后如今她面无表情就是真真正正的没有表情——看不出一丁点情绪的端倪。

脑壳中不期然又回想起那个男子爽朗畅快的笑声,像今天的天气一样没有一丝阴霾。乔落按按额角,她交过的男朋友太多了,记不清是谁很正常吧?况且,她最痛恨回忆了,过去就过去了,她从来不去想。所以即使勉强想起也难免长期不整理的右脑会出现些张冠李戴的事情吧?

9点半的时候乔落像往常一样准时到了延希特殊儿童福利院,她是这里的一名义工。回国后连续两年乔落每月固定有一个周五上午来这里给小朋友上几个小时的课,平时周末她如果有时间也常常过来帮忙。有时候是画画有时候是弹琴有时候是英文,一般她都看小朋友的意愿。

今天阳光很好小朋友都坐不住,所以乔落干脆就将电子琴迁到草地上领大家一起唱歌。小朋友都很喜欢他们美丽活泼的乔老师,每次乔老师的课他们都很认真听话,刘副院长常说:“虽然他们都有些各种各样的障碍,但他们分的清谁是真心对他们好。”

乔落也每每在跟孩子们接触时,看着他们纯然信任的眼神时,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被需要着,才觉得,

自己是乔落,或者说,还是乔落。

中午的时候她跟福利院的刘副院长一起在食堂吃饭,她们可以说是老交情了,刘副院长之于乔落如今很像是半个母亲。有时乔落也会挠挠头问自己,这样雷打不动的坚持每周来这里一上午究竟是为了见孩子们还是为了见刘副院呢?

乔落跟刘副院认识超过十年了,当初自己还是个高中的学生,刘姨也只是这里一名普通的老师,那年她随着学校来献爱心,被所见所闻深深触动。接下来的三年多直到她离开去美国,她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帮忙,还跑遍了b市大大小小各种儿童福利院,她在学校里面多次宣传希望同学伸出手献爱心,并呼吁大家关注这些孩子们。她周围的人全都在她的压力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更因为频繁的出入“希望工程”b市的办公室,她跟里面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都混到熟识。呵,那个时候啊,她人生顺遂的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伤感,很有一股视天下为己任的精神头,那个时候,她的父亲也是那样慈爱并骄傲的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发说:“我的落落,有种民主运动时的有志青年的气节呢。”她并不明白,乔父又说,“你知道当年那些提出先进运动的青年都是些什么人么?他们无一不是出身良好,没有生存困苦的难题,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他们不需要考虑耕种和天灾,不需要考虑漏雨的屋檐和残破的铺盖,他们思考的是更形而上学的东西,他们考虑精神,考虑人权,考虑博爱。”说到这里乔父又笑了,“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这些的台阶,我的落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爸爸为你骄傲!”她依旧懵懂,她不太了解这些因果。她只知道看到这些被遗弃的孤儿,生来就带残障的孩子们,那些出生就注定不能吃饱穿暖上学的孩子们,她就真心实意的心痛,想要给与关怀。

想来有趣,她曾经多次因此受到表彰,也很多次有亲属激动的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院长拍着她的肩说着感谢的话,甚至她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作为年轻学生的模范典型……她一度真觉得自己像一个光荣的战士。

后来,她才明白,这些关注更多的源自她的姓氏,也许那些感激赞叹是真的,可是究竟是因为她成为了那个跨越阶级的人所以使感激翻倍,还是这一切干脆就是做给她头上的那个姓氏看的呢?其实,这些她已经不会去想了,好在她也从来不曾在意过。况且她如今也离那个阶级很远很远了,不会再有人觉得她纾尊降贵不会再有人觉得她的良心格外值钱,她反而做得更加用心更加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