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玫兰曲
作者:秋李子

文案:
本文双女主非百合非同嫁一夫,就是两个姑娘竭力想把自己嫁的好一点的故事。嫁人成亲神马的,永远都是生活中不变的主题啊。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小玫邱玉兰 ┃ 配角: ┃ 其它:


、1 惊闻

枝头的知了声叫的一声比一声急,和前面院子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不同,后面院子不仅小还没树木遮挡,虽开着窗,但连风都是热的,让人身上更加发腻。
床上正在熟睡的少女被知了声吵醒无奈地睁开双眼,想了想把被子捂住脑袋打算继续睡,但一捂上被子就觉得热的无法忍耐。觉得身上的衣衫都汗湿了只得坐起身,还在揉眼睛的当口门被推开一条缝,有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瞧。
床上少女打个哈欠穿鞋起身,嘴里就道:“是春兰还是春柳,偷偷摸摸的,当我没瞧见?”门这才被推开,走进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满面笑嘻嘻地道:“小玫姐姐,这知了声叫的,今儿天又特别热,亏你睡的着。雨青姐姐特地嘱咐我过来瞧瞧姐姐醒了没,醒了就往前面去,还说虽是太太给的恩典,可都这时候了,要姨奶奶知道了,她又要往老太太跟前说嘴,说太太纵着底下人。”
小玫眨眨眼已拿起梳子来梳头,对小姑娘道:“这才进来几日,这张嘴就这么灵巧,要知道,当日就该给你改名□莺,叫什么春柳?”春柳吐一下舌把手里端着的盆放下:“我算什么灵巧?雨梅姐姐才叫真的灵巧,只可惜…”春柳只说了三个字就再不肯往下说,小玫已梳好辫子,听到这话眼神黯了下,抬头往桌上瞧去,那还有个小包袱,是今早自己回来时候雨梅给的,当时雨梅双眼红红欲言又止的样还在跟前,小玫的手伸向小包袱,终究没打开只往春柳那看一眼:“好了,你也来这里这么些日子,该晓得有些话不是我们丫鬟说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小玫心还是沉甸甸的,虽然当了雨梅的面,都恭喜她去给罗大爷做妾是喜事,可谁不知道罗大爷只是罗姨娘的哥哥,若不是罗姨娘生了方老爷唯一的儿子,又生的貌美得了方老爷的宠爱,谁会把罗大爷这么一个妾舅放在眼里?
况且罗大爷的为人,小玫曾在罗姨娘那见过一次罗大爷,那双眼那张脸,真是让人隔夜的饭都能呕出来,再说那位罗大奶奶,满脸横肉只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小玫想起来身子不由一抖,雨梅才十七岁,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吗?
心里事多,小玫手放进水里,本以为这水在外面放了会儿已经不那么冷了,谁知手才伸进去就感到水还是那样冰冷,小玫啊地叫了声,低头往水盆里看,见里面飘着一两块冰,虽然块不大,但这个时候有这么一盆冰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小玫眼里闪出喜悦,忙忙地洗了脸,伸手把这冰块捞出来,感到一股沁人凉意,小玫舒服地差点叫出来,对在旁边用梳子
掠着发的春柳道:“这冰从哪儿来的,太太那就算有多出来的冰,也只会往表姑娘房里送,怎会送到这边。”
春柳拿了一盒胭脂过来递给小玫才道:“从哪儿来的?还不是姨奶奶屋里的菊花要端出去倒了我和她讨的,还这么多冰呢,说倒就倒了。”瞧春柳说话时候那唇还往上一撅,小玫知道她只怕还受了菊花几句言语,罗姨娘房里的供养有些时候比方太太房里还要好些,方太太只放一个冰盆,罗姨娘就要放两个,横竖所有的开销罗姨娘都可以用方家独子的名义去账房要,倒也没人敢当面说个不字,只敢私下议论方太太未免太过软弱,让一个姨娘气焰这么嚣张。
小玫洗好脸点了脂粉又对镜照一下才道:“做小丫头的,难免会受几句上面姐姐们的言语,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走吧,我们往前面去,你来了这么半日,只怕你雨青姐姐也急了。”春柳跟着小玫走出屋子,头一点一点地道:“还早呢,这会儿只怕她们也在前面犯困,太太正在睡午觉呢。”
小玫哦了一声就往另一边走,春柳好奇地跟上去:“姐姐,你怎么往这边走?”小玫回头一笑:“我去瞧瞧雨梅姐姐,只怕她这会儿还没出门呢。”罗家虽说今日接雨梅出去,但雨梅总是方太太跟前得力的大丫鬟,迁延一会儿也成。
小玫和雨梅住的屋子恰好一头一尾,就说话这会儿已经到了,小玫刚停下脚步就看见罗姨娘身边的吴婆子走过来,小玫忙叫一声吴嫂子,又道:“我过来瞧瞧雨梅姐姐,不晓得她出去没有?”
吴婆子是个四十来岁不苟言笑的妇人,阴测测地看一眼小玫才道:“你来瞧雨梅,正好劝劝她,能服侍罗舅爷是她的福气,别再闹什么性子。”福气?小玫心里不由撇一下嘴,真是福气,怎么不见人抢着去做?但面上还是笑吟吟地道:“嫂子说的是。”
春柳正打算去推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吴婆子回头看见急匆匆跑过来的是方太太身边的林妈妈,那声音更加尖利了:“我就奇怪,怎的太太这么个贤惠人儿不让婆子陪着雨梅,原来派了你,这又是去哪吃酒了,误了舅爷的事,你有几个脑袋?”
林妈妈人本来就胖,这样跑过来本就满身是汗,又听到吴婆子这番抢白,一张脸顿时红成红布:“我哪是误事,只是昨儿多吃了两口,肚子疼去登东罢了。快进去吧,真误事了,是算你的还是我的?”
小玫和春柳一直站在旁边瞧这两人唇来舌往,听了这话春柳忙推开门,刚把门推开就听到门里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吴婆子面上刚要
做出笑往屋里一看那脸色顿时变了,春柳已经尖叫起来:“雨梅,雨梅姐姐。”
小玫在听到什么东西倒地时候心里掠过不祥之感,等看见屋里情形顿时怔在那里。屋梁处高高地挂了个人,那人一身大红的衣衫,挂在她脖子上的也是一块大红盖头,这个人,小玫怎会认错,那常带着温柔笑容的脸此时满是煞白,雨梅她,竟然上了吊。
床上还丢着一套精美的粉色裙褂,那是方太太赏给她穿着出门进罗家门用的,所有的猜疑都做实了,今早雨梅对自己的欲言又止,泪数次要坠但都没有坠落,那时就该好好地问问,可是问了又有什么别的路走?不知不觉间,小玫的泪已流满了脸。
春柳还在尖叫,吴婆子已经伸手把春柳抓过来往她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叫什么叫,你也不怕惊扰主人们?”林妈妈在瞬间的慌乱后已经寻到自己舌头,连念了两声这又何必才对小玫道:“快和我一起把雨梅放下吧,只怕人还有救。”
说着林妈妈就把凳子扶起来,上了凳子伸手抱住雨梅的身体,小玫定定心上前接住雨梅的身子,林妈妈这才踮着脚尖去解那块盖头,吴婆子在旁嘴一撇:“做出这种事,给主人家这么没脸,真是什么主人教出什么下人。”
林妈妈没有像平常一样和吴婆子斗口,只是小心翼翼解着盖头,春柳回神过来用手抹一下泪水也上前相帮,吴婆子没趣地撇一下唇角转身出去给主人家报信。
小心翼翼地把雨梅放下来,林妈妈伸手摸一下雨梅的身子,这才嘘了口气道:“身子还是软的,小玫,你扶住她,我给她打几口气进去看能不能救活。”却不见小玫动,林妈妈奇怪地看着小玫,小玫怔怔站在那,突然扑通一声给林妈妈跪下,林妈妈看一下躺在床上的雨梅,此时的雨梅早闭了眼合了口,鼻子间已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林妈妈也只想死马当做活马医,给她打几口气进去看看有没有救。
林妈妈转回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玫,小玫此时泪已经流的前面衣襟全是,一双手却紧紧地扯着林妈妈的裙子,眼中满是祈求,还有说不尽的哀伤。对雨梅来说,救活了又有什么意思,经过了这么一遭,即便罗大爷还要她,过去了也只会受气。若罗大爷不要她,绝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放出去,只怕会被卖到什么下流地方都不知道。
林妈妈眼里也泪出,伸手抚上雨梅的脸,叹道:“多标致的姑娘,又这么能干,命啊。”说着林妈妈哽咽一声,那泪流的更急了一些。小玫听了林妈妈这话,知道雨梅再活不过来,心中竟不知
道是欢喜还是难受,这么标致伶俐的女孩子,不是到了走投无路时候,怎会不愿意活着而要自寻死路?
小玫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春柳年少不懂事,看见小玫她们哭的这么伤心,也跟着抽泣起来。床上的雨梅身子渐渐硬了,小玫抬起头,却看见雨梅面上竟似有笑,心中的悲伤越来越重,姐姐,你对我说的话还在耳边,还说等各自嫁出去了,生的孩子要做亲家,可是姐姐,你怎么就走了这么一条路?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趁着开学的东风,开新文了。


、2 玉兰

耳边又响起吴婆子冷冰冰的声音:“都别哭了,林姐姐,你也服侍太太那么多年了,怎地是个不晓事的?还不快些把人收拾起来再抬出去,哪有带着这些小丫头在这哭的?”见吴婆子去而复返,林妈妈擦下眼里的泪才道:“吴妹子,太太那边总有…”
吴婆子的唇角都要撇到天上去了:“太太吩咐我带个人上去回话,再让寻几个小厮过来把这东西抬到外面让仵作来瞧过了去买口棺材来装裹,也算尽了主仆之心。”小玫听的吴婆子这几句话,一双泪眼又望向雨梅,雨梅活着时候可是方太太的第一心腹,在方老太太面前也颇为得脸,可就是这么个被赞不绝口的好丫头,罗姨娘轻飘飘一句,太太,我家弟弟成亲这么多年都没孩子,瞧着雨梅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太太就把雨梅赏给他吧。
赏说的哪是个活人,就跟个物件似的,小玫只觉得浑身冰凉,那个爱笑的雨梅、温柔的雨梅,不愿从此后暗无天日地活着,才走了这一步吧?
小玫的胳膊已被吴婆子扯住,吴婆子的声音还是那样不阴不阳地:“你跟我去回老太太,林姐姐,你就好好收拾这,免得到时收拾不好再吃挂落。”说着不等林妈妈答应一声,吴婆子就牢牢扯住小玫的胳膊带着她一阵风似地往前面走。
林妈妈对着吴妈妈的背影吐了口吐沫,这才转身对春柳道:“去打盆热水来,我给雨梅擦洗下再让小厮把她抬出去。”见春柳不动,林妈妈叹了口气扯一下她的耳朵:“你们毕竟还小,等再大些就晓得,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有时候,糊涂点好,糊涂点好。”
春柳吸吸鼻子奇怪地看向林妈妈:“可您方才,不是说雨梅姐姐糊涂?”林妈妈又叹一声:“你啊,还小,不知道,这糊涂和不糊涂,要怎么看了,快去打水吧。你雨梅姐姐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春柳懵懂点头出去打水,林妈妈摸一下雨梅身上又长长叹气,死了就当真一了百了?
小玫这一路几乎是被拖着进的上房,还在门外时候就能听见罗姨娘那高亢的声音:“老太太,我在这屋里熬了这么久,连个丫鬟都看不上我,但凡我有那么一点脸面,雨梅也不会寻死。”小玫的心被这声音刺的一跳,就那么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见了,可始作俑者没有半分伤心,还拿着这事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
小玫已经被吴婆子推进上房,正欲说话的方太太站起身:“婆婆,雨梅丫头这事,总要问个清楚,再说好歹是一条人命,还要商量了怎么掩过去。”方老太太今年快六十了,一头白发满是皱纹,转
动着手里的佛珠道:“一条人命?这样不知道好歹的下人也不知道谁□出来的。还要掩过去?呸,但凡她有那么念着主人家待她的恩德,就不该一根索子吊死在这里给我们惹麻烦。”
方太太碰了自己婆婆一个软钉子,低头默默地道:“婆婆说的是,只是这事总要处置了。”
方老太太闭一下眼才淡淡开口:“把那丫头爹娘寻来,给他们三十两银子,再把那丫头的衣服首饰都给她爹娘带回去,好生威吓安抚了,别惹出什么麻烦。”
方太太还没开口,罗姨娘已经起身走到方老太太那儿给方老太太捶着肩:“老太太果真是慈悲人,按奴的见识,这样给一家子带来麻烦的丫头,就该一领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让野狗吃了,哪还能让她好摸好样睡在棺材里出去?”
这几句话方老太太极为受用:“我吃斋念佛,为的不就是子孙好,对这样丫头自然也要心存良善。”罗姨娘在那奉承方老太太,屋内的人都垂手侍立,小玫已从最先的惶恐变得镇定,抬眼瞧了眼方太太,方太太面上有十分无奈的笑容。
太太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是那样懦弱无能任由妾侍欺凌的人骂?小玫的手又握成拳。罗姨娘奉承完了方老太太已经转了话音:“老太太,只是那丫头原本就是给我娘家弟弟预备做妾的,现在没了,怎么说还要太太再赔我一个,不然我怎有脸去见我娘家弟弟。”
再赔一个,难道送掉一条人命还不够,还要第二条?小玫觉得心都快跳到自己心口来了,浑然未觉罗姨娘的眼已经落到自己身上,方老太太顺着罗姨娘的眼看去微微皱了皱眉:“这丫头还小吧,长的倒比雨梅那丫头还好了那么三四分。”
罗姨娘用帕子掩口一笑:“也不小了,今年都十四了,说起来,十四岁正当得用。”这说的竟是自己,小玫惊慌地抬头看向罗姨娘。
罗姨娘面上的笑更甜,双手已经拢到方老太太肩上:“老太太,您瞧瞧这丫头这双眼,还有这双手,鲜嫩的不得了。说来说去,还是太太会调理人,把人调理的水葱似的,怨不得老爷隔三差五就要往太太屋里去一趟,连蕴哥儿都不顾。”
这是明明白白讽刺方太太已年华老去,只能靠着丫头们的鲜嫩容貌才吸引方老爷往她屋里去。方太太还是不动声色,眼看向小玫,这丫头的确是挑中了等再过个两三年就给方老爷做通房的,罗姨娘这是要把自己身边长的出挑的丫鬟全都给赶走,不过,方太太唇边有一抹嘲讽的笑,这样的见识,难怪只能做妾。
方老太太那如同上街挑
猪肉的眼让小玫的心一直往下沉,难道就这样嫁给那个猥琐丑陋的罗舅爷吗?小玫眼里已经有泪花闪动,罗姨娘瞧见了啧啧赞叹一声:“果然是个美人,只是有些不大乐意呢。”
说着罗姨娘就摇着方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奴晓得奴的出身,可是奴也为老爷生了儿子,奴若不被下人看得起,以后蕴哥儿长大了还不是?”这半露半吐的话让方老太太在心中权衡一下就对小玫道:“你从今日去就去伺候…”
方老太太话没说完门外的丫鬟们就道:“表姑娘来了。”接着湘妃帘挑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走进来,她面色有些苍白,这样热的天还穿的严严实实。瞧见她方老太太声音放温和一些:“不是说你病了,就该好生养着,哪还需要到我面前来。”
说着方老太太就对丫鬟们吩咐:“表姑娘是着了风寒,禁不得这冰,你们快些把冰盆撤了。”丫鬟们齐声应是,把放在屋当中的冰盆撤掉,屋内顿时有些闷。
邱玉兰已缓步上前对方老太太行礼,苍白的脸上有些许赧色:“在屋里躺了这么些天,觉得好些了才来外祖母面前坐坐,一来就麻烦外祖母,倒让孙女心里难受。”方老太太看着酷似女儿长相的外孙女,心头掠过的不知是难过还是悔恨还是别的什么,伸手拍拍她的肩,只觉得外孙女肩上全是骨头,叹口气道:“你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我恨不得,”说着方老太太顿一下就看向方太太:“兰儿那里,医生怎么说的?”
方太太忙起身回道:“说渐次好了,只是要多调理些日子。”方老太太点点头又拍拍邱玉兰的手:“就安生养着,我这里不用你时时过来。”邱玉兰应了声是才抬头往屋里看去,瞧见小玫跪在屋中间,咦了一声道:“这丫头不就是昨儿舅母吩咐服侍了我一夜的丫头?”
方老太太嗯了一声:“商量这丫头的去处呢,你姑娘家不能听。”邱玉兰哦了一声就道:“既这样,外祖母就把这丫头给我吧,前几日我房里的露儿姐姐回家了,舅母说要再给我一个,可我挑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挑中,倒是昨儿这丫头服侍了我一夜,我倒觉得这丫头挺细致的。”
这话不光是小玫,连方太太都松了口气,虽说一个丫头不值什么,可连拿自己两个丫头走,这让方太太心里十分不好受,但也不能为个丫头和罗姨娘争,现在邱玉兰把小玫要去这是最好的。
罗姨娘听了这话忙道:“表姑娘,你还是挑别的吧,这丫头已经说好给…”邱玉兰瞧也不瞧她,只是拉着方老太太的手撒娇:“外祖母,我好容易挑中的,谁
也不许和我抢。”方老太太连连应了,对小玫道:“从今儿起,你就服侍表姑娘去。”小玫的一颗心这才归了位,罗姨娘再怎样也无法动未嫁姑娘身边的丫鬟,未来的三四年内自己安全了。
小玫结结实实给邱玉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站到邱玉兰身后。罗姨娘在旁边气的使劲撕着帕子,等到自己儿子长大当了家,那时候他们才晓得什么是亲母子。
冰盆被撤掉,屋内有些闷热,方老太太不由皱了皱眉,邱玉兰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道:“还是让她们把冰盆抬进来,不然热到外祖母,就是我的不是了。”
方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病方好些,禁不得这冰,还是下去歇着吧。”邱玉兰起身行礼带着小玫离开。瞧着小玫跟着玉兰走了,罗姨娘的唇不由撅起,对方老太太撒娇地道:“老太太,奴这缺的人呢?”


、3 身世

不等方老太太回答,方太太已经笑了:“每常这个时候,婆婆都要斗会子牌,今儿出了雨梅这件事,还让婆婆这样费心,倒是媳妇的错,今儿媳妇就陪着婆婆多斗会儿牌。”说着方太太就命人支桌子,又让人赶紧去自己屋里拿几串钱过来。
方太太这摆出要好好陪方老太太玩乐的架势,罗姨娘见方老太太也兴致勃勃,自然不好扫方老太太的兴,只得陪笑着凑足了人在那儿陪方老太太斗起牌来。
邱玉兰带着小玫走出没有几步就瞧见雨青走出院子往另一边去了,不由对小玫笑道:“没事了,瞧雨青这样子,是去舅母房中拿钱给外祖母斗牌。”小玫应是后见邱玉兰踏上的不是往房里去的路,忙喊她一声:“姑娘,您身子骨不好,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邱玉兰回头对小玫一笑:“屋里闷的慌,我打算出来走走。”小玫后退一步跟着邱玉兰往花园地方走。方家的花园上手人家花了大价钱做的,植满花木,一步一景。恰逢盛夏,荷花池里正开的满池荷花,小玫本以为邱玉兰是去赏荷,谁知邱玉兰却往牡丹那边走去。
小玫并不敢叫住邱玉兰,只是陪着邱玉兰走到牡丹那边,此时早不见半朵牡丹,只见绿叶满枝。邱玉兰的手轻轻拂过那几丛牡丹才看着小玫笑:“你瞧,才几日不来,这牡丹就半朵都不见了。盛开时的样子竟还在眼前,这女儿家也一样的,不过几日好年华,再过些时候就没有了。”
小玫被邱玉兰这几句话说的云里雾里,迟疑了半天才道:“奴婢愚钝,听不懂姑娘的话。”邱玉兰那嫩生生的手攀下一根枝条在那随意扯着,眼打量着小玫,半日都没说话。
小玫被邱玉兰的眼打量的一阵阵发寒,索性跪下道:“奴婢既被老太太给了姑娘,自然要对姑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邱玉兰哧地笑了声:“这样的忠心话你还是留着给我舅妈听吧,再说,我是你的主人,你连命都是我的,别的还有什么呢?”
天气本就热,虽则花园里有些荫凉但小玫的后背早已全是汗,她看着面前的邱玉兰,一向这位表姑娘在这家中是以温柔宽厚体下出名的,而今日她也算救了自己。可方才的这几句话,让小玫觉得,面前这位表姑娘并不是众人所认为的。
邱玉兰闲闲有道:“我要的,是你从里到外真正的忠心,不是你平日哄人的那些话,小玫你能做到吗?”真正的忠心,从此后心里只有一个主人,再没有别的人。小玫已经不知道汗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轻声道:“真正的忠心,姑娘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只是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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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兰的眉微微一挑:“有时候一个忠心的下人是很好的,我要的也不多,就是要你尽心尽力真正的服侍我,除了我的话,谁的话也不听。你,能做到吗?”小玫的眼睫毛眨了眨才道:“奴婢愚钝,这不是做下人该做的吗。”
邱玉兰已把手心里的牡丹叶子撕的一丝一缕:“是吗?小玫,你到现在还口不应心。”小玫低头不语,邱玉兰放开那些枝条站直身子用帕子掩住口微微咳嗽两声才道:“你放心,你若是真的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若不然,罗姨娘那里,可还在给她弟弟寻妾呢。”
小玫听的浑身一抖,抬头看着邱玉兰,邱玉兰一双眸子十分清亮,唇边含笑看着她。小玫顿时觉得自己如被猫捉到的老鼠,猫不急于吃自己,只是在玩弄自己。
小玫终究颓然低头,声音也变的很低:“姑娘要奴婢做什么呢?奴婢不过是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能自主的下人。什么都不能帮到姑娘。”邱玉兰唇边的笑容加深一些:“何必这么妄自菲薄,这家里没有了你们,主人们就变成了瞎子哑巴,什么事都做不了。再说我让你做的,不过是你的本分,只要你安安心心只把我一个当做主人,别人的话一概不听就成了。”
只有这么简单?小玫不相信,要知道平日雨梅心里眼里只有方太太一个主人,可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被方太太给了那么一个人,到那时候,所有的忠心就全成了笑话。邱玉兰见小玫不说话,眼闪了闪才道:“况且我所求的,不过是能嫁一个好人家,不用被苦苦困死在这里。”
小玫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平日太太、老太太对姑娘您也百般照顾,您的婚事她们怎会不放在心上?”邱玉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小玫,你又口不应心了。外祖母对我如何,你还不知道?至于舅妈,就算对我有几分疼爱,也不过是面子情。她忙着家务又要和罗姨娘斗法,闲来时候还要想着怎么生个儿子。至于舅舅?”
提到方老爷邱玉兰冷笑一声,男人家总是粗心,觉得自己有亲外祖母和亲舅妈照料,定会极好。再者自己这位舅舅花心好色,除了忙生意就是入花丛,指望他想起自己的婚事,那就是做梦,不为自己谋划,只怕要等到年纪老大还困在那院子里出不来。
邱玉兰停下口不说,小玫只敢偷眼看着她:“可是姑娘,这婚事哪有姑娘家自己谋划的?”邱玉兰瞧着她笑了:“不为自己谋划,难道就等着我年纪老大他们随便给我安一个?小玫你也该知道雨梅为什么会死?我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况且当日我离开邱家不就为
的不被当做筹码随便嫁给一个什么人,邱家的庶出小姐,不都是被当做筹码随便嫁的?至于她们是死是活,过的好不好又有谁关心?”
邱玉兰擦掉眼角的泪,声音变的有些破碎:“我娘在邱家,熬油般的熬了那么二十年,不是为的我这个女儿过的不好。方家拿了我娘卖身的银子发家,今日给我吃穿就够了吗?那是我娘的一条命,她是外祖母的亲女儿,舅舅的亲姐姐,他们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邱玉兰状似疯狂,小玫已经跌坐地上,这府里的下人自然知道方家发迹时候不长,满打满算也没二十年。更晓得方老爷有个姐姐嫁在隔壁县邱家做妾,三年前邱老爷去世不久,方氏也油尽灯枯,丢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儿,还是方老爷去邱家接回来这个外甥女。
当时下人们还说似方老爷这样照顾姐姐遗孤的也算罕见,毕竟方氏在邱家是做妾的,生的孩子按理是不认方家这边为亲戚,方老爷还巴巴地远道而去把外甥女接回来好生照料。听说当时邱家不肯放人,方老爷还破费了三千银子又说不让邱家出嫁妆才算把人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