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作者:秋李子

文案:
懵懵懂懂小姑娘,进入后院当丫鬟。悠悠九载岁月过,看尽宅院众生相。
不会写文案,于是就这样几句。
最后,是最重要的,今天是我家美丽可爱、雍容大方的琉璃tata的生日,祝她们生日快乐。(形容词非本人意愿真实反映。)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簪子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程家
簪子被老周领进程家的时候,只有七岁。三月的天气很好,田里秧苗青青,桃花开的一路火红,簪子不敢像平常一样去看那桃花,竖着耳朵听老周的嘱咐。老周嘱咐的不过就是那些该懂的规矩,临进程家大门前,老周还问了她一遍记住了吗?

簪子看着程家大门口气派的狮子,点着头说:“大娘,我知道了。”老周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一路进到大厅里,簪子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怎么有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宽的厅院,来往的下人们穿着的衣服,比哥哥成亲时候穿的新衣服都好看。
簪子有些贪婪地看着,老周扯一扯她的衣衫:“有什么好看的,你在厌的日子还有呢。”在厌?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在厌呢?

老周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接着很快消失,对一个管家娘子样的人笑着说:“徐嫂子,太太在吗?她前几日让我去寻的小丫鬟今儿给她带来了。”
徐大娘皱着眉头去看簪子,那眼神活像能从簪子身上刮下肉来,簪子不由缩了下,但想起老周的教导,缩缩地叫了声:“徐大娘好。”这声让徐大娘的眉头松开一些:“声音倒不错的,不过就是太瘦小了些,也不知道太太看得上看不上。”

老周满脸堆了笑:“徐嫂子,这全靠了你。”徐大娘嗯了声就进厅里去,老周又拽一下簪子的胳膊:“一会可要小心些。”簪子的脑袋点的幅度很大,来之前伯母可是说过,如果不让程家留下自己,她那里也没有给自己吃的闲饭。
徐大娘已经从厅里出来向外面招手,老周忙拉着簪子进去。进了厅簪子更觉得不敢动了,这里面的陈设都是自己没见过的,特别是上方端坐的程太太,更是觉不出的好看。

簪子的畏缩让上方的程太太微微皱了皱眉:“老周啊,我嘱咐你挑个好一点的丫头来给大姑娘使唤,你怎么就挑这种货色?”老周赔笑道:“太太,小的晓得,只是上个月王家要给小姐们挑使唤丫头,已经挑走一批,这个月又是陆家要挑服侍大奶奶的人,这合适的人本就不多,连这么个丫头都还是小的在那里和别人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才来的。”
程太太的眉头并没松开,陪侍在旁的徐大娘开口了:“太太,要照小的说,老周来这里也走动也几十年了,她也没那个胆子敢骗太太。”老周已经哧溜一声跪下:“太太,小的全家都靠太太您赏饭吃,小的怎么敢说谎呢。”

程太太撇一撇嘴:“说的倒是,可是大姑娘那人手不够。”徐大娘眼珠转了转:“太太,小的瞧这丫头虽长的瘦小,可人还机灵,不如这样,就从现在洒扫的丫鬟里面挑个机灵的给大姑娘使唤,再从厨房里挑个人补了那个洒扫的缺,这丫头就先让她在灶下使唤,太太您瞧这可使得?”
程太太笑了:“这主意不错,只是?”见程太太还在犹豫,老周拉了簪子的衣角让她跪下磕头,程太太摆手让她不要磕头,皱一皱眉:“这丫头几岁了,叫个什么?”老周忙代答:“她叫簪子,今年七岁,这娃娃命苦,两岁时候她爹出去行商就再没回来,三年前她娘又改嫁了,一直跟着她大伯们过日子。”说着老周还掉了几滴泪。

虽然老周说这么一番话不过是为了打动程太太让她留下簪子,但簪子还是觉得心酸,低着头不敢哭。程太太哎了一声:“也是她前世不修,老徐,就照你所的办,带她们下去写身契,账房里支十两银子。”老周磕了个头爬起来,又拉簪子:“还不快给太太磕头,日后这就是你主人。”簪子急忙跪下,嘣嘣磕了两个头。
许是簪子这两个头磕的很用力,程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起来吧,我也不是那种打骂下人的主人,只要你守本分,知规矩,等你满了年限,就给你许门好亲事。”程太太的和颜悦色让簪子有些无所适从,老周忙笑着说:“谁不知道太太是厚道人?不然小的也不会把这丫头特特带过来。”

程太太这才抬起一支手:“下去吧。”老周扯一把簪子,簪子急忙又跪下磕了头,这才跟在徐大娘她们后面退出去。
走出了厅有一段路老周才笑着说:“徐嫂子,今儿多亏了您,还想再求您一件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在这府里您就多照顾着些。”徐大娘斜斜瞟了老周一眼:“你经手的人也多了,怎么就单单这个丫头你舍不得?”

老周并没像平日一样赔笑,只是伸手摸一摸簪子的头:“这丫头命苦,只怕从生下来都没得一顿饱饭吃,我也是想着不让她留下来,别的人家哪有程家这么好?”这番话说的徐大娘也低了头,看着站在一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簪子,她叹了一声:“也是我们太太心好,遇到别人家,哪有这么轻易就让她进来的?”

老周又赔笑几句,徐大娘用手摸一摸她的脸:“这小脸长的还成,老周啊,你我既然这么久的交情,我就信你你把这孩子带回去给她家人瞧瞧,不然这一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老周转身去看簪子,要回去吗?想到大伯母昨日说的话,簪子觉得浑身都是冷的,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徐大娘的眉一竖,老周晓得她是怪簪子有些凉薄,忙赔笑道:“我的嫂子您是不知道,这样没爹没娘的孩子,依着伯母他们过日子,只怕比您这里的粗使丫头还不如。”

徐大娘嗯了一声,看向簪子的眼神变的好了些:“既这么着,你就跟我去账房支银子立身契,再把身契给那家送过去就是。”老周连连应了,拖着簪子的手也有些放开,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刚要转向账房,已经有个婆子走过来,对拿着扫把打扫道路的小厮们道:“都回避,姑娘出来了。”小厮们急忙抱住扫把往廊下躲,徐大娘笑的亲亲热热:“吴嫂子,姑娘这是要去给太太请安?”吴妈妈是程家大姑娘的奶妈,在这宅里的地位是仅次管家娘子的。

听了徐大娘这话就笑了:“正是呢,昨晚姑娘熬夜给太太绣寿礼,我催了她几次她都不肯去睡,你说这么个小人,怎么就这么孝顺?”徐大娘急忙点头,吴妈妈这才看见老周:“这不是周嫂子,想是给我们姑娘挑了合适的丫头?”
说着吴妈妈已经看见簪子,那眉皱了起来:“这也太瘦小了些。”徐大娘忙把方才的话一说,吴妈妈的神色这才变柔,从原本做粗使的小丫头里挑人,这倒是件好事。
程大姑娘已经走了过来,她今年九岁,容貌就像缩小版的程太太,动作神态也很庄重,被忽略的簪子只是大睁着眼看着程大姑娘旁边的丫鬟,身上穿的那衣服可真漂亮,还有头上戴的那花,那花嫂子有一朵,可是只有出客的时候才舍得戴,平常都小心放在梳妆匣里,不许簪子碰。

自己要是能被挑去伺候姑娘该多好,簪子不自觉地咽一口口水,老周已经转身拉住她的手,徐大娘继续前行:“好好伺候,你也能被挑去伺候姑娘的。”真的吗?簪子喜悦地抬头去看徐大娘,老周摸一摸她的头:“你徐大娘说了,那就是真的,好好在这宅里学规矩,学伺候。”
写好身契,拿了银子,簪子就正式从外面一个村里丫头成了这宅里的灶上丫头。徐大娘揣了老周给的二两银子谢礼,叫来专管厨下的朱大娘,让她挑一个机灵点的去做粗使,带了簪子回去补窝。

朱大娘看着簪子,脸上的不悦之色是十分明显的,去了一个十来岁的能在厨下干很多活的丫头,换了这么一个才七岁,瘦的跟小鸡似的,那胳膊只有三岁孩子的粗,别说干活,只怕连烧火都不会,谁心里愿意。
簪子虽年纪小,在大伯母家那几年也是受了些气的,见朱大娘脸色不悦,急忙开口:“大娘,我会烧火,还会切菜。”徐大娘笑了起来:“这孩子,原本还当她不聪明呢,谁晓得也还机灵。”朱大娘那不悦之色这才去了那么一点点,叹了口气:“罢了,这灶下有的是饭食,喂她几日,怎么也能喂胖些。”

说完朱大娘转身就走,徐大娘对在旁边的簪子道:“还不快跟了去,以后朱嫂子就是你的管事。”簪子一颗心这才放下,忙给徐大娘行一礼就匆匆而去。
朱大娘个子高,腿又长,走出好长一截才想起自己多了个人手,停下脚步打算等一等簪子的时候腿上撞到什么东西,朱大娘弯腰一瞧,被自己撞到的就是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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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厨房
朱大娘看着倒在地上的簪子,那神色有些不好瞧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出声叫我等一等你。”簪子用手捂住脑袋站起身,起身时候还在摇头,那声音细声细气地:“大娘掌管灶房,事肯定多,不好意思让大娘等我,我跑几步就可以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朱大娘见簪子还捂住头,伸手牵了她的手:“得,这么一撞还是不舒服,等会儿到灶房里,我给你拿点药酒擦擦,以后是要伺候人的,可不能这样了。”自从进了程家宅子,簪子头一次露出笑容,见她这样小,朱大娘摇头,傻孩子,还真以为这深宅大院好待,伺候人的始终是伺候人的。

擦了药酒,洗过澡换上程家小丫头穿的衣服,一件青色背心,水红色夹袄,黑色裤子,年纪小没有裙子,簪子在身上摸了摸,看着朱大娘:“大娘,这衣服真的是给我的?”
朱大娘手里正拿着一条松花汗巾打算给簪子系上,听见她这话用手点了她额头一下:“当然是给你的,难道还要穿你原来的衣衫?这成了什么话,快些系好了,还要预备午饭呢。”

簪子点了点头,把汗巾系好,见她小心翼翼摸来摸去的样子,朱大娘叹了口气:“你从没穿过新衣衫?”簪子点头:“家里穷,刚才我穿的那件就是最好的衣衫。”朱大娘看着地上那堆衣衫,袖子上还补了个大补丁,摸摸簪子的头:“以后你好好服侍,有你吃有你住,知道吗?”

簪子使劲点头,朱大娘又笑了:“走吧,你叫什么名字,刚才我没听清。”簪子抬头笑着说:“大娘,我叫簪子,我出生时候我爹给我娘买了根银簪,就叫这个名了。”簪子就簪子吧,打杂的小丫头,叫什么都可以。
转眼簪子来到程家已经一个月了,程家算是这附近的大户人家,管家也有十来房,大大小小的丫鬟三四十个,对待下人也不算不好。簪子虽只来了一个月,有饱饭吃,那小脸开始长了点肉,每天在厨下烧火抱柴打水,瞧着没有原先那么瘦小。

“快过来,今儿发月钱了。”朱大娘在厨房门前一招手,厨房里的人顿时跑了个精光,蹲在灶前的簪子好奇地看着她们,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拿起柴往灶下填去,火旺旺地烧着,她又提起小桶从大水缸里打水。虽说伺候完了晚饭也洗干净了厨房,可是这锅上的热水不能停,要预备主人们和有头脸的下人们来这灶房取热水。

锅里的水满了,厨房里的人也回来了,她们各自在那里数着手里的钱,互相眉开眼笑地说话,朱大娘是这厨房管事,得的自然是最多的,她一眼看见簪子还在那里烧火,用手拍了下额头:“哎,就知道你这孩子老实,今儿是发月钱的日子。”

说着朱大娘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钱:“拿着,你每个月有五百文的月钱。这是你的。”簪子的双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接过那些钱,眼里有惊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能吃饱饭,能穿暖和,现在还有零用钱,这是簪子以前做梦都不能想到的。

看见簪子眼里的惊喜,一个三十来岁的媳妇哼了一声:“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几百文钱就喜欢成这个样子?”要是,她男人姓蒋,人人都叫她蒋嫂子,和朱大娘总有些不对付。簪子听到她的话,拿钱的手抖了一下,朱大娘横一眼蒋嫂子:“我说蒋家的,这水也烧好,厨房也擦干净了,今晚也不是你当班守着,还不快些回去瞧着你男人,省得你一个不留神他又摸到小寡妇那里。”
蒋嫂子被朱大娘说的脸彻耳根红起来,抢白道:“我可不像你,别说男人…”见她这样说,旁边有人把银子收好笑着道:“朱嫂子,你这就不知道了,谁不知道蒋家的床上从没空过,今儿发了月钱,只怕就有相好的去。”

蒋嫂子生的有几分姿色,这宅里上上下下的管家大都和她有一手,要不是徐大娘吃醋,蒋嫂子也不会到现在还只是在厨房里。被人这样排揎,蒋嫂子忍不住又要发火,厨房门口传来咳嗽声,接着一个男人的头探进来,他就是这宅里的大管家,徐大娘的丈夫徐管家,也是蒋嫂子最知心的情人。

见了徐管家,蒋嫂子面上飞起一层红晕,徐管家先给她飞了个眼才对朱大娘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厨房该当班的留下,剩下的都散了。”说着又给蒋嫂子挤一下眼。
朱大娘没理徐管家,对众人道:“都散了散了,今儿老江和老李上夜,都小心点。”徐管家等蒋嫂子一出门就去拉她的手,蒋嫂子还要假撇清,把手甩开在前面一扭一扭地走,徐管家正要追上去的时候朱大娘手里端着一盆水就泼了出去,徐管家一跳,那水半点都没溅到他身上,他一笑就走了。

朱大娘骂了一句,回头见那些婆子还在叽叽喳喳说话,拍一下手:“都散了吧。”婆子们这才各自散开,簪子长呼一口气,怎么这宅子里有饱饭吃还有人这样?
簪子想不出什么结论,摇头往住的地方去,她这样的小丫头没有单独的房间,是和另外三个做粗使的一起住,睡的是大通铺,盖的是程家统一发的被褥。

簪子进房的时候另外三个也回来了,年纪最大的茶花正在梳妆台前那半块铜镜前照来照去,还拿出一小片胭脂在唇上使劲抹,秋菊坐在床上瞧着梅花,眼里露出羡慕神色,另一个叫石榴的丫鬟脸上有不悦神色,正在那里泡脚。

茶花左照右照觉得照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簪子,对她喝道:“快过来给我拉拉衣衫。”簪子走近她身边的时候闻到一股香粉味,簪子使劲吸了吸鼻子,茶花眼一瞥:“不知道了吧?这是城里李记胭脂铺最新出的茉莉香粉,五钱银子一盒呢,你们可都给我注意了,别偷着抹,偷了那么一点,我撕了你们的皮。”

说完茶花屁股一扭就甩了门帘出去,簪子看着她的背影,天都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去哪?一直没说话的石榴腾地跳到地上,冲着茶花的背影呸了一口:“也不瞧瞧自己这样,真以为哄好了徐大爷,就能挑上做姨奶奶的丫鬟。”

什么姨奶奶的丫鬟?簪子把今天刚发的月钱放到枕头底下的一个小盒子里,里面除了今天刚发的月钱,还有一根银簪,一朵小绒花,都是进程家时候得的,除了这些,枕头下面还压着一套衣衫,和簪子身上穿着的这套就是簪子全部的家产。
但簪子很满足,一个人能有两套衣衫,这多好?秋菊已经爬到簪子旁边,小声地问:“簪子,你不想做姨奶奶的丫鬟吗?”簪子瞪大眼睛,想起刚才石榴骂的话,好奇地说:“各房的丫鬟不是都齐了吗?”秋菊看着在旁边和衣而眠的石榴,声音变的更小:“你还不知道?老爷看中城里百花楼的头牌,要讨她做小老婆,太太已经准了,徐大娘正忙着给姨奶奶挑丫鬟呢,新姨奶奶自己本来就有两个丫鬟,太太吩咐再给她挑四个丫鬟。做了姨奶奶的丫鬟,月钱多是不用说,每年还得四套衣衫,也不住这样的大通铺。”

秋菊正准备再往下说,左耳被人捏住狠狠转了一下,秋菊哎呀一声叫出来,捏住她耳朵的是石榴,石榴现在的面色更差:“也不瞧瞧自己长的什么德行,还想做姨奶奶的丫鬟?就你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姨奶奶没见到你就被吓到了。”
秋菊被骂也只敢低着头,但眼神里分明有些不服气,簪子小声地说:“石榴姐姐,秋菊只是和我说说话,没有说别的。”石榴坐在铺上那眼里就跟有刀子一样看着秋菊:“你别给她求情,她打的鬼主意我难道还不晓得,不就是想撺掇你去争姨奶奶的丫鬟,好在中间取利。”

说着石榴就狠狠一指头戳在簪子头上:“你啊,别给人当刀使了。”簪子也不晓得她们谁说的对,只是低头不语,石榴眉一扬正准备再说,身后已经响起茶花懒懒的声音:“我说,还没上去呢,就逞起威风骂起小丫头来,我可告诉你,想和我争,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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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争斗
石榴既已被她撞破,也就不想再装下去,转身时候那下巴就抬起:“呸,你别以为哄好了徐大爷,你就能被挑上去,就你那妖妖娆娆的样儿,姨奶奶还怕你把老爷勾了去。”茶花不但没发怒反而有些洋洋自得:“来了这么两三年,你也知道我长的好?老爷要真看上我了,到时我就把你们都挑去做了丫鬟。”

说着茶花又凑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看了看,仿佛十分惊诧自己的美貌。石榴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气得咬牙切齿地道:“都破了身的人还想去勾引老爷,要脸不要?”茶花用手整整鬓边的头发这才转过身看着石榴,手搭在她肩上:“小妹妹,今儿姐姐高兴,告诉你句实话,有本事勾了男人,男人谁还管你破没破身?”

这话让石榴的脸顿时红了,秋菊和簪子两人在她们嚷起来的时候就钻进被窝,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她们,等听到这话,秋菊的眼里露出的神色簪子一时也看不出来。
许是秋菊的眼神太过奇怪,正在发威的茶花转过脸狠狠地瞪着她们:“看什么看,还不快些睡觉。”秋菊吓的紧紧闭上眼睛,但那耳朵还是竖的高高的打算听下去。簪子虽然也想听,可她白日在厨房打杂,早就又困又乏,闭上眼睛时候手就放松,翻了个身就真的睡着。

石榴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这样骂她们。”茶花并没答话,只是拿起面小镜子又照了照,还对镜子里的人露出笑容,听到石榴问自己,茶花这才把镜子放下,扭着水蛇腰到了石榴跟前:“我说妹妹,你难道不知道我一个月比你多一百钱?进这府里也比你早那么两三年,管教你们这些小妹妹,是我的本分。”

懒懒说完茶花的脸色就变得狠厉,在石榴腮上捏起一块肉扭了几下,疼的石榴惊叫出声,茶花这才放下手:“跟我争,做梦去吧。”石榴的惊叫让本已沉入梦乡的簪子又醒了过来,秋菊的眼更是瞪的老大。
石榴吃了这个亏哪受得了,见茶花宽衣解带预备睡下,用手摸一摸脸,茶花下手是一点没保留的,腮上火辣辣地疼,新仇加上旧恨,让石榴再也受不了,见茶花已经舒服地躺进了被子里面,还在那闭着眼睛地叫:“秋菊,快起来把灯吹了,簪子,记得明儿一早起来先给我把洗脸水打好。”

秋菊正要爬起来吹灯,石榴已经上前按住了她:“别动。”说着石榴脸上露出笑容,噗一口把灯吹灭,秋菊虽然觉得奇怪,也巴望着赶紧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干活呢,就听到茶花传来尖叫声,接着是石榴的声音响起:“烂货,仗着自己生的比人好些就这样对我,今儿我不把你这张脸戳烂,就不姓徐。”

秋菊和簪子是睡在相邻被窝的,听到茶花的尖叫声里已经含着疼,两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茶花在那里叫了声:“还不快些点灯,石榴,姑奶奶不把你打翻,姑奶奶也就不叫这茶花。”
黑暗之中石榴没有回答,但是已经传来肉掌相击的声音,还有两人粗重的喘气声,秋菊觉得自己手软脚软,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虽然在家里常见到周围人打架,可那都是些出了嫁的女人,乡下姑娘就算性子再野,也少有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的,她们俩谁打输了会不会拿自己出气。

秋菊战战兢兢,好容易把被子掀起打算下地去点灯,石榴的声音又传来了,虽然也挨了几下,但石榴比起茶花来,打架的功底要强的多,秋菊仿佛能看到石榴抿紧了唇一脸的狠色,连话里也是一样地凶悍:“不许点灯。”

到底要听谁的?秋菊的脚悬在半空中,一直没有碰到鞋子,一点光跳了起来,接着刚被吹灭的灯又亮了起来。秋菊用手挡一挡那光,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挨骂也是簪子去挨骂,自己不用挨骂了。
一有了光亮,茶花就像有了依仗,把还骑在自己身上的石榴猛地掀下去,接着就扯着脖子叫:“了不得了,要打死人了。”石榴怕的就是茶花这样叫,急得跳起来双手就去卡她的脖子:“没长眼的小骚货,难道以为我会怕你。”

茶花虽然叫,还是防备着石榴来掐自己,石榴的手过来时候,她就猛地一推,接着往床下一滚打算往外跑,石榴也有股狠劲,见茶花要跑,一步就跳下床去追她。这屋子不大,又被这张大通铺占去了大部分空间,茶花滚下去之后很快就站起来两步就到了门边,伸手要去拉门的时候石榴已经赶了上来,用手去抓茶花开门的手。
茶花虽是做粗使的,她的活没有簪子她们重,本养了一手指甲,刚才那番抓挠已经把指甲撇断了七八个,就剩的大拇指的指甲还留着,石榴这一抓,就把原来剩的那两个指甲也撇了下来,茶花觉得钻心地疼,回身就把石榴一把搂住张口就往她肩膀咬:“作死的娼|妇。”

茶花嘴里骂着,口里的力气也没松,石榴的肩膀差点被她咬下一块肉来,石榴的双臂被茶花紧紧搂住挣脱不下来,用脚使劲踹茶花的腿,厮打之中两人都倒了下去,茶花还是咬住石榴不放,石榴脚上的力气也越来越重。
簪子和秋菊两个不敢上前劝,吓得紧紧抱在一起,不过秋菊那双眼里还是透着兴奋,巴不得她们俩吵的更厉害些,被管事妈妈们听到了,这两个就再不能被挑去伺候姨奶奶了。少了这么两个人,自己又比簪子大,秋菊的手依旧搂着秋菊,心里巴望着她们再打狠些。

“开门,深更半夜你们闹些什么,还有规矩没有?”地上茶花两人打的正酣,早不像刚开始打的时候还有所顾忌,对骂的也越来越厉害。秋菊听到这声音心松了下来,管事妈妈们总算来了,不等石榴茶花两人反映过来,秋菊已经放开簪子一个箭步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二管事陈大婶,看见是她,秋菊心里更笃定了,陈大婶最看不得丫头们娇娇娆娆的,更见不得她们这样打个不休。见陈大婶来了,石榴茶花两个赶紧分开,石榴还能站起来,茶花依然坐在地上。

石榴刚要说话,陈大婶已经开口:“都不要多说了,今儿的事,你们四个都脱不了干系,茶花石榴,你们都是进程府这么多年的了,不管教小丫头不说还当众打闹,该一人去领三十板子,再革三个月的月钱。”听了茶花她们的处罚,秋菊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想起陈大婶说的前面一句,果然陈大婶又开口了:“秋菊你进府也有三年了,和石榴她们也是朝夕相处的,遇到这种事情就该多劝着才是,哪有在旁边干站着的,也罚你一个月的月钱。”

好处没得到,倒折进去一个月的月钱,秋菊心里百般委屈,可是陈大婶是说一不二的,她也只有低头领罚。
此时茶花已挣扎站了起来,她一头长发都披到了脑后,被石榴抓了几下,耳边的坠子也早不晓得到了哪里?脸上还有几道抓痕,身上的白色中衣和地上的颜色差不多,见陈大婶还要说什么,茶花就叫起来:“大婶,明明是石榴先打的我,您也不问问青红皂白就一起发落,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