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校园纪事之三:恋战校园 作者:彭柳蓉


文案:
奋力吹开脸上几乎将自己埋葬的桃花雨,唐巧眯着眼望向站在一旁俯视着她的漂亮妹妹。漂亮妹妹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怪异的乱云像一张张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脸。
“要不要躺下来享受被花瓣埋葬的快感?”唐巧慵懒地拍拍身侧的空地。桃花的暗香似乎连头发和皮肤也沾染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亲爱的桃花一样一寸一寸地化做春泥烂掉。

 

 

第一回 月光迷情
日落。深海学院高中部。
奋力吹开脸上几乎将自己埋葬的桃花雨,唐巧眯着眼望向站在一旁俯视着她的漂亮妹妹。漂亮妹妹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中,怪异的乱云像一张张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脸。
“要不要躺下来享受被花瓣埋葬的快感?”唐巧慵懒地拍拍身侧的空地。桃花的暗香似乎连头发和皮肤上也沾染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亲爱的桃花一样一寸一寸地化做春泥烂掉。
“太阳落山了,你还敢到处乱走?”漂亮美眉的眉毛皱的和教导主任有三分神似。
“你是说那个逢魔时刻?”挑眉轻笑,唐巧一口细细的白牙被夕阳染上一层微微的红。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比如想调查你男友是否另结新欢或知道超常规事件的线索请立刻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名片被极巧妙地抛至美眉手上。
“唐巧,你又想玩什么花样?”美眉卢惜忍耐地看着像无骨鸡柳般躺在地上的唐巧。眼光定定地对上唐巧的黑色瞳孔。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她一直不明白唐巧脑子里转悠着什么样的念头。本以为辛辛苦苦考进深海学院高中部就可以不用再见到这张脸,可惜,她们的孽缘太深。
“真相。”唐巧仰脸笑着,“真相侦探社。欢迎光临。不过有事找我帮忙时别忘了带上钱包。”目送着卢惜远去的身影,唐巧嘴角是捉弄的笑意。捉弄这位从小到大都一本正经宛若名门淑女的卢惜是自己的小小乐趣之一。
“逢魔时刻?”拂去头发上的花瓣,唐巧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配一头长长亮亮的黑发。黑发间那张小小脸孔上有着一对猫儿般闪亮的眼和一张小小红唇。
永远快乐无邪的深海学院里,有些人永远地消失掉了。正植公元2009年的春季,在伟大的校长铜像都会发霉长虫的湿润天气里,学院发生了一连串的学生失踪事件。总是在日落时分,总是在恍恍惚惚的一瞬,事情就发生了。于是,学生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逢魔时刻”。这时,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
唐巧目瞪口呆地站在钢琴室门口,脑髓像果冻一样冻住。她轻轻转了转脖子,耳朵里是一阵刺耳的机械声。
在空无一人的钢琴室里,那些洁白优雅的象牙键盘上,看不见的手指正激烈地弹奏着狂暴的曲子。整个空间似乎有沸腾的乱流在纠结搅动。一滴又一滴红色的液体正慢慢从琴键间渗出。琴房外的长廊里,有一群人正尖叫着逃离。
唐巧慢慢走向钢琴。老觉得寒气的碎片细细地刺着自己的脚心,并准备随时攀爬而上。琴键间渗出的血水悄无声息地渗进深绿色地毯,留下一块暗红的印子。
疯狂的音乐在空气中回响。唐巧努力压下心中突然涌上的恐惧和一丝怪异感。她缓缓伸出双手准备揭开琴盖,又是一股更强烈的怪异感。她收回双手,用左手按摩右臂,在琴盖慢慢地,诡异地打开的同时,唐巧毫不留情地出拳,正中琴盖下某人的下巴。
甜美地笑着,唐巧对琴盖下的罗隼柔声说道:“愚人节快乐!”
饱受唐巧铁拳摧残的罗隼艰辛地爬出钢琴。他迷惘地看着唐巧:“你是怎么识破我的手段的?”
唐巧不答反问:“你能不能让这架鬼钢琴停止发疯?”她皱眉又问:“你什么时候和南宫那小子混得那么熟?他居然肯帮你改造这架钢琴?”用什么办法将南宫小道痛扁一顿比较好呢?
捂着痛得变形的脸,罗隼固执地追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唐巧沉默地上下打量罗隼,然后用一种温柔得让罗隼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小隼,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作为真相侦探社的候补社员,必须要有超人的智慧和惊人的想象力。”她步步逼近罗隼,黑亮的长发似乎会随时狂舞,“难道说这么老套的鬼故事情节也能让我上当?”
“现在很流行逢魔时刻。”罗隼展露一张无辜而灿烂的笑脸。这是多么适合做沙袋的脸啊。唐巧在心底叹息。
“我才不信鬼神之说,一定有原因的。照理说,现在的法令允许克隆人体器官,那么绑架学生似乎不太有价值。再说了,你看见过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吗?”唐巧问。
悦耳的答话声在门边响起,“我亲眼看见过。”在最后的黯淡的阳光里,一个纤细的剪影倚在门边。
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唐巧有些迷惑。这个女生有和小隼一样浅棕色的头发以及在暗光中泛着细细银纹的黑瞳。
“是谁?”唐巧问,“又是怎么消失的?”基因中的好奇因子正跃跃欲试。眼前的漂亮姐姐应该是大学部的学生。问题是大姐姐似乎出现得太过巧合。一缕风将桃花的花瓣送到唐巧脚边。
“我是跟着你来的。在逃花林,我听到你和另一个女孩的对话。我叫衣露申,是生物系大二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衣露申沉沉地一笑,“因为那个在我眼前消失的人是我的恋人。”唐巧伸手帮罗隼合上了他的下巴。
唐巧维持同一个姿势已有足组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前,她刚刚一项委托:为衣露申寻找一枚戒指。
月光的戒面采用的是火星荧石。在有月光的夜里,火星荧石会在月光里释放出一小团温柔的光。月光戒指是情人佩带的戒指。
问题在于,唐巧怀疑衣露申是个疯子。对通读《智慧犯罪大全》的唐巧来说,衣露申的话近乎神话,不,鬼话。
“在邻近深海学院的海滨浴场里,一对恋人风花雪月式地相偎看夕阳。然后,在太阳西沉那一刻,其中的大男孩潜进海底为女友打捞不小心掉进海里的月光戒指,结果就消失在那一汪碧水之中。”唐巧无可奈何地在个人电脑上写下案情记录。她轻笑,“恰恰证明爱情易逝的真理。”爱情呵,如果可以兑换成现金,唐巧老早就冲进银行了。
“委托人理由------”唐巧一边打字一边念念有词,只是声调怪异,“在耳边听到男友的呼唤?”自然地接过突然从身旁冒出的香草咖啡。唐巧心中开始盘算怎样设计咖啡的主人答应为她的寻宝计划免费出力。
没办法,谁叫南宫小道将学校的主控电脑养得活似手中听话的宝贝猫。
“我说小道-------想不想听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说?”眼珠在眼眶里灵活地滚动着,唐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真诚。
流畅的几何建筑竖在大地上。夜空无限地延伸,在一枚小小的圆月旁,银色雪茄一样的飞行物在浩瀚夜空中蠕动。
抬头望望清洗大气的飞船,唐巧身手敏捷地翻出深海学院的高墙。墙的那头,南宫小道和罗隼正快速地发动摩托引擎。
寂静的海边,一身白衣的衣露申若有所思地望着大海。
“今晚凌晨一时二十八分将有一次月食,整个东南亚地区的人们都可以看到。”戴着水晶潜水表,全副武装的唐巧说。
“月食之后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里,月能将超长释放。全球各大潮汐能利用站都在密切注意这次月蚀,网上更有精彩的短片直播。”南宫小道一边说一边蹲下身追弄上岸的海龟。咸咸的海风正温柔地扯着每个人的衣裳。
“我一直相信他还活着。”衣露申如花的面容上是一种很深的疲倦。在这个新兴的城市全是从天涯海角孤身赶来的年轻人,仅仅九年的时间就将这里变成中国最富活力的科技之城。可是,人总是会感到孤单的。于是,人人开始渴望被爱却懒于爱人。消失在海中的那个男孩是特别的。他会敲窗子然后对沉默的自己灿烂微笑,会在下大雨时冒着秃头的危险在空地上大唱情歌。只可惜~~~
“小隼,可以准备下水了。”唐巧气定神闲地吩咐。
“为什么是我?”罗隼诧异地抬头,可怜兮兮地问。
“因为你会潜水啊。”唐巧笑道。
她和小隼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所谓青梅竹马,就是知道对方所有的隐私和糗事,然后善加利用。这是唐巧的解释。
“~~~”罗隼眼睛发亮地抬头,“我没有带泳裤。”
挑高半边眉毛,唐巧丢给罗隼一个袋子,“我帮你准备好了。”
“~~~”,罗隼呆滞地看着袋子。
南宫小道在一旁暗中赞叹不已。社长大人真是具有雷霆手段的大人物。
“~~~不公平,小道为什么不去?”罗隼盯着得意洋洋的南宫小道,心中不平之极。尤其是在小道和唐巧勾肩搭背的时候,罗隼更是沮丧不已。
“小道提供了水底推进器还有潜水用具啊。”唐巧笑吟吟地注视着南宫小道,彼此交换了一个只有对方才懂的眼神。
罗隼一言不发,转身跃入海水之中。流畅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从水中探出头来,罗隼无表情的脸上化开一丝笑。他喜欢水,泡在水里就分外舒服,隐约记得水裹住自己时的温暖安全,这是罗隼对母亲唯一的记忆。
用手拨开湿亮的头发,罗隼看向天空。月全食开始了。温柔地笑笑,罗隼鱼一样滑入海中。
打开简易推进器,长长的光柱将周围的海底点亮。蒙蒙的光线里,这片海滨浴场如同一粒安眠的露珠。罗隼伸手逗弄一只灰紫色小鱼,一边暗暗庆幸浴场的防鲨栏安装得很是牢靠。推进器的屏幕上没有任何反应。远离岸的这头,海底细纱里埋着好多玻璃瓶。瓶里是被泡烂的纸条。前不久在网络影院里热映的《海水爱情》让许多人头脑发热,忙于往海水扔瓶中信。男生们希望自己的漂流瓶能被海流带给非洲公主,女生们则热衷于想象笔友是城市侠客。基本上讲,罗隼认为会拾到漂流瓶的人多半是在海滩捡破烂为生的老头儿老太太。
“有风。”南宫小道的衣服被大股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风。”衣露申下意识地触摸曾戴过月光戒指的手指。
“衣姐,你是学生物的,那你听说过一个叫风翼的小子吗?”唐巧抛出一个轻松许多的话题。她向来不忍心见到美女落泪。
“风翼?你说的是在大学部拥有一间独立实验室的高中生吗?”衣露申努力振作,微笑着回应唐巧。
“我已经掌握了他的最大弱点。所以准备将他招入真相侦探社。”唐巧眉开眼笑地抓起一把洁净的细纱。
“风翼是少见的怪人,看似温文尔雅,其实却像无缝的鸡蛋。你真的找到了他的弱点?”南宫小道颇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对某样东西太执着就会有弱点。风翼的弱点是他太爱植物。”唐巧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指向海面。同一时间,月亮被完全吃掉。南宫小道将手探进海水中,手指有些微微发麻。
水面上开始出现无数个极小的漩涡。它们温柔地旋转,慢慢变大。水中有奇异的闷响传出,像是黑夜里沼泽冒气泡的声音。
“小隼!”唐巧焦急地望向海面。自己居然将罗隼赶进危险之中?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事发生的。
一条水纹快速靠向岸边,罗隼冒出水面以逃命的速度蹿向岸边。在他的背后,海滨浴场的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唐巧站在原地望着快速向自己冲过来的罗隼,泪水盈眶。罗隼在唐巧面前站定,海水沿着发梢不断地往下滴着。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很好吗?”罗隼温柔地笑着,忽然醒悟过来似的叫道:“唐巧,我发现你现在这副样子终于有了一点女人味噢。”话音未落,罗隼就抱着左脚跳起了独脚桑巴舞。”
“是你吗?”衣露申突然扑向海水,语音凄切,“是你吗?”她渴望地望向海水,哽咽了。
“是你吗?”她悲切地问。全然不顾汹涌而来的海水。正在这个时候,月亮再度出现在天空之中。
黑色大海躁动不安,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冉冉升起一团温暖的光。月光娃娃的光芒。
衣露申不顾一切地奔向那团光芒。罗隼追着衣露申跃入海水中。
微冷的海水刺痛了罗隼的眼睛。他追上歇斯底里的衣露申,“水里太危险,你先回岸上去”,罗隼看不清衣露申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眸子灼灼发亮。
衣露申开口说话,语调异常的冷:“他来接我的。”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远处,古怪地一笑。罗隼趁势用手击昏了衣露申。
海中的那团光芒忽明忽灭,如同迷雾中的灯号。似乎在表达某种信息。
南宫小道脱口而出:“摩尔电码。”他一直欣赏爱因斯坦用摩尔电码向女友求婚的浪漫。所以一直勤学苦练摩尔电码,以期待在未来向女友耍帅。
“请忘记我。我爱你。请忘记我。”
这就是密码内容。
罗隼托住衣露申的头将她带上岸。回头望着有光团浮动的大海,他有些迷惑。那里有唐巧要的月光娃娃戒指 。
一甩头,罗隼毅然跃入海水中。
就在防鲨栏附近。罗隼把头探出水面深深吸气,让氧气充满肺部,接着潜向目的地。
在水里,罗隼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似乎在某个夜晚,有个人曾怀着和他同样的心情潜入这深深的水底寻找一枚会发光的戒指。
唐巧的哭喊声隐隐约约传到心里,罗隼像鱼一样游向防鲨栏。当他看清光团周围的东西时,心跳停止了三秒。他无法相信地僵在水中,脸色惨白。
带着一团温暖的光,罗隼踉踉跄跄地走上岸来。他筋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移动。一只螃蟹从距他鼻尖一厘米处爬过。
唐巧闷声不响地蹲在罗隼身旁,只是用手紧握着罗隼冰凉的手。
南宫小道重重地拍着罗隼的 肩:“我刚刚在想,如果你平安无事,我会为你做任何一件事。”
“真的?”罗隼质疑。
“真的。”南宫小道回答。
“好。明天早上七点。你跪在校门口唱歌半小时。”罗隼狡黠地看着南宫小道笑着出难题。
南宫小道二话不说,直接将罗隼的头按进沙里。
“刚刚在海里的是衣露申的恋人吗?”唐巧声音沙哑地问。
罗隼闭了闭眼,苦涩一笑:“是的。”可是已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没有正常人能在海底生活七天七夜的。
“就在刚刚,他死了。”罗隼将戒指递给唐巧。那样恐怖的死法是罗隼从未想到过的。
轻柔地为衣露申戴上月光戒指,唐巧不再追问罗隼在海底发生的一切。在黎明即将来到的海滩上,她却知道有一些黑暗的东西降临在深海学院中。
顺手打开摩托车上的收音机,一支舞曲风格的快歌在春季的海边荡开。

 

 

第二回 迷宫
阳光明媚的深海学院高中部里,一群少女们的芳心正驿动不已。高达6米的巨型彩虹喷泉如同炫目的青春一样活力四溅。
驾驭着带有万有引力调节装置的2009型滑板的男生们在空中像飞鸟一样玩着各种高难度动作。
飞扬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脚尖的身手,这些都是让年长的人们嫉妒得牙痒痒的。
南宫小道以一流的身手控制着脚下的滑板逐级跳上七色喷泉的顶部。从喷泉最高处滑行而下是被男生们称为“勇敢者游戏”的刺激运动。感受气流从耳边呼啸而过,同时保持绝佳的平衡感,这样的运动总是让南宫小道心跳加速。
滑至半空时,他看到南楼第三层火光一闪。爆炸的冲击波将窗的玻璃挤碎。大量的玻璃碎片和火焰袭向草坪里的人群。
正在这时,小道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笑:“小子,借你的滑板用用。”
话音刚落,小道发现自己脚上的滑板突然消失不见。万有引力再度作用于南宫小道,他只觉身子一沉,就一路惨嚎着落往深深的池水中。极度惊骇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借小道滑板一用的年轻人闪电似的滑向草坪上空。四散的玻璃和火星都被他用巧妙的手法拍到没有人的地方。动作优美,宛若表演特技。
在空中一个轻巧的回旋,年轻人落至喷泉池旁。
在一片嘘声和口哨声中,南宫小道湿淋淋地爬出喷泉池。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温和干净得过分的陌生人。揍人的欲望让他握紧双拳。
“谢谢你的滑板。”年轻人笑若三月春风,将滑板递到南宫小道面前,完全无视于小道熊熊燃烧的斗气。
“你是谁?”小道没有伸手接宝贝滑板。
“我是~~~”年轻人扶了扶眼镜,右手握着的伤痕累累的公文包是拍玻璃碎片和火星的工具。他从中抽出一张身份识别卡,“我是新来的心理医生。我叫罗刹。”
“不是吧。我看你更像棒球选手。”南宫小道冷笑三声转身就走。
“同学,你的滑板。”罗刹叫小道。小道站住,并没有回头,“我讨厌的人碰过的东西我不会再要。”说罢,他走向体育馆。
拿着滑板,罗刹走向行政大楼。阳光在他的头发上跳动。长发安静地被一只银色金属环扣住。有虚幻的风度。
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罗刹,南宫小道不由得嫉妒起罗刹的长手长脚来。十六岁和二十六岁还是不同的。真希望自己现在就有二十六岁。
走进幽暗的大楼长廊里,罗刹随手将滑板塞进垃圾回收柜里。他掏出手纸擦拭拿滑板的手,“同样,我也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这样别扭的小鬼在深海学院高中部到底还有多少个?
懒懒地打个哈欠,换上无害的笑脸,罗刹笔直地推开报到处的门。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插班生沙美,我就读的班级是高二(七)班~~~”
沙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真是够丢脸的,自己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居然会迷路。而这幢鬼大楼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由于前一段日子里沙美极度迷恋鬼怪小说,甚至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所以,现在沙美脑子里已满是鬼教学楼的奇怪幻想。
安静的走廊里充满自然的光线和调节过的清新空气。自己似乎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在走廊的尽头是碧得让人心动的植物园。一个居住在钢铁大鸟笼里的植物园。
透明天棚漏下的暖暖阳光将沙美的影子斜斜地打在铺有绒草的地上。一只白色大鸟扑棱地拍着翅膀从沙美右侧飞过。沙美下意识地往左退后了一步,左手扶住了什么粘稠的东西。回头一看才发现一种淡黄色的胶状液体正牢牢吸附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圆桶大小色彩鲜艳的叶片正裹住自己的半截手掌。极大的惊骇从手指迅速传至全身各处。沙美挣扎着要扯出手掌却怎么也办不到。
“别动!”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至沙美耳中,具有奇异的镇定作用。
一双修长的手正细细按抚受惊的植物,叶片慢慢张开。那双手又将沙美的左手带至一个有微蓝透明溶液的缸子前,浸了进去。
“你把它吓坏了。”声音陈述着植物受惊的事实。
沙美苦笑,“我也被它吓坏了。它是什么?杀人植物?”她侧过头,看到一双安静自在的眼睛。一个和自己年纪相若的年轻男孩。
“我~~~”沙美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迷路对幼儿园小朋友来说是很正常的,可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这个温室好大好漂亮。深海学院果然是一个有钱人就读的学校。不知道偷一株植物出去可以卖多少钱。”沙美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心里话。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孩,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你好。我叫沙美,是深海学院高二(七)班学生。你呢?”沙美爽朗地发问。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沙美,风翼奇怪地重复:“高二(七)班的学生?”
“是啊。深海学院好难进的。我背书都快背成神经衰弱了。不过你知道现在不进名牌学校以后连工作也找不到。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沙美表情丰富之极,“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深海学院专产帅哥?今天在报名处就看到一个帅翻天的新好男人,现在眼前这位也很不错。不过似乎有些智力障碍。
“我叫风翼。”风翼被眼前女孩极具亲和力的笑脸所迷惑。从这女孩能进这幢大楼这一点来看,她应该是深海学院的学生。但是,以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来说,风翼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个活力充沛的同班同学。
“你是来这里帮忙的学生吗?这个植物园的主人是不是脾气古怪的老头子?”沙美问风翼。
风翼一怔。自己?脾气古怪的老头子?
沙美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你看,这个人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和动物。”她的眼突然圆睁,火箭一般冲至植物园的一头。一只长相古怪的鸟正安详地吃着植物果实。
“火鸡大小,鹰嘴,翅膀退化~~~”沙美口中念念有词,“世上还有这种鸟?偷了它来卖就发大财了。”
“是啊。它叫渡渡鸟。16世纪就从地球上消失了。”风翼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叫沙美的女生认真学习了小学生物课。
“有养生物怪癖的孤独亿万富翁?”沙美将自己的侦探推理能力发挥到极致。她拉拉风翼的衣袖,“你说他会不会在地板下养一堆蝎子,蜈蚣什么的?”
“不会啊。他只是在地板下养鲨鱼。”风翼望着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小女生笑。就在她的脚下九米深的地方也许正游过一只灰鲭鲨。
“你到底是谁?”惊觉风翼对植物园的了解,沙美戒备地退后了一步。
“我么?脾气古怪的老头子。有养生物怪癖的孤独亿万富翁。”风翼平静地重复着沙美对自己的评价。突然发现偶尔捉弄人也挺有乐趣。
“这个~~~我~~~呵呵~~~”沙美尴尬地打着哈哈。心里拿不定主意是立刻开溜还是厚颜留下问路。她视线四处游移,长长的眼睫毛眨啊眨的,视线突然被一株植物牢牢吸住。
一株齐腰高的奇异植物正优雅地生长在那里。齿状叶茎上托着硕大的蓝色花苞。奇异的花苞像心脏一样跳动。
“它叫什么?”沙美眼中是迷恋的幻彩。它是一株充满喜悦的植物,瞧着它,人也会跟着明朗幸福起来。
“它叫想。”风翼语气中充满对“想”的宠爱。这株“想”是上古植物,它的种子一直沉睡在喜马拉雅山脉中。前不久才被深海学院发掘出。
“说实话。”沙美的脸少见地红了红,“我今天才来报到,结果走错了门。”沙美依依不舍地瞅了“想”一眼,转身准备出门寻路。
“你知道路吗?”盯着沙美的背影,风翼不紧不慢地问。
猛地停住脚步,沙美尴尬地回头一笑,声音细小地问:“你要告诉我吗?”如果有人会在被评为“怪癖老头子”后还能和颜悦色,那她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深海学院的立体地图。”风翼递给沙美手掌大小的可视屏。权当日行一善吧。很少看到女孩有这样可怜兮兮的笑。
再看了看沙美那对“想”依依不舍的小狗般的眼神,风翼叹气,取出榛子状的“想”的种子。
“这是经过处理的种子,很容易种植。送给你。”风翼不再看沙美那张笑烂的脸,出门去了。因为他正想象着沙美另一种表情。那就是当沙美发现他和她是同班同学时的表情。
唐巧大摇大摆前往学长风翼的住处,一心要打破风翼从不参加任何社团的说法。
环顾四周,唐巧有些心酸。为什么特等生的宿舍这样富丽堂皇,而自家侦探社的门都旧得摇摇欲坠。学校将危楼中的危房分给小社团,却把好楼中的好房交给会点植物动物知识的高中生,这真是一个没有公平可言的世界。更不公平的是她还要苦苦哀求风翼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