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作者:清歌一片

文案:
百年前的一场狂爱。
*****
民国初年背景。
内容标签:民国旧影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遥(池景秋),楼少白 ┃ 配角: ┃ 其它:民国,虐恋,纵情,狂爱,不BE
第一章 最新更新:2012-01-18 01:25:20

“遥遥,把窗帘拉开……”
我听见母亲用微弱嘶哑的声音这样叫我。犹豫了下,还是起身到窗前,慢慢拉开了窗帘。
窗外,落日余晖正铺满我家的院子。墙角的那棵老梨树,花开得正漫。似雪的花瓣纷纷扬扬,永不停歇般地落在浮了绿色滑苔的湿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许久没见阳光了呢……”
躺在床上的母亲喃喃说道。
她现在连说话也含糊不清了。如果不是我常年陪伴,可能连我也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过一年的时间,她的喉咙已经被蛛毒侵占。不止喉咙,周身的每一寸皮肤也是。从头到脚,密布了黑色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经络,凹凸不平,状极可怖。
去年秋的时候,母亲有天拉开窗帘一缝坐在窗前晒日。附近有孩子翻墙想摘梨树枝头的果,无意撞见了母亲,当场吓得从墙头坠落,连声叫“鬼”,连腿都摔断。母亲及其内疚,自此不管白天黑夜,再也没拉开过房间的窗帘。
我却知道,母亲本来极美,只是一年前的一天,她的皮肤突然开始变坏,发出红点,红点渐渐变黑,然后像野草一样疯狂地发须蔓延,爬满周身,直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了这种模样。连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归结于一种未知的病毒,他们称之为“蛛毒”。
这是一种具有遗传性的病毒,我的母亲这样。据说,我的外祖母和曾高外祖母也是这样的。或许以后不知道哪一天,我也难逃这种厄运。
我知道母亲应该快要去了,所以长久以来,她第一次叫我打开窗帘,想要感受来自于阳光的最后一缕温暖和灿烂。
母亲当夜就走了,走得很安详。临走前,她交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半月形的翡翠。
“这是你外婆留给我的。当年她对我说,盼望我能借它改变命运。但我都没等到,盼望你能,遥遥。”
母亲最后这样对我说。
***
丧事很简单。到场的只有半年前离我母亲而去的父亲和交往了两年的男友杨宇。我没流眼泪,父亲却流了几滴,让我有些意外,忽然又想笑。
“遥遥,原谅爸爸……”
父亲的眼睛有些红。
我早已经不恨他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一个形同鬼魅的妻子,即使他们从前很相爱。
“遥遥,搬到爸爸那里住去吧……”
“你能忍受一个以后可能形同鬼魅般的女儿吗?”
我看着他,淡淡问道。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痛苦地看着我。
现在的我,就和从前母亲一样,雪肤花貌。但是以后,谁知道呢。既然我的母亲,外婆,外婆的母亲她们都没逃过这样的遗传,谁知道我会不会也这样?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连我自己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别人?
父亲终于还是转身离去了。我怔怔望他踽踽独行的背影,一动不动。
“遥遥……,刚才你们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杨宇开着车,犹豫了许久,终于问我。
我的心微微一抽。
无法再逃避了。与其让这个我爱的男人往后像我的父亲那样落荒而逃,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至少这样,我还能保持我的尊严。
“我母亲的样子,你觉得可怕吗?”
他微微一怔,随即勉强笑了下:“伯母,只是得了奇怪的病而已……”
“但这是会遗传的病。我的外婆,曾外婆,都是这样。如果我是在我母亲发病后认识你的,我绝不会和你一起。所以,我们分手吧”
我的口气很淡。
车子猛地停了下来。我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差点撞到了前档上。
“遥遥,我知道伯母的事让你一直很难过,你太累了,休息段时间会好些的,医院里你不用操心,我帮你向你的科室领导请假……”
杨宇凝视着我,终于开口这样说道,然后继续开车向前。
我慢慢地吁了口气,有些茫然地靠回了座椅上。
杨宇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若不是亲眼见过,又有谁会相信今天的如花容颜会变成明日的鬼魅魑魉?
***
我只休息了几天就回医院上班了。那块翡翠,对着太阳看,中间仿佛有个核心,放射出星状的图案,盯久了,我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既然是母亲留给我的纪念,我拿去请人镶了边,然后用条红丝绳吊住,当项链贴身佩戴。
杨宇开了家公司,本来就挺忙的。最近更是这样,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说自己出差,还要过几天回来。
和他通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仍和从前一样温柔,但我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我嘲笑自己。事实上,从我母亲葬礼过后我对他说那一番话开始,我就等着他开口向我提分手。他一直没有,我其实还该感谢他的。
看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我起身想去洗手的时候,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我以为是病人,于是坐了回去,示意他也坐下。
“病历。”
我例行公事地说道。
“萧小姐,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人朝我笑了起来,露出黄黄的牙齿。
我略微皱了下眉,确实不是病人。病人不会叫我萧小姐。
那人看出我的不快,急忙摇了下手,把椅子拖得离我近了些,这才带了些神秘地压低声说道:“萧小姐,我是个直性子,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我知道你母亲,外祖母,还有曾外祖母她们为什么得怪病。”
我大吃一惊,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种可怕的家族遗传疾病,在我家从来就是个不被提起的痛苦隐秘,知道的人极其有限。这个陌生人,他怎么会知道?
我有些不快,但这种不快很快就被强烈的好奇和疑心所代替。
连医学都无法解释的怪病,他怎么会知道原因?
“萧小姐,我姓张,你叫我张三就行。我不是来招摇撞骗的,你绝对可以放心。”张三仿佛看到了我的心思,朝我又呲牙一笑,“你要是有兴趣,我就给你说段典故。”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锁了门,回来一屁股坐下,开口就道:“萧小姐,咱们这凌阳,不知道多少代老祖宗的时候,出过个吴兰国,知道不?”不等我回答,张三自顾又接了下去,“你自然不知道。吴兰王朝的存在实在太过短暂,不过数十年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正儿八经的史书根本就没留下关于它的任何记载。据说当年的武兰王聚了一国之宝,却逢国变,就埋藏在了地宫之中。所有修建地宫的工匠和管事都被灭口,地宫的藏宝核心还让当时最厉害的降头师下了降。最后只逃出了一个匠人。那匠人后来却落到两个追索的武士手上,为求活命,愿意画出地宫的地图献上。那两个武士被贪欲左右,得了地图,约定日后时机成熟再一齐动手,又信不过对方,就把地图一分为二,各自保管一半。那匠人到最后自然还是被杀了。不想两个武士还没等到动手的时机,吴兰王朝却是灰飞烟灭,各自逃散,从此再无对方音讯。”
我断定这胖子不是疯了就是看多了盗墓文,皱了下眉,正要送客,张三摇了摇手,正色说道:“再听我说下去,你就知道了。”
“到了民国北洋政府时期,军阀割据,灾祸四起。所谓乱世出异象,原本的厚道良民迫于生计铤而走险,许多祖上有旁门左道之能、奇工秘技之术的更是纷纷操起了老本行。当时的凌阳城,被一个名叫楼少白的军阀所占。楼少白人称铁血少帅,以心狠手辣闻名于乱世。他的父亲原是湘军中的得力干将,清帝逊位后,自己就拉了人枪打天下。到楼少白接手的时候,更是势不可挡,成了虎踞一方的著名军阀。这楼少白攻打下了凌阳归己所有,目的却不是凌阳,而是凌阳的地下。他知道吴兰宝藏的事情。”
“他在凌阳娶了一户池家人的女儿,在一个人称通地七的盗墓人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了地宫入口,只是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又空手而出,徒留宝山无人取……”
张三说着,已是啧啧摇头叹息。
如果不是我的心情太过阴霾,我一定会笑出声来。这个张三,他是在说书给我听吗?
“张先生,我下班时间到了。对不起,我对你的典故没兴趣。”
我站了起来,下了逐客令。
“哎,萧小姐,你别急啊。再听我说下去。”张三不以为然,“我都说了吧,那个楼少白就是当年吴兰国的武士后代,他娶妻的池家是另个武士的后代,你外婆的外婆的爹,就是当年那个带他进去的盗墓人通地七!”
我大吃一惊。
张三见状,得意地笑了下,更来劲了:“至于我,老实说,我的祖上就当年那个给地宫下降的降头师一派的后裔。萧小姐,你别不信,你的老祖宗很有可能已经先于楼少白进过地宫,取走了最招人的东西。偏偏那东西是下过降头的。据我老祖宗流传下的说法,第一个碰触的人,断子绝孙,就算有女,也代代必遭厄运。你老祖宗空有一身通地和识宝的本领,却不知道降头,这才把厄运传到了你们的身上。”
我立刻想到了此刻就在我心口处悬挂着的那块翡翠,仿佛有感应似的,那里突然一热,但是转瞬即逝,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这太匪夷所思了。我无法相信,后背甚至已经微微沁出了汗。
“张先生,你的典故很精彩。但是我不明白,你的祖先既然也去过地宫,他为什么能出来?”
我勉强问道。
张三叹了口气:“萧小姐,这就是我多年苦苦寻找通地七后人的缘故啊。我的老祖宗,他确实去过地宫,但他是被弄瞎了眼后才带入的。吴兰王需要他日后给他解降,这才留了他一命。但他却完全不知道地宫所在。所以我才苦苦寻找。你的老祖宗当年既然进过地宫取走东西,除了那东西,你家中必定留有关于地宫所在的线索。”
见我脸色难看,张三狡黠一笑,“萧小姐,你放心,你老祖宗拿出的那东西,再金贵我也不敢碰。我还想要延续香火呢。我只需要你帮我找找,你家有没有流传下来的地图或者其他线索。他日若是寻到地宫宝藏,不但分你一半,我还能帮你解了降头。”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黑沉沉的夜空,我的心一下狂跳了起来。
我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一个人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的时候,凭什么不相信这唯一的机会呢?
我不想像我的母亲,外祖母一样,那样悲惨地死去。我希望能和我爱的杨宇白头偕老,生儿育女。
我强压下微微抖动的手,颤声问道:“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要怎样才能解降?”
“很简单,只要把你老祖宗当年拿走的那东西放回原位,降头自然就解了。所以萧小姐,你就算视钱财如粪土,这总不能不让你动心吧?”
他应得很干脆。
我立刻点头。
“好。我回家就立刻找找。这里没有的话,我去乡下老房子里找。”
***
张三走后,我纷乱的心情许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张三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母亲就是将来的我,毫无疑问。这是差不多一百年来我那个盗墓先祖一脉的女儿的宿命,受了诅咒的宿命,我也必将无法逃脱。
我把挂在脖子上的翡翠拿了出来,托在掌心。翡翠在窗口斜射入的夕阳中看起来一片通透,正中的那点核心更是明显,仿佛葳蕤生光。
这东西,我母亲口中的能改变命运的东西就是我的老祖宗当年从吴兰王的藏宝地宫中拿走的东西吗?它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原来招来厄运的竟然是它。可悲的是,它当年应该被我的老祖宗当做宝贝传给了我的高外祖母,然后就这样一代代地传了下来,同时也招来了一代代连绵不绝的厄运。
夜幕渐渐降临,我终于把它挂回了脖子上去。
这是件凶器,但是从今往后,它却也是唯一能解我厄运的宝物了。
这个时刻,我忽然又非常想念杨宇。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犹豫了下,终于忍不住,拨了他的号码,很快就接通了,只是听到的却是一声带了些娇媚的懒洋洋的声音:“喂,谁啊……”
我一僵,原来如此。
可这不正是我原先就预备好了的吗?
“遥遥,遥遥,你听我解释……”
隐隐的,我听到那头传来了杨宇熟悉的声音,仿佛带了些焦灼。
我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无力地垂了下来,摁掉了电话。我确实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这样的方式,仍叫我有些难过。
泪却一滴一滴地从我眼中垂了下来,越垂越多,沿着脸庞汇聚到下巴,溅落在了胸口的薄薄衣襟上,濡湿了那块翡翠。
心口渐渐地又热了起来,越来越烫。我低头,一道奇异的绿光突然从眼前掠过,心口一阵针扎般地剧痛,我甚至来不及张口呼救,人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章 最新更新:2012-01-18 12:11:30

我的手绑在了身后,浑身湿淋淋地被丢进了一辆马车之中,整个人还处在惊骇之中。
心口剧痛失去意识前的一刻,我以为自己突然发了心脏病。但是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觉自己竟然置身在湍急的河水中,岸边模模糊糊有人在呼叫。我拼命挣扎,努力让自己把头露在水面上的时候,有人下水把我捞了上来。我抬头,惊诧地发现一个穿了长衫,梳了大背头的年轻男子站在我面前,他的边上是十几个穿了短打马褂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下手。
那年轻男子皱眉说道:“小妹,你打扮成这样子就以为能逃走?大哥劝你还是收了心回家吧,明天就是你和楼少白的婚礼,你再折腾也没用!”
奇异的绿光,失去意识,醒来在河中,称我“小妹”的长衫男子,边上的马褂男人,还有,那个我曾听过的名字,楼少白……
马车飞快移动的时候,我渐渐清醒了过来的脑袋终于蹦出了个念头。我压住狂跳的心,努力平衡着身体跪了起来,透过马车的窗口缝隙里往外看去。
狭窄略显肮脏的街面,挂着各色招牌的铺子,黄包车、自行车和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老式汽车在路上来来往往。男人或西装革履、或长袍马褂、或长靠短打,甚至有人身后还拖着根辫子,女人穿着旗袍……
楼少白,婚礼……
我耳边又回想着刚才那长衫男子的话。
如果这不是梦,那么就是那道绿光把我带回了将近一百年前的凌阳。
我很确定,现在的这个“我”就是原本的我,我的身上甚至还穿着原来没有脱下的医院袍褂。刚才那个年轻男人说我是他小妹,如果张三说的都是实情的话,我现在就是他口中提到的池家小姐?也就是说,我和那位池家小姐样貌极其相似。那么原来的那位小姐呢?
我脑子乱成一团。
我被带回了家,池家。
刚才一路过来,我看到路上有不少中西合璧的花园洋房。但是池家却是一座完全的旧式大宅院,我只感觉占地很大,不知道有几进几出。长衫男子一直扯着我走路,仿佛怕我要逃走的样子。最后我进了一间屋子,被强行按着跪了下去。
“下作东西!明天就要嫁人了,竟然还和个戏子做出这样的无耻之事,看看你穿戴成什么样子!我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迎头一声怒吼,我还没看清,觉得肩背一阵剧痛,一支拐杖已经重重抽打了过来。
打我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目光威严,一身暗青团福长袍马褂,戴了顶瓜皮帽,脑后一根长辫,典型的晚清装扮。
他下手很重,我躲避不及,被打得俯了下身,咬紧了牙。
耳边又是一阵风,拐杖还要再落下来时,边上突然出来一个妇人,硬生生用手接住了拐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爷,都怪我不好,没看好小姐。老爷要打就打我吧。小姐明天就出嫁了,打坏了只怕姑爷要起疑心。”
我微微侧头,看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老妈子装扮,面目慈善。
“爹,福妈说的是。我会跟小妹好好再说的,爹别气坏了身子。”
那年轻男子也开腔帮着说道。
大约被点醒,那老男人,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终于收回了拐杖,阴沉着脸问道:“孝林,她和戏子出逃的事,有没有传出去?”
“爹放一百个心。我带人追上时,小妹跳进了河里被捞上来,那里是城外,边上并没什么人。那戏子虽然逃跑了,只谅他也不敢出去胡说。我已下了严令,绝不会漏出去一个字,更不会传到楼少白耳朵里。”
被称作孝林的我的哥哥急忙应道。
我的父亲脸色这才稍稍回暖了些,看着我说道:“你给我回房好好待着,出嫁前一步也不许离开。再弄什么花样,我就打死你!”
边上的福妈仿佛松了口气,急忙扶着我起来。我低着头,一语不发地跟着她往里去了。
我大约是被带到了原来那位池小姐的闺房里。福妈急急忙忙叫了丫头送水给我洗澡,等我出来时,甚至不顾我的推却,硬要给我后背上药膏,抹了药膏,又帮我挑了衣服穿起来。
“老爷下手真狠,后背都红了……,小姐,老爷知道姑爷是新派人物,这才给你做了这么多的新式旗袍,想着你能讨姑爷欢心。福妈知道,老爷和那个姑爷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可谁叫你是女人呢。小姐你就听句福妈的,千万不要再和那个戏子来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眼睛一闭,一辈子也就这么安安耽耽过去了……”
福妈絮絮叨叨地念着。
“少爷。”
门口传来丫头的声音。我知道是我的哥哥池孝林来了,应该是来劝说我的。
池孝林进来,福妈有些紧张地低声叮嘱我要听话,这才急忙出去了。
“怎么样,刚才爹没伤到你吧?”
池孝林清瘦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表示对我的关心。
“没。”
我剪短应了一句。
池孝林仿佛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盯着我看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小妹,哥知道你怪我把你抓回来了。但你想想,咱家从前在凌阳是什么门第?如今天下大变,这才成了楼少白那种人的天下。你嫁过去,只要从他那里套出另一半地图的下落,你就是咱家的最大功臣。等日后找到地宫宝藏,你爱和谁一起就和一起,爹也绝不会阻拦……”
他的声音极其柔和,充满了蛊惑。
联想到之前张三说的话,我终于明白了这池家人打的算盘了。那个楼少白,他会娶池家的小姐,只怕目的也不仅仅是娶妻那么简单吧?
张三说,解降的唯一方法就是把我老祖宗通地七取走的东西放回原位。那东西,十之八九就是现在戴在我脖子上的那块翡翠。
母亲说盼望我能等到改变命运的那个契机。那东西带我回了这个年代,难道这就是能让我逃离厄运的契机?
我必须要找到通地七,让他把这块翡翠放回去。或者……,我自己进入地宫,亲手把东西放回去……此外我别无选择。
“小妹,小妹……”
池孝林见我低头不语,试探着叫我。
“哥,我答应,有消息打听到,我就会告诉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应道。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
我的婚礼极其奢华,据说成了整个凌阳城当天最轰动的新闻。铁血少帅楼少白迎娶当地望族池家小姐池景秋,这成了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头版新闻。
婚礼也是中西合璧的。我穿了繁复的传统新娘吉服,盖着盖头,新郎楼少白却好像一身戎装,因为拜堂的时候,透过红色盖头的金色璎须,我看到了一双铮亮的黑色马靴。
福妈跟着我陪嫁了过来。在新房里叮嘱了我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我独自坐在床边许久,感觉有些气闷,扯下了盖头。
红烛高烧,房间里垂着深红的窗帷,暗香浮动,四面摆满了各种华丽的紫檀木家具,看得出来,池老爷为了嫁女儿,嫁妆极是厚重。
对于这个新婚之夜和即将过来的丈夫,我心中莫名有些恐惧,忍不住到了窗前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外面是个庭院,远处一道青粉花墙,鲜红的灯笼映照之下,照出庭院朦朦胧胧的影子。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仿佛是一幢西式小洋楼里的房间。
我拉回了窗帘,慢慢游走在这间新房里,到了架立柜前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柜子上放了一张镶嵌在镜框中的半身新婚照。
照片的女子穿了这个年代非常时髦的蕾丝边婚纱,头上也覆了洋气的帽子。一瞬间我有了自己飞进这张照片的感觉。她的脸容,就是我的样子,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仿佛带了些僵硬,甚至是恐惧。她边上的那个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朗星般的眉目,穿了西式礼服,戴领结,非常英俊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笑,只是这笑却让人无法感觉到半分温暖之意。烛火映照之下,照片上这个男人的眼神甚至带了些阴冷,仿佛直直看进了我的心里去。
我起了丝非常诡异的感觉,无法挪开视线。正发怔着,突然听见门外走廊上起了沉重而从容的脚步声。那是马靴踩在地板上踏出的声音。
他来了。
我的心又是一阵狂跳,极力稳住情绪,回过了头。
门竟然是“砰”一声被踢开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笔挺的将服,领章肩章上佩金色的星徽,腰扎宽皮带,佩了枪,大檐帽下一双眼如寒星般直视着我,站在那里,身姿英挺如剑。
楼少白,池景秋的新婚丈夫。
我犹豫了下,慢慢转过身来,深吸口气,朝他挤出了一丝笑意。
不为姓池的那家人,为了我自己,我也必须讨好他,至少不能让他厌烦我。想找到我的老祖宗通地七,或者知道地宫在哪里,我只能从他身上下手。这一点,我和池家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他对我的笑非但视而不见,眉头反而微微一皱,仿佛带了些厌恶。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朝边上一抓,一个青衫男人已经被他推了进来。大约是手劲过大,那男人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撞翻了一张梨花木圆凳,这才停下来。
“景秋!”
倒在楼板上的男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抬头看见我,颤声叫了一句。

第三章 最新更新:2011-12-20 12:53:15

从昨天被当做池家小姐抓回去到今天出嫁的这一天一夜时间里,我对自己接下来的这个洞房夜做过各种各样的假设和准备。善良的福妈曾追问过我是否失身于那个戏子,见我应得含含糊糊,脸色大变,出门上花轿前,甚至偷偷塞给我一团棉花和一泡鸡血,叮嘱我洞房时一定要用,否则只怕难逃我的新婚丈夫的雷霆之怒。
池小姐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我不清楚,但我和杨宇交往两年,倾心相爱,如果不是一年前我母亲的病发,我们早已结婚了。这一年来我无心于情-事,他也体谅我,这才几乎没有一起过,或许这也是他最后背叛我的一个原因吧。
但是现在,为了我的谋划,我不能激怒我的“丈夫”。如果实在躲避不过,我甚至已经决定就用福妈叮嘱我的这招蒙混过关,希望不被他察觉。
千思万虑,我的新婚丈夫竟然会把一个男人丢到我的面前,这是我之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我呆呆望着这个男人,根本没意识到他口中叫的“景秋”就是我现在的名字,直到耳际听到皮靴踩过楼板发出的脚步声,这才猛地惊觉了过来。
这个极其漂亮的男人,就是那个昨天带了我私奔的戏子!尽管到现在,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他的艺名“玉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