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

内容介绍:

古语有云,一个女人的迅猛成长,永远离不开渣男。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秦思为攀附权贵,将她反绑入轿送与紫衣侯为妾。

阅遍群芳的紫衣侯萧冠雪为飨宾客,将她当作玩物赐给冷面将军为奴。

冷酷无情的将军裴宣为迎高贵公主,将她十两银子卖入国色天香楼。

那一日,她因不愿倚楼卖笑而被鸨母毒打断气。

短短三年之间,从妻到妾再妓以至身死,江小楼以为这一生永无翻身之机。

谁知她命太硬,阎王不敢收,不得不再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一回,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直面悬崖绝境的人生。

当被逼到极处的弱女子撞上煊赫权贵的男权集团,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激起险恶世界万丈波澜!谁若再敢轻易践踏,莫怪她举起屠刀,来他个干脆利落杀伐果断尸横遍野…

第1章 棺内重生

大周
冬至日,刚过亥时,天色已经漆黑如墨。白天一场大雪过后,照的整个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各行早已歇业,街上空无人烟。原本沉静的雪地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一老一少两个短衣男子一前一后悄悄进了墓园。说是墓园,其实是乱葬岗而已,大多数的尸体都是随随便便地就地掩埋,连一卷席子都没有的也比比皆是。
“师傅,你说咱们会不会被人发现?”年轻人胆怯不已,悄悄问着老人。
“挖人坟墓又不是描画绣花,怕就别干!现在王家急着给儿子找个老婆,开价就是十两银子!你动作快点!”老人眯了眯眼睛,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
年轻人不敢抱怨,握紧了手里的铁锹,却又下意识地站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沉沉笼罩,一丝的月色都瞧不见,阴风嗖嗖的刮着,手中的风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让人不由自主浑身发毛。
若不是这买卖一本万利,他才不会大半夜冒着风雪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一般的盗墓贼都是冲着达官贵人或豪门富户墓中的古董玉器而去,而这一老一少却反其道而行,不选择高门大户的家墓,反而不辞辛苦跑到这个极为破旧的无名墓园来。这全是因为大周贵族普遍迷信于风水,为了不让家族出现孤坟而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便千方百计地为未婚去世的子女配冥婚,所以这一老一少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获得年轻的女性尸体后,将会冠上假籍贯和清白身世转手卖出,真正一本万利。
经验丰富的老人最先发现一个新墓,兴奋地道:“这个挖出来看看!”
年轻人不敢反抗师傅,一铁锹又一铁锹地挖下去,终于将墓挖开,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一卷破草席,他壮着胆子去掀开草席,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提了灯笼一瞧,这人头发一绺一绺结在一起披散着,满头满脸全是血,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却也能勉强看出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待看清她身上的衣服到处破损,触目惊心的都是可怕伤痕后,一阵血腥夹杂着恶臭险些熏得年轻男子当场吐出来。
在旁边蹲着抽水烟的老人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这个不好!身上打成这个样子很难收拾,再找!”
年轻人叹了口气,胡乱洒了两把土下去,立刻丢下这个墓,亦步亦趋地跟着老人另寻别处。
老人正低头捻着泥土,揣测埋下去的时辰,却突然听见素来胆小的徒弟惨叫一声,他忙不迭地回头低斥:“蠢东西,你想把人都叫来啊!”
年轻人惊恐地瞪着不远处,手上的风灯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连铁锹都拿不稳,一个劲儿地颤抖:“那边……那……”
老人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见到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过来。
洁白的雪地上,这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触目惊心。她每走一步,身上就有血水渗出,各种新旧不一的伤口,混着黑红的污渍惨不忍睹,身上几乎没一个地方能看了。她走得摇摇晃晃,仿佛整个身躯都是僵硬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分明是从刚才被他们挖开的墓里爬出来的。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破天际,老人不顾一切地率先冲了出去:“鬼!鬼啊!”
年轻人像是被这一声惊醒,魂飞魄散地一把丢下铁锹,没命地跟在他师傅身后一起狂奔而逃,他们几乎用尽了这辈子吃奶的力气逃命,压根没有看到在他们飞奔而逃后,刚刚那个脚步蹒跚的“鬼魅”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小楼勉强走了几步之后,再也无力支撑过于虚弱的身体,一下子栽倒在雪地上。
紧接着,她轻轻向那两个人奔逃的背影伸出手去,轻轻呢喃着:救救我,救救我……我还没有死啊……
可惜那两个人过于恐惧,根本不会回头来仔细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江小楼浑身的衣物无比单薄,到处伤痕累累,一沾上冰冷的雪地,她几乎疼得无以复加。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眼睫,她扇扇睫毛,才发现是雪,下意识地抬起眼睛看天,只见点点雪花落下来。
强撑着的一点意识渐渐涣散。
蓦地,她想起七年前的一日,那时候她的父亲还在世,她依旧是江家闺秀。父亲带着她来到至交秦家,她第一次见到了秦家公子秦思。桃花林中,细雨飘飘,父亲亲自鼓琴、秦思持剑起舞,她且笑且看。多年过去,父亲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但她依旧记得那首曲子的唱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知道父亲特意选的曲子叫桃夭,年幼懵懂的她以为父亲是希望她像春日骄阳下桃花那样鲜艳、美丽,后来在大哥的打趣之下方才知晓,他是用桃树的枝叶茂盛、果实累累来比喻婚姻生活的幸福美满,一切都含着慈爱的父亲对女儿婚事的殷切期待。
父亲是要将她许嫁给秦思,纵然年纪小,她也不禁两颊飞红,目光躲闪,在夭夭桃实、灼灼花枝的衬托下,人若桃花,两相辉映,大哥见她害羞,扶着桃树笑得打跌,几乎惊落了一树桃花。
后来,灼灼的桃花仿佛是春天的火,渐渐燃起她莫名的相思,那少年在江家走过许多回,既俊雅,又温柔,每次相遇时,他微微一笑,就捉住了她的灵魂。
“他终有一日要来娶我。”她这样温柔地等待,夏蝉唱完了,秋雁飞过了,终于听到订婚的确切消息。那一日,父亲和大哥的每一言她都隔窗听见了,心儿一如活蹦乱跳的小鹿,她几乎担心那心脏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然而,父亲的身体却渐渐虚弱下去,终于一病不起,大哥江晚风远行经商,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小心翼翼地将她托付给秦家,年仅十三岁的江小楼带着十万两嫁妆成为秦府娇客。初始未来公婆慈爱,秦思呵护,她自以为找到今生依靠,竟在秦家落难之时傻得将十万两尽数交出,解了秦家燃眉之急。待得秦思以一介商贾之子取得当朝探花郎,往来皆是达官贵人,她的世界一夕风云变色。
“大周名门相互联姻,都会有彼此利益上的联系,也会互相照拂和庇护,我虽是当朝探花,却也孤掌难鸣。若是迎娶名门之女,对我的仕途大有进益!”温文尔雅的秦思一脸理所当然,“小楼,我未来的夫人将是御史千金,真正的名门淑女,当然我也不会弃你不顾,这秦府自会给你一席之地,让你今生有靠。”
在强势的秦家面前,江小楼一介弱女子退让了,她让出正妻之位,十万两银子的付出仅能在秦家勉强暂居。可这并不是结局,而是她苦难的开始。随着她变得越发美丽夺目,秦思为步步高升,竟要将她献给权势煊赫的紫衣侯萧冠雪为妾。她不肯依从,偷偷带着乳娘逃出秦府想要去寻江晚风,却半路被秦家抓回来。她百般恳求皆无效果,秦家人虎狼之心终于暴露,把她相依为命的乳娘活活打死,又将她饿了三天,硬生生绑着塞入轿中送到侯府。
萧冠雪府中万紫千红,群芳无数,数不尽的明争暗斗、互相倾轧,江小楼还未承欢就已失宠。远在异乡的兄长江晚风终于得知真相,千里迢迢来赎回妹妹,却被紫衣侯命人赶出府去。江晚风不服,一状告到京兆府衙门,奈何他不过一介商人,怎能斗得过权势滔天的紫衣侯。八十个板子下去,硬生生送了他的性命,也让江小楼彻底失去了希望。
得知兄长死讯之时,江小楼正如奴婢跪在一群达官显贵中倒酒,因为难以压抑心头悲痛愤恨不小心倾倒了酒盏,险些被萧冠雪命人拖出去杖毙,裴宣不过无意瞧她一眼,萧冠雪便哈哈一笑将她送出了手。
裴宣带她回府,却认定她是萧冠雪演得一场苦肉计。全府上下将她视为间谍,处处监视、暗暗提防、动辄打骂,她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几度面临死境。又过了一年,为迎嘉年公主入府,将军肃清府中无用女子,她自请离去,裴宣却毫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随手将她卖入国色天香楼。
一步一步,江小楼终于被这些男人逼着走到了绝境。
鸨母用尽一切手段逼迫,江小楼宁死不从,以至于被毒打得浑身是伤,半月后她高烧不退,最终被人一张破席裹了扔到乱葬岗。
人间如此冰冷,世人如此狠心,她从畏惧害怕到心如死灰,所有希望一起破灭。
江小楼闭上眼睛,任由洁白的雪花落在眼睫上,融成一道道泪痕……
父亲,大哥,我好想你们,小楼好想你们,好想去找你们。
可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如果她死了,谁向那些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依稀中,父亲的笑容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时候他拉着她的手:小楼,要心地善良,凡事忍耐,做个宜室宜家的好媳妇。
依稀中,大哥临行之前的模样历历在目,倔强的少年眼圈发红:小楼,哥哥要出远门,不能将你带在身边,但哥哥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兄妹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亲人的叮嘱言犹在耳,她自问对得起所有人,可为何老天让她落到今日下场。
如果这样死去,如何面对惨死的大哥,如何面对失望的父亲,如何能面对自己任人糟蹋的人生?
恐惧到了极致,到最后反而就不再害怕。
黑暗中,江小楼掐住手掌命令自己:我还只有十七岁,不能死,无论如何不能死。
当雪花再一次落在她干渴到裂开的唇上,她瞪大眼睛盯着天空,漆黑的眼睛有一团光在燃烧,坚定犀利一直烧到她心深处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不会死,也不能死,她要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活得健健康康,亲手向那些将她逼入绝境的人讨回公道。
老天爷,你既放我一条生路,就请你一并换掉我的心脏,给我一副铁石心肠,我会笑着看害我的人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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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俗的名字是编辑起的,请大家不要客气地去砸她家窗户。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看完庶女有毒还没有变成汉尼拔的心地纯善的渣妹们,嗯,以上。


第2章 夜半惊魂

天色还未亮,一辆马车走在大街上,马车的四角全都挂着牛角灯笼,红色的穗子垂挂下来,穗子下面各自吊着金铃铛,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足以彰显主人身份的不凡。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独马车两旁的灯笼照亮了一尺方圆。车夫有条不紊地驾驶着,马蹄的回声在这静谧的时间格外空旷。
马车拐入一条长街,忽然,马儿受惊一般发出一声长嘶,车夫连忙勒紧缰绳。
马车骤然一停,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谢连城蓦地睁开眼睛,旁边的青衣侍从怀安连忙探出头去:“外面怎么回事?”
车夫跳下了马车前去查看,稍过片刻惊得面无人色地跑过来:“大少……外头……外头有一具女尸!”
怀安吃了一惊,赶紧挑了帘子一咕噜滚下马车去,顺着车夫那颤抖的指尖望过去,果真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孤零零地趴在雪地上。怀安跟着谢连城到处走南闯北,胆子到底大一些,忙不迭跑近了,却被那年轻女子的惨状惊得呆住。
这……这个鬼样子,还像是个人吗?!
“怀安,这女人是不是哪家跑出来的姬妾?怎么这个时辰在这里,要不要到处问问?”车夫试探着问道。
怀安被车夫这话气得小脸一红,瞬间炸毛:“你蠢啊,这事一看就蹊跷,这附近都是深宅大户,正经人家的姬妾又怎会死在街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边两人正在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嗓音,暗夜里听来,声音缓缓的,清澈而沉稳。
车夫一听如蒙大赦,连忙道:“大少,您来瞧瞧!这个女人不知道死了没有!”
谢连城迈步过去,怀安看了一眼他垂在地上的大髦,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连城看了他一眼,道:“无妨。”径直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怀安一拍脑袋,赶回马车,取了灯笼照过来,彻底看清那人的瞬间谢连城皱起眉头。
这女子全身从头到脚都是伤痕,一动不动仿佛早已成了雕塑,谢连城走近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可闻一片寂静中微弱的呼吸声,她的衣衫边缘还在不断往下滴答着血迹,染得洁白的大地血污不堪。
一路拼死从墓园爬出来,江小楼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眼看着真要就这样被白雪掩埋,突然听见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因为周围的环境是这样的安静,以至于那人的脚步声是如此的突出,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如此的轻微却如同鼓点打在她的心上。
有人来了!她的心脏在瞬间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那般不由自主。
勉力睁开双目,先是看到了一双纤尘不染的鞋子,随后她缓缓抬起眼睛。
年轻男子就站在了丈许之外的地方,那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黑色的大氅,领口滚了一圈白狐毛,他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头上束着碧绿的玉冠,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眼睛长长的,鼻梁高挺,下巴方正却偏偏有一道美人弧,唯独嘴唇略显苍白失色。
在烛火的映衬下,他那如同羊脂玉一般莹润洁白的面孔微微泛出明灭的光影。
“救救我……我……救……”江小楼拼命地想要向他爬过去,可她的身躯仿佛已经冻僵了,一动也不能动。
这声音虚弱、无力,但却像锥子一样直锥进人心,是万千惨烈遭遇化作的请求,也是暗夜孤身被弃雪地的绝望,更是纤纤弱女被命运压迫的无力抗争,声音明明风一吹就散,可谢连城却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抑郁和悲愤。
她不想死,尽管浑身浴血,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她还是不想死,那一刻的震撼让谢连城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怀安虽然惊讶女尸居然还有气,却也皱眉:“少爷,咱们别管这个人了,现在这时辰出现在大街上的能有什么好女人,咱们何故平白管这等闲事,走吧走吧!”他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天空又开始纷纷落下的大雪,心头十分担心。
车夫看着怀安,嗫嚅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怀安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睛,呵斥道:“你懂什么!没看到这女人身上伤痕吗,说不准是从那等不干净的地方……”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见谢连城开了口:“怀安。”
怀安一震:“少爷。”
“送她去最近的药馆。”谢连城不再看那女子,只身上了马车。
怀安十分不满少爷的多管闲事,可他却不敢多言,少爷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只要打定了主意绝无更改的。
低头看了这女子一眼,怀安不满地撇嘴:“真是好命!”说完,他便招呼车夫,将那年轻女子一起抬着上了马车。瞬间一股带着铁锈味道的腥气顺着夜风扑到他的脸上,怀安几乎要呕吐出来,只不敢惊动马车里的主人,扶着她在马车外头陪车夫一起靠着。
马车一路颠簸地来到了这条大街上最有名的医馆回春堂。
回春堂大半夜被一锭银子敲开了门,等大夫看到江小楼那张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立刻吓了一跳:“这……这不是死了吗?”
“还有气!你就开方子吧,能不能活下来看她自己的命!”怀安瓮声瓮气地道,把江小楼扶着送上了床榻。
看着这种可怖如同尸体一般的病人,大夫喉咙里干干的咽了咽,停了停,有些手足无措的望了望江小楼白得吓人的脸,想着那诊金,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抹了抹头上的汗,吩咐药童去拿药箱。
他自己瞧着满身是伤的江小楼,左右为难的选了半天,最后才选定地方,拿了剪刀将一件血衣裁了开来。
怀安原本是不情愿救人的,可瞧见那露出的皮肤上豁着长长血口的伤处,也不免头皮发麻。这种德性还要坚持活下来,这女人真叫人震撼。
大夫在最初的犹豫之后已经恢复正常,他动作熟练地沾着水把已经沾粘上的血衣化开,又拿着药巾一点一点的轻压上去,把皮肉上的黑色血块一点点去了。
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纵然大夫经验丰富却也非同一般的痛苦,江小楼握紧了拳头、咬紧牙根一声不吭。
怀安瞪大了眼睛,只觉对这女子下手的人相当歹毒,几乎都是往死里整。场面血腥可怖,他到底忍不住赶紧又取了一锭银子出来塞给药童:“这个是我家公子给的药资……过几天我再来瞧瞧……先走了!”说完不等人开口,已经逃命似的挤出打开了一半儿的门板。
大夫回头望了一眼,哀叹一声,正要低头上药,却突然撞上江小楼的眼睛。
这女子除了脸,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原本连她的面孔也被凌乱的长发遮着看不出相貌,这样一动,才惊觉她长着令人叫绝的一双眼睛。那眼睛,真是秋水盈盈,似乎晃动一下都会满得漾了出来。
大夫一看到她的眼睛,魂便给勾住了,恨不得自己变成个灰尘砂粒什么的蹦进去,淹死在那柔柔的波里,才叫过瘾呢!因为有了这么出色的眼,其它书里头描述美人的什么面如桃花、髻发乌云、俏脸生春什么的,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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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既然大家都要求客串,我也要。
小秦:我早有安排\(^o^)/~
编辑:斜眼,真的吗?
小秦:嗯,你叫金玉,国色天香楼的老鸨。
PS:要求客串的孩纸们,好好留言排队吧,小秦白天要培训不在线,回来后会尽量回复留言哒


第3章 奇货可居

大夫上药的时候,江小楼疼得浑身抽搐,身体随着呼吸剧烈的震动。
大夫心头一颤,正要转身将药巾洗了,却不料一只血淋淋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夫惊得几乎跳起来:“你……你……你要做什么?”
江小楼一声不响地盯着他,漆黑的长发从肩膀散落下去,整张脸因为失血过度,苍白得没有血色,她小小声问道:“刚才送我来的,是什么人?”
大夫一阵沉默,直到那只攥住自己手腕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才赶紧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只是留下银子就走了!你别乱动,要好好养伤!”一边说话,一边自言自语,“伤的这么重,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江小楼没有说话,她能够爬出来,是因为她不能死,她必须活下来。
下意识的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大夫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给江小楼上药。
药一沾上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低低的抽了口气,那一双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的,要落泪却落不下来的模样。
这完全是人的本能反应,显然并非江小楼故意。老大夫活了七十年,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这样活色生香,不由小心肝抖了抖,余下的话全都混沌沌的凝在喉咙里,忙别过眼睛不去望她。上好了药,大夫立刻道:“你在这里歇着吧,那个救了你的人说过几天还来看你。”
江小楼想要点头,却因为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动弹不得,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大夫便拉着傻了一般的药童进了内室。
江小楼轻轻闭上眼睛,老天爷既叫她不死,她就一定要想方设法活出滋味来;那些人不把她当人,她还非要做个人上人!
江小楼伤得极重,接连十日药石不进,高烧不退。但是再恶劣的情况,她也依然显得很安静,连一声抱怨也没有,愈发让人觉得她十分与众不同。
也许是她顽强的生命力连阎王都犟不过,第十一天,高烧终于退下去了。
王大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江小楼这样顽强的病人,退了烧就开口说话,两天就撑着起床,五天就蹒跚行走,虽然全身重重叠叠的掐拧、灼烧和鞭打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神情却无比轻松自然,仿佛压根不知道痛一样。
这……还能算是一个人吗?王大夫疑虑重重地盯着江小楼的动作,摇了摇头。
江小楼在等,等她的救命恩人上门。
害了她的人,她要报仇。救了她的人,她要报恩。
只可惜等了足足一个月,江小楼没能等到谢连城,反而等到了国色天香的老板娘金玉。
国色天香是大周朝最高级的青楼,没有之一,而金玉便是逼迫着江小楼挂牌的罪魁祸首,也是命人毒打她的人。按照道理说,仇人见面理当分外眼红,可金玉一瞧见江小楼立刻泪水涟涟:“我的好妹妹,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回春馆每天病人来来往往,人多口杂,很容易便将药馆收留了一个重伤美人的消息传扬了出去,更别提国色天香是一等一的销金窟,想要知道江小楼在何处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金玉便立刻赶了来。她虽然已经年近三十,却生得十分漂亮,再加上体态风流、笑如春风,自然颇有风情。
王大夫不安地看了一眼江小楼,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可是看到金玉那张笑盈盈的面孔,终究是忍住了。国色天香绝不是一般的地方,金玉的背后可是数不清的达官贵人在撑腰,谁敢和金玉作对?
江小楼注视着金玉,一言不发,那一双白皙的面孔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金玉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问大夫:“她的病好了吗?”
大夫咳嗽一声:“原本她受伤严重,失血过多,心、肺、肝、脾、肾哪里都有伤,是必死无疑的,好在她人坚强,硬生生扛下来了,只要以后好生养伤,没有性命危险。”
金玉对这些并不在意,她只要知道眼前的江小楼不会死就好,至于会不会留下病根压根不重要。她媚眼生春地一笑:“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带着小楼回去了。”
大夫吃了一惊:“这……怕是不妥,我也是受人之托照顾她,你这么贸然把人带走了,我怎么向人家交代!”
金玉桃花瓣一般的嘴巴张张合合:“王大夫,江小楼可是我们国色天香楼里头的人,她的乐籍还未脱,怎么都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大夫还要说什么,却突然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王大夫,多谢你救了我,我应当回去了。”
这话是江小楼说的,但连金玉都惊讶地看着她。刚入楼里,江小楼性情倔强,软硬不吃,金玉本可以命人用强,只可惜这丫头还是个清倌儿,若是真的用了强也就不值钱了,所以才用尽一切方法往死里折腾,然而偏偏是个硬骨头,不管怎么打都不肯松口,她一股子邪火上来命人直接打死丢进了乱葬岗,却不料这人还能活过来。
要说江小楼还是清白之身,可能都没人相信,但事实如此,秦思当她奇货可居,紫衣侯不屑一顾,裴宣更是处处提防,以至她到今日还是完璧,所以金玉才想要借此抬高她的身价。
江小楼很明白,国色天香的每个女子都是有记录的,卖身契在金玉手里攥着,人若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还活着,那一辈子也别想脱离乐籍。
金玉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风情万种之间带了三分诧异,似是惊讶一个烈性人怎么突然改了个性,变得如此好说话,她还以为非得动一番干戈,却不料江小楼立刻开口应允,难道人死了一回也变得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