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殊途 作者:青浼

“对,我不是好人。看着你们不幸,我就安心了。”
“我不过是有点倒霉。我就是喜欢你爱你忘不了你。这也有错?”
“他们说我像个骄傲的公主。幸福得紧。但是你看看,有哪个皇子是老老实实和公主过一辈子的?”
“穆沙罗,我恨你们。”
→ 其实这是个一本正经的双重性格文←
本文:狗血风+小言风+QY风+古龙风+惊悚风+偶尔戳HHP=很X疼。
想刺激一把的,来吧(张开怀抱)
PS: 他们说俺是个混搭风的非主流,其实我只是个街头艺人TAT(扭头)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序言:四神天地书
坤至柔则刚,至静而德方。
古有四神位守天地。俯观凡尘善恶。
世人曰:“邪魅生,四神出.掌四神鞠躬者,方得天下。”
北玄武,南朱雀,东青龙,西白虎。
玄武名执明;朱雀名凌光;青龙名孟章;白虎名监兵。
公元前214年,秦末,纷战。秦欲征兵平天下之乱。
是时,坤起,神生。乘四方御年。
有奇布衣者上呈一书。书名《四神天地书》。书中内涉天地之始由,万物之所息。翁颤于明堂,白发苍苍,落魄神惫。其奏曰:“卷育万物而生.卷随苍生而亡!持卷者为四神主,持卷者,可以王!”语落,雷鸣四起,乌云盖天,大雨倾盆.布衣仰首击掌,眼若猖狂,大笑:“持卷者可以为王,吾非王,君亦非王!”
秦王大骇惊怒,亲抽刀下座刺之.。
人死,书弃。以为不信。
自此,《四神天地书》流落他地,不知所踪。
公元前206年,秦灭。
谣言四起,说云纷纷。
百年后......
公元960年,《四神天地书》再现人间。此时赵姓统一天下,改年号,宋。
作者有话要说:内牛满面滴改标点。。
执明卷首(颠覆性大修)
我从哪里来?天地之广大,哪里才是我应该归去的地方?
为什么透过你们的眼睛,我看不清自己。为什么透过斑斑铜镜,当之间滑过镜中的容颜,我会这样陌生?
当微弱的光驱散黑暗的时候,我听见了温柔的声音,她说:来吧。换你。
然后我苏醒,开始认识这个陌生的世界。
你们说我叫丹青。丹描红颜,青写江山。
丹青,色艳而不易泯灭,故以比,始终不渝。
故事开始于一个月前。
丹青依稀记得,那天的傍晚,天边流云如火,落日的余晖烧红了整个忌水教。
她就是在这样的昏暗下,慢慢睁开了双眼,真实地,触摸到了这个世界。
在这之前,如焕然入梦般,丹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来自哪里。于之前的一切,她好像只是永远坐在一个角落里,透过一个小小的孔,看着一场亲身演练而又与自己无关的戏剧。眼下,所有的戏剧中熟悉的楼宇亭台都放大写实地摆在自己跟前,脑中如同翻书一般忆起一切所掌握的武功技法和灵药配方。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一直一直,都是生活在这里的,这些熟悉的景象,是她拥有的记忆。
但是,为什么应该包括在所谓的记忆,最最重要的人,却偏偏一个也记不起了呢?包括,她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所以她挂起抱歉的笑容,抬头望向床边惊喜万分地看着自己转醒的两位佳人,慢慢道:“对不起,请问,我是谁?”
醒来后的日子里的每一天每一夜。
丹青都从各个噩梦中惊醒。
梦中的内容或重复或交替变化。
会像一场春梦——暧昧的红帐,隐忍的呻吟。贴在冰冷皮肤上温暖干燥的大手缓缓滑动。
发出“吱呀”晃动声的木床。相缠的双腿。
会出现一双属于男人的手,握着她自己惯用的暗器将她的腹部慢慢划开。冰冷阴森的金属气息似乎有了形态一般变成了黏着的液体,贴着皮肤流向四肢。最后渗透进皮肤,融入进血脉,随着滚烫的血液,缓缓注入心脏。
会出现一个漂亮的新生幼子,向自己摇摇晃晃地伸手,依依呀呀的呼唤。然后转过小小的身躯,以新生儿的固有姿态笨拙地慢慢爬远——所过之处,留下道道血痕。
会有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在梦中的眼前缓缓托起一块血肉。那块血肉隐约看得出是个刚成型的胎儿,但因为过早离开母体而无声无息。只有一双黑洞洞的双眼,诡异地睁开。
胎儿身上低落粘稠血液,温湿。击打在皮肤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然后,丹青会在心脏因为嗜骨寒冷被冻结而停止跳动前最后一刻醒来。
之后一夜再无安眠。
每一日里,面对那群陌生又熟悉的人,还是仿佛习惯性地微笑着打招呼。
和醒来时身边分别名唤绯红、蝶衣的两位佳人迅速混熟,在小聚的时候放肆大笑着调笑。
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些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遗忘了很多很多东西,与从前有很多很多不一样。
但是只有丹青自己明白。
灵魂的深地的某处,开放着一朵从初生开始,就带着腐烂气息的颤栗之花。
丹青,擅毒和轻功。人称,采毒仙子。
三勿阁是,此地是历来忌水教上层议事的地方。取义“勿听,勿看,勿言”。意思是警告教纵一个简单的道理——不要听不该听的,不要看不该看的,不要说不该说的。
此时阁中,穆沙罗正慵懒地靠在上位,时不时换着手撑住下颚,垂眉面无表情地听着下属讲述任务完成进度。那淡漠的样子却倍显妖媚。轻挑慢勾的眉角,细长的双眼恰到好处的起落。高挺直翘的鼻,薄薄的唇紧抿,美中不足的是有些苍白。白袍腰间系着一块细长的乌色玉佩,和一绾紫色的流苏。随着的移动和动作,轻微地摆动。
“茅山道观的各大长老和主子我已经在二旬之前吩咐人妥当安置,只待青云子前辈点头答应带领我教前往传闻中埋有‘执明匙’的辽后陵……”正孜孜不倦一脸正经地跟主子述职的,自然就是丹青一直未见着的最后一位护法苍怀。此刻他略有惊愕地停止了报告,条件反射性地伸手接住跌跌撞撞从边窗“近路”抄入三勿阁的丹青。
一时间略有所失措望向主子,闹不明白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怎么会带着这样表情看着自己。
好像要吃人似地。
丹青一脸惊喜暗暗称赞——果然是忌水教护法,果然和自己丢进人海迅速淹没的脸蛋不一样,果然漂亮。那脸蛋长的不比穆沙罗差几分。苍怀一身暗青武装和他如缎的黑色发配的极好,弯眉的浅皱只出现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细长的双眼缀着茶色的瞳,想必是有几分外族血统,漂亮的眼眸闪过的错愕让他顿时显得憨直木楞得可爱。腰间挂的也并非如穆沙罗那样的美玉流苏,而是一把略显古旧,泛黄如匕首大小的金属柄状物,而且不见其右锋利的一面。
奇怪的是并未看见苍怀如绯红和蝶衣那般将武器挂在身上。他背后只背了只空空的龙纹剑鞘。若不是眉目间透出的那骨子阴沉霸气,苍怀倒像是一位蹁跹温和的高人居士。
丹青笑眯眯地直起身拍拍衣服。
一旁未听见继续报告只听见一阵乱响的穆沙罗也疑惑地睁开凤眼。
第一眼就看见一脸痴笑盯着苍怀不放的丹青。
“又来了。”穆沙罗心中烦躁。不怪苍怀也是一脸吃惊,连自己听着蝶衣她们饶有兴趣地跟自己讲着下属的变化之后也是难以相信,直到亲眼见到比蝶衣她们说的更加严重的事实那一刻,才恨不得觉得自己还在入梦中。
以前,四护法中,当属一脸木讷的苍怀和一脸冷漠的丹青最给自己省心,特别是丹青,不仅少言少事,而且精明万分,从跟随自己开始,就未出过一次状况。一次也没有。后悔万分派遣她出去探寻“孟章卷”的下落。半死不活地被救回来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竟然忘记了所有人,还包括自己这个主子在内。
——这算什么事?
越想越恼的穆沙罗指尖一动,“啪——”地凌空轻弹,下秒便听见丹青唰唰揉腿伴声呼痛。穆沙罗挑起眼角,满意地接受对方发现自己存在时候畏惧的目光,才懒懒对一旁傻愣着的苍怀下令:“继续。”
听见穆沙罗的命令,苍怀眼神才重新聚起光,难掩眼中疑惑,迟疑了一小会儿,方才补上未说完的报告:“只要青云子前辈肯将我们带入辽后陵墓,理应就能寻到那把开启‘执明卷轴’的‘执明匙’,消息传自百鸣楼,那儿的消息一般可以信。”
丹青齿牙咧嘴地对赶来的蝶衣和绯红做了个鬼脸。
她已经知道,这次的会议内容是关于什么。
《四神天地书》。
聚天得厚的上古奇书。全书分为四卷,分别按顺序为《凌光》、《监兵》、《孟章》、《执明》。四神,就是四象。凌光为朱雀;监兵为白虎;孟章为青龙;执明为玄武,每个卷轴对应四把单独的开启钥匙。传闻,得了四卷四匙的人若能参悟这本书之中的奥秘,便可唤出四神,惩恶除奸,一统天下。
而这本书本身所带来的斗争自然又是另一番背驰的腥风血雨。
民间有这么一句传言:《四神天地书》——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就是这么一样东西,就是忌水教一直在倾力寻找的。目前忌水教手里已经拥有的就是执明卷轴。丹青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不是不怕被惩罚,只是隐约觉得有个什么已经被自己遗忘的理由,在极力排斥自己按照穆沙罗吩咐的一一完成。
不过,当然不是什么事都能使性子的。
当那个茅山的老头捣鼓占卜演算之后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嚷嚷:“就是她,她就能破了那‘四象礼魂阵’不受其侵扰。就是她。”纵人略惊讶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时候,丹青悲哀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那工作报告,介于很多人投诉- -改之
执明卷二(颠覆性大修)
青云子到底是答应了带领忌水教纵人前去寻找这个神乎其神的卷轴钥匙。
丹青抬眼看看周围——巨大的石块在阴暗中,除了两遍对称的托盘中悠然地点了两点烛火,再也没有其他光源的存在。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
回头望了眼站在祭祀台下的穆沙罗等人。
不小心看见穆沙罗微微皱眉。
丹青缩回脖子,无声咒骂埋怨青云子老头,随即认命地一仰脖子吞下自己配置的朱红色闭气丹药。等呼吸微弱得几乎连自己也察觉不到,才闭眼猛地使力推开脚下在烛影中半明半暗的白石巨棺——比起乍起的尸体,自己的主子生气更可怕。伸手进棺一阵摩挲,半晌,收回双手中举着的盒子。盯着半天,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嗅了嗅,浓重的檀香腥香随即转入鼻子——那种怪异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脑袋打了个激灵。
丹青眨眨眼,如此难得的机会,瞟一眼……?想罢低头细看,棺中人说不上死了究竟有多久,因脱水而碳化散文皮肤猥琐成一层皮,黑黑皱皱地包在骨头上。脸部表情依稀可见的狰狞,双眼缩水暴起,下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大大地张开。就像,死者在死之前受到了绝大的刺激一样。但奇怪的是一副却保存完好,红压压的袍子滚着金线凤纹,华丽夺目。
丹青下意识想咬指甲,想起自己才摸过古尸,猛地放下。随即皱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丹青还未来及做出反应,便觉一阵头晕目眩,气血上涌。眼中纷乱地滑过些许陌生的景象。
红衣的女子;轻缓的呻吟;暧昧的红帐;婴孩的啼哭;低沉的对话——对话的内容模糊不堪,接着,整个人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穆沙罗在下方看着丹青的身子软软倒下扶趴在棺椁旁边,渐渐地垂下头。而她手中原本举着的执明钥匙盒,也滚落在一边,在汉白玉的地上磕出“咔——咔”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在寂静诡异的墓室中显得尤其突兀——看起来有些异常的情况让他不住蹙眉,凌厉的目光随即扫向青云子。后者一个哆嗦,以超出一个老者应该拥有的正常生理条件的速度疯狂摇头,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离魂之阵对丹姑娘决计是无用的。”
就在这时,瘫倒的丹青忽然又有了动作——只见她抬起埋在胸口的头,目光有些许恍惚地望向四周,接着举起自己的双手,细细地,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未着半点丹蔻的十指。良久之后,放下手,将目光定格在滚落在一边的执明钥匙盒,随后转头瞥了眼穆沙罗。
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丹青清冷一笑。
就算离得很远,穆沙罗也被那种熟悉的冷笑方式笑得心中一颤——那是他最熟悉的,以前的丹青才拥有的东西。
“离魂之阵么,呵呵。”丹青目光流转,讽刺般地笑了笑“罢了,倒也多亏了它。主人,我可想你了。”
“丹青?”绯红最先反应过来,变了脸色死死盯着台阶之上捧着执明钥匙细细摩挲的人。
后者站起身,一个干净利落地翻身越下祭祀台,丹青将手中的檀木盒子交给穆沙罗,随即双手圈上其脖,拉下了他的身子在其两片冰凉的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穆沙罗愣了。
丹青见状,忽然灿烂地笑了。只是,眼中却存着弄得化不开的绝望。
“主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你。”捧过面前男人的脸,丹青再次虔诚地轻吻其下颚。这个动作之后,闭上了眼,圈着穆沙罗颈脖的双臂也开始渐渐脱力。穆沙罗见状也顾不得多疑惑,一手将执明钥匙丢给苍怀,另一手顺手有力地捞起眼看就要滑落在地上的怀中人。只是此时怀中的人却又陷入了沉睡一般,眼睑紧紧地闭着,气息微乱。
穆沙罗情不自禁地微微抚上胸前靠着的那张脸庞——怎么看,都是平淡得可怕。但好像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是世界上,最能打动自己的东西。这样的情况,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生根发芽。当自己意识时候,那脆弱的树苗已经参天,树根,紧紧地爬满,缠绕住他整个心脏。
丹青悠悠转醒时候,人还靠在穆沙罗怀中。等眼中有了清晰的图像,看清楚了头顶上,自己上司线条优美的下颚时,丹青被吓得魂飞魄散。
下意识一个用力将人推开。
穆沙罗无防备被推得跌退几步,再抬头看向丹青时候,顿时脸上阴沉不定。
丹青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诡异的情况——自己是怎么从台子上下来的?有人将她带下来么?不可能啊,老头说过,那离魂阵只有自己能靠近。呃,还有,头儿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啊,连绯红和蝶衣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啊?丹青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只得挂起招牌式歉意笑容,对着穆沙罗笑笑:“这……主子啊……”
“走吧。”
不等她说完,穆沙罗瞥了她一眼冷声打断随后便冷漠转身要往外走去,背着的身影看不出情绪为何。
丹青对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蝶衣安抚一笑示意没问题,然后急急忙忙跟上已经转身走出主墓室向归路的穆沙罗。
身轻如燕,收放自如,脚下仿佛有细细微风将身子托起——丹青纵步跟在蝶衣一群人之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眼没闲着,借着鬼魅般静立轻颤于壁上的长明灯,打量周围的环境。
墙壁上的彩绘和记忆中的不太相同,单单以红绿青三种颜色的壁画勾出一些身着简单胡服样式人物的日常生活图和一张张格式狰狞的脸谱,恩,不是正式的戏剧绘法,倒是有点像摊面具。图腾在简单的线条中唐突而毫无规则地一处处出现,在墓道里看见这种张扬的画法,盯久了图腾的笑容就会像都活了一般,诡异得让人背脊发凉。丹青哆嗦了一下,两三步赶上走在倒数第二上青云子,与之并肩,不愿意再垫后。
一偏头发现老头也打量着周围的图案,表情严肃。
此时青云子心下不惧却暗生疑惑——之前在百鸣楼得到的情报明明白白地说明此为年代不久的辽后遗墓,但此时不说壁画明显带着鲜卑一族的特征,两壁边长明灯座中的明显留有着一小半的鲛人油烧过的痕迹——之所以叫长明灯,正是因为南海鲛人炼制的鲛人油燃点极低,一小滴即可燃烧二个时辰之久。所以按照这个消耗的量来看,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一个近代辽墓。想到这,青云子心中暗道不妙,偷偷窥探穆沙罗的反应。
只见后者面色平静,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脚下之步速略有减慢。
青云子虽心中不服,但怎么也制止不了看见穆沙罗一脸平静后松口气的情感。哎,真是越活越回旋啊,感情自己七老八十快入土了,还要看着个奶娃娃的脸色办事。
回神时,发现前面的三个人停了下来。
跟在青云子身旁的丹青见情况似乎有异,不禁心中一紧。当下加快脚程三两步赶上,待看清楚情况那一霎那,只感觉全身刚从冰窟窿捞出来一般——惊愕,惊愕到无所适从。
——巨大的回廊耳室中偏右处有一座巨大的长明灯架,百千盏灯火将墓室照得如同白昼。
墓室即是墓道的尽头,三墙皆以与之前皆然不同的画风明艳绚烂地描绘一副巨大的军队出战图。
火光的跳跃下,画中的人物眉眼依旧细腻,万匹战马踏地而奔卷起阵阵尘土,金戈铁马,穹庐碧云依然在目。正前方的将领尤其高大威猛,玄黑战袍随风而扬,肃杀而奔腾的气息仿若能透过墙壁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战马蹄和喧哗厮杀声就在耳边响起……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丹青不禁愣了神——这个将领脸上戴的面具,与前面墓道壁上摊戏面具的画法如出一辙。
穆沙罗似嘲讽地抿了抿唇,如线绣所描的俊邪面容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阴郁,眸中却沉默冷淡。
此时,一直无多动作的蝶衣和苍怀也慢慢渡步至烛光之下,抬眼细细打量着壁画。
只听站在一边的绯红柔柔一笑,斜斜瞥了眼青云子,冷哼:“辽墓。”
语气中自然充满不屑。
手腕一动便要抽鞭。
却在瞬间被身后修长的手及时拉住——是方才还在石壁前面的苍怀。
绯红恼怒甩开,瞪了眼苍怀,却不得不就此作罢。
丹青见状不禁暗暗咋舌,本来自持轻功江湖中无人可与己并肩,连同穆沙罗在内。可苍怀的动作却快的连自己也没看清楚。苍怀这人怕是不简单,别看他木讷好欺的样子,除去不如穆沙罗骨子里面往外渗的邪,其他倒都是像得很——比如钢板一样面无表情的祸水脸。
想到此,丹青偷偷瞟一眼穆沙罗,却见后者对这边的微微动乱的情况毫不关心,垂手于壁画之前盯着那将领的面具出神。
良久。
苍怀拍了拍绯红的肩(绯红扭身甩开外加冷哼瞪眼)越过她对穆沙罗道:“这墙壁怕是动紫檀木盒时候落下的。”
闻言穆沙罗只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而后似笑非笑地转身面对青云子。细长浓密的睫毛如羽扇一般轻轻耷下,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辽墓中,怎会有贪狼奴图①?”
纵人闻言皆是一惊。
空气仿佛凝固在穆沙罗阴沉的嗓音当中。
“进来时候明明就不是这样……”蝶衣喃喃道……
丹青自然是一头雾水,两眼茫然,有种死里逃生的后觉。
难不成是青云子这个老头为了师兄弟报仇而专门使得鬼把戏哦?想到这丹青偷偷一乐,手肘捅了捅一边的老头幸灾乐祸道:“看不出来,夫子还有这种演戏技巧。”
被冤枉怪罪的青云子本就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现下被丹青一句话说得脸色更加难看。
再说丹青见他一脸愁苦,无趣地挑挑眉。转念重新打量起壁画来。只见那神武将领吼得旗帜上笔法龙飞凤舞地描线成字,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是帅旗。恩,其实就算仔细看,也很难看出那是字啊。
“兰陵……”在丹青苦思帅旗不得所解之时,穆沙罗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猛地偏头一看,后者缓缓地抚着墙壁上将领的面具。独自私语。
“辟邪神兽,高鼻深目,面容凶夷……贪狼奴图摊面。兰陵王高孝瓘。”穆沙罗眸中此时神色柔和祥静。
兰陵王?
再次将目光投回壁画,红袍金甲的铁骑如潮水形成锐不可当之势。
红袍金甲?
丹青顿悟。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绘法,这样的内容,只能是兰陵王入阵图。
穆沙罗眼中闪过一丝怪异,沉默地背手盯着壁画。
寂静在墓室中,可以形成另一种压迫。
绯红受不了地拉了拉蝶衣的袖子,低声道:“这……执明开启匙不是已经到手了么?教主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这就叫难看啊。”在一边的丹青忍不住咂舌。
蝶衣摇头:“辽墓大势走回字形,虽然极难强迫但好歹石室相扣,想要走出并非难事。如今这耳室摆明就是北齐遗墓,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原来的辽墓衔接到了一块。北齐墓诡异多变,眼下不就是死路了么。”说罢用下巴点点面前的大墙。
“ 北齐?”
“当然,北齐军队向来尚红,更何况这将领脸面上的精美面具特征,兰陵王入阵图又怎么会出现在其他皇室的墓穴中?”
闻言,不知怎么的丹青立刻联想到得就是原来的墓室中尸体不自然张开的嘴,打了个冷战。
“但按壁画规模及长明灯用量来看,规模礼仪一样不少,位置却不合适葬人,这显山不显水的困龙之地所葬必是被阁的北齐皇室。由此看来,今天我们要出去,要遇见的变数恐怕不小。”蝶衣轻轻解说,不敢大声打搅到沉默在画前的主子,防止惹火上身。
“缺德。”丹青听罢迅速给出评价。真是太缺德了,死了也不给人家安生。
而青云子此刻在一旁已经将把消息给他的百鸣楼祖先上下问候了一遍。这不是坑人是什么?不过转念想想也是,若这地宫如此好钻,以那百鸣楼主精明得滴水的性格,怎么会轻易将得到执明开启匙的机会转让给自己?
哎,终年遇不测啊!当初怎么没想到其中的蹊跷?
哎,自己没想到可以算作老糊涂,怎么穆沙罗那种贼狐狸也没想到?
双眼不断偷瞄穆沙罗,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手一抬结果了自己再结果了茅山教。
这时,穆沙罗才不耐地眯了眯眼:“北齐墓的时代墓穴多为梯斗型,这面是封土墙,墙后是奇珍异兽坑,再往后,便是到殉葬坑了。殉葬坑一般不深,到了那,就能出去。”
“往回走呢?”一直沉默的苍怀发问。
穆沙罗冷笑道:“你现在回头,若还能找到原来出来的那个墓室,忌水教主的位置换你来坐。”
苍怀脸色一变,紧绷身体垂头:“属下逾越。”
穆沙罗恢复慵懒的神情,敷衍地挥挥手。之后移步到那巨大的长明灯架旁边细细一数,纵向共有六排,横向一排四十盏。穆沙罗当下释然一笑,果真如此。
抬手一挥,第一排中间二十盏俱灭,此时,众人惊讶地听到墙后竟然同时想起“喀咔——刷刷”的金属摩擦及拖动的声音。
隐约……还伴随着一声微小的婴儿泣声……?
良久,石墙却依然没有动静。而穆沙罗,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丹青纳闷了,那个声音?是错觉么?
不对,绝对不是错觉。穆沙罗站的地方离石墙很近,方才怪异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一向的钢板脸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变色。
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在地下不吃不喝,以微薄的空气存活数十乃至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