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斗:妻貌不扬 作者:南宫思
是死是活
下雪了。
白雪皑皑的世界,一片,宁静。
真的,宁静吗?
不!
手。
一双纤细的,柔弱的,布满了伤痕的手。
手忽然狠狠地揪住了华美的云锦水纹裙,水纹绣线也被硬生生扯断:“你、你说什么?”
美丽裙子的主人大力甩开了她,穿着绣鞋的脚猛然踩在了那纤细的手上!
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她痛哭出声,听到上面那近乎冷酷的尖刻的声音:“狐狸精,看看你那张脸,也敢做这种事!”
力道又加大了,那纤弱的手被这巨大的压力狠狠踩压,破皮,流血,心房也**起来的疼。
仿佛被抽丝的茧,从外到里,细细的,丝丝线线抽出,拔尖的痛。
“姐姐,姐姐,我没有,我没有去勾.引寻哥哥…”
那冷酷的声音带了分轻蔑,“姐姐,呸,这也是你叫的吗?我楚华盈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妹妹!看看你的样子,你早就该死了,免得招来晦气!”
她终于松开了脚,那纤细的手,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娘,看她这个样子,我就恨不得抽她一顿。今天不整治她,我就不叫华盈!”怒气冲冲的女子生得丰润美丽,珠圆玉润的脸上,一双眼睛带着满满的杀气和怒气,更有鄙视和不屑。
好像她看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一个恶鬼。
“也好,只是不要打死了她。”中年贵妇冷漠地扫了一眼那趴在雪地中的孱弱身影,没半点怜惜。
“我倒真想打死了她,哼!”楚华盈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来人,按家法伺候,杖责五十!”
周围的家丁和丫鬟并没有人上前去救援,个个冷眼以待。
仿佛对她的死活很是漠视。
两个家丁拖着她往后扯去,她那纤弱的十指便在雪地留下一道血痕。
长长的。
打板子的时候,她一直抬眼望着自己的两个亲人,渴望她们能相信她。
“我真的没有做过,我没有…”
“没有…”
她纤弱的身子已经不起太多的殴打,莫说五十大板,二十大板就能要了她的命。
我没有——
没有——
血,缓缓顺着行刑的长凳滚落,跌入雪中。
白的白,红的红。
就这么穿了
这一场大雪一直下了三天才停止。
她趴躺在榻上,背上、腿上都是伤。
看起来得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了。
高烧不退,她不断呓语着,说着些人们都听不懂的话。
贵妇人来看过两回,吩咐让人好好照顾她,而且要用最好的药,不能让她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烧退了,身上的伤也结痂了。
可是少女始终未曾清醒。
喂她吃东西,也会吃。
但她却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
这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香闺的寂静,负责照顾少女的丫鬟一见到这个不速之客,脸色大变:“天呀,风少爷,绿腰求您了,您别再来了。您快走吧,您害二小姐害得还不够吗?”
“让我看看她!”男子推开了绿腰,闯进了香闺之中。
半垂的帷幔中,少女比上次见面更为瘦弱,几乎快要陷入锦被之中,看不到了。
她的脸庞因为这场大病而凹陷了,整个脸色苍白如纸。
“楚月!”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握住她的手,心疼得整个手都在颤抖:“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照顾好你,不然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昏睡的少女紧闭的羽睫忽然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清亮的,澄澈的,宛如一块未曾雕琢的璞玉,却在瞬间会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楚月!”男子激动地叫道:“你终于醒了!”
那双眼睛闪过一抹疑惑,“你谁啊?”
她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坐的地方古色古香,轻罗低垂,眼前的男人和身后的丫鬟打扮的女子都是古人装扮。
“楚月,你怎么了?我是风寻,你的寻哥哥啊!”
要嫁人?
林岚抬眸,眼前的女子体态丰腴,颇带了几分盛唐仕女风采。尤其脸庞丰润美丽,乌发如云,竟像是从她曾经看过的簪花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女子还画着小山眉,目连秋波,此刻她眼中带怒,分明是对着她而来。
“华盈,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诋毁她?你将她打成这样,难道还不够吗?”风寻起身,“我真的没想到,我去了一趟湖州,你竟能对她作出这样的事情!”
楚华盈深吸口气:“寻哥哥,你忘了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吗?可你和这个狐狸精总是在一起,你把我放在哪里?她既然连自己的姐夫都能勾.引,我为何不能教训她?”
林岚从中听出些门道来,她心中一惊,难道,她竟然真的穿越了?
再从楚华盈身后看去,外面树木萧条,是冬日景象。
尤其屋宇楼阁行行重行行,飞檐吊脚,画廊倚翠,几个俏丽的丫鬟跟在楚华盈身后,也踏进门中。
这里的女子全都是这等打扮,她脑中急速思考着。
看眼前的阵仗,她已有八分肯定自己是穿越了。
她还来不及深思,就看到风寻义愤填膺地怒道:“华盈,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我从小相识,你何时变成了如此蛮横无情之人?”
绿腰看他们两人争吵起来,握住她的手,小声问着:“小姐,您可以瞒着他们,却不能瞒着我吧?你肯定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林岚见这小丫头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微笑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绿腰瞪大眼睛,头上的丫髻低垂的粉色缎带在她脸庞两侧摇摆着,很是可爱。
“我不信…”她撅起小嘴,看了看正在争吵的风寻和楚华盈,咕哝了一句:“大小姐把你打成这样,风寻公子也是,他明知道大小姐善妒,偏喜欢找你,可把你害惨了。”
彪悍警花
楚华盈挑眉:“噢,是呢,是个傻子。傻子配她这样的丑人,不是刚刚好么?”
她笑了起来,尖利的笑声透着一股志得意满与冷漠。
“你——”风寻大步走出门:“不准你胡说八道,我跟她是清白的!我要去找楚伯父,我绝不会让楚月嫁给一个傻子的!”
楚华盈美眸微眯,回眸瞪了一眼榻上的她:“他去求也没用,像你这样勾.引姐夫的狐狸精,天生的扫把星,自从你出生,我们楚家就连年灾祸,每况愈下,你能嫁出去,就很不错了。”
旁边的小丫鬟绿腰眸中掩藏着深深的厌恶,看她的样子,很想上去揍一顿楚华盈,只是碍于楚华盈的身份,不敢动手罢了。
林岚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而无动于衷的人,她已经判断出了形势。
看起来,她在楚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人见人厌,狗见狗嫌。所谓天生的扫把星,还有一张“丑脸”?
她下了床:“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她微微笑着,眸光闪烁生辉,一改往日的柔弱无助。
楚华盈有些诧异:“你想说什么?”
她迈开脚朝她走了过去,笑吟吟地、温柔地说:“姐姐,我算出你今天会被打。”
“你胡说…”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楚华盈的脸上。
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张着小嘴:“你、你——”
林岚勾唇,冲她迷人一笑:“看吧,我都说,今天你会被打了。我算命,很准的。”
楚华盈气得手指发抖,整个人如同筛糠的筛子一般颤抖着:“你敢打我,反了你了!”
林岚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看着楚华盈伸手朝她扑来,她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笑,一脚踹飞了她。
丑的“美人”
林岚拍拍她的肩膀,自信地说:“嫁给傻子才好呢!”既然是傻子,也就没有可能威胁到她,限制到她。现在看这个楚家也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到时候先嫁过去,再来个逃婚。她自可逍遥去也。
她的如意算盘早已打得噼啪响,绿腰却是瞪大眼睛:“小姐,那个谢凝之听说十五岁时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平日里就痴痴呆呆的像个孩子。你…”
“别担心,我自有我的主意。”她勾唇一笑,抬头看了看外面满眼古色古香的建筑,一时有些头痛。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抓的罪犯太多还是她得罪了某大佬,让人家非得把她弄到了这异时空来?
然而,再怎么想也得接受现实并适应这个地方,毕竟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在这个人人穿越,人人争先的时代,穿越已非奇事,穿越之后如何生存,才是根本。
回眸,她拿起了梳妆台上的花鸟描边铜镜,对镜一看,却是大为惊诧。
镜中的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因为一场大病而有些瘦弱,但无论怎么看,这张脸也不能用丑字来形容。
黛眉舒长,一双黑眸宛如冰雪洗就,清澈无瑕,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股倔强。
再看鼻子和嘴唇,虽然不是极美,但也是五官端正,十分清丽的女子。
这张清丽的脸庞上,最美的是这双眼睛。
而她的身形纤瘦,无论怎么看,都绝不能说丑。
为何,都说她丑?
林岚,不,楚月——楚月心中奇怪,“绿腰,我长得丑吗?”
“小姐,你的确不美。”这丫头撇撇嘴:“我们讲的是丰/满圆润,健康自然。小姐,你看你的脸色,多苍白;你看你的身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再看你的脸那么瘦小,跟锥子似的。要像大小姐那样圆润,那才是美呢;再看你的眉,人家都画个小山眉,你这实在不好看。女孩子家,就是要白白嫩嫩嘛,无论怎么看,小姐都不美。”
断绝关系
楚月看了眼这个一脸阴沉,瘦长脸的老爷子,此刻,他鼻翼微微抽动,哼了一声:“刚刚风寻找我来闹,说不能把你嫁给谢凝之。你给我听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至于风寻,他已经被我赶走了,你休想再看到他!好好准备嫁人去吧。”
楚月眸光一转,淡淡道:“是,父亲大人。但我有句话说在前头。嫁人之后,我跟楚家再无瓜葛,我哪怕是死,也与楚家无关!”
楚天域吃了一惊,随即仔细瞅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少了分怯懦,多了分倔强与自信,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这个女儿,似乎不是往日那个软弱、自卑的小可怜了。
“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即便死在外面,我也懒得管你!”他转身大步离开。
“老爷可真是偏心。小姐,你可别听他们说什么你是扫把星,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扫把星呢?这次本来谢家求亲,要的是四小姐,老爷夫人偏心,却让你替四小姐出嫁,实在可恶!”绿腰义愤填膺地说。
“噢?我不记得了,绿腰,你能把来龙去脉告诉我么?”
绿腰娓娓道来,楚月方才知晓其中缘由。
这楚家的水,可也很深。
原来楚月竟是楚天域原配所生长女,既然是长女,楚月却是二小姐,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楚家本来是这苏州城数一数二的人家,祖上做的是丝绸生意起家,走南闯北,多年方才累计下这样一份家业。
到了楚天域这一辈,楚家的家业已经累计了三代,又娶了同样是丝绸商人出身的胡家小姐为妻,自然是生意兴隆,不久便也添了一个长女,取名楚月。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继续下去,倒也美满。偏这世上无美满的事,楚天域在成亲前早有喜欢的邻家张姓女子,却因为两家地位悬殊,终究父命难违,娶了胡小姐。然而他却早和张姑娘私定终身,在外私置了产业,张姑娘所生之女,比楚月还要早了数个月。
出嫁
楚月是想的很清楚了,呆在楚家一样是没什么意思。
看情况她现在要想出去也是困难重重,要想出去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出嫁。到时候,她跟这个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家庭也就彻底划清界限了。
很快,她的婚期就到了。
一大早的,就有媒婆前来梳发,指挥丫鬟给她穿衣整理。
画黛眉、点胭脂、挽云发,发间金翘生辉,珠翠耀眼。
耳间明月铛,檀唇玉生香。
对镜一看,镜中女子浓妆艳丽,虽然仍有些瘦弱,但是苍白的脸色被脂粉遮掩后,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就是这里的审美标准和现代大相径庭,她这等容貌,连媒婆都嘀咕:“这么瘦弱貌丑,难怪也只能嫁傻子了…”
楚月耳尖,听得一清二楚,回眸笑吟吟地看了眼媒婆:“我是丑,还好老天没把我生成你这肥头大耳模样,天啊,是猪八戒转世了吗?”
“你——”那媒婆气得顿时脸上厚厚的脂粉掉了半斤,楚月翻个白眼,起身拿起盖头盖上:“要走就快走。”
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楚家了。
媒婆傻眼了,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胆不害臊的新娘,虽然不悦,但仍旧将她扶着,按规矩带出了房间。
绿腰本来是楚天域要留下来的,狠就一个字,连一个丫鬟都不给她留下。楚月直接跟他要人,磨了半天才将绿腰带走的。
在她看来,这个小丫鬟,要比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可爱的多了。
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楚月头上盖着红盖头,自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绿腰倒是看得分明,那络绎不绝的贺礼队伍让她瞪大了眼睛,呀的低叫了一声:“小姐,排场好大!”
前世的那个人
“啊?原来那不是新郎官?这新郎官怎么不自己来接新娘子呢?”
“你真是孤陋寡闻,谢家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说是富可敌国,一点不为过。本来两家联姻,还算是楚家高攀了。只是今日那新娘子要嫁去,可实在不值得庆幸,因为她的夫君谢凝之,谢家的长孙是个傻儿。”
“呀,居然是这么回事,那嫁过去,可不是得守活寡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传入楚月的耳中,她倒是想掀开盖头看看那人长的什么模样,便听绿腰低声道:“俊是俊,只可惜不是新郎官,是他二弟谢徽之。小姐要是嫁给他,该有多好啊。”
楚月好奇,在一番礼仪之后,便被扶进了花轿之中。
一进轿子,放下了轿帘,她就扔掉了头上的喜帕,伸头看去。
从轿子的小窗看去,马上的人顿时映入眼帘。
谢徽之正在和她父亲楚天域寒暄,忽然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俊美的脸庞上一双丹凤眼微眯着,似笑非笑地对众人行了一礼。
楚月大吃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谢徽之怎么会长得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这个相貌,这个左眉上的痣,哪怕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心中诧异,上次警局联合国际刑警横扫了一个大的黑帮组织,唯独跑掉了黑帮的头目,代号红狐的林天放。
那个人,她曾经无数次的与之交锋,他狡猾多变,残忍无情,有时候却又优雅地在舞台上演奏贝多芬的《月光》,让人无法看清楚,他到底有多少种面貌。
他神秘莫测,即便靠近,她也难以揭开他的面纱,每次都让她咬牙切齿。
那个讨厌的家伙,还总是暧昧地调戏她,态度让人抓狂。
这次,她还想着制定个详细的抓捕计划,彻底抓住这家伙。
想不到,到了这里,居然又让她看到这张脸!
她正想着,队伍已经开始行进了,沿着大街往城门走去。
从苏州到灵州也要三四天的时间,一路上,她有的是时间可以逃跑。
试探
她刚说完话,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大嫂,小弟来拜见你了!”
楚月挑眉,好啊,她还没有去找他,他倒是自己先来了。
立刻示意绿腰开门。
绿腰打开门一看,面前的男子已经脱下了大红的喜袍,换上淡青丝袍,倒添了一分儒雅之气。
绿腰离近了看,才发现这谢徽之的俊美真真是夺人心魄,她差点看痴了去。
谢徽之似乎对女人这种目光也习以为常,习惯性地冲绿腰一笑,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楚月身上,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心中下了个结论:这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女人,而且相貌普通,连她身边的丫头绿腰都比她美上几分。
楚家怎么会送这么个一般的女人来?
谢徽之也无所谓,反正娶的女人不是他老婆。
“大嫂,二弟这厢有礼了!”他弯腰行礼,态度十分散漫,显然没将楚月放进眼里。
“二弟不必多礼了,奇怪了,怎么我夫君他自己不来,却让二弟长途而来?”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抬头,乌黑的瞳眸带了几丝幽怨。
谢徽之挑眉,似乎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这件事她应该听她家人说过了吧?
“大哥刚巧身体不适,想来大嫂如此贤淑,必然不会怪罪小弟唐突之举吧?”他笑吟吟地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倒了一杯茶。“小弟给大嫂敬茶,算是替大哥赔罪了。”
楚月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眼见谢徽之就要走到床边,她忽然出人意表地伸出腿。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刻谢徽之一定会跌倒。
谢徽之却从容不迫地退了一步,他眸光微敛,笑:“大嫂,请!”
楚月也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脚,泰然自若地伸出手要端过茶杯。
谢徽之忽然触碰到了她的手,声音极低地问:“大嫂,茶很烫。”
较量
楚月笑得阳光灿烂,下一刻,她挥出一记左勾拳,直冲谢徽之而去!
小子,敢惹她,不要命了!
看这张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生了一副和林天放一样的相貌,让她实在看了就心里不舒服。
尤其,这小子的性格跟那个林天放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更是让她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前世今生这么一个关系。
就在她挥出这一拳的同时,谢徽之却一掌化开了她的拳力,握住她的手,笑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徽之是哪儿做得不好么?”
楚月挑眉:“你是没什么做得不好的,只是你调戏你大嫂,着实让人讨厌!”
谢徽之勾唇一笑,越发地靠近了她:“你以为你的姿色可以让我入眼么?大嫂,尊你一声是叫你大嫂。你最好明白,你不过是我谢家花了重金从你楚家‘买来’的媳妇,别真的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安分点,你还能在谢家活得好些。”
这番话可算是连贬带损再加上警告,纯粹的下马威。
他只是告诉她,让她老实点,她不过是谢家买的一件东西,算不得什么。
要是真把自己当回事,说不得什么时候,她就一命呜呼了。
楚月心中气得吐血,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她这个人有个习惯,越是气得狠,越是笑得欢。当她笑得越开心,往往就是她越愤怒的时候。
此刻,她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
但,她却忽然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多谢二弟的忠告,我会安心做事,认清自己的身份。”
“大嫂这么聪明,徽之也就不必再多说了。”他转身离开,回头还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颇带了分兴趣。
楚月却没有注意这些,她在忍。
安分守己,笑话,那不过是说给他听的!
她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天上都要下红雨了。
楚月在屋中来回走动着,哼了一声:“想让我乖乖地在谢家当个守活寡的笨女人,那是不可能的!我倒要看看,谢家的这潭浑水究竟有多深!”
下马威
楚月打定了主意,便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漏夜在她的门外,看了许久。
直到她睡去,那人,方才从她的房门前消失。
一早起来,楚月再次经历了媒婆丫鬟的折腾。
描眉化妆,点绛唇,穿罗裳。
盖上了喜帕,楚月在丫头绿腰和媒婆的搀扶下离开了大船,并在外面的喧闹声中缓慢走下大船。
此刻抵达了灵州港口,谢家的迎亲队伍早就在下面等着了,更有大批看热闹的闲人在一旁议论纷纷。
谢徽之把红绸放进她手中,牵着她一并走下大船,随即他跨上宝马,楚月再次坐进了喜轿。
沿途自然免不了一阵吹吹打打。
不多时,迎亲队伍进入了灵州城,风光无限地在众人的议论声之中,抵达了谢家。
从轿帘的缝隙中,楚月第一眼看到这个谢家的建筑时,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她本来以为,但凡是大富之家,莫不是装饰奢华,气派宏大,但从这里看去,外表张灯结彩,但十分朴实的谢家,好像也并不显眼。
她被媒婆搀扶出了喜轿,在跨过火盆等等一系列繁复的程序之后,终于走进了谢家大宅。
楚月低着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绿腰却是变了脸色。
她看清了这里的地形,沿着路走了许久,直到拜堂的前厅。她看到院中来玩的仆婢以及众多的客人。
谢家的确是财大气粗,院中假山花木,美不胜收。
但,绿腰还是很生气。
欺人太甚!
不是规模的不宏大,也不是客人不多,不够喜庆。
而是,楚月刚刚进入的,其实根本是靠近后门的一个小侧门!
突发情况
就在绿腰正要脱口大骂的时候,突然间,刚刚还痴痴呆呆的新郎官谢凝之,口吐白沫,浑身抽筋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绿腰也吓了一大跳。
楚月掀起喜帕一看,只见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正口吐白沫,浑身**地倒在地上抽搐。这家伙还有羊癫疯?
一群人围在他身边紧张地叫着,谢徽之叫道:“来人,快去请王大夫!”
楚月挑眉,没仔细看她的夫君谢凝之到底长什么样子,目光转到了堂上众人身上。
谢家的人全都聚集在此,首位坐着一个穿着福寿双全玫红衫裙、外披着狐裘,手捧精致手炉的老妇人双鬓皆白,银丝上簪着一根珊瑚凤簪,面容端庄沉静,慈祥可亲,隐隐中却又透出一股威严。
这就是谢家的老太君,谢凝之的奶奶。
此刻她眼睛微微动了动,倒不见半分惊慌,吩咐道:“把凝之抬回内堂去,送新娘回房!”
“老太君吩咐了,徽之,快把你大哥送到内堂去!”一旁脸色惊魂甫定的中年女子连忙吩咐着。这女子虽然是徐娘半老,却体态丰腴,容貌秀丽,仍旧是风情无限。
此刻她一双丹凤眼斜睨了楚月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夫君在此,还站着干什么?”
旁边媒婆低声道:“这是你婆婆。大夫人张氏,你还不过去?”
“娶回来一个树桩子。”旁边的一个容貌普通,生了一张长脸的二夫人不无嘲讽地说着,嘴角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叔母,请您帮忙去安抚宾客。”谢徽之淡淡道,眼睛看向楚月:“大嫂——”
楚月几步走了过来,低头看到那谢凝之已经不闹腾了,昏了过去。
“娘,儿媳来帮你。”楚月低头扶起谢凝之,微微一笑:“今儿个是我和相公大喜的日子,怎能劳烦娘费心呢?照顾相公的事,就交给我吧,外面的宾客还等着呢,可不能扫了老太君和诸位亲戚的兴致。”
说话间,她低头行了行礼,转身便和谢徽之一道,扶着自己这个傻相公走进内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俊美相公
谢徽之勾唇一笑,那笑带着几分探究:“大嫂,你可要小心呐,从今天起,你就是谢家的人了,少说话,少惹事,算是我给你的忠告。”
楚月低笑:“二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这人生平最不喜欢憋着自己,那会内伤的,二弟,请出去吧,这里是喜房,别弄得瓜田李下的。”
绿腰也在一旁,谢徽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小姐,这姑爷怎么如此吓人啊,难道他还有羊角疯不成?又痴又呆,还有这么吓人的病,这——这可怎么办呐。”绿腰急得团团转。
楚月哼了一声:“谢家不把我当人,我也不会把他们当神。你说怎么办?我跟他根本还没有拜堂成亲,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