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有宠 作者:秋若耶

三千男宠三千乱门下侍郎顾浅墨,官居三品,因容貌俊美且行为不检,在长安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侍郎是个女儿身。她乔装改扮,科考中夺得头榜状元,从此步入宦海,行事不羁,风流旷达,落得一片骂名。名声怎样她从来不在乎,得罪权贵惩奸除恶她也毫不含糊。周旋于一众美男之间,谁也看不透她的爱情。本文故事离奇跌宕,情节常于意料之外峰回路转,引人入胜,文笔流畅,文风轻快跳脱,阅读起来轻松愉悦,笑料层出不穷,时常让人捧腹。人物众多,却各具性格,各有萌点,即便是打酱油的小角色也往往能让人眼前一亮,记忆深刻。本文着力塑造的三位男主性格迥异却各具神通,读来如在眼前,令人难以割舍,难以抉择。
☆男宠偷情,情何以堪
院墙下桃花正好,半掩的碧窗内,春/色正浓。
“千澜……”女子柔媚的嗓音拖长了语调,微颤,紧抓着男子的肩背,娇喘不已。纤腰起伏,魂丧魄碎。男人的战场,攻伐征战无止休。女子秀发散落到枕榻外,如一波春潭般漾动。
软榻下,各色衣衫散了一地,绣帐荡漾不止,颠鸾倒凤的身姿勾勒得清晰至极。软榻发出不堪忍受的响声,几欲散架。
一室春宫,正应和了外面的桃花妖娆。
我站在窗外许久,看春宫看得发呆,直到一瓣桃花飘下来打到脸上,抬手摸下花瓣,被脸上些微发烫的温度骇了一跳。
“大人。”府上的总管梅念远在我耳边一声低唤,又骇了我一跳。
我回过神,扫了他一眼,分明看到他极快隐去眸底的笑谑。我一甩袖子,转身快步走了几丈远,方择了一块青石坐下。总管梅念远疾步跟来,站在我坐的青石前,瞧着我。
我面色阴晴不定,淡淡道:“梅总管急急叫我来,就为了看这个?”
梅念远白皙的面皮一脸淡定,狭长的凤眼瞅了瞅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这不是第一次,若不是让大人亲眼看到,他二人定不会承认。念远恬居总管一职,也没有法子。”
我一口闷气被堵了回去,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
梅念远将头转向一旁,扯着嗓门高喊了一声:“大人!”
我从青石上滑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梅念远赶紧上来扶我,满脸歉意。我怒火攻心,正要发作。
“嘭”的两声响,房内正上演春宫的两人从榻上滚下,手忙脚乱裹了衣衫后,从门内冲了出来,见到门外的我,顿时吓得哆哆嗦嗦跪倒。
我推开梅念远的手,站得笔直,双袖往身后一负,冷冷望着地上的那对男女。一个是我的书童,一个是我器重的丫头,平素待他们不薄,竟不知二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眼的。
“大人,这是误会!”千澜抬起清秀的眼,神色恳切。
“大人,不怪千澜!”如歌脸挂泪珠,神色楚楚。
我顺了顺气,平生最恨别人骗我,尽力将语调放平缓,再带上几丝凉飕飕的语气,道:“误会?你们莫不是要说,方才本官瞧见你们赤/裸相对,是在运功疗伤?”
千澜一手紧拽着凌乱的衣襟,一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扣着,抬头望着我,眼神颇为凄凉。这眼神,让我都以为自己判了一桩冤案。千澜不过十**岁,模样清秀,眼神清澈。当初在皇帝赐给我的众多男宠中,第一眼我便瞧见了他,愈看愈舒服,便亲点他为书房侍童。名义上,千澜仍是我的男宠,虽然我从未让他伴寝过。
每多看他一眼,我便说不出更重的话来,遂将目光转向如歌。
如歌梨花带雨,咬着嘴唇颤颤道:“大人,真的不怪千澜,都是我……”
“梅总管。”我向旁边道。
“在。”梅念远靠近一步,等待我的指示。
“照我顾府的规矩办。”甩下这一句,我大步从下跪的两人身边走过,留下一阵冷飕飕的旋风。
※☆※☆※
“哎——”走出偏院,我蹲在一株桃树下忍不住叹了口长气。府里男宠偷情的事,据梅念远汇报,每月都会有两三起,禁都禁不住,何况,如今正是阳春里。
“哎——”又一声叹从我嘴里冒出来。记得上个月,东院里便捉了两对断袖在床上。梅念远将那四人带到我跟前时,我一眼就看呆了,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分桃断袖的深层含义。四个绝美的男子跪在我面前,我挪不开眼。
梅念远将那四人带走后,我还久久回不来神,一盏茶时间后,我把桌上的杯子摔到了地上,无力地伏倒。
总管回来后,我还处在怏怏的情绪中。他站在门槛外,要笑不笑地瞅着我。我如芒刺在背,飘了一道肃杀的目光过去。
那时他闲闲道:“日久生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人又不能、又不能将三千男宠都宠幸个遍……”
收起思绪,我从桃树下站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花瓣,走出几步,忍不住吟了一句酸诗:“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大人又伤怀了?”
我回头,见梅念远从桃花树后走过来,一身青色的长袍映在花树下,愈发显得身段修长。他青衣乌发,半笑着走到我面前,“今日十五了。”
我心中抽搐了一下,十五又逢十五,月圆又逢月圆。
每逢月圆之夜,皇帝的圣旨就会准时到我府上,赐我男宠60人。
至于为何要选在月圆之夜,那便是可引人无限遐思的某种考虑了吧。
我顾浅墨在京为官五载,累积下来,被赐的男宠已有三千多人,若不是每月都遣散一些去田庄,只留下合眼缘的,恐怕如今我就要穷困潦倒流落街头了。即便如此,府中还是余了三百号人,且呈递增趋势。
为了装下他们,我不停扩建府院。如今满长安,没有哪个官员的府邸能大得过我顾府,没有谁家的人口能多得过我顾府,也没有谁家的费用杂赋能超得过我顾府。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我已经记不得在自己卧房被夜袭了多少回了,也记不得他们都用过哪些手段诱骗我去他们卧房。
作为皇帝赐下的面首,他们无不秀色可餐,然而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在海量的美色熏陶下,我对他们,多数是踢下床就忘。
每月十五,新的面首来到,无一例外会在府上掀起一阵子的风波。早先来的前辈会品着茶设赌局,这帮晚辈会重复多少他们使过诱骗我的手段。后来的晚辈也会对这帮只会漠然远观的前辈们嗤之以鼻,表示他们绝对会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成功与我春风一度,完成某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都早已习惯了,也能做到视而不见了。但我今天心情不痛快,不想接旨。
我向梅念远伸出手,“今夜本官要去醉仙楼。”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我手上,嘱咐道:“大人省着点花,这个月的开销又要加大了。”
“嗤!”我将荷包塞进袖袋,道出至理:“本官府上的开销,本就是逐月递增的。宫里那头老狐狸就盼着本官破财呢,我要让老狐狸看看,是他先蹬腿儿呢还是我顾浅墨先完蛋……”
余下的诅咒都被梅念远一只手掌堵回去了。我瞪大了眼睛,跟他四目相对。他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将捂着我嘴的手掌松开。被他手捂过的嘴上似乎有缕缕甜香,我伸出半截舌头舔了下唇角。
“府上人多耳多,大人还需谨慎行……”梅念远没说完,望着我下意识的动作,眼眸定了定,似乎忘了要说什么了。
“我晓得。”见到平素总是从从容容时不时拿眼角瞧我的总管此时的异样,我就得到某处恶趣味的满足,于是怒气也消了,朝他摆摆手,飘然离去。
“大人不接旨,万一圣上怪罪……”我正要飘去时,梅念远扯住了我袖子一角。
“怕他作甚!”我再甩袖子。
梅念远又扯住我,我有些不耐。他松开手,退到一边,“少喝些酒。”
我迈着公府步,哼着曲子吟着酸诗,从袖里掏出折扇抖开,出府逛青楼去了。
※☆※☆※
出了府才想起一事,千澜的事,不知道梅念远是怎么处置的。他那眼神似乎还晃在我跟前,那般委屈,那股无辜……
莫非真有冤情?
他奶奶的,活春宫都被我看了个彻底,何谈冤枉?
枉我平昔待他清清澈澈,克己守礼,生怕一不小心调戏了他,谁知,谁知他竟……
罢了罢了!
当“醉仙楼”的招牌悬在头顶时,我的满怀愁绪都散到了尽头。醉仙楼是百年老字号,据说一百年前盛行男风,内有美男无数,虽说如今已悉数换作美女,但其长安风流渊薮的地位确确是不可取代的。
门口的小厮认出我来,忙上前打千,“顾大人,您来了!”
要说长安不认识本官的人还真是不多,我抚襟长叹。怎么说我也是辛酉年及第的头榜状元郎,从七品小官做到如今的正三品门下侍郎,整整花了我五年时间啊!我何其不易!然而,被万人所识,却不是因为这个,乃是皇帝这只老狐狸害的。
满朝文武,有谁能得我这么隆厚的圣眷,每月都有六十名男宠赐到府邸?满长安,又有哪个登徒子能像我这般坐拥三千男宠?哪个断袖之辈不是对我羡慕有加嫉恨有余?哪个同僚不是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本官每次乘马出行,意图考察民情,总能引来众多的围观者。
——看呐,他就是顾浅墨,男子断袖都供奉他,据说是能沾点风流气!
——原来如此!这模样长得千娇百媚,难怪断袖!
——指不定跟皇帝也有一腿!
本官出行,屡屡中途改乘轿子。但也不能阻挡长安百姓对我的熟识。
“顾大人,好久没来楼里坐坐了!”小厮笑着为我引路。
我眯着眼睛笑,“政事繁忙。”
一个不留神,瞧见小厮嘴角抽了抽。
我被引到二楼雅座,老鸨秀娘笑靥如花挥着手绢,扯着嗓门吆喝:“姑娘们,顾大人来了!”
我一抬头,就见四面八方的人潮涌来,花红柳绿,一片腰肢招展。再一转头,见楼上楼下的嫖客们都被抛下了,有的还维持着左拥右抱的姿势,怀里的佳丽却动如脱兔挤入人潮奔本官而来。
众人皆知,鄙人在好男风的同时并不落下女色,且每次逛窑子都绝不吝惜俸禄,一掷千金。门下侍郎身上的牛毛拔都拔不完,九牛一毛算得什么!
我汗水淋漓从众姐儿的温香软玉中挤了出来,“美人们稍等,本官出恭则个!”
溜到后院透了口气,我拍了拍梅总管给的荷包,他二大爷的,这点钱哪里够这里的高消费。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忽觉哪里不对。
平素来醉仙楼,并没有引起这么火爆的场面。难道本官在近日同府中男宠周旋下又憔悴了几分,更添了几分动人不成?
我摸着脸思虑,忽然一只手就摸到了本官身上。
自腰身,往胸部去——
我浑身一抖,霍然转身,嘴上忽地被一个红唇堵上。
热致缠绵的舌吻。
我如五雷轰顶……
☆月夜偷袭,色胆包天
一个柔软的身子将我钳住,两只手在我身上乱摸,嘴上也不消停。我被吻得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眼前金星乱冒。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推到一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就要倒地。一阵香风袭来,有人的袖摆扫到我脸上,一只有力的手将我扶住。
我挥了挥眼前悠悠转的金星,想要站定,却还是软绵绵地一头扎入这人怀里。
好香,我就势嗅了嗅,一种从未闻过的香气,绝不是醉仙楼的庸脂俗粉。
“新来的姐儿么?”我扬起手,在这人脸上摸了一把。
“不好了,顾大人染指小晏了!”远处有人尖叫。
我醒了几分,睁大了眼,瞪着面前抱着我的——男人!
此人长眉斜斜飞入鬓发中,转眸顾盼间尽是风华流转,不是人们惯常所说的美或俊,而是一种临风的气质,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踏入了滚滚红尘中。
他一手拍在栏杆上,一手搂着我,不经意地唤了一声,“顾大人。”
我还没来得及站直,就听见走廊外疯狂的喊声:“小晏!”
“小燕?”我和蔼谦恭,有礼有节地闪到他胳膊外,准备给莺莺燕燕们让出道来,好让她们以人潮的架势扑向这位。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她们个个面赛桃花,眼眸荡漾,只在楼上楼下抛出媚眼,并没有实际行动。
这是说明,这位小燕的魅力不及本官呢,还是他不染尘埃的清风气质胜过本官红尘滚滚的风流气质?
我不愿多想,想多了就会往后者跑偏。
我又多看了他几眼,他随我眼风望了过来,寡淡地笑道:“顾大人有何指教?”
“方才偷袭本官的姑娘是哪个?”我道。
“未曾看清。”他眼梢一笑,眉间的雅致气息顿时流淌出来。
我想也未想,道了声多谢,转身就兴致索然地往楼外走。
“顾大人,还没玩够呢,怎么就要走了?”老鸨秀娘忙着来拦我。
“你们不是有什么大雁小燕么。”我酸酸地道,把袖里的荷包抛给了秀娘。
老鸨也不客气,涎着脸送我出楼,“顾大人改日再来!”
我正要踏出去,那个小燕在背后叫住我。我一脸怏怏地回头,瞧见他依着翠栏,一身春衫,手里握一杯酒,玄奥地道:“三日后,再向顾大人敬酒。”
出了醉仙楼,我脸上怏然的神色霎时换去。夜色正深,幸有明月当空,想必这清朗的月色能照出此时我脸上微冷的笑意吧。
小晏?
偷袭我的姑娘,那只不安分的手在我身上滑来滑去,停留最多的地方,哼哼。
是在试探么?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平坦的胸部,在夜色的掩盖下,松了松束胸的布,顿时舒坦多了。当初参与科考,都未能有人识破我的女儿身。不过话说回来,当初年纪尚小,装扮起来简单,再加上我丰厚的贿赂,这一路都极为顺畅。不过,我对着月亮发誓,我头榜状元的名次可是实打实的。昆仑山上,在师父的监督下苦学十年,若还赢不过大曜迂腐的读书人,只怕师父他老人家会将我毁尸灭迹不承认有我这么丢脸的弟子吧。
月色下,我路过平康坊,从一些敞开的窗户里瞧见自己的画像被挂在墙上,正受着像前铜炉里的香火。我掏出折扇,虚扇了几下,看来,本官快要赶得上狻猊了。
我对月叹息了一声,磨磨蹭蹭踏着月色,终于还是回到了府上。
宣旨的太监坐在院子里的日晷上,瞧见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含热泪,“顾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等得都快睡着了!”
“叶公公辛苦了,您何必这么呆板,圣旨交给我家总管不就成了。”我大喇喇往屋里走。
叶老太监一把扯住我,抹了把眼泪,“大人说哪里话!老奴项上的脑袋还想多保几日呢!”
我从他手里扯过圣旨,“好了好了,本官接旨了,叶公公也回宫睡觉吧!”
“这这……”老太监一脸为难,不知这样是否妥当。
“这圣旨都宣了五年了,你我早就烂熟于心了,还念个毛球啊!”我一步踏入屋内,瘫倒在太师椅中。
梅念远适时赶来,将老太监劝出了府,似乎还拿了一锭银子塞入死太监的袖子里。
我在太师椅里翻了个身,“总管,快拿水来!”
梅念远忙忙送来茶水。
“痰盂。”
梅念远又立即捧来。
我含了满满一口茶水,再吐到痰盂里,再含水,再吐。一直漱了六杯水的口,才又瘫入椅中。
“大人吃什么了?”梅念远满脸好奇。
“吃了口水。”一语出,我胃里顿时翻腾,被自己给恶心到了,又连连要水,继续漱口,漱到后来几乎都要吐了。
总管面似怜悯地递来茶水,可我从他眼里总感觉出一丝怪异,那怜悯十分的不真诚,我也不跟他计较。最后他扶我回房歇息,我脚步踉跄,被门槛给绊了一下,他伸手将我当胸一拦。我即将前倾的身体自空中折回,但还是擦过了他手臂。
他三舅舅诶,我竟忘了,布被我给松开了。
梅念远表情稳定,未有异样。
我可以解释为自己腰板力道未在酒肉美色中荒废,那个当空折回的动作很是及时。
可是,怎么解释顾浅墨瘦弱娇小的身子骨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又怎么解释那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总管手臂僵硬的刹那?
我躺在卧房的床上,左右翻滚,我这脑袋是怎么了怎么了,五年都未出纰漏,岂可毁在一旦!
我还没滚完,窗外梅念远去而复返,“大人!”
“做甚?”我警觉地屏息。
“今夜送来的六十人,安顿在西苑了。”
“你妥当安排就是,以后不必跟我汇报。”我在暗夜里紧紧盯着窗外的人影。
“如歌和千澜已让他们收拾好了,明日就可遣往田庄。大人房内缺丫鬟,可要唤哪个过来服侍?”
“今夜罢了,明日再说。”
“好。大人好生歇息吧,明日早朝不要误了。”
“嗯,知道了。”
听着他脚步声远离,我才重重舒了口气,倒回榻上。想到千澜和如歌,心里又微微不痛快。肚内思量着,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
月色清凉,有人背着窗棂的月光,一步步踏碎床头支离的月影。奇香袅袅,伴着月光浸透在一室的幽暗里。
衣衫从身上滑落的动作,如同一个幻化的镜像。一只光洁的手从月色里伸来,掀了我身上的被子,发烫的手掌摩挲到我肩胛,妄图从我领口内探入,同时整个身体向我压来,俯身寻我双唇。
我伸出一指压到他嘴上,掀开眼皮,“阁下哪位?”
他身体绷得紧,“我、我……大人……你……你怎么没睡着?”
“本官在等你呀。”我撑着眼皮,打量还压在我身上的某个人,同时收回手指,在床头某处突起的地方按了下去。
月色下,他脸上泛着潮红,眼里闪动着光芒,含情凝视于本官,“大人原来……这么善解人意,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按住了往我领口继续探入的火热手掌。
“以为大人过度操劳国事,无暇体会这人间妙趣。”他媚眼如丝,一只手被我制住,另一只手则继续求索,愈求愈不是地方。
“呼”的一声,烛台被燃起,一室的黑暗都驱尽。火光乍起,我和压着我的不速之客纷纷抬手遮住眼睛。适应了一阵,我才勉强挪开手掌,在煌煌灯火下再细细打量身体上方的某人,此人媚态万千,也不失为一个美男。
见我在打量他,他也继续脉脉含情地回视我。
“梅总管,莫非在等本官将他踢下床?”我曼曼道。
尚未来得及看清美男脸上的错愕,三尺外火烛旁的梅念远已出手将美男拖下了床榻。
“放肆!大人未传唤,竟敢私爬大人的床!”梅念远挽起袖子,将美男按得跪倒在地。
“大人……大人饶过小的吧!”美男跪在地上,还不忘向我抛媚眼。
我熬了大半夜,实是困得很,极不想动弹,但此际也只得慢悠悠爬起床,整了整身上的深衣,将腿搁下地,坐在床沿上打了个哈欠,“我房里的媚香是你点的吧?这点下三滥的手段就想放倒本官,你初来本府,也该向另几个院子的前辈打听打听,哪些手段是早已淘汰的,哪些是可以尝试的。”
美男跪在地上,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眼睛却紧紧黏在我身上。莫非还要本官继续讲讲潜规则?我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多说几句。
“咳!”梅念远假咳了一声,一脚踹在美男的屁股上,美男嗷了一声。梅念远拿目光示意我,“大人。”
“嗯?”我半撑着眼皮,顺着他的目光走,最后将视线落在我衣不蔽体的大腿上。我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一拂手,将衣料匀了些遮住白花花的腿肉。
正捂着被踹疼了的屁股的美男一脸扼腕的神情,幽怨地回瞪梅念远。
“关去柴房饿三天。”我一挥袖子。
“大人饶命啊!”美男爬过来,扯住我衣摆,“嗤”的一声,我半截衣料都被撕了去。
三双眼睛,都聚到了我光溜溜的腿上。
☆惨遭弹劾,甚为心酸
美男被拖了出去,夜里还传来凄惨的哀嚎。
“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关我六天,我要饿死了,呜……”
这一夜,我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寅时初刻便起了床,我打着哈欠流着泪,窸窸窣窣摸衣服。
作为朝廷命官,每日例行上朝是免不了的事,像我这样的正三品官员,就更是风雨无阻。
我起床时,天幕上还挂着尚未落下去的圆滚滚的月亮。丫鬟们伺候我用了些早点,就有小厮备了轿子,挑了灯笼。我坐进轿子前,对已经忙里忙外的梅念远招了招手。
“大人有吩咐?”他将手里的账册往袖子里一拢,疾步到我面前。
“如歌和千澜,把卖身契给他们,他们要愿意去田庄也行,不愿意也随他们意思。”末了,我还叹了口气。
梅念远拿眼角瞟了瞟我,“大人说的是真心话?”
“万分真心,一分不假。”我侧身挑起轿帘,忽然有些神伤,心里冒了个酸泡,掏出折扇,抬头看了看圆滚滚的月亮,张了张嘴。
“大人再吟诗可要耽误上朝的时辰了。”梅念远低眉顺眼道。
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酸诗咽下肚,觉得分外可惜。
一路晃悠悠,我在轿子里睡得东倒西歪,半个时辰后入了大明宫,小厮将我唤醒。我正了正帽子,整了整紫袍朝服,顺了顺腰间的金鱼袋,这才深吸一口气,弯身一步跨到轿外。
御道上,冠盖云集,车轮滚滚,都在下马桥前止步。
“顾大人早!”
我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朝服,听到有人跟我打招呼,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漆雕大人早!”我向来人微笑。
大理寺少卿漆雕白是满朝文武中少有的几个愿意同我来往的官员之一,虽然他是从五官,我是正三品,却毫不妨碍我们臭味相投把酒逛青楼的情谊。
说起我们的交情,那可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三年前,我官居五品,漆雕白刚从边陲小县的九品小官调任京师,他踏足京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寻觅风流渊薮醉仙楼。而彼时,本官正在醉仙楼拥着美人品最新到的金丝酿。
那时那刻,又正逢我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常老儿来醉仙楼品茶。得到消息的一瞬间,我从美人怀里滑到了床底下。片刻后,我发现这床底下还藏着一人,这人便是漆雕白。
醉仙楼是京师贵族寻乐的场所,已是人们心照不宣的事儿,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避免在楼里碰面。要是不巧,官员甲不小心与官员乙打了个照面,更不巧的是,二人都跟同一个美人度过**,试想朝堂上冠冕相见的两位君子,此时却被对方识破自己的龌龊事,其别扭可想而知。
漆雕白便是为了避开我而钻进床底下的,我则是为了避开常老儿而滚进床下的。我俩初识,却一见如故。大概更多的原因是彼时我们都不得不敛声屏气,躲过常老儿不为人所知的风骚劲。常老儿已年过六旬,其修为却着实令床底下的我和漆雕白咋舌。
常老儿走后,我和漆雕白便在青楼里喝起了酒,我给他讲解醉仙楼的种种趣闻,他给我描述边陲的风物。后来,我们便有了等同于拜把子的交情。
再后来,我名声一日比一日差,朝中同僚个个恨不得将我踹出京师,不屑与我为伍。令我感动的是,漆雕白从未唾弃过我,得了闲,我们还会一同逛逛窑子吟吟酸诗。
如今,我是门下侍郎,漆雕白是大理寺少卿,政务上来往不多,交情却是一层层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