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忘的左边
作者:南东北西

再次初相逢(4/28修)

我答应他,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所以,如果这次你想要的,是忘记他,忘记大伙,包括我,那么……好吧,都随你吧。
就给你新生,没有背叛、沉重、绝望和悲伤,就是你想要的,一段平淡安然的人生。
假如,不得不再碰面,那就像陌路人一样,重新认识好了。
可是,女孩,这一次我不会告诉你,我是那个,守望在你抛弃的回忆荒野里的,傻瓜。
我……心爱的,你要好好过。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桑笑侒的身体不大好。最主要的问题是头疼、失眠,而且,记性很差。但她乐观豁达,风趣平和,总是挂着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她在A市最好的仁夏医院的医管办工作,薪资丰厚、工作稳定、同事和睦。A市位处亚欧板块交界处,依山傍海,是亚洲某民主小国主要对外港口以及经济中心。
桑笑侒对目前平静喜乐的生活非常满意,25岁的她,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找一个男人嫁掉。
她想象中,那个人应该有一张白皙斯文的面孔,聪明并且可靠,最好不爱说话,这样自己就可以尽情地叽叽喳喳,心安理得的为他的生活增添色彩,免得俩个话痨过于聒噪。至于那个人戴不戴眼镜,则不太重要,但最好是不戴,这样如果接吻的话更容易点……
桑笑侒下班后就这样一路神游着理想郎君的样貌,慢慢悠悠地走回医院的单身宿舍。走廊里她掏出她的小猴钥匙链,想了几秒钟才在四把钥匙中找出开大门的那一把。她右手拿着钥匙对着钥匙孔,左手握拳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总记不住哪把钥匙……”
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突袭而来,笑侒一瞬间就觉得莫名心慌,似是危险逼近或是被人窥视之类。她刚要回头,就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嘴,她的惊呼被严严实实的蒙回喉咙里,她惊慌地伸手去扒开这只手,可那人已经握住她的右手稳稳地将钥匙插进锁眼,俐落地一转,一推!
“啪!哐!”门开了又关,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桑笑侒已经与那人同在屋内了。
这……被挟持?入室抢劫?!
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脑袋飞速地转:她是应该拼死挣扎还是乖乖听话?她想着自己家徒四壁总共没什么东西,那人如果是要钱的话,通通给他就好,连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几万块嫁妆都可以给他,只要他不伤害自己。可是如果那人不要钱……劫色?自己姿色不过中上,还真是倒霉,竟然还能遇见这样的事。不过这单身宿舍虽然人不多,但自己如果高声呼救,也应该会有人注意……
她正满脑袋胡思乱想到发昏,忽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桑笑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啊?”随后想到:连环杀人魔估计也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那人倒是很有耐心,清了下嗓子,声音清越了些而且很有磁性,不疾不徐地说:“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是来抢劫的。”
桑笑侒这时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捂着她嘴的手,甚至还貌似绅士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再紧贴着她。
这么有自信?不怕她放声大喊?可是说实话,她还真就不敢喊。在敌方实力不清的情况下,她怕呼救的话音未落就被人一刀结果了。她决定采取保守谨慎战术,先探探虚实。
她抖着声音:“那你要干什么?”
那人说:“我得罪了一些人,正好跑到这里,遇见你开门,于是就跟进来了。”语含歉意,却也很是坦然大方。
桑笑侒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欢迎光临吧。
该不会是杀人通缉犯吧?她想着,僵直着身子不敢回头,眼神胡乱地扫过面前的鞋架、花瓶。
“你怎么不动?我伤到你了?”那人语速变快,“我……真是对不起,你放心,我过一会儿就走。你没事吧?”
笑侒听到那人道歉,吓了一跳,而后又是心安。杀人通缉犯会这么诚恳的道歉吗?也许只是哪个年轻的学生得罪了街头混混,发生口角之后逃跑?
桑笑侒迅速地想出她力所能及所能推测出最合理的原因,但仍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我可以转身吗?我是说,我看到你的脸没有关系吧?”
身后沉默了一瞬,那人的声音又有些哑了:“可以。”
桑笑侒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力求不要吓到那人,以使对方做出什么激烈举措。可是被吓到的却是自己。
大帅哥!混血大帅哥!高大英挺的混血大帅哥!!高大英挺却满身是血的混血大帅哥!!!
桑笑侒意外地呆了呆——天降帅哥了??
那人沉默过后却很局促:“我吓到你了?对不起,我的样子是狼狈点,我有点儿着急刚才……”
“你……受伤了?”桑笑侒小心翼翼地问。
“……嗯。这,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我也受了点伤,但是不严……”他挥手一挡,迎面飞来的鞋盒四分五裂,盒子与盒盖分开,里面的高跟鞋也飞了出来。纷乱中,他仍是精准地侧头避过随后掷过来的花瓶。
桑笑侒在听见他说“嗯”的时候就把手背到身后去摸鞋架上的鞋盒,又听见他说“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更是骇得大退一步——帅哥也得砸啊——抄起盒子不管不顾地就砸了过去,随后又是花瓶,一边大声高喊:“救命——”可怜她那个“救命啊”的“啊”字还没有出口,那人就极快地欺身上前,再次捂住她的嘴。
桑笑侒绝望了。
慌乱中自己当然没来得及吊嗓子,把呼救的肺活量大部分留给了最后一个字,结果还被捂嘴里了。这回完了,隔着大门,谁能注意到自己也就一秒钟的尖叫,还得罪了歹徒帅哥。
如果这回帅哥再放开她的嘴,她决定好好跟那人套套近乎再承认个错误表达一下自己惊慌失措之时难免会有些不智的举动……要知道,她怎么会晓得这人一身的血又受了伤,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桑笑侒悔不当初,尤其是在帅哥久久没有放开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身后的人不像刚才那么轻松,反而浑身肌肉紧绷,很警惕的样子。
“当当当”没有任何脚步声,敲门声突然响起!
桑笑侒骇了一大跳,若不是身后的人按着,她肯定惊跳起来。随后他们听见她对门夏弥医生的声音:“桑笑侒,你在吗?我没有方糖了。”
桑笑侒又是欢喜又是惊怕。她这一层楼只住了两户,就是她和夏弥。这个夏弥夏医生,甚少留宿医生公寓,这几天常常看见她,自己还以为今天她肯定出去风流了,没想到她竟然在,并且听到了自己一秒钟的呼救!不不,是她碰巧在这个时侯要喝咖啡又没有方糖!她惊怕的是夏医生是仁夏医院两块金字招牌之一,医术高超暂且不提,长得极为美艳,是个风情万种的红发混血女人,裙下之臣数不胜数。她虽然身材高挑,但很纤瘦,桑笑侒低头看看身后那人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她们俩人加起来也打不过的……如今自己身陷险境,把她拉进来恐怕是害了她。
而且就怕身后的帅哥歹徒明明不想怎么着的,看到夏医生就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
让她去报警?她跑得过帅哥歹徒吗?
千钧一发之际,帅哥歹徒发了话,他在桑笑侒耳边说:“你知道该怎么回答。”让人窒息的静默中,他的声音清晰地震动在桑笑侒耳边,让她瑟缩,然而更可怕的是他将另一只手伸到桑笑侒眼前,手上,赫然是一支乌黑的手枪!!
手枪!!桑笑侒简直要晕过去了,这、这不是道具吧?这回事情大条了,自己惹上了高段数的亡命徒了!!
门外的声音又懒洋洋地响起来,似是不耐烦:“桑笑……”话音没落,门忽然被推开!然而更快的是,帅哥歹徒回脚就将刚推开一个缝隙的门踢上,桑笑侒的惊呼压在嗓子眼里,混乱中似乎听见“呲——”的一声,然而随着门“嗙!”地一声合上,一切又归于静默。
桑笑侒颤抖地碰了碰帅哥歹徒的大手,那人停顿了下,松开手。桑笑侒深吸口气,再出声竟然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平静自然:“夏医生,不好意思我换衣服呢。那个,我方糖也刚巧用完了。”
桑笑侒的心跳越来越快,倒霉的是自己,不要连累别人!夏医生,快走!!
似乎很久又仿若只是一瞬,夏医生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好吧,我回屋了。”
这回桑笑侒非常听话,她按照帅哥歹徒的指示,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帅哥歹徒似乎有些疲累,他揉了把脸,把枪“啪”地一声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到桑笑侒对面的单人沙发中。
“你叫桑笑侒是吧?听着,我不想惹麻烦,我相信你也不想。让我安静地呆一会,时间到了我就走。”
桑笑侒自然是不敢问什么时候时间才到,只好一动不动地僵直坐在沙发中。
小客厅里非常安静,连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桑笑侒偷偷地抬眼想瞄一眼帅哥歹徒,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看着自己。
猝不及防的,掉入那一汪深邃的黑潭中,桑笑侒似乎听见耳边有什么尖叫了一声,震得自己头壳发麻。心被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倏然攥紧,尖锐的疼痛锐不可当。
那是一双,疼痛的,也能让人疼痛的眼睛。
漆黑、深埋、忧伤、沧桑。
任何一个词配上这张脸都让女人承受不住。
她想移开目光,却越陷越深。
仿若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疼痛、那悲伤,都如此熟悉的让人心酸。那人眼底的忧伤,像是被桑笑侒迷茫的凝视点燃,沿着两人对视的视线一点儿一点儿地弥漫出来,溢满了一个屋子,连空气都似有潮湿的眼泪味道。
桑笑侒不知道怎么了,心痛不可自抑,泪意上涌至眼底,一层层地蔓延到眼眶。
那人却蓦然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这个屋子,他问:“咳,你住在这里?”
桑笑侒像是一只奔涌的水龙头,忽然被人按住了出口,憋闷并且若有所失,她讷讷:“嗯。”
那人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来,东看看西瞅瞅:“你全部家当?”
桑笑侒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嗯,对。”
“你家人呢?”
“在外地,不太熟。”撇清关系,以防有个万一连累他人。
那人挑起一侧浓眉,看着她:“不太熟?”
桑笑侒谨慎道:“对,不太熟。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很早出来念书,离开家很多年了。”
那人似乎来了兴致,又一屁股坐下,把长手长脚妥善安置好,敲敲沙发把手:“说说,详细点。”
桑笑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竟然很是爽朗阳光的样子:“说来听听,解个闷儿!”
桑笑侒郁闷,又看看桌子上的枪,老老实实地开口:“我是家里的老大,家里条件一般,高中念得寄宿学校,离家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为了节省路费就很少回家,不过我家里那时刚添了小弟弟不久,也没有人盼我回去。后来考到A城念大学,读法律。其实我记性很不好,当初是被调剂到法律专业的。毕业后幸运地被仁夏医院医管办录用了。”
那人看着她,若有所思,桑笑侒不敢对视,低下头去。又听见他问:“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回家吗?他们……我是说你父母对你好吗?”
桑笑侒皱皱眉头,想了想:“回过一两次,不过并不经常。现在工作一年多,比较忙,也没有回去,只是定期往家里邮钱。虽然他们有点儿重男轻女,可是他们对我还是挺好的。尤其最近工作后,经常挂电话来关心我。”
“你工作很忙?”
“也不算吧,只是毕竟要坐7、8个小时的办公室,即使不忙,也挺疲乏的。”不知道怎么了,话匣子打开,她不能自已的滔滔不绝。这个人,有一种让人放下心防的能力。俩人相对,氛围温馨自然,像是熟识了很久的朋友。
“那要注意身体。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他继续和善地发问,还不忘关心她一句。
“挺喜欢的。我觉得仁夏医院的医护氛围非常好,我很喜欢这里。当时被录用我都觉得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桑笑侒说到这里,弯起眼睛笑起来,很开心知足的样子。
那人凝视了她一瞬,转头错开目光:“你很适合笑。”
桑笑侒一愣,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有些怔怔的抚住胸口,喃喃:“很多人这么说。”
那人敏感地回头,判研地看着她,良久,他斟酌地开口:“你怎么了?不舒服?”
桑笑侒缓缓地抬头:“没有,我就是想起来了一些事……”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她晃晃头。
“你想起什么了?”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浑然不觉,她试着轻松语气:“没什么,只是我想起我以前的男朋友,他也这么说过。”
那人安静了很久,然后问:“你以前的男朋友?他什么样?”
桑笑侒皱着眉头,一手揉着太阳穴:“他……很高……”
“我想喝水。”
“啊?”
“我说我想喝水。桑小姐,麻烦你。”

活到电影里了

那日后来的情景对桑笑侒来说很是朦胧,大抵是被打断的自己顺从的站起来给他倒水,然后坐回沙发上看他喝。他喝的很慢,一天的工作加一连串的惊吓,自己渐渐的竟然有些困顿。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说:“累了就睡吧。”
那声音低缓而富有磁性,而自己,竟然,就这样,睡去了。
桑笑侒有很顽固的失眠的毛病,那天竟然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有点不可置信。回过神来她握着床头的电话就冲了出去,外面早已人去楼空。
她检查了屋里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关陌生人入侵的蛛丝马迹,连根头发都没有。仿佛昨天那个英俊的歹徒从来没有来过,他们没有深刻的对视过,也没有向调查户口一样的交谈过。
连给他喝水的那个杯子,都已经洗刷干净,放在原来的位置。
桑笑侒茫然地坐回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手里握着想充当自卫工具的电话。
又是梦吗?
是梦吧……
原来又是梦。
桑笑侒常常做一些很长很真实的梦,梦中的自己总是悲伤并且绝望的,可是梦醒后,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梦中的内容。只有那忧伤的心情与脸颊上的泪珠留了下来。
医生说,是因为她对平淡的生活心生不满,想要跌宕起伏的精彩情节,所以自己在梦中杜撰了来经历。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像今天这般,如此清晰如昨的梦境,还是头一遭。
出了门,桑笑侒挂上她“很适合的笑”,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然而总是有些分神,中午的时候在食堂碰到夏医生。她跟在夏弥后面,数次想开口问昨晚的事情。可是夏弥似乎很忙,一会跟这个打招呼,一会对那个笑笑,一会又接电话,她愣是没有插嘴的空间。
“笑侒!这边!”同事艾罗唤她。
她看看正与院长大人调笑的夏弥,垂头丧气的走过去。
艾罗占了位子给她,看了她一眼:“笑侒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失魂落魄的?”
桑笑侒拿起刀叉,闷闷地切着牛排,再哀怨的看了一眼正咯咯乐着的夏弥。
艾罗三八兮兮的惊呼:“笑侒!你该不会也看上院长大人了吧?天哪天哪!连你这么镇定的人都扛不住院长大人的魅力了!哎,哎,唉!”
桑笑侒被艾罗夸张的反映吓了一跳,她一脸黑线地推推犹自沉醉的艾罗:“喂,我在看夏弥,你不要发神经。”
她在艾罗惊呼前捂住她的嘴:“拜托你!我也没有看上夏弥,我只是觉得自己失眠的问题又严重了。”她又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捂住别人的嘴啊……她连忙放开。
艾罗疯癫是疯癫,但是正事还是有的:“不会吧?你昨晚又没睡着?不应该啊,你今天面色红润,双眸熠熠,看起来精神头难得的好啊!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桑笑侒翻白眼:“对对,其实我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来跟你道别,马上就要去世了。我想着咱医院丧葬一条龙服务这么健全,在这里溘然长逝挺方便的。”
“噗……桑笑侒,我听你这么说才确定你是活过来了。”
这样一耽搁,询问夏弥的话就这样咽回去了。
其实真要是去问桑笑侒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夏弥说昨晚没有来借过方糖呢?那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疯子?
而且桑笑侒跟夏弥并不算熟识,仅仅是互相知道有这么个人并且住在对面而已。桑笑侒是个平凡不起眼的小人物,夏弥是个闪闪发光的著名尤物。
听说她的一把手术刀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手术台上从未出过差错,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自叹弗如。自从四年前院长大人重金将她挖角过来后,她凭着几个大手术迅速奠定了自己的威望,成为仁夏医院外科手术第一人。又听说,在她快速打牢自己的事业基础的同时,她也顺道将桃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院长大人收在石榴裙下。
院长大人,姓布,名夏尔。家世煊赫家底丰厚,是个极为风流倜傥俊美非凡的人物,30出头的年纪,正是男人的好时候。爱慕他的女人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而他也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但凡是女人无不受到他体贴的关爱。他是神经科一流的权威,但桑笑侒总是不以为然的想着:他恐怕是更擅长用颠倒众生的一笑,摧毁人家的神经系统。
无论如何,这个蛇妖般美艳风流的女人和这个尊贵华丽金光闪闪的男人,是传说中的情人。而也是因为这个传说,双方的追求者都纷纷有些声势渐小、望而却步。
桑笑侒一向是不参与别人八卦的,比如今天回家走入公寓楼的时候碰巧看见在自己家门口,哦,不,在夏弥家门口纠缠的两人。
桑笑侒暗叫一声倒霉,心里却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她来不及分辨自己的情绪,只想装作隐形人快步走进家门,然而翻钥匙的时候又想不起来是哪一把钥匙,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她胡乱地试着。
“嗨,桑笑侒。”懒洋洋的声音是夏弥的,桑笑侒一僵,很是尴尬的转身。
“院长,夏医生。”
布夏尔冷冷地看着眼前面容清秀局促地涨红了脸的女子,刚才的温柔全不见踪影。夏弥捅了捅他,他不情愿地开口问:“桑医生今天去神经科看病了?身体不舒服?”
桑笑侒一愣,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听起来冰冷的扎人。
她答:“是。谢谢院长关心,我最近失眠比较严重。”
她的话掉到了地上,没有人接,也没有人动。
等了等,对着面前两人专注的目光,桑笑侒只得继续说下去:“嗯……我今天跟神经科的医生说,我、我有的时候似乎会出现一些幻觉。当然,也可能是梦境……”
面前的金童玉女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夏弥打断了她:“桑笑侒,我今天又忘了买方糖,你买了吗?”
桑笑侒迅速的抬起头来。
夏弥嗤的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杏核眼眯起来,眼角飞扬着,掩饰住了不应该泄露的情绪:“你傻看着我干嘛?桑笑侒,你怎么总是呆呆的?”
“我……”桑笑侒脑袋轰隆隆的响,是真的?是真的?!!真的帅哥真的枪?!!
夏弥极具风情地撩了撩及臀的大波浪长发:“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桑笑侒,好好休息……”她话音未落,就被布夏尔一把拉进了房内,“哐!”的一声合上门。
桑笑侒呆立许久。而后飞速而精准的找出钥匙,进屋,落锁。
然而那个人再没有出现。
每晚桑笑侒下班回来走在走廊里,看到有人就想着:他一定不会出来。看到没人,又开始紧张而后失落。
她开始频繁梦到那双疼痛的眼睛。
她问艾罗:“哎,我问你一个特别俗的问题。你可准备好。”
艾罗拍拍胸脯:“问吧!”
桑笑侒视死如归的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噗——大小姐!!饶命啊!!我想过俗没想过那么俗!!”
桑笑侒的头抽痛了一下:“别叫我大小姐……”又抽痛一下,“回答问题!”
“我信。”
“可是我不信。”
桑笑侒想起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却怎么也记不清他的长相。只记得分手的时候一怒之下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付之一炬了。恍惚间,只记得他似乎很高,也曾经忧伤的看着她说:你很适合笑。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非常痛非常痛,她跟自己说,笑啊,笑。
桑笑侒难得心情低落,算来工作一年多,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她既不爱财也不求名,很擅长知足,并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小情小趣。
她决定自己慰劳自己,周末她去商场给自己买了几件衣服,又请自己吃了顿大餐。
看到一双球鞋,想起弟弟喜欢踢足球,于是买了一双。
商场促销印度针织罩布,很漂亮的晶紫色,秀有精致的金线,华美且神秘。买了两块,一块给自己一块给艾罗。
总跟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在一起,偶尔独自游荡,也让她觉得挺不错。
她享受这样的安静。午后的阳光下,她微眯着眼,透过睫毛看阳光跳跃,她觉得很是温暖、安然。于是她就笑了。
如同她的名字,笑侒、笑侒。
侒同安,她不能明白,只有小学文化的父母为什么会要弃彼“安”而选此“侒”。她想,也许是当时写错了吧?
可是她很喜欢这个“侒”字,“安”的旁边有一个人,让她觉得踏实,像是被保护。
尽管她的父母全心全意的围在她弟弟的身边,可是,她仍然坚信,给她取这个名字的人,是想要陪伴在她身旁的。
眼角忽然有个黑影闪过,瞬间而已的事情,桑笑侒蓦地坐直了身子。可是任她瞪大了双眼来回张望,也再未看到相似的背影。
但那不知为何,她就是确定,是那个人,那个帅哥歹徒!
她觉得紧张,又兴奋。
快速结了帐出门,街道上人流穿梭,全是陌生的脸孔。
桑笑侒随着人流走,若有所失的,她进了一家电影院。
有人从她身边挤过,另一个人从后面一把将自己推到一边,然后快速的经过她的身边,像是在追前面的人。桑笑侒像个破布偶一样倒在旁边的座位上,任是她脾气再好也要发怒,她挣扎地站起身来,理论的话却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后面的那个穿黑皮衣的矫健背影……
电影竟然是个黑道枪战片,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个人。尤其那个人现在可能就在这个电影院的一角。
这部片子获了很多奖,评论都说,是真实反映黑社会生活的电影。她看着电影里的杀手握着乌黑的枪,从容的扣动扳机,不能再置身事外。她也认识一个这样拿枪穿黑衣的人!
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多的是刺激。啊,她平淡的生活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他来了,又走了,他记不得自己,自己却因为他幻想出很多或黑色或白色甚是粉色的故事,用以丰富自己平静如死水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利用了那人,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桑笑侒的个人安危没有被威胁到时的想法。
过一会,她一路道歉弯着腰走到过道,快步走向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