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欢喜》作者:清枫语
文案
22岁,她大学毕业,遇见28岁的他,相亲桌上一见钟情。他说结婚,她说好。
23岁,结婚一年,他很照顾她,她的身体被调理到最佳。
24岁,她想要个孩子,他不同意。这一年,她和他有了夫妻之实。
25岁,她如愿生了个女儿,身体却亏虚到极致,他沉默了近一周。
26岁,女儿渐长,和她不亲。她身体时好时坏,和他依旧不咸不淡。
27岁,身体渐好,她以为她会长命。意识渐散的那一瞬,她以为,他也终于解脱。
她的婚姻,有亲情,却唯独没有爱情。
如果有一天,人生突然交错重走……
她的27岁遇见他的28岁,以及他的33岁遇见她的22岁……
时光修复的,是你爱上我时的样子。

【文案二】古城里,她刚从咖啡厅出来,意外看到急步穿梭在人群里的他,一边用力拨开人群,一边打电话。她没想到会在千里外的陌生城市遇见他,正诧异时,手机突然响起,他打过来的电话。她刚接起他便看到了她,隔着人群。她微笑和他打招呼:“沈先生。”
他看着她静默了会儿,喉结上下滚过时,他已轻声开口:夏言,你过来。
不是夏小姐,是夏言。
记忆错位,传统民俗工艺传承,传统工艺vs现代家居,创业故事<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言,沈靳 ┃ 配角:程谦、纪沉、林雨等 ┃ 其它:破镜重圆,记忆错位,传统工艺
==================


第1章
3月的安城犹如泡在水雾中,乍暖还寒的时节,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熟悉的潮气,细密的水珠一层层地从墙上沁出,地板也是湿漉漉的,到处透着黏腻,却丝毫无损商场的热闹。
中心场区里,临时搭起的舞台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某家电品牌促销,正在举办手工艺品比赛,洗碗机、面包机、烤箱等大奖让现场大妈像打了鸡血般。
安城是个以手工艺出名的城市,以编织工艺尤甚,藤编、竹编、皮编等小手工艺品在周边城市小有名气。
当地人犹热衷这种小比赛,商家也爱以这种活动作为噱头宣传品牌。
夏言大清早便被母亲徐佳玉拉着往商场跑,价值两千八百九十九的家用洗碗机不止对现场围观群众极具吸引力,对徐佳玉也是,刚看到商场门口偌大的广告牌便迫不及待地拽着她往这边挤。
主持人“距离比赛开始还有10分钟”“没报名的朋友要抓紧时间了”的催促声更添了几分紧迫感。
夏言个子小,人也纤瘦,力气也小,敌不住徐佳玉的力气,旁边还有爱凑热闹的夏晓推着,挣不开,手腕被她抓得有些疼,连着叫了她几声后,徐佳玉终于从狂热中回过头来看她。
“妈,我直接去商场给您买一个就是了……”手揉着手腕,夏言想将她拽回来,力气小又被拽了回去。
“花什么冤枉钱呢,赢一个回来就是了,白捡的便宜。”
夏言偷偷瞥了眼内场,看着满场的大妈,脚步微微刹住,回头反握住徐佳玉手:“好了好了,妈,我去,我去还不行嘛,您别急着推我,我先去个洗手间好吧?”
徐佳玉松了手:“行,我先去给你占个座。”
又不放心地叮嘱她:“走路慢着点,不用赶,知道吗?”
夏言边后退边连连点头,人一从人群里脱身,就赶紧着往洗手间去,琢磨着找什么理由脱身,到洗手间门口时径直左拐了,差点撞上了人,一声低沉的“小心”后,她被一只手虚挡住。
“这里是男厕。”
“……”尴尬一下涌上来,夏言脚步生生顿住,“不好意……”
脚下打了个趔趄,怔怔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
沈靳眸心微敛:“你没事吧?”
语气疏离,是陌生人对陌生人境遇不放心的一句问候。
夏言勉强动了动嘴角:“没……没事。”
挨着洗手台往旁边挪了几步,身子有些虚软,心脏跳得有些快,不是很能受得住,看沈靳还在看她,勉强冲他挤出了个微笑:“我真没事。”
“谢谢您。”
反手拧开了水龙头,眼角余光里,看到他拧开了另一个水龙头。
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四下一片安静。
低垂的眼睑里,夏言能清晰看到水流下他修长有力却指节分明的手。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手,也是最巧的手,男人的手。
他很快洗完,关了水龙头,身边压力骤轻时,他的脚步声渐远。
夏言抬头,只来得及看到消失在转角的高大身影。同平面上,镜子里的脸还很年轻稚嫩,二十岁出头独有的胶原蛋白和青春感还在。
手迟疑地落在脸上,掐了掐,连触感也是真实的。
夏言突然想起了个典故,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她现在22岁,可是她记得,她和沈靳结婚五年了。2011年9月,她和他相亲认识,三天后领证结婚。
现在……
夏言低头看了眼洗手台上的手机,屏显背景里,时间是2011年3月,她还在为毕业论文焦头烂额的时期,并不认识沈靳。
“姐,好了吗?”夏晓脆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言回头,夏晓瘦小的身子也随之映入眼中,蓝白色系的运动校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过长,正在抽高的身体瘦得跟麻杆似的,四肢纤细,脸蛋白皙稚气。
“晓晓……”夏言轻轻叫了她一声,“童童呢?”
夏晓一脸茫然:“什么童童?”
夏言摇摇头:“没事。”
关了水龙头,朝她走了过来:“走吧。”
回到赛场时徐佳玉迎了上来,看她脸色有些苍白,不放心地握住她手,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先回去算了,尽管她眼睛里对即将憾失的洗碗机还有些依依不舍。
夏言身体从小不好,徐佳玉对她一向过于小心翼翼。
夏言握了握她手:“妈。我没事。”
其实也没有差到要小心翼翼的地步。
她回了赛场。
参赛的人很多,几百号人,以中年妇女居多,编织手工艺这种东西,年轻人已鲜少有人再涉及,因此赛场中的夏言显得尤其引人注目。
评委席上的沈桥一眼便看到了人群里的夏言,手肘撞了下旁边的沈靳:“二哥,那个女孩好漂亮。”
沈靳正在笔电前忙,没抬头:“有空就把我上午发你的商业计划书好好再研究一下。”
一份装订成册的文件被扔到了他面前。
沈桥没敢再吱声,沈靳是被他半瞒半骗弄过来镇场的,他没给他甩脸走人已经是容忍。
活动是朋友公司主办的,家电公司搞促销,特地托他找几个业内有名望的人过来做评委镇场。沈桥能想到的真正行家就沈靳一人,工艺设计出身,几年前创立的工艺品公司一度盛极一时,加之最近新公司筹备也需要找这方面的人才,才想着把沈靳弄过来,也算是给他们搭条线,做生意的,以后总有合作的时候。
沈靳也没再搭理他,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比赛进行到一个多小时时,终于有人率先完成了作品。
工作人员将完工作品呈上来时,沈桥“呀”了声,异常漂亮。
沈靳偏头看了眼,一个很精致的咖啡色柳编小笔筒,确实漂亮。
比赛属自由发挥,藤条竹条柳条等材料任选,另有搭配小饰物,自由组合。评审结果由评委和现场观众投票选出。
沈靳将小笔筒拿了过来,纹理均匀细腻,却又精巧结实,搭配咖啡色色泽和黑白布条勾勒的卡通女童形象,时尚精巧,带着几分灵动可爱。
这种细腻度和纹理沈靳只在一个人手上见过。
手压下笔电,沈靳抬头,看向工作人员:“谁的作品?”
“那个女孩子。”工作人员边说着边转身指向休息区,半途停了下来,“咦?”了声。
沈靳抬头看她:“怎么了?”
“她人刚还在那儿坐着的。”工作人员四下看了看,困惑嘟哝了声,“估计是去洗手间了。”
沈靳将笔筒翻了过来,底部贴纸写着参赛者名字。
他看了眼,夏言。
沈桥很快拿过报名册:“夏言,22岁,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沈靳抬头往休息区看了眼,没看到什么年轻女孩。
沈桥来回打量着柳编笔筒,爱不释手:“这得拿最高分了吧。”
能不能拿到最高分沈靳不好打包票,限定时间内完成的作品均可参与评分,评选结果由评委评分和现场观众投票组成。
后续作品也都陆陆续续交了上来,沈靳和其他评委给了这只小笔筒最高分,现场观众投票环节,这只小笔筒也毫无意外地拿到了全场最高分。
颁奖时,沈靳没看到什么年轻女孩出现在舞台上,领奖的是一名中年妇女,沈靳估摸着是夏言母亲。
主持人要将奖牌拿上台时,沈靳反手压住了那块奖牌:“必须获奖者本人亲自领奖,不接受代领。”
主持人愣了下,而后迟疑点了点头。
徐佳玉只领到了块奖牌,奖品没能领回家,必须夏言亲自去主办公司签领。
回到家的徐佳玉把这事和夏言说了。等待时间漫长,夏言早已先行离开,没想着奖品还不能代领。
下午五点多时主办方行政部给夏言来了个电话,向她致歉,希望她能找个时间,带上身份证亲自到公司签领。
公司离学校不算远,刚好在一条地铁线上,夏言应承了下来,约了第二天上午。


第2章
夏言第二天一大早便过去了,下午还要回学校。
学校下午有宣讲会,她现在大四,即将毕业,夏言想找工作试试。
她从来没有上过班。许多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她都没机会体验过。
自小偏严重的先心病,让她失去了许多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但她的小心翼翼,似乎也并没有让她多活太久。
现在看似重来的人生,夏言想活得正常一些。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人生重来,自从她几天前一觉醒来,她仿佛陷在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周遭一切没变,她的父母,她的妹妹,她病弱的身体,一切都是她过去生活的继续。
可是她认识沈靳,她和他结婚五年了,有一个2岁的女儿,叫童童。
但他似乎并不认识她。
她所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她托乔时把童童送回她爸妈那儿,她知道他的母亲不是很喜欢女孩儿。她如果不在了,他会有新的妻子,新的家庭,她的女儿在他的家里会成为多余的存在。她不想让她的人生成为另一个悲剧。
门外急欲闯入的他是她对他最后的记忆。那是唯一一次,她在他波澜不起的脸上看到了狂乱。
夏言不知道,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回到了过去,开始另一个五年,还是所有她和他的婚后记忆,仅仅只是一场梦。
她的生活一切没变,除了沈靳,以及她记忆里的童童。
她十点左右才到的主办方公司,在前台报了名字后,前台让她稍等了会儿,而后带她穿过长长的办公走廊,边走边和她道:“夏小姐,我们活动总评审很欣赏您的作品,想见见您,我先带您去会客室,到时您直接在他那里签领奖品可以吗?”
夏言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好的。”
又问她:“你们总评审是谁啊?”
前台:“安城实业的总经理,沈靳沈先生。”
夏言脚步生生刹住,看向前台时已经面露难色:“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学校有个会,可能得马上赶回去……”
歉然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前台急急叫住她:“夏小姐,奖品还没领呢。”
夏言回头冲她摆了摆手:“那个算了吧,我不要了。”
会客室里的沈靳隐隐听到门外声音,推开了门,只来得及看到夏言半个背影。
前台一脸困惑地转过头,看到他,手指了指门口方向:“夏小姐突然有急事走了。”
沈靳看了眼门口:“你们聊什么了?”
前台把刚才的事大致提了下。
沈桥也在,当下皱眉看向沈靳:“二哥,你们之前有认识吗?”
听前台的意思,她的反应……像在逃避沈靳。
沈靳摇了摇头:“奖品让人送她家里吧。”
他自认是不认识什么“夏言”的女孩,但她的反应显然确实对他心存顾虑。
沈靳估摸着与他这两年的名声有关,如今的他在外人眼中确实算不得好人,声名狼藉,有所顾虑、不想走太近是人之常情。他虽然对她的作品和背后的人心存困惑,但沈靳向来不是喜欢强求的人,既然她顾虑深,不愿意多接触,他也确实没必要给她造成困扰。
他下午要去安城大学,有个宣讲会和编织设计大赛动员会。
新公司筹备,目前正是招人的关键阶段。他需要一批年轻的工艺设计师。
新公司主营的是工艺家居,不是那么时尚的行业,相应的,对口的人才也不是那么容易找。
沈靳计划以设计比赛的形式来寻找一些潜力设计师,奖品也设置得丰厚,最低五万元起,在学生中极具吸引力。
宣讲会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沈靳吃过中饭便赶过去了,没想着人还没到学校,家里突然来了电话,他的母亲姜琴冠心病犯了,人在医院。
沈靳不得不临时改道去医院,宣讲会的事交给了沈桥。
沈桥性子活泼外向,活跃气氛和鼓动人的事向来拿手,因此很痛快地应承了下来,早早去学校准备。
准备参加宣讲会的夏言远远便看到了多媒体教室门口的沈桥。
沈桥也看到了她,以及她入场胸牌上挂着的“夏言”二字,很是惊喜地叫了她一声:“你就是夏言啊?”
“……”夏言被他过于热情的态度闹得有些懵。
沈桥将自己胸牌一翻:“沈桥,我叫沈桥。”
“昨天我见过你,万茂商场的手工艺比赛上,那个柳编笔筒是你做的吧,很漂亮。”
夏言不大自在地扯了扯唇,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脸上慢慢落到门口海报、不是很显眼的“安城实业”四个字上,而后默默偏过了头。
沈桥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简历:“夏小姐也是来应聘工作的吗?”
手已经伸向她:“简历直接给我吧,我二哥很喜欢你的作品,我直接把你简历推荐给他。”
夏言不动声色地把简历压在了手下:“谢谢你啊,我是陪同学过来的,我没要找工作。”
迟疑往礼堂里看了眼:“你二哥也在里面啊?”
沈桥:“他估计晚点才能到。”
“……”夏言绷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和他客套了几句,拉着室友余声声进了内场,宣讲会开始前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行离开了,回了宿舍,人刚躺下没多久,纪沉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余声声说你身体又不舒服?”电话刚接通,纪沉已开门见山地道。
他是她表哥,她姑姑抱养的儿子,大她几岁,现在是医院心外科手术医生,她的主治医生之一。
“也不算不舒服……”夏言小声说。
纪沉一下抓住了她的语病:“那就是也还是不舒服了?”
语气当下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定期随访和定期复检,你是不是早忘干净了?”嗓音已明显沉了下来,“我在医院等了你一上午,特地把交接班推迟了半天,结果你人呢?”
夏言:“……”
纪沉:“我现在你们宿舍楼下,衣服换好了赶紧下来。”
夏言换好衣服下楼时纪沉还绷着张俊脸。
她是真不知道今天是复检的日子,上了车,低眉顺目地和他道歉。
她语气一软纪沉就绷不住,手无奈地朝她脑袋轻拍了一记:“自己身体都不知道上心。”
去了医院,还是得在医院住一晚做个详细复查。
纪沉陪她办理入院手续,送她回病房,门刚打开,夏言一眼便看到了屋里的沈靳和姜琴,踏出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
沈靳也看到了她,平静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姜琴似是有些怔,愣愣看她。
夏言手迟疑拽住纪沉衣角,想转身走人。
纪沉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沈靳看到了,视线在她那只手上停了停,又缓缓落在她脸上,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纪沉当她是不愿住院,她刚微微转身便掐着她肩把她转了回来,软声劝:“别任性,该住院还是得老实住院。”
半强迫地把她推进了病房。
姜琴脸上不大自在地扯出了个笑容:“你们好……”
看了看夏言,欲言又止。
夏言嘴角勉强动了下,扯不出笑容。
纪沉也客气和她打了声招呼。
姜琴指着沈靳:“这是我儿子,沈靳。”
迟疑看了眼夏言,夏言低垂着头,转身整理床铺。
纪沉客气和沈靳打了个招呼,回头帮夏言整理,叮嘱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夏言弯着身,手压在床单上,沉默了会儿,轻声问纪沉:“我想去花园走走,可以吗?”
纪沉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头看了眼沈靳和姜琴,而后轻轻点头:“走吧。”
沈靳看着两人离开,瞥了眼收拾整齐的床铺,转身替姜琴将药分放好。
姜琴却只是怔怔坐在床沿,盯着门口失神。
沈靳回头看她,叫了她一声:“妈?”
姜琴抬头看了看他,像是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催他先去忙他的。
他的父亲没一会儿也赶了过来,沈靳嘱托了他些注意事项便先走了,刚到楼下便看到了坐在秋千椅上的夏言,以及站在一边的纪沉。
从病房下来夏言便一直坐在那里不动,整个神色有些放空。
她平日里也爱来这里,但不像现在这样,走神得厉害。
纪沉倚靠在旁边树干旁,偏头看着她不动,等她先开口。
夏言抬眸看他:“你先回去吧,值了一夜班了,早点回去休息。”
纪沉:“你今天看着不太对劲。”
“……”夏言收回了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我没事。”
“只是……”声音低了些,“突然想起了个人。”
纪沉:“谁?”
夏言抬头看他:“我女儿。”
“……”纪沉差点被呛着,上前一步,手掌轻贴在她额头上,“脑子没烧啊。婚都没结,你哪来的女儿?”
夏言嘴角动了下,弯出了个小弧度,没应。
纪沉收回贴在她额头的手掌,一抬眼看到了刚好下楼的沈靳,和他打了声招呼:“沈先生。”


第3章
沈靳也客气地回了声。
夏言下意识回头,视线与他相撞时,沈靳冲她微微颔了下首,陌生人和陌生人间不至于尴尬也不显唐突的招呼方式。
她勉强弯起嘴角回应。
他也上前打扰,打过招呼便走了。
夏言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大概是见面的次数多了,心脏再没有那天乍见到他时的挤压感和闷疼感。
感觉上很平静。
“你认识他?”纪沉突然出声。
夏言抬头看他,他也正在看他,眼神带着探究。
夏言摇了摇头:“不认识。”
看纪沉明显不信,抬手指了指身后:“我整天闷在家里,哪有机会认识人啊。”
这是事实。
纪沉也没过多追问,陪她坐了会儿,被她催回去休息了。
夏言在花园坐到很晚才回去,姜琴已经睡下了。
夏言背对姜琴睡了一晚,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会这么小。
第二天一早她母亲徐佳玉过来看她,她要去做检查,徐佳玉留在病房里等她。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纪沉准许下午出院。
他今天值班,抽空过来看看。
“纪医生是你家亲戚吗?长得挺不错的。”换下病号服回来时,姜琴突然拉住她袖口尴尬开口。
夏言抬头看了眼正捧着病历本低头记录的纪沉,白大褂将高挺的身形衬得英俊帅气,是挺不错的。
“结婚了吗?”姜琴压低了声音问。
夏言不知道她问这话何意,摇摇头:“我不知道。”
纪沉抬头看她:“好了吗?”
夏言轻点头,朝他走了过去。
姜琴收拾了桌上一堆补品递给她,让她拿回去。
夏言视线沿着那一袋礼品一点点往上,慢慢落在她脸上。
她脸上堆满笑容,带着几分尴尬和不自在,不见半分虚假和尖酸。
“谢谢您。”她轻声道谢,将东西推了回去,“不用了。”
沈靳刚好进屋,姜琴将手中补品递给他,“阿靳,你送送夏小姐吧。”
“……”沈靳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夏言脸上,眼神是一贯的无波无澜。
那是她见过最沉定淡敛的一双眼,她几乎没在那双黑眸中,见过任何的情绪起伏,哪怕是夜里,最亲密的肌肤相亲时,那双眸中漾起的涟漪也是克制的。
她也习惯于这种平静,因此抬眸迎上那片墨色时,她已轻声拒绝:“不用了,谢谢。”
姜琴看着她和纪沉一道离去,有些急,将东西塞入沈靳手中:“你倒是去送送人家。”
沈靳将那袋东西轻搁在桌上,这才看她:“妈,你怎么了?”
姜琴:“她是夏言。”
沈靳动作微顿,看向她:“她叫夏言?”
回头看了眼门外,他记得,那个柳编笔筒的参赛者名字也叫夏言。
“我先出去一下。”
留下话,沈靳转身出了门,快步下了楼梯,在医院大门口看到了正准备上车离去的夏言和纪沉。
“夏小姐!”沈靳远远叫了她一声。
夏言诧异回头。
沈靳:“夏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纪沉和徐佳玉几人都愣了愣,互看了眼,看向夏言。
夏言也是怔了下,抬头看沈靳时已歉然拒绝:“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
拉开车门上车了。
徐佳玉也不大好意思地冲沈靳笑笑,上车走了。
姜琴也已跟了出来,迟疑看沈靳:“回头要不我帮你问问夏言妈妈……”
沈靳听她这话意思不对,扭头看她:“妈,你别瞎掺和。”
“我找她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扶她回了病房。
姜琴犹在迟疑:“阿靳,你也快30了。”
沈靳回头看她:“然后呢?”
姜琴不语。
“妈,我现在什么情况你是最清楚的。”
“我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别去祸害人家。”
姜琴没说话,私下里还是联系了徐佳玉。
——
夏言是在几天后才知道她妈想撮合她和沈靳。
吃饭时,餐桌另一头的徐佳玉支支吾吾地问她觉得沈靳怎么样,惊得她以为又要历史重演,没想到真的历史重演了。
连理由也和当初的差不了多少:“言言,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我们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指不定哪天就……家里又只有晓晓一个女孩儿,总还是要找个人照顾你的,不如趁现在还年轻多留意,能选择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对于她不太健康的身体,徐佳玉向来悲观。
夏言沉默了会儿:“妈,说实话,你觉得这种相亲,一眼能相出感情吗?”
“像我这样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工作,不能给丈夫减轻经济压力,照顾不了孩子家庭,隔三差五得去医院,娶回家跟娶个祖宗似的得日夜供着,如果不是感情深厚割舍不下,娶回家做什么呢,是吧?”
她的声线是一贯柔和平缓,不急不躁的,轻易能说服她的母亲。
夏言看到了她眼神里的动摇。
“妈,我照顾得了自己的。”她声音很轻,“咱别去祸害人家了好不好?”
徐佳玉看了她一眼,嘴张了张,终是迟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