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窕淑女 作者:琴律

书籍介绍:
穿越成皇商的嫡长女,却是爹不亲、后母恶,名门宅院就是斗争多!
再斗我?再斗我?再斗我就把你斗掉!
什么?救了人不说还得以身相许?送信物还是送点儿贵重轻便的吧,过不好咱直接抱着妆奁匣子先闪人再说!

第一章 穿越

聂美娜缓缓的睁开眼,抽动了几下鼻子却忽觉满屋子的苦药味儿,连闻着都这般苦,这若是喝到嘴里…聂美娜咽了咽唾沫却已无心研究这些,因为她发觉,这间屋子可不是她应该躺着的医院,而是一间禅房?而且这禅房也太古老了,除了地上的两个蒲团之外便是自己所躺的这张床,香案上供的是一尊观音莲花像,而墙角处正在咕嘟咕嘟的煮着药,一个看似十二、三岁的丫头在一旁用一把破的只剩几片连枝叶的蒲扇扇着。

聂美娜有点儿惊了,她想要发出声音却一丝都吭不出来,抬手想要叫那小丫头过来问问,她更是瞪大眼睛!这手,这手是我的吗?青葱芊指,白皙无暇,再往身上看,身高也缩了?我明明有一米六五的啊!目测现在也就一米五,天啊,我这是…

聂美娜用尽了力气终于“嗷”的叫了一声,吓的那熬药的小丫头扔了手里的蒲扇就往这儿跑,“大姑娘,你醒了吗?你怎么了?哎呀,别昏过去,快醒醒!”

小丫头的叫嚷声好似离聂美娜越来越远,直到聂美娜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子传来无数的信息,她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待聂美娜再次恢复知觉之时,她已然了解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尽管前世看过很多小说将重生穿越,附体还魂,可这次真真的让她碰上了!

来不及多想,她只听得耳边一个犀利的女声在说话,“整日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身体太弱而已还以为出什么大毛病,你家姑娘不懂事连你个丫头也没规矩吗?慌慌张张跑回府去求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嫡女,我的体面另说,这传出去叶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都是你们这些奴才平日里不好好规劝大姑娘,才让她受这份责罚,你也逃不了罪责,来人,把这个小蹄子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再扣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刚刚熬药的丫头哭着跪地磕头,“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

“母亲。”聂美娜轻呼一声,屋内嘈杂的声音顿时停住,片刻沉寂,便有一簇簇的脚步声传来,聂美娜抬头望去,却是一身着青色团花袄裙、大红牡丹褙子的三十来岁美艳妇人,那一脸和煦春光般的笑容让人不免生出亲近,如若聂美娜没有听过刚刚那几句话的话或许真会这般想,可现在她却做低隐忍一般的露出几分笑容还带着一丝委屈,“母亲,都是我不好,累您担心了。”

那美艳妇人仍是满面微笑的扶她躺下,“我的乖女儿,你乖乖的养身体,什么时候养好了,母亲便差人接你回去,不要多想,你是母亲的女儿也是我心头的肉,给你寻的亲事自然是为了你将来好,何必做这些傻事?难道母亲还能害你不成?”

这女人的笑声就好似轻吹的风铃般美妙动听,可聂美娜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欣赏,“母亲,这次饶过春月吧,她这些日子照顾我也没少费心思。”

妇人的面色闪过一丝凌厉,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客气,“春月那死丫头伺候好你是她当奴婢的本分,难道还要谢她不成?你这般纵容岂不是坏了规矩?”

“母亲…”聂美娜的声音多了几分乞求,那妇人却仍是不饶,“咱们叶家本就是商贾,本是低人一等,也不过是占了官商二字让人另眼瞧看,可这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瞧着,若是为了个下人坏了规矩,岂不是让人拿短说嘴?都是这些个奴婢教你这些有的没的,我岂能饶了她们?给我再掌那小蹄子的嘴!”这最后一句自然是对着外面说的。

聂美娜看她那凌厉的目光也不敢再多说,拿府里体面这大帽子扣下来,她哪还敢多嘴,恐怕她再说话,春月这小命就没了,聂美娜只能听着门外春月那凄惨的哀嚎,让她心里一揪一揪的。

这妇人见她那一张小脸惨白,脸上露出几抹挤出来的笑意,“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这般不给你脸面,可我不能顾着你的脸面致叶府的脸面于不顾,奴婢就是奴婢,你个做主子的要有主意,要有心,断不能让她们做大拿乔,否则坏了规矩出了事我能容你,你祖母和你父亲可是不能容的,你给我好好的休息,婚事的日子你父亲已经定在大年初二,这次可不容你再做那不孝的傻事,你不为自己想,也要全了你父亲的体面和叶府的体面,可知道了?”

聂美娜忍着一肚子火回了一句,“女儿不敢有半分恨意,自知母亲这是为我好。”

那妇人似乎满意的一笑,再次拍拍她的手便转身走了,屋外的哭喊声不断,便是那春月领的二十个板子连带着被掌嘴,待一众嘈杂的人声离开之后,聂美娜才敢起身出屋,那冰冷的石板地上趴着的正是那丫头春月,屁股上的血水沁出,染了她那青色麻布裤子脏乱不堪,小丫头那稚嫩的小脸被打的红肿嘴上更是血糊糊一片,混着眼泪早已花了脸,头发也乱垂到一边,喉咙里仍在哽咽着呜咽,聂美娜快步过去将她扶起,春月的眼神里都是惊慌,“大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小心吹着风!”

聂美娜的心里很难受,她没想到这丫头因为自己挨了打却第一时间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被风吹着,主仆二人相挟着进了屋,聂美娜亲自端来水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又拿出伤药,让春月趴下,春月起初不肯,“哪有大姑娘伺候奴婢的,不行不行。”

“我只有你相依为命了,还说什么谁伺候谁,你不赶紧好起来我可怎么办…”聂美娜故意的抹抹眼角,春月立刻摆手乖乖躺下,任聂美娜上药,惹姑娘掉泪可是她的罪过啊!

聂美娜一边给春月上药,一边想着自己这副躯体的身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苦笑,那股酸涩难言出口,也不敢出口,只有她自己能慢慢的咀嚼着两辈为人的回忆…

聂美娜上辈子是医科大学药学专业的学生,死于银行劫案,直到现在,那枪杀自己的劫匪那杀意腾腾的目光她还能记忆犹新,回忆起仍是心惊胆战,说白了她死的很冤枉,不过是取个钱而已,结果遭遇劫匪被杀。

而这一辈子她应该叫叶云水,大月国国都涅梁人,父亲叶重天,嫡母叶张氏,叶家五代行医制药,四代开始为宫里服务,叶重天本人乃太医院医正,也是与粮商苏家、盐商董家、茶商董家、绸商风家、珠宝商陈家、并称六大皇商,在涅梁甚是有体面的人家。

叶云水乃是叶家的长嫡女,今年十五岁,生母叶陈氏出自珠宝商陈家,在叶云水出生一年后因病过世,现在的嫡母叶张氏乃是填房,育有三子一女,大公子叶萧飞今年十三岁,二公子和三公子叶萧卿、叶萧鹏乃是双胞胎,都是十岁,自幼学医,叶萧飞已在医馆服务多年,只等寻个恩典进太医院;二姑娘叶倩如比叶云水小一岁,今年十四,尚未定亲,另外三位姨娘都未有所出,不提也罢。

叶张氏乃是现今吏部上卿张苍德的小女儿,虽是庶女却极得宠爱,还是内务府大臣黄崇的表侄女,叶重天之所以娶了叶张氏除却她年轻美貌之外更多的是看中了其家中势力,而叶重天本人今年也只是刚三十三岁,成熟俊朗,风度翩翩,叶张氏一眼相中,便许了他做填房,自幼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做填房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就是叶云水。

只要叶张氏看到叶云水便能够想到自己是个填房夫人的身份,几次设计都未能让叶云水红颜早逝,而且叶重天对这个女儿虽不冷不热的,却也警告过叶张氏不得再生是非,毕竟叶云水的外家是珠宝商陈家,虽然因叶陈氏过世,陈家恼怒跟叶家断了关系,可叶重天却也顾着面子,故而叶张氏改了想法,想早早的把叶云水打发出去。

叶云水的死因却是因嫡母叶张氏逼迫她给自己的侄子张宏当侧室,张宏乃是张苍德的二公子,是个跋扈性子,又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叶云水不堪受辱便白绫自尽,幸好被人发现解救了下来,叶张氏大怒便送与庙里抄经思过,只是叶云水去意已决,绝食几日终于红颜逝去,而聂美娜却稀里糊涂的还魂到叶云水的身上,便有了今日的那一幕。

叶云水苦笑,这大月国虽然不同于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朝代,不过对于女人的苛刻还有那繁琐的规矩却跟明清没有任何不同,人死事小失节事大,看来自己重新获得的这个身份也没那么好过。

聂美娜上一辈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而这一辈虽然父母俱在却如没有一样,难道两辈为人我依然要孤独自我?眼看自己这十五岁还未长成的身子又能如何?与生活抗争?还是随波逐流?亦或者听了那叶张氏嫁给她那风流成性整日眠宿花街柳巷的侄子做个小老婆,欢喜几年便守着活寡等死?

红颜弹指老不过刹那芳华,即便再世为人,无论她是聂美娜,还是叶云水,都只能是这世间浮萍中的一片…

第二章 适应

在这寺庙里住了六七天,叶云水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看着春月端来的药她仍是皱眉,“可给我倒了去,闻见这苦味我那点食欲就都没了。”叶云水虽上辈子整日摆弄药,可这苦味的药她仍是咽不下去…

春月一脸为难,“大姑娘,奴婢多嘴,您身体为重。”

叶云水看着春月那一张稚嫩的小脸说着这般大人的话不由得掩嘴发笑,“你这妮子,十二三岁的人说话就如此老成,可别学那七老八十的婆婆说话,不然我就把你打发出去,免得我耳边整日嗡嗡个小苍蝇。”

春月吓的一脸刷白,当即就跪下猛磕头,“奴婢该死,姑娘可不要把我卖了呀!我一辈子都伺候大姑娘绝对不敢有二心的!”

“快起来快起来吧,我逗着你玩呢怎么还当真了!”叶云水自然是吓了一跳,看来以后得少跟春月开玩笑,这丫头不识逗。

春月花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抹着泪,眼看叶云水不是真的要卖了她,当即把药又端了过来,“姑娘,喝药。”

叶云水只觉得自己想昏过去,天啊,这死心眼的丫头!不过她又怕弄哭这小妮子,只得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那嘴里满是苦的,好容易咽了一半便倒了草丛里,春月递过来蜜饯,她恨不能直接吞下去,不过就是身体虚了点儿而已,哪个倒霉大夫开的如此苦的药啊。

主仆二人正说这话,门口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阿弥陀佛!叶施主不忍药苦,将那苦药抛洒于草从之中,殊不知那草儿们岁也不忍药苦却甘当了叶施主的替身,却并不得替叶施主捱过病痛,可悲可悲!”

叶云水眼见来人脸上也露了点儿笑容,听他这般说辞马上回讽,“箜真,你又不是草儿们,怎么知道它们也不忍药苦?”

“呃…天生万物都是有生命的,草儿亦然。”被叫做箜真的小沙弥手提食盒进院,摆出一脸的深沉。

“哦?你说草儿也是有生命的?那你唤它一声,它可答应?它若不应,又怎能说它也是有生命的呢?你岂不是唬我?”

叶云水看着他不免起了逗乐之心,这箜真说起来才六岁,每天都由他来给叶云水主仆送饭,说话的奶声还没褪去却总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偶尔还显摆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禅语箴言,却总不能自圆其说,惹的叶云水每次见他都想乐,这小大人似的模样着实的喜人。

听叶云水这般发问,箜真终究是没答上来,支支唔唔了半天却不知说的什么,脸上一红,把食盒丢下就跑了!

叶云水在他身后大笑,那箜真走的更快了,“行了,不逗你了回来吧!”

箜真仍是跑,叶云水不得不拿出杀手锏,“麻花糖啊,桂花糖啊,杏仁酥,真香!”

箜真忽然停住脚步,想要往回走却还抹不开面子,犹犹豫豫的站在那手足无措,叶云水笑着看他,也不知这六岁的小人怎么就这样好面子,便给春月递了眼神,春月掏出箜真最爱吃的几样糖塞个小包给他,箜真那深沉的脸终于露出了孩童般的笑,抹抹手接过来就塞了嘴里。

“在这院子里吃吧,让你师父看见又罚你跪了!”叶云水嘱咐了一声也不多管他,让春月摆上菜主仆二人动了筷。

吃过饭,叶云水放春月和箜真出去玩,而她则在禅房内研磨抄经,《般若菠萝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看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叶云水这几日每日用簪花小楷抄经一遍,头些日子因为用不惯毛笔,也写不惯繁体字,狗爬似的废了不少纸张,看的春月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叶云水前身的书法算不上是大赞,那也是说得过去,可这字…怎么看不出写的是啥呢?

就在叶云水觉得心虚时,春月却抱着她哭了半宿,只当自家大姑娘姑娘是病未痊愈,手发抖才成了这样,弄的叶云水好一通哄,而她自己也怕露出马脚,一连刻苦练了数日,心说咱上辈子小时候也是得过少儿美术比赛优秀奖的,别的不成,美术上还是有点儿功底的,不会写毛笔字还不会当它是个画么?

于是叶云水从早到晚不停歇的苦练五日之后,那字终究是能算入得眼,春月也满心欢喜,可叶云水却有点儿庆幸外加郁闷,幸好她没穿越个男身,不然再被逼着去考科举,那得多痛苦啊!这古代就是落后,这心理落差是一时半会儿摒弃不了的了。

“大姑娘,赵大夫来看你了!”

叶云水撂笔抬头,只见春月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五旬老翁朝自己屋内走来,叶云水眼见是这开苦药的糟老头,扭身回屋继续抄经,俨然当他是个普通的小厮一般待遇。

按照叶云水的记忆,叶家虽世代行医,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自家人不给自家人瞧病,身体上有了不舒服都从外面的医馆请大夫来瞧,而这叶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但凡是有点儿毛病便是请这位赵大夫医治,这赵大夫是太医院退下来的,按叶云水的话讲就是个退休再就业的,医术是不错,连叶重天本人都对其赞不绝口,可就是黑心贪财,每年叶家更是给他的医馆百两银子的供奉,而这糟老头每次出诊另外收取诊金,少五十两不动步,凡是他开的药方都由他的贴身小厮保管,他的病人更是不允许其他大夫诊治,十分的霸道。

这糟老头的行径让叶云水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黑心的医生在上辈子她也是瞧不上的,再加上每次喝的那比黄连还苦的药,这更让叶云水看这赵大夫不顺眼。

赵大夫进了屋便看见叶云水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眼瞧他进来连站起来都未曾,只是吩咐春月给他搬个杌子,连茶都未给沏一杯。

赵大夫的脸色一沉,冷哼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叶家小姐近日可觉有何不适?”

叶云水撂下茶杯,“托您老的福,这几日食欲也不错,身体也不错,都说赵大夫妙手神医,那药比旁人家的苦,这病祛的自然快。”

赵大夫一愣,旁日里这叶家大姑娘说话历来柔声细语,见人更是礼让三分绝不口出半句硬话,怎么今日却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眼见赵大夫发愣,叶云水轻咳一声,这赵大夫才算缓过神,更听她说那药苦不免心虚了几分,那黄连的成分可是他多加了几钱,这也是那叶家的主母叶张氏要求的。

“小姐心火旺盛,老夫便多添了去火的药,自然苦上几分,而今观小姐面相更是气色红润,不妨再让老夫请脉,若真是痊愈,那可当是喜事一桩了!”

叶云水嘴角一抹冷笑闪过,将手放在了桌案上,给春月使了个颜色,春月立即拿了绢巾搭在叶云水的手腕上,那赵大夫才开始诊脉。

似乎没想到叶云水的身体恢复的这般快,那赵大夫的心思转了转便开口道:“可喜可贺,叶家小姐的身体已恢复大半,若依老夫来看,不如再服上几副补气养血的药巩固一番,这才是大好!”

“那就请赵大夫开方子吧。”叶云水抽回手,也没多跟他废话,心中却是在骂,这老匹夫,分明就是看自己没病了怕他收不着高额的诊金还要拿捏自己,那补气养血的东西说贵的也有,说贱的也有,倒要看看你让我喝的都是什么宝贝。

第三章 腊八前夕

叶云水腹诽之余,那赵大夫已经将方子写好,正欲递给自己的小厮却被叶云水拿了去,“赵大夫莫急,这中医博大精深,我这常年的药罐子倒生了几分研究之心,不敢如赵大夫您这妙手回春,起码偶尔救个小毛病也是福气!”

赵大夫不好硬夺,只能任叶云水看方子,尽管也云水是叶重天的女儿,他也不认为这半大丫头能看出个什么,脸上更是扬起满脸不屑,可看在叶云水的眼里这糟老头子着实的是个贪财的,叶云水上辈子就是主修药学的,可不是皮毛不懂,单看这方子上的补品便价值不菲,不过这终究是补自己肚子里的,叶云水没什么意见,可为何还加了不少分量的黄连?

叶云水是个聪明人,更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稍微一想便能想明白,“赵大夫不亏是神医,这方子甭说是我这身体,就是个七老八十的婆婆也能返老还童了,可是这黄连…”叶云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赵大夫,“是不是多了点儿?”

赵大夫心里一惊,他可没想到这叶家姑娘能看出自己方子上的不妥,不过既然是他开出的方子自然要圆自己的面子,索性心一横,脸上多了几分不满的厉色,“叶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想老夫在这涅梁城混迹了大半辈子,还从未有人质疑过老夫的药方!”

叶云水眼见这老匹夫跟自己玩硬的,她更是硬气了,拿着药方往那小厮的怀里一揣,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赵大夫这话严重了,我怕这黄连也是因其苦味,可不是质疑您的药方子,有这黄连的话这方子不喝也罢,否则喝了也是吐出来,岂不浪费了银钱。”

“你…”赵大夫豁然站起,手气的发抖,这丫头面子上说的冠冕堂皇,可赵大夫本就是心虚更是觉得叶云水的话刺耳难听,“良药苦口,我看叶家小姐还是听老夫一句,免得他日病痛伤身,后悔莫及!”

“您说的没错,它要不治病谁吃这玩意儿,我家中虽不是那穷人家,可自幼也知不应铺张浪费,挥霍奢靡,这服下去的药却要因这黄连吐出来,再因此而累的食欲不振、精神不佳,知道的是明我对这味苦药的忌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赵大夫的神医招牌是假的了!”叶云水话已至此,更是没给那糟老头说话的机会,“这天气越发的凉了,吹的我浑身发冷,春月你去跟着赵大夫拿药,赵大夫,天色不早,您请吧!”

叶云水摆明了送客,赵大夫气的无话可说,他自知理亏也怕这事儿真纠结大了,对他的名声有影响,不过活了五十多岁被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噎的说不出话,实在是太丢脸了!心中却是暗自的道:你不让加黄连我便不加?哼,要知道这医者能医人,却也能害人呢!

叶云水眼瞧着那糟老头子一脸古怪的走了出去,心中冷笑,到他临出院还不忘给春月又嘱咐了一句,“春月,你给我看住了,每样药都按方子记个清清白白,若是我吃出半点儿错了,你的贱命事小,连累赵大夫落个谋害人命的罪过,坏了赵大夫的名声,你一家子的命都赔不起,可知道了?”

叶云水这话一出,那赵大夫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若不是旁边小厮扶得住,他必摔个狗趴,擦擦额头上的汗,余光笃了一眼仍站在门口的叶云水,赵大夫加紧了脚步,他自己刚生了歹念这丫头便回了如此一句,难道她能看穿人心不成?

许是心虚,那赵大夫走的匆匆忙忙,平日里一刻钟的路居然半刻钟就走的没影了,叶云水站在院门口掩嘴冷笑,糟老头子,老娘好歹前辈子的职业跟你也算是同行,你那点儿歪歪肠子的坏心眼还能逃得过?管你起没起那心思,若是起了便正好敲打敲打,若是没起也气你个倒仰!

叶云水心中早已笃定那黄连一味药是他故意恶心自己加的,这行医者若是害人是最可恶的,她不是狠毒的人,却也不想被人当傻子一般的耍弄,老天爷多给了一条命,好好珍惜还来不及呢,能让你们糟蹋?

连朝着那背影呸了几声,叶云水踱步回屋继续抄经去了。

转眼已入冬多日,前日便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雪,遍处是白雪皑皑,雪沾青枝,微风轻动,雪絮纷飞,拂到脸上便是冰凉,却不觉寒冷,反而是别样的滋味。这寺庙中的亭阁本就透着肃静,这裹在一片白色之中更添了几分静谧祥和。

叶云水前生是北方人,自幼便喜雪,这纷纷雪片落下,倒引得她心中一片温暖,好似这雪便是她唯一的亲人,让她感到自己不再是身处异世的孤独,倒是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看着那一片白色,她忘乎所以,赤着脚便跑到了院子,在那一层厚厚的雪上留下自己脚丫的痕迹,吓的春月连忙取了鞋子和大氂披风给她围上,“大姑娘,可吓死人了,这冻坏了可怎么办!咱后日可就要回府了!”

“你个小妮子别说话总跟老婆婆似的,难道你不喜雪吗?”叶云水坐在雪堆里根本感觉不到冷,反而是心中温暖如火,院中更是响着她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已经在这个她不了解的时代生活两个多月,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这雪是她所熟悉的…

披着大氂披风,叶云水仰面躺在雪地上,面对着那湛蓝的天空,嘴里哈着热气,这种感觉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她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小时候,那个小院子里浇上水冻上冰,用铁皮捆的冰刀便在那冰上滑,却咯的脚上起了一串水泡…尽管疼,可那也是她最美的回忆…

叶云水只觉脸上冰凉,不知何时掉了眼泪,难道是因为她终于要面对这个世界的生活了吗?后日便是腊八,也是她归府之日,也是离她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春月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一脸担心的看着叶云水,生怕她这位大姑娘有一点儿不舒坦。

“别看了,我没事儿,咱回屋去。”叶云水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大氂,本欲进屋却忽听得外面一阵响动!

“啊!”春月一声惨叫,叶云水连忙过去,眉头紧皱,那洁白的雪地上不知何时漏了一串血脚印,甚是刺眼!叶云水拍着春月的脑袋,这小丫头吓的已是一脸惨白,哆哆嗦嗦的躲在叶云水的身后,“大姑娘,快…快躲起来!”

“你别怕,我过去看看!”叶云水抽开自己的手却又被春月抓住,“别,别去,危险!还是我去!”

“行了吧,看你那小兔子胆,一边等着我!”叶云水顾不得春月的纠缠,撇开她独自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叶云水所居的院落在这寺庙中位置偏僻,而院子后面便是一片树林,是人?还是野兽?叶云水半路上捡了根手臂粗细的树棍攥在手里,不是她胆子大,而是面对这危险躲避是没有用的!

走了有五百米左右,叶云水顺着那血脚印终于找到了始作俑者,却是一个人,叶云水慢慢的靠近,站在离那人有百米距离的地方喊着:“死没死?”

那人微微动了一下,叶云水边给自己壮胆边往前走,终于走到那人身边,却是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叶云水用手中树棍捅了捅,那人猛一回头,吓的叶云水一声惨叫!

这人的目光太可怕了!

叶云水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儿的拍着胸口,脸上一片苍白,脑子中都是刚刚那回眸的面容,鹰眉、挺鼻、薄唇、一张甚是俊朗的脸,却有着那么一双狠厉的双眸,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双充满杀机的眼睛,对!就是杀机!叶云水忽然想起这人的目光就好似当初枪杀自己的劫匪那般凶狠!能够让人发自内心感到颤粟的目光,这锦衣华服的青年到底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