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寡妇难为 作者:清风暖
家徒四壁
桂青青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的茅草房,夯土而建的墙上炸裂出一道道缝隙,对面的土墙上有一个掏土挖出的窗户,窗户很小,光线也非常少,屋子里很昏暗,屋顶的茅草长时间没有翻新,使屋子里有一股很浓的刺鼻沤草味。
桂青青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她第一个丈夫李桐得了病花光积蓄之后,她卖房卖地没有地方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丈夫死在这间房里,紧接着不满三岁的儿子得了天花,也死在这里…
桂青青猛然想到她自己,其实也死了,是被第二个丈夫下令活活打死的,她怎么会来到这个伤心地?是了,一定是她的魂魄还不能忘怀,所以回来看最后一眼,桂青青合上眼,眼角一串泪珠滚滚而下…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青青,青青在吗?”
桂青青眼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进屋的是个满脸皱纹的农妇,身上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却浆洗的很干净整洁,隐隐能闻到一股皂角豆的味道。
“青青,是我,你婶娘,你可好点了?我给老二媳妇炖了一只鸡,给你送一点过来,快起来吃吧,你要想开点,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婶娘?”桂青青看着那有些熟识的面孔,想起来这是李桐的婶娘宋氏,一直待她不错的,眼看着婶娘打开抱着的瓦罐,一股子香味儿扑面而来,桂青青不由怔忪起来,一切怎么这么真实?难道自己不是鬼魂?难道自己还活着,难道重生回到了十年前吗?
眼见桂青青愣神,宋氏说道:“青青,别自己苦了自己,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才十八岁,以后再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就把这些当成一场噩梦吧。”她说着,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桂青青。
原来她竟然真的回到了十年前!难道是老天知道她死的不甘、死的冤枉吗?!十年前的丧夫丧子之痛,随着岁月的流逝,至今已经不那么让她痛彻心肺了,而十年后的她死在第二任丈夫手中,她的心中只有恨,恨他听信正妻的话,不肯听自己辩解,恨自己只是个被卖入宋府的妾侍,只能任人打杀…
桂青青喝了一碗鸡汤,觉得身上慢慢的暖和了,又有了活力,这才说道:“婶娘,谢谢你能来看我。”
“看你这孩子,跟婶娘还客气什么?头两年你也没少照顾婶娘。”
若说照顾,桂青青还真没照顾什么,也就是宋氏的眼神不好,桂青青时常帮着她做点针线活儿罢了。宋氏共有三个儿子,头两年还都没有成亲,也没有人帮她,如今她的孙女都满地跑了,如果桂青青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她的二儿媳也生了孩子了,对,刚才还说她给二儿媳炖了鸡汤。
桂青青问道:“我恍惚听说,杜氏生的是男孩吧?”
宋氏笑道:“可不是!如今李家终于有后了,你叔如今可高兴了。”
“那恭喜婶子了。”
宋氏笑着和她寒暄几句,见桂青青的精神好了不少,又问道:“你如今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桂青青如今住的这茅草房,是一院三间被李家废置了几年的老房子,这也是为什么屋里霉味重的原因,至于家里的水田旱田,也都卖了钱给李桐治病了,结果现在人去财空,什么也没有了。
桂青青说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针线活,打算绣点东西卖。”
宋氏说道:“你就没想着回娘家去?你如今连个傍身的孩子也没了,又这么年轻,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守着做什么?不如让你爹娘再给你选一个好人家,你公公是个明白人,不会不准…”
桂青青自然明白这些难处,前世就是想改嫁,她才回到了娘家,可是她的娘早就死了,人家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她回到娘家不久,后娘就整天摔盆子摔碗,每天打鸡骂狗,吵得家宅不宁,后来他爹就做主把她卖给了宋子桥做妾,说是宋子桥的妻子不能生养,而她是生过儿子的,只要到宋家生了儿子,就一步登天了…
宋子桥举人出身,家里良田千亩,是青浦县上有名的富户,家里还有几个铺子,做着生意,他在集市上看到了桂青青,觉得惊艳,就使人来桂家买她,她也是穷怕了,再说又是个寡妇,能给宋子桥做妾,当时她自己也觉得是烧了高香了,哪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被打死的命运?
现在桂青青仔细想来,宋子桥的新宠,就是他的嫡妻尚氏寻来的,也不过是看宋子桥太宠爱她了,用来夺宠的,可是她已经失宠了,为什么又要害她?思来想去,她终于想起来一件事儿,那天她的儿子偷偷喊了她一声娘亲,被尚氏听到了。
是啊,只有她死了,她生下的儿子才能完全是尚氏的,那个从小就被尚氏抱到身边抚养的儿子,他不会想到他的一声呼唤,就要了他亲娘的性命吧?桂青青现在想明白了,那个从她房中跑出去的男人,也应该是尚氏安排的,没有主妇的参与,家里怎么会放进来一个陌生男人?
最让她伤心的就是宋子桥,刚进宋府的时候,甜言蜜语恩爱有加,哪怕几年之后他有了新欢忘了她这个旧爱也罢,出了事儿他竟然不容她辩解半句,就吩咐下人乱棍打死,在他的心里,难道对她就半点情意都没有吗?她可是他孩子的亲娘…
想起往事,桂青青黯然神伤,宋氏又安慰了她一回,桂青青苦笑道:“婶子,我的娘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回去也罢。”
宋氏叹了口气“明天就是集市了,你想不想去看看?就算不买什么,也去散散心吧,铁蛋媳妇要去呢,你们可以搭个伴儿。”
铁蛋媳妇是宋氏的大儿媳妇田氏,桂青青点头“好,我正要买些针线。”
桂青青送走了宋氏,赶紧回屋找银钱,时间太久,她居然忘了钱都藏在哪儿了,不过她记得原先的房子卖了五十两,后来花完了,又卖了两亩水田得了三十两,丈夫死后买棺材入殓花了精光,到了宝儿有病,家里的几亩旱田也都卖了,得了二十多两银子应该没花完。
桂青青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墙窟窿里找出了一角碎银子,约摸有二两重,又在床下的一个破瓦罐里,找到了六百多文铜钱。
看了看存粮,只有一斗左右的糙米了,还有些谷糠、麸皮,这些东西不仅是喂家禽的饲料,若赶上荒年也能吃的,自古糠菜半年粮,看见这些东西,桂青青心里总算有了底。
这些年桂青青在宋家,还是学了很多东西的,其中绣活便是一样,她以前就喜欢绣东西,后来跟着宋府的绣娘又学了些,为了博得宋子桥的欢心,她还学会了读书写字打算盘,有一次尚氏病重,桂青青还帮着打理过铺子的生意。
桂青青发了一阵子呆,想起过往种种,哀怨悲愤了半天,不过想到以后终于可以自己安排生活了,她又振奋起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桂青青把屋里屋外彻底打扫了一遍,又烧了热水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忙碌是一剂良药,让她忘记悲恸,等她把换下的衣裳洗好了晾出去,太阳差不多快落山了,她看见院子里的野草都发了芽,琢磨着明天该买些菜籽,然后把院子的地翻一翻,也好种些蔬菜瓜果…
熬了一碗糙米粥,就着咸菜,桂青青开始吃晚饭,虽然这十来年她被宋府的好饭菜养刁了嘴,不过此时便是糙米,桂青青也吃得安然,终于不用在宋府满心算计的过日子了,不用算计别人,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算计,这种感觉很好。
桂青青刚吃了半碗饭,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紧接着茅草屋的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王氏的大嗓门顿时在房中响起“桂青青,你好不要脸,赶紧把欠我家的二两银子还来!”
王氏是李桐的三嫂,李桐病重卖地的时候,两亩水田就是卖给了三哥李柏,当时市价是十五两银子一亩,李桐仁义,说卖给三哥又不是外人,给十四两一亩就行,二亩水田是二十八两,李柏惧内,可是眼见四弟病重,他也不想占四弟的便宜,偷偷地补了二两,给桂青青的是三十两银子。
这事儿桂青青记得,十年前,也发生了这一幕,是李柏喝醉了说走了嘴,王氏便打上门来要银子。
桂青青此时已经没有十年前的气愤了,那时候觉得李家兄弟的情分薄,兄弟都病得要死了,两个哥哥也不说帮衬些,人死了之后王氏又为了二两银子上门吵闹,要知道,现在的水田,已经涨到十六两银子一亩了,按说王氏是占了便宜的,上一世桂青青不忿,跟王氏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愤然回了娘家。
这一次桂青青不会了,不过是二两银子,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赚回来的,王氏在她眼里,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对一个陌生人不能要求太高,桂青青淡淡地说道:“三嫂请坐,我这就拿给你。”
王氏愣住了,没想到桂青青这么轻易的就会给她,等到桂青青拿了那一角银子出来,王氏还没回过神来,桂青青把银子塞到王氏手里说道:“三嫂仔细看看,这二两银子只多不少,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三嫂了,您走好。”
王氏本来怒气冲冲的来,想着跟桂青青干一架,没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此时有些讪讪的。
桂青青也懒得跟她说话,她送王氏出了柴门,便想着找一根绳子把这柴门绑上,免得阿猫阿狗的随意都能进来,怪让人害怕的,等到桂青青找了一条绳子出来,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此时一点星光都没有,桂青青也看不出是哪个,便问道:“是谁?”
“是我,你爹。”
桂青青听出来是公爹李福满的声音,忙问道:“爹,天晚了,您怎么来了?”
大伯哥
李福满共有四个儿子,长子李松少小离家,至今未归,幼子李桐又死了,他现在跟二儿子李榆一起住,农闲时候,每天吃过晚饭他都要拎着粪筐出门消食,顺便拣到动物粪便拿回家积肥。今天无意中看见三儿媳王氏怒气冲冲的来找桂青青,他就留了意,此时见王氏走了,李福满才站出来。
桂青青说道:“爹,您有事儿?天晚了,如果有事儿,不如明天说…”
“我没事儿。”李福满说道:“四媳妇,今天是你三嫂子不对,回去我就让她把那二两银子还给你。”
桂青青忙说道:“不用了爹,不过是二两银子,终有花完的时候。”
李福满叹了口气,拎着粪筐头也不回的走了,在李桐病重的时候,桂青青悉心照料、尽职尽责,而且进了李家的门对他也一直很孝顺,李福满虽然不说,心里却有杆秤。
桂青青听着公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儿?前世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一幕。
**********
当太阳露出小半个脸,李家村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铁蛋媳妇提着一个大框站在木门前喊:“四嫂,你还要去县城吗?”
桂青青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连忙迎出来“当然要去了,你怎么这么早?”她连忙把木门上绑着的绳子解开,让田氏进来,田氏把大框放到地上,桂青青注意到框上面蒙着一块布,里面有小鸡仔叽叽的叫声,便问道:“你这鸡仔是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
“是啊,赚几个零花钱。”田氏问道:“四嫂,你不养几只小鸡吗?”
桂青青笑了笑“以后再说吧,我一个人吃饭都成问题,别说养鸡了。”她就是想养鸡,也不会从田氏这里买,田氏最是嘴碎,她今天买了,说不定明天满村子的人都知道了,然后就会说她爱贪图小便宜。
桂青青换出门的衣裳,田氏在一旁抱怨:“四嫂,你说这当老人的,就没有一个不偏心的,前年我生大丫的时候,月子里有个鸡蛋吃就不错了,如今二弟妹同样是坐月子,婆婆把下蛋的母鸡都杀了,不就是生了个男娃嘛!谁不会生…”
桂青青笑着不言语,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可不敢乱插言。田氏又嘟囔了半天,见桂青青不说话,她也就哑了口,二人一起出了李家村,在村口正遇到李满堂赶着牛车去赶集,车上坐了好几个妇人,满堂嫂也在牛车上,看见她们二人,忙喊她们上车。
李家村距离青浦县也就七八里路,牛车走得慢,到县城也要小半个时辰,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县城的房子比李家村的屋子气派多了。
桂青青在县城住了将近十年,却没怎么上过街,就算是出门,一般也是坐在马车上,她看着这一溜排的青砖瓦房,朱阁绮户,故地重游,桂青青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摊位,摆着琳琅满目的吃食、服饰等物。
满堂哥说道:“我们要去抓两只猪仔,还得给这头老牛的前蹄换个蹄铁,还要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估计怎么也得两个时辰,你们若是办完了事儿,可以去城门口等着,若是着急,也可以自己先回去。”
众人答应了,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儿,桂青青摸着荷包里的铜钱,原本她想买一块好一点的料子绣一个灯屏卖,那东西现在应该才从京城传过来,估计能卖上好价钱,可是那二两银子被王氏要走了,她手里的这些铜板,买材料不大够,也只能先绣荷包了。
桂青青要找绸缎庄,她一个人边走边看,无意中一抬头,居然看见了宋子桥,她顿时脸色煞白,慌忙转过身去,忽的想起宋子桥现在还不认识自己,不过也不能让他看见,万一他又去桂家买自己,岂不是麻烦?
恰巧旁边的摊子是卖帷帽的,她抓起来一个就戴在头上了,摊主说道:“二百钱一个。”
帷帽这东西都是大户人家的年轻女子戴,桂青青一身粗布衣裳,戴着帷帽有些不伦不类,再说二百钱一个,她荷包里一下子要少了三分之一的钱,桂青青有些肉疼,此刻又不敢把帷帽摘下来,她忙还价道:“一百二十钱我买了。”
“不行,哪有那么便宜的?最少也得一百六十钱。”
这时候,宋子桥正好走到桂青青身后,他边走边和一个人说道:“宋缺,这事儿还要再等等,等到那胖子实在坚持不住了,咱们再下手,到时候价钱还可以再压一压。”
眼看着二人走远,桂青青看看左右,原来她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瑞生祥绸缎庄附近,瑞生祥是宋家的生意,在青浦县是数一数二的大绸缎庄,掌柜宋缺是宋子桥的远房族弟,桂青青管宋家生意的时候,曾经跟他打过交道,是个商场的老油子。
那卖帷帽的摊主看见桂青青不说买也不说不买,有些火了“你到底买不买呀,不买不要在这里站着,影响我的生意…”
桂青青回过神来,赶紧把帷帽摘下来放到摊位上说道:“对不起,价钱贵了。”她转身朝宋子桥去的反方向走,还记得距离瑞生祥不远,也有一家绸缎庄,叫恒盛祥,恒盛祥的老板就是个胖子,难道刚才宋子桥说的胖子会是他?桂青青边走边琢磨这种可能性,她记得宋家的织染行,就是从袁胖子的手里兑下的生意,后来发展到在整个东南道都很有名,为宋家赚得盆满钵盈。
恒盛祥绸缎庄店里有些冷清,不过伙计很热情,桂青青买了些适合做荷包的布头,还有针线,又随意问到他们的老板袁洪熙,没想到胖子居然不在,桂青青不免有些失望。她又转到绣坊去看了看眼下时兴的绣品,买了些打络子的丝线,添置了些调料,顺便买了几样菜籽,直到六百多个铜钱花的所剩无几,她这才往城门口赶。
到了城门口,正遇到了李满堂的牛车到了,大家上了车,满堂嫂急不可耐的便问桂青青:“你猜猜先前我们遇到谁了?你再也想不到。”
“遇到谁了?”桂青青还在想着宋子桥的计谋,有些心不在焉。
满堂嫂说道:“遇到你的大伯子李松了,他回来了,本来你满堂哥想让他坐咱们的牛车回去,他不肯,自己先走了。”
桂青青不由愣住了,昨晚上公公可没说他会回来。
满堂嫂接着说道:“哎呀他那模样,真是吓死人了,脸上有一道刀疤,看着凶得很,若是他不喊你满堂哥,你满堂哥都认不出他来,我在一边吓得都不敢看他…”
桂青青笑了笑,李松她还是见过的,眉眼和李桐有些像,线条却刚硬了不少,块头也比李桐大,脸上的刀疤,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吓人,记得后来他在县城里也开了铺子。
满堂嫂兀自说道:“听说他离开家已经十来年了,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
桂青青点头“好像是吧,以前听公公念叨过。”
大家在牛车上七嘴八舌的说起李松的事儿,满堂嫂笑道:“这下子你公公该高兴了,对了,你大伯哥当年为什么离开家的?”
桂青青说道:“这事儿你应该问满堂哥吧?那时候我还没进李家门呢,后来家里人也不肯说,满堂哥一定清楚,听说你们那时候是好朋友。”
李满堂把手中的鞭子甩的啪啪响,嘴里笑道:“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就是当年我们一群人去县城里玩,结果遇到了一个纨绔,他看见李桐相貌好,就上来动手动脚,还说要买李桐回去做娈童,李松一听就火了,把他揍了一顿,当时打得那纨绔没气了,李松以为他死了,就跑了,这一走就十来年在没回来。”
桂青青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问起大伯子为什么会离家,丈夫总是吱吱呜呜不肯说,原来却是因为他。
“那个纨绔到底死没死啊?”
“当然没死,只是虚惊一场,抬回家就清醒过来了。”
车上众人一阵唏嘘,很快牛车到了李家村,桂青青下了车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家里的木门居然开着,院子里,正有一个人拿了铁锹在翻地,居然是张富贵,他一看桂青青回来,便喊道:“桂花,二妹回来了。”
桂青青说道:“原来是姐姐和姐夫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带招娣来?”
桂花已经从屋里迎出来了“没带招娣,我们一会儿还赶着回去。”她上下打量了桂青青两眼,笑道:“你这样子,姐姐就放心了,快进屋咱们说说话。”
桂青青笑道:“姐夫,你也进来坐吧,那地等我有空再翻。”
张富贵不肯“你们姊妹说话吧,我一会儿就翻完了。”
桂花拉着桂青青就走“他一个大男人,干那点活儿累不着,快进屋我有话问你。”
桂青青跟桂花进了屋,桂花指着土炕上的一匹白布说道:“这是我自己织的布,你留着做亵衣亵裤穿吧。还给你带了几个鸡蛋和一点咸菜…”
“姐,你拿这么多东西来,你婆婆该不高兴了。”
“不会,我婆婆那人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说要来看看你,是她张罗给拿的。”桂花拉着妹妹的手笑道:“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桂花这可是今天第二个让她猜遇到谁的人,桂青青心念一动“不会是遇到我家大伯哥了吧?”
桂花笑道:“原来你知道了?青青,你家大伯哥有没有成亲啊?你为李桐也守了一年孝了,该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初见
送走了桂花,桂青青琢磨李松回来了,于情于礼都得去看看,又觉得空手去不太好,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法子,只得把姐姐拿来的鸡蛋装在竹篮里,提着往李家大宅子去。
刚来到李家宅子门口,就见王氏正送一位铃医出门,桂青青忙问道:“三嫂,是谁病了?”
王氏笑道:“是二嫂。她呀,看见了大哥吓晕过去了。”说完,就偷偷捂着嘴笑。
桂青青愕然“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没见大哥脸上那刀疤——”眼看着老爷子李福满从屋子里出来,王氏忙改口道:“是二嫂有了身孕,这才晕倒了。”说完冲着桂青青直眨眼。
桂青青进了院子,给李福满问了好,说道:“爹,我听人说大哥回来了,特意来看看,这几个鸡蛋…”她还没等说完,胡氏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哎呦他四婶,这么快就拿鸡蛋来瞧我了?那可不敢当,别是想来借钱吧?我就是有钱,也不会借你。”
李福满怒道:“老二媳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胡氏说道:“爹,她如今连孩子都没有了,可算不上李家人了!”公爹虽然发怒,胡氏却并不怕,如今,她的娘家兄弟考上了举人,谁不对她刮目相看?
李榆在她身后说道:“你这话说的过了。”
胡氏瞪了他一眼,李榆便不敢再言语,胡氏又对桂青青说道:“跟你说句实话,借你了钱怕你还不上,铜板扔到水里还能听见响呢,借了你,怕是连一个响也听不着。”
桂青青瞥了她一眼,淡笑道:“二嫂,你弄错了,我就算是要借钱,也不会找你借,我今天是来瞧爹和大哥的。”她转过头去,对李福满说道:“爹,您年纪大了,时常吃个鸡蛋补补,对身子有好处。”
桂青青现在是李家的媳妇,若是娘家父亲想卖她,也得征求公爹的意见,所以讨好一下公爹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她可犯不着来听胡氏的讽刺挖苦,也许是前世的冤家,她从嫁进李家,胡氏就看她不顺眼,桂花说,都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惹人嫉妒了。
胡氏见桂青青没搭理她,把眼睛一瞪“桂青青,你特意来羞辱我的是不是?几个鸡蛋我家又不是没有,用得着你来献殷勤,莫不是放臭了不能吃了才送来吧?”
桂青青也是有脾气的,若是前世,少不得要跟胡氏争论一番,可是现在,她的心态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她现在看胡氏,觉得她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胡氏的想法,桂青青也能猜到几分。想当初桂青青刚嫁到李家一个月,胡氏就鼓动着要分家,桂青青当然没意见,其实就算是有意见,她也没资格说。
李家当时还是有些家产的,李松离家出走五六年之后,大概是打听到被他打了的那人没事儿,便隔三差五写信回来,还捎回来一些银钱,李福满把这些银子都买了田地,结果分家的时候,因为李松不在家,分在他名下的五亩旱地两亩水田都归了老二李榆种,收成当然也归了他们,如今李松回来了,这些田地李松当然要自己种,整个李家最不高兴的就应该是胡氏了,今天她这是借题发挥,估计满肚子郁气没地方发泄,拿她桂青青当出气筒了…
李福满虽然生气,却不敢得罪胡氏,只能暗叹家门不幸啊,阴盛阳衰,胡氏、王氏,两个儿媳妇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两个儿子也都不争气…幸好长子回来了。
王氏也在一旁看热闹,桂青青不指望公爹替她做主,更不敢指望王氏,她不在一旁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桂青青淡笑着,说出口的话却软中带硬“二嫂这么说话我可不依,这鸡蛋臭不臭的,也不是给你吃,跟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况且李家虽然分了家,爹爹仍然是四郎的爹,就算四郎不在了,我替他来看看爹,也是理所当然,怎么到了二嫂嘴里,就变成羞辱二嫂了?二嫂若是坚持这么认为,咱们可以去族长那里评评理。”
桂青青说完,以为胡氏还会胡搅蛮缠,哪知道胡氏居然灰溜溜进屋去了,就连王氏,也急忙跟了进去,她不免有些奇怪,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李松从外面回来了,后来还跟着李柏。
李松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居然悄无声息,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有几分落魄,脸上的刀疤从右脸颊的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看出来是新伤,伤口虽然好了,那里的肉还泛着红色,冷丁一看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对于桂青青来说,面目的丑陋并不算什么,心的丑陋才更让人害怕,就像宋子桥倒是英俊,可是桂青青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李松的眼睛冰冷孤傲,眼底深处闪动着桀傲不驯的神色,形状优美的唇角边,正勾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让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也难怪胡氏、王氏会被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