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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姝 作者:弄雪天子
内容介绍1:
九微从前国公千金手里接手了一个烂摊子,然后努力把它过成拉家带口,奔富贵的正常奋斗生活(结果相知相爱的好男人,让她一洗脑,最高理想居然变成了‘共、产、主、义’。这画风有点儿不对!)
内容介绍2:
许薇姝无法忍受从一个国公府礼仪典范的闺秀千金,变成父母双亡,被未婚夫抛弃的孤女。
九微却只觉得开心。
她三十年来,过着形同囚禁的寂寞生活,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面对五彩斑斓的新世界,已经是人生之大幸!
只是她借助玉璧得以重生,却要用善功填补,一旦缺少功德,必然是一命呜呼的下场,看样子是上苍逼她做济世度人的苦差事。
一朝遇见钟爱的男神,目标居然也是想成为普度众生的圣人。
到真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命运捉弄。
第零卷
第一章 到来(修)
许薇姝推开朱红色的小门,蹒跚踉跄着走出去,外面一派市井风光。
她近乎贪婪地抬头,满足地看着几个顽童打打闹闹,行人匆匆而过,挑着担子的货郎大声吆喝,深深吸了口气。
“咦?”
一个手拿白帆布招牌,上书天教第一神算子字样的老算命先生,忽然驻留停步,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许薇姝半晌,捋了捋他那嘴胡须,摇头道:“不对,不对,小娘子,你是有大福运的人,不该来这儿,此地晦气笼罩,抄家灭门之祸不远,会连累你。”
许薇姝一怔,扭头看身后的角门,皱眉呢喃:“的确不像是很吉利的地方,可惜我卜算学的不好。”
她身边的小丫头瞠目结舌,眼见主人向神棍转变,顿时按耐不住,顾不得担心以下犯上的问题,怒瞪了门外骗子一眼,抱住自家主子的胳膊,轻轻扶着她回返,随手死死关上门。
外面算命的‘骗子’也不以为意,稍微停了停,又去找旁的客人。
一直到把自家主子扶到小院的石凳上坐好,小丫头宝琴才放下心。
“小娘子,来,吃碗蛋羹,这都大半天了,您可是什么都没进口儿。”宝琴端着一碗蛋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她总觉得自家小娘子的脸上居然有几分呆气。
罪过,罪过。
宝琴暗骂了自己两句,那日小娘子都没了气息,府里都开始准备丧事,又活转回来,这已经是万幸,变得呆一些,到也无伤大雅,何况…主子还长漂亮了。
她的‘主子’,却没心思窥探宝琴的小心思。
她很开心。
虽然从归墟来到一个陌生的人间,借用了这个服毒自杀的大家闺秀许薇姝的身体,可她还是开怀。
从此之后,她便再也不用一个人呆在归墟之地,守着万水之水,永生不得稍离。
世人都称赞,说九微虽是残破女儿身,却独自一人守护归墟之门三十余年,退去妖魔近千万。
仙帝赞她侠骨留香,名传万年。
魔君三十年来,传下了四十五张诛杀令,恨不得将她剥皮剔骨。
可他们又有谁知道,九微自己可不怎么乐意。
她本就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医学生,胆子小,又爱哭,虽然学医,可其实有点儿轻微的晕血,做的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在火灾现场多跑了几步去救人,结果便被一根梁柱,砸中头部,再一睁眼,就是归墟二十个被选中的女婴之一。
从此不自由。
十八岁之前,她最大的愿望,仅仅是在有生之年,能够走出归墟,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今,也算是实现了,虽然不是生前。
这里是大殷,这里的人不修仙。
应该说也有想修仙的,还有个国教,却都是传说,至少世间不见神仙,真好,她最恨那些整日打架闹事,毫无仙风道骨的所谓神仙妖魔了,世间太平如此,天下大幸!
碗里的蛋羹很嫩。
风刺骨的冷。
她现在就是许薇姝了。
头胀痛的厉害,抬手按住眉心,将一个漆黑的影子拖出,眼看着黑色散去,莹莹白光随风飞逝,庞杂的记忆压缩,藏于脑海深处,才略略舒缓精神,心念一动,闭上眼睛,一瞬间,胸口浮现出一柄巴掌大的玉璧!
这块儿玉璧是一个旧友‘子虚’所赠,听说乃是开皇王朝的传世之宝,有逆转时空生死之妙用,但大家只当是传说,现在看来,传说也不是没有根据。
此时,玉璧早就不像初见时那般光芒灿烂,而是一片死灰色,只有底部有一点儿隐约的白芒。
眼下的情形,应该是玉璧造成的,原来的许薇姝似乎不是眼下的年纪,好像有三十几岁,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随着回到此时,可惜灵魂脆弱,能回来的也只是执念,连身体都因为承受不住能量崩溃掉。
若不是玉璧重塑了身体,许薇姝这个人,恐怕已经不存在了。
好在能量消失,到还给她留下一具比较完美的身体,暂时能用,只是,若不尽快恢复,怕这具身体还是很难承受她的灵魂。
听子虚说过,似乎玉璧的恢复,需要有大功德?
许薇姝缓了缓神,身体酸痛的厉害,吐出口气,先不用急,慢慢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低下头,入目的是一双女孩儿的手,手指纤细修长,皮肤细腻,很像她以前的手,应该是玉璧重塑改造的功劳,毕竟,记忆里的那个许薇姝,可是从小到大都对自己的皮肤十分的不满意。
她的身体会逐渐和原主的差异大起来,幸好年纪小,用女大十八变来解释,也解释得通。
默默闭上眼睛,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繁杂的印记。
只有无边无际的怨气。
原主果然是逆转了时空,在这些记忆里,颠沛流离,生活困苦,还有丈夫的欺辱,小妾们的嘲弄,充斥了她的生命,没有一点儿阳光的色彩。
杂念冲击的滋味可不怎么样,记忆很零散,并不完全,更不可能一口气看完,先不管以后,把眼前该知道的整理了一下。
原主的身份十分麻烦,是大殷朝前任英国公的嫡出女儿。
就在三个月前,这个女孩儿的父亲去羌国接作为人质的太子,回来路上,遭遇截杀,父亲为救太子而死,母亲投缳自尽。
英国公的位置由二叔继任。
本来她的父亲为国尽忠,母亲以身相殉,她作为二人的女儿,总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父母,再说,朝廷也不会让有功之臣的女儿没个着落。
她该好好地活着,可惜,事实却非如此。
被她父亲,也就是前任英国公许静岚拼死救回来的太子没当上大燕的皇帝,而是被君父所疑,废了太子之位,三皇子到有出头的迹象。
当今圣上仿佛认为前任英国公,也就是许薇姝那个才气逼人的父亲,有意助太子谋反,不免对他充满厌恨,自然也不会关注他们家的那点儿叔婶欺凌弱女的小事。
一夜之间,曾经的天之骄女,仿佛比那落了毛的凤凰还要不如。
之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君卓又退了婚。
许薇姝摇头失笑,也没被原主的苦命吓倒,她都幸运地重生了两回,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身体的变化恐怕会很大,眼下的国公府不适合修养,还是以结庐守孝为借口,退避山上为妙。
况且,无论什么缘故,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总要为这一家三口祈福念经,尽一尽心意。
至于要不要拯救英国公府…她不是没想,实在无能为力,记忆里国公府是牵涉进‘齐王谋反案’里被抄的家,齐王谋反都过去了十年,证据在皇帝手中捏着,难道她区区一孤女,还能改变皇帝的心意?
第二章 山居(修)
今年一整个年头,这龙王爷就跟忘了大殷朝一般,统共没下过几滴雨,洞箫山的溪泉也似要干涸,眼看着隆冬来临,一年颗粒无收,老百姓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
冒着大风大雪的赶路的货郎,让道边煮茶的老汉赶紧送一壶热茶,旁边桌子前面坐着几个破衣烂衫的升斗小民,眼下的光景,能闲来喝一杯热茶,也是难得的享受。
“老李头,也不知道明年这龙王爷肯不肯垂怜,要是再旱下去,我家里可真揭不开锅,哎!”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捧着一盏茶杯,小心翼翼地捂在手心里,神情抑郁。
他对面年纪较大的老者脸色也不好看:“最近几年老天爷是不开眼,不是涝就是旱,就说今年吧,也就滴了那么几滴,和没下区别也不大,陛下祈雨三次,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早年还老说是因为太子失德,上苍降罪,如今太子都是老黄历,这老天爷怎么还没消气?”
其他人纷纷侧目,到也没说什么,大殷对言论的管制,一向严苛,可这几年,也实在管不住流言蜚语,老百姓到了如今这份上,多几句嘴,抱怨几声,着实是免不了的!
那被称作老李头的老人,叹了半天气,忽然低声道:“小林,你们家婆娘不是有幸见过那位洞箫山上的女神仙,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话漏出来?明年到底如何?她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神?”
小林苦笑:“我也正想备一份厚礼,让我那婆娘去探问一二,这话在咱们镇子上说一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往外传…那的确是位女神仙,去年闹大水,要不是那位一开始就准确地预测了一整年的旱涝天灾,总算让咱们不得不信,若不是她,咱们洞箫镇上起码有八成的人活不下来,积年的老农也能预测风雨,可谁听说过一口气能预测一年的?”
“还有,镇东豆腐坊王瘸子的媳妇难产而亡,人都下了葬,结果那位一出手,就把她媳妇又给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就这个还不算神仙,那咱们镇能掐会算的王半仙,就连人都不是了。”
“可人家不肯承认,老人们也说,窥伺天机乃是大忌,她一个女娃娃,怎么可能不怕?女神仙好心肠,肯救咱们,咱们却不能得寸进尺,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去问…这次要不是真的为难,我也不敢去打扰。”
大殷朝的人大部分尊崇道家,也着实有些有本事的道人,似乎当世知名的神医,十个里面,到有七个是道家的传人,尤其是道家的天教,都被尊奉为国教了。

天刚蒙蒙亮,许薇姝蠕动了两下,不舍地拿脸颊蹭了蹭被子,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了个呵欠。
雪白的玉足往床下一伸,就踩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忍不住多抓挠了两下,结果小毛绒就顺着她的长腿钻到了她的怀里。
那是只两个巴掌大的小圆球,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身子,圆鼻子短腿儿,摸起来肉呼呼,任谁抱着,都忍不住想要捏两把。
宝琴轻轻地推开门,就看见自家小娘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姿容优美,只是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她怀里胖的像只球儿的猫祖宗,也同样端着高贵优雅的范儿,蹲在主人的膝盖上,眯着眼打盹。
主宠俩看起来竟有几分相似。
宝琴叹了口气,显然已经是习惯,把在熏笼上烤过,从内到外都热乎乎的衣裳往自家小娘子身上披,嘴里絮絮叨叨:“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咱们又没拿到,美娘说周转不开,要拖一拖。夫人觉得家里开销太大,要削减用度,如今一个月的份例,比以前少了三分之一,就这样,府里还要克扣的。”
许薇姝把球球搁在床上,自己弯下腰穿鞋。
宝琴赶紧给她搬了木墩垫脚。
“说是针线上的人手不够,那边只送了点儿料子,都有些发霉,还不知道在库房里堆了多长时间,肯定是旧物,至于木炭,分量不足也就罢了,竟除了最上面一层,都是劣质的,烟火气大的不行,婢子还能用,小娘子老咳嗽,怎能用那个?更不要说那些吃食,婢子都不敢拿进来碍小娘子的眼。”
宝琴的声音脆生生的,许薇姝听着像听百灵鸟的鸣唱,到减了几分困倦。
“不是早就有预料,还生哪门子气?”
许薇姝一笑,“咱们那般折腾了蔡嬷嬷和桂琴,桂琴可是美娘的亲生女儿,蔡嬷嬷在府里也有几个老姐妹,他们会给咱们好脸色看才有鬼。”
“哼,刁奴!”
许薇姝莞尔:“行了,去让赵老爷子做几张春饼,问问小六儿,暖棚里的小菜有什么就弄些什么,送去厨房,现在可是吃饭时间,咱们只考虑吃饭。”
宝琴到底不乐意饿到自家小娘子,怀里揣了个手炉,就出门向厨房走,院子里一点儿积雪都没有,几个小丫头一早儿就撒了一层粗盐,她其实心疼的要命,哪怕是粗盐,也是要花很多钱买,家里本就不宽裕,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偏偏小娘子自从国公爷和夫人去了之后,就忽然变得怜贫惜弱起来,让她连劝,都不那么好意思劝,谁让她心里也想着让小娘子的名声好些。
有个好名声,对女人总是好事…哎,早些年,小娘子确实显得高傲了些。
到了厨房门口,赵老爷子正躺在躺椅上,指挥小六儿蒸蛋羹,别看蒸蛋羹容易,可要蒸得不老不生,滑嫩可口,也是一门学问。
“老爷子,主子今日想吃春饼,您让小六儿去暖棚瞧瞧,有什么新鲜的菜,赶紧给配上。”宝琴客客气气地笑道,赵老爷子抚须挑眉:“已经准备好了,刚出锅儿,哪能让主子等?”
宝琴也没打开食盒,就自顾自地提着回去,王老爷子伺候自家小娘子吃喝,这都快两年了,就没有一次让小娘子挑剔过,有时候连她也猜不出自家主子想吃什么,偏偏这老头儿就门清儿,怪不得人们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呢!
一回主院,角门那儿,素绢正立着和守门的婆子说话,宝琴一怔,连忙走过去小声问道:“可是有客?”
素绢努了努嘴。
宝琴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见地上放着一只竹篮子,里面装了两只还扑腾的野山鸡,旁边还有一篓子鸡蛋,怎么也有四十几个。想了想,宝琴叫来呆在门房里的一个粗使婆子,让她去和王老爷子说,小娘子这儿来了客人,她琢磨,小娘子必然是要留饭。
可不是,宝琴悄无声息地立在卧房门口静候,就听里面自家小娘子的声音温婉轻柔。
“是王嫂子命不该绝,能母子平安,也是天意,我可不敢居功,袁婆婆千万莫要客气。”说着,小娘子就往外瞥了一眼,宝琴赶紧进屋摆饭。
金黄色的春饼卷了新鲜水灵的胡萝卜,小白菜,黄瓜条,赵老爷子炒菜的手艺,到学得比小娘子还精一些,这菜一炒,看着便色香味俱全,配上榨菜,还有浓稠的小米粥,切成两半儿的咸鸭蛋…
宝琴看着袁婆婆呼噜呼噜地拼命吃,没一会儿吃完了,正好素绢那边又送来赵老爷子重新上的脸大的白面馍馍,鸡蛋羹,酱黄瓜,大米粥,总算把她的肚皮填饱。
小娘子也不嫌弃她吃的满桌子都是,让素绢端了水过来,让袁婆婆净面,还认认真真地道:“明年不会再旱,再过半个月必然下大雪,瑞雪兆丰年,来年说不得会有个好收成,只七月,恐怕会连日降雨,且是大雨,还要防涝才好。”
袁婆婆先是欣喜,后是忧愁,却还是叹道:“能不旱了就好,这些年还不是年年遭灾,日子总能过的。”
许薇姝叹气,没告诉她,接下来的十几年时光,这片土地已经是离不开灾荒,又送了一张简单的方子,用药很便宜,袁婆婆的男人总是头痛,她给诊过一次脉。
袁婆婆拿了药方,便高高兴兴,千恩万谢地拿走了。
她高兴,许薇姝也高兴,没办法,只要功德一没,根植在她身体里的玉璧就开始吸取她的精气,时间稍微长一点儿,怕是她整个人都会崩溃消失,为了活着,只好努力助人为乐,积攒功德了。
第三章 八卦(修)
送走了客人,许薇姝看了看玉璧,又长了一点儿白芒,似乎最近积攒的功德,够她活蹦乱跳个把月,这才心满意足地吃饭。
家里早就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当年在归墟,许薇姝就是想找人一块儿吃饭说话也找不到,只有白鲸一头,相陪左右,这会儿难道还不能热闹热闹?
她一边吃,宝琴就坐在一边絮叨从外面听来的各种八卦消息——什么前太子重病,太子的三王子返京侍疾,大王子,二王子动作频频,还给英国公府送了重礼,不过,现任英国公许静岩,也就是许薇姝那个便宜叔叔好像没收。
这下连许薇姝都来了精神。
许家和前太子之间的牵连太深,可以说,成也太子,败也太子,许薇姝落到今天的境地,主因也是太子,哪里能不关心?
只可惜原主留下的那些记忆碎片,大部分都是内宅后院的,除了知道些大势,还有…英国公府终究是没了,别的到也不多,原主大约觉察不到,许薇姝却从后面二十几年,身边人的言谈举止里隐约猜到——皇帝不想让许薇姝好过。
麻烦!
封建社会招了万岁爷的厌恶,她想挣扎出个正常种田人生,恐怕很困难。
宝琴兴致勃勃,滔滔不绝。
说起前太子家的三公子,还颇有些传奇色彩,三公子方容,十三岁那年,便被太子妃指为妖孽,后来还被送到清澜山清修,从此就没了音信。
如今太子坏了事儿,他到不远千里,要回来照顾父亲,据传闻,连皇上都觉得这个孙子仁孝,京城里上下,对这事儿议论纷纷的。
“那位三爷也就罢了。”宝琴撇了撇嘴,虽然京城都说三爷仁孝,可诟病也不少,他身子骨虚弱,怕光,从来不出屋子,连在屋内也是灯光昏暗,虽是不好明说,宫里的太医们都道三公子活不了几年。
身体的问题也就罢了,性格更是胆小懦弱,连只鸡都不敢杀,大殷朝以武起家,这会儿就是文武并重,皇帝也更爱勇武的子孙。
“奴到挺敬佩他身边的幕僚高哲公子,据说他在万寿节上因为变法的事儿,一人舌辩群儒,气昏了许相爷,却得了万岁的赞誉,连君卓的风头也让他压了去。”
君卓就是原主本来的未婚夫,这会儿自是早退了婚,还是那位陛下传话下来让退的。
定亲信物到没退回来,只送回两箱银子。
说起他,宝琴便直呼其名,显然是对这个没担当的,不说一句就舍弃自家小娘子的前未婚夫混蛋,相当不满,不过,下丫头的心思早不在这个已经从自家主人身边消失的男人身上。
“奇怪,高哲,高哲…如此秀杰人物,婢子怎打听不来他的跟脚?五年前高哲便名满北疆,羌王古良言他才智无双,一人便可抵十万雄兵,当年咱们国公爷接太子还朝,唯独他被羌人扣住,无论如何也不许他离开,却没想到,高先生在羌国三年,愣是折腾到羌国大乱,部族分离,还拐带了人家羌王最信重的大将军袁琦。”
宝琴的眼睛里忍不住冒出来一连串的小星星。
许薇姝莞尔,感叹下无论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争权夺利的斗争,这个高哲,在后来据说还曾经被皇帝称赞——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的确是人物,只是,原主对其不屑一顾,只因为他曾离开主子方容,投靠忠王,即便方容不计嫌隙,原谅了他,直到二人同时英年早逝,依旧相交莫逆,连墓地也毗邻而居,原主也不喜欢。
许薇姝却对这个人颇为好奇。
她觉得,身为皇子,不可能原谅背叛这种行为,里面一定有故事。
或许是无间道?
记忆很琐碎,既然弄不明白前因后果,许薇姝就不去想,细嚼慢咽地把自己的早饭吃掉。
素绢也把球球的食物端过来,是两条烤好的小鱼,没有加任何调料,所有的刺都挑得干干净净,小东西蹲在盘子前面,和它的主人一样细嚼慢咽。
宝琴却坐着发呆,盯着脚底下的炭盆,显得心事重重,许薇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担心家里的钱不够用。
哎,日常开销其实还好,只是…
趁着今日日头好,许薇姝干脆带着人收拾收拾东西,除服之后,无论如何得回国公府,提前准备,省得忙乱。
一收拾东西,丫头宝琴就陪着掉了一回眼泪。
“当年夫人还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就给姑娘打造首饰,上等的玉石珠宝都是成箱成箱地用车来拉,还记得夫人曾笑言,姑娘光平时里扔着玩的珠宝,加起来就比一般大户人家女孩子所有的嫁妆,都要多出几倍。”
许薇姝愣了愣,记忆里,她父亲也笑道——这点儿哪里够?女孩子就要养得娇贵,越娇贵越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荣华,省得将来眼皮子太浅,随便哪只阿猫阿狗哄一哄,就哄走了我们的宝贝姑娘。
尤其是及笄礼,不知国公夫人从何处得来的十二天珠冠,连皇后也羡慕。
原主确实是沉浸在蜜罐里长大的,她幼年描红临帖,用的也是《快雪时晴帖》那等级别的,用的墨,必须是岐山老人亲制香墨,身上穿的衣服,必然要是最好的织工织造出来最好的衣料,她废弃不用的,在外面别人都是千金竞购。
从十岁跨出家门,原主就是旁人争相效仿的对象,身上所穿所佩,喜欢的玩物,偶尔兴趣来时听的一首曲子,无不是立时便流行开来。
她的父母,怕是世间最疼爱女儿的父母,只是太会炫富,恐非吉兆。
许薇姝叹气,无论是吉是凶,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家里二婶可能心思不正,可叔叔并不是那等不讲究的人,即便对待侄女不算好,也绝不会去碰侄女自己的首饰衣物,毕竟是世家,脸面名声才是最要紧的。
她那叔叔,即便因为是次子,从小就不似嫡长子一般,接受最好的教育,基本的道理,却不是不明白。
有了这些从小到大积攒下来的首饰傍身,将来就算真没了英国公府,她也有时间筹谋脱身。
只是,宝琴丫头可不觉得自家主人很有钱,她家姑娘一旦除服,重新出现在交际场合,现在这个样子,必然要受委屈。
主辱臣死!小丫头摩拳擦掌,早就准备好要为自己的主子冲锋陷阵。
那个在她心里,一直在等着她冲锋陷阵的主子,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又摸了摸底下刻了精美云纹的银锭,想着再拿出一批来换成铜钱,铜钱越来越贵呢。
也就略一思索而已,趁着日头好,抱着自家小猫球球,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
宝琴对她那个如今已经被认为不存在的未婚夫,充满了恶感,可许薇姝到觉得,前未婚夫君卓,退亲的时候没有退还笨重无用的定亲礼物,而是送了银子过来,不管心态到底如何,这种做法对现在的她,却是再妥当不过了。
就是原主现在的记忆恨她恨的厉害,后来漫长的岁月,到是惆怅伤感居多。
怀里抱着球球,暖和的很,连冬日里的寒风也不那般刺骨,许薇姝脑子也不愿意过多的转动,不一会儿便昏然欲睡,迷迷糊糊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四章 好药
许薇姝皱眉,能在她这儿横冲直撞的,怕也就娘亲留下的那几个丫头。
睁开眼,果然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直接扑倒在她的膝前,纵声大哭:“小娘子,您救救小郎君吧,您是他亲姐姐,可不能见死不救!奴婢求您,奴婢给您磕头了!”
小丫头蓬头污面,浑身全是泥浆,身上都湿透了,脸上冻得又青又紫,声音嘶哑,似乎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抖作一团。
许薇姝挑眉:“玉珍?”
丫鬟一边磕头,一边哭着道:“小郎君和睿王爷家的小王子打架,还把小王子的一颗门牙打掉,国公爷大怒,动了家法,打了小郎君十杖,还罚他去跪祠堂,他的身子骨一向孱弱,受了杖责,再去祠堂冻一下,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说着,玉珍一副快昏过去的模样,显然是把自己吓得不轻,许薇姝微微一叹,亲手端了一杯热水,就是纯净的温水而已,递过去温声道:“别急,喝杯水。”
也不知是她的声音太温柔,还是这杯水不同一般,玉珍喝了两口,本来一团乱麻似的心绪,居然还真略略有些平复,只是依旧抽泣落泪。
许薇姝却有点儿心疼,如今不是过去,她控制水的能力大打折扣,真正能让一个人从身到心,完全舒畅到极致的吉水,每天也只有一点细流,浇灌家里新弄的菜田、药圃都不大够,如今为了哄小丫鬟,却白白浪费了半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