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许我一生还你一世
作者:秋夜雨寒
文案:
这个故事是属于锦默和小叶的。很老套的故事。他娶她,是为了父债女还,她嫁他,是天意注定;他恨她,以为是一生,她爱他,相信是一世。有谁猜得透天意,明明知道,却仍然深陷,悲或者喜,不过是一生一世。
许我一生还你一世上卷:一生
卷介绍:
十五年前,还是少年的他亲眼目睹母亲被人陷害而死:十五年后,已经贵为王爷的他聘下仇人之女为妃。人前许她千般宠爱,人后却百般凌辱。他说,复仇是最老套的事,他活一天,她不能早死一刻,要的就是万劫不复!
第1章
夜幕低垂,雨落正急。
穆若兰陪着儿子在灯下读书,玄锦默刚刚年满十岁,生得身材修长,气宇不凡,端坐桌前,一脸的认真表情。
她是玄王府王爷玄青暮的第三房,除了眼前的玄锦默,还有一个女儿玄锦颜,刚刚六岁,此时早已经由奶娘哄着睡下,隐约有奶娘轻轻哼唱催眠曲的声音在风雨声中飘入耳中。
“娘。”玄锦默突然抬起头来对母亲说,“今天大夫人来过。”
穆若兰一怔,儿子口中的大夫人是玄王爷的正房,童维,是朝中重臣童将军的幼女。个性泼辣,与玄青暮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只是膝下无子无女,才让玄王爷连娶了两房。
“大夫人来了,可说过有什么事?”穆若兰生性软弱,从不多事,与大夫人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相对于要强的二房,大夫人还是喜欢素日里沉默寡言,脾气温和的穆若兰多一些。
她今日一早去庙里烧香,女儿这几日连日高烧不退,请了大夫,说是眼睛看了不干净的东西让吓着了,开了些安神的药,吃了,又嘱咐去庙里烧香去去灾意,她才放了儿子女儿单独在家。
“还是旧话,想过了我或者妹妹给她。”玄锦默浅浅笑了笑,小小年纪就是个稳重的样子,也是玄王爷最疼爱的。
穆若兰叹了口气,这话说了不是一次两次,自打儿子出生开始,大夫人就一直想要过继了过去,只是她总不舍得,大夫人也期望着有可能怀上一儿半女,毕竟乌蒙国素以药材出名,并没有诊治不了的病患,便一直拖了下来。
随着年纪增长,童维已经断了生育的念想,可是若大的家业又不愿意落在二房邱心玉的一双儿子手中,玄锦绣和玄锦程是一对双胞兄弟,比玄锦默大三岁,是玄王爷最先得的儿子,当时兴奋之余就言及要将王府产业留于这兄弟二人。
邱心玉本是童维父亲府中的一个清秀丫头,其父是童将军府内的管家,是童将军最信任的手下,当时是想着让这丫头嫁过来替玄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免得玄王爷膝下无后,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个极争气的,进了府不过宠幸了一两次就怀上了这对兄弟。
初时邱心玉并不张扬,低眉顺眼的跟着童维,恭敬的很,可生下一双儿子,玄王爷便对她多了份娇宠,这日子一久,就眼中没了童维,甚至还让自己的父亲辞了童府管家一职,求玄青暮买了一处清静院落养老,再接下来,竟然一日强胜过一日,使得童维不得不再让丈夫纳了穆若兰进来敛敛她的傲气。
只是穆若兰虽然也很快生下玄锦默和玄锦颜,却偏生是个少事寡言之人,好在玄锦默自幼聪明好学,比起上面两个哥哥于文武之上更多些天份,深得玄王爷喜爱,不然,只怕没得日子可过。
轻轻叹息一声,穆若兰知道儿子或者女儿过继给大夫人的事是早晚的,却还是偷偷的能拖一日是一日。
“娘,您不用担心,孩儿是不会离开娘亲的。”玄锦默冲母亲笑了笑,牙齿洁白整齐,一双眼睛极像自己的母亲,眼梢微挑,沉稳中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魅惑之意。
第2章
穆若兰微微笑笑,轻声说:“再看会书就歇了吧。”
“嗯,娘也是,这夜里头寒意重,虽是初秋,却凉了许多,您去歇着吧,不必陪孩儿,孩儿再看过这几页就去歇息。”玄锦默平稳的说,语气里透着老成。
玄王府是世人眼中的大富大贵之地,但身在其中,玄锦默却深知其中艰辛,自小记事开始,母亲便常常被二夫人欺负,又常常成为大夫人的出气筒,母亲不争亦不辩解,遇了事私下里掉几滴眼泪便忍了过去。
初时玄锦默不肯忍,总想着替母亲出头,却总被大他三岁的两个哥哥堵在一处狠揍一顿。府中的奴才也是偏帮着得势的两个哥哥,总是瞒着玄王爷,偶尔有些伤痕让父亲看到了,二夫人也总会一旁轻描淡写的说:“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顽皮是天性,骑马射猎,哪个不是要伤些,再大大就好了。”
而母亲总是轻声说:“锦默,不要再顽皮让你父亲和二夫人担心了。”然后回来,垂泪替他清理伤口,那些藏在衣服下的伤口。
久了,玄锦默就学得乖了,跟着府里的老师习文练武,很快就在文才武学上占了先。
邱心玉刚嫁进来的时候,不解为何要和府中奴仆们一般称呼童维为大夫人,并不以姐妹相称,后来才发觉,这是童维根本就是把她当奴才般看待,见了她,竟是直呼其名,所以穆若兰入府后,她便也学着直呼其名,吩咐着要称呼她二夫人。
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在风雨声中,不紧不慢。
穆若兰独居一处小院,玄王府只有大夫人和玄王爷住在一起,二夫人和她都是各自一处小小院落,有着走廊连着。平时白天会有奴仆,晚上就只剩她和一双儿女,到也清静。
“是元姨呀,这么晚了,快请进。”穆若兰客气的说。
门外站着的是大夫人房内的贴身丫头,当年随着大夫人童维一起进了玄王府,如今也是四十上下的人,府里都称呼为元姨。
“不了,是我们夫人有事请您过去一趟,虽说要耽误三夫人歇息,可是事情紧急,只得委屈您了。”元姨也客气的说,一眼瞧见正在读书的玄锦默,笑着说,“哟,原来锦默少爷还在读书呀,真是勤勉,难怪大夫人时时夸奖,老爷也喜欢。”
穆若兰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忐忑不安,却只能起了身随着元姨出了房门,并未留意玄锦默脸上的忧伤和叹息。
十岁了,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但在玄王府,却算不得小年纪,多少猜得出大夫人这么着急请了自己母亲过去的原因,一定是过继自己或者妹妹的事,那是大夫人,商量是好听的说法,一定要过继了,母亲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静不下心来继续看书,对着跳跃的烛火,发起呆来。
穆若兰跟着元姨穿行在走廊,风吹进走廊的雨很快潮湿了衣服,有些不舒服的贴在身上,很冷,出来的匆忙,忘了带件披风。
第3章
“其实,你也猜得出来大夫人的意思,这也是为了锦默少爷和锦颜小姐好,庶出的少爷小姐过继给大夫人,可就算得上正室所出,以后不论是前程还是姻亲,都是极好的。”元姨慢慢的走,慢慢的说,语气有些萧瑟。
穆若兰轻轻“嗯。”了声,没有多话。
“你进王府到今天也有十年了吧?瞧着锦默少爷都十岁了,给个大人似的。”元姨回头看了穆若兰一眼,笑着,依然慢慢的说,“这十年了,大夫人待你可不薄,你太过老实,若不是大夫人一直照顾着,只怕早让二夫人骑到头上了。”
“大夫人的恩典若兰没齿难忘。”穆若兰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因着害怕。
元姨不再说话,前面已经到了童维的住处,看样子玄王爷不在,门口只有一个小丫鬟垂头站着,缓着气息。
“好了,下去吧。”元姨冲门口的小丫鬟摆了摆手,然后对里面略提高些声音恭敬的说。“大夫人,三夫人来了。”
“请她进来吧。”一个略微有些懒散落声音响,微沉。
元姨示意穆若兰进去,自己却没跟着,只守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大事,三夫人例来是个软弱的主子,也从未和大夫人有过口角或者冲撞,只是期望着事情早些了结。
“坐吧。”童维正靠在床头看书,似乎是已经洗漱过了,披着件略厚的衣服,有些慵懒。
一张脸,眉目到生得端庄,尤其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瞧着很是喜欢。年纪已经三十五六,看着到不像。
“谢谢大夫人。”穆若兰没敢抬头,声音轻轻的,不仔细听听不真切,还有些颤抖,手握着,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王爷不在,不必拘礼,虽说从未姐妹相称,我到是从未把你当成外人。”童维放下手中的书,慢慢的说,“唉,若不是这事情起得有些紧急,我也不会这大晚上的让你到这儿来,还误了你休息。”
穆若兰立刻说:“大夫人请说,若兰自然好好听着。”
童维从床侧方几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思忖一下,说:“到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关锦默和锦颜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穆若兰身体微微一颤,只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童维只是笑了笑,继续说:“我也是好心,你别多想,就算是过继过来,锦默和锦颜也还是你的儿子和女儿,我只是不想这王府的家业落在他人手中,只是可惜我一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个遗憾,可巧,锦默和锦颜最是合我眼缘,竟比那亲生的还要喜欢。”
穆若兰勉强笑了笑,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兄弟到想把他的孩子过继给我,只是可惜我不想这玄家家业落在外姓人手中,既然不能替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就只能替王爷守好这份家业。锦绣和锦程虽说也不错,可惜,那二夫人原本不过是我娘家府上的一个奴才,所生之子岂配得起王爷的家业!”童维淡淡的说。
第4章
穆若兰低头不敢多嘴,每每二夫人惹得大夫人不痛快的时候,她总会被找来听大夫人发通牢骚。
“我也不多说了,今天王爷还问起如何在锦程和锦绣之间选个人继位王爷之位,你也不是外人,知我心思了,便知该如何做了吧?”童维慢慢的说着,打量着并不抬头的穆若兰。
穆若兰很是紧张,犹豫了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锦默资质浅薄,只怕会辜负了大夫人的一片好心,他是庶出,又是幼子,若是真的争夺起来,难免会让大夫人担些风险。其实,童大人的孩子——”
“穆若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童维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我这是看在你一直恭敬顺从的份上,才和你商量,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逼得我做出些伤感情的事。”
穆若兰的身体一颤,噤了声,不敢再说。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答应了。”童维眉头一皱,生气的说,“阿元,替我送客!”
说着,重新拿起手中的书,就当面前没有穆若兰这个人在。
元姨几乎是在语音未落的时候就走了进来,也不多话,扯了一下穆若兰的衣袖,带了出去。出了门,扑面的寒风裹着雨意落了一脸,穆若兰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敢回头再看,匆匆的跟在元姨身后沿来时的路急急走着。
突然,前面的元姨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并转过身来挡在前面。
穆若兰一个不提防,一头撞在元姨身上,刚要开口道歉,元姨却突然抬手将一物丢入她刚刚张开的口中,然后一托她的下巴,硬逼她咽下口中之物。
“元姨,咳,吸,——你要干什么?”穆若兰吓了一跳。
元姨面目表情,转身继续向前走,到是有声音在风雨中静静的传了过来,“刚刚敬酒不吃,这便是罚酒了。三夫人,你真是辜负了大夫人的一片好心,非逼得自己落个黄泉独行,何必呢。”
穆若兰只觉得胸口发闷,如同百蚁穿行,难受的厉害。
元姨没听见穆若兰跟上来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看见穆若兰表情痛苦,手抓着胸前的衣服,似乎是喘不过气来,眉头皱了皱,冷漠的说:“三夫人,你不要紧张,我家夫人没你想的那般心狠手辣,这药三天后才会有效,你走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穆若兰却分明觉得难受,并不是想像出来的不妥,人站着,有些发晃,脸色也愈加苍白起来。
元姨眉头一皱,看着穆若兰不像是在装,迟疑一下,走了过来,竟见她嘴角流出血来,在走廊所挂灯笼的光线下,颜色有些黑紫。
这不是她所下之药的发症之状,但穆若兰确实是中毒了。
“你怎么了?!”元姨脸色一变,有些紧张,上前扶着,搀到不远处石凳上坐下,石凳是湿的,很凉,此时也顾不得,把了脉,脉像微弱,“你果然是中了毒,但是,却不是我所下之药,之前你有和谁接触过?比如说二夫人身边的人?”
穆若兰疲惫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5章
“肯定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元姨有些恼怒的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你刚刚从大夫人身边走开,就有了中毒的迹象,换了别人,不用想也会猜测,定是大夫人不肯容你,才会下此狠招。”
穆若兰不记得自己和二夫人以及她身边的人有过接触,这一天,除了去庙里上香外,就没离开自己的院落半步。
玄王爷多半时间在二夫人那,剩下的时间会陪着大夫人,对她这个软弱少语的三房并不在意,也甚少过来,尤其这几年,一年到头也不过是逢年过节一起吃个饭。
“歇息一会就好些了,没事的。”穆若兰觉得胸口没那么难受了,勉强笑了笑说,“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再走十来步,就到了。”
元姨思忖了半天,没有坚持,转身走开了。
穆若兰又坐了一会,觉得好些了,正准备站起身来,听见有脚步声自自己所住的方向传来,很熟悉,是自己的儿子玄锦默。
“娘,您怎么在这儿坐着,石凳凉,小心冻着,我扶您回去吧。”玄锦默紧走几步,伸手扶着穆若兰起来,发觉母亲身上的衣服全湿了,手也冰凉,“娘,您在这儿呆多久了?手都冻冰了。”
“才一会,没事。”穆若兰轻轻一笑,儿子站着比她已经高出一头还多,肩很宽,背很直,看着很让她喜欢,儿子多半地方长得像她,女儿玄锦颜则更像他们的父亲些。
玄锦默扶着母亲慢慢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没有人伺候,奴才们只有白天才会过来,晚上的时候,只他们和奶娘四人。
“娘,您先歇会,我去烧些开水,您的衣服都湿了,先用干毛巾擦拭一下,热水一会就好。”玄锦默大人式的安排着,很成熟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还有些小小的青涩。
穆若兰安慰的笑了笑,点点头,看着儿子离开。
其实,她也知道大夫人只是想过继了锦默和锦颜,让锦默继承玄家的产业,让锦颜成年后嫁于童家某位少爷。可是,她不愿意儿子介入家产之争,宁愿儿子过份平稳日子。
虽然和二夫人未曾有过多大的冲突,却深知二夫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如何的工于心计,她真的不想儿子和女儿活在风头浪尖之上。
玄锦默进到院中的小厨房。灶火已经熄了,他重新引着了灶火,劈了些木头,虽然贵为玄王府的三少爷,可这些粗笨的事也会常常做到,尤其是晚上,只有他们娘几个的时候。
看着锅中的水慢慢起了细小的水泡,灶火映亮了玄锦默的脸,眼神在灶火的映衬下明亮逼人。突然,听到奶娘忙乱的声音:
“锦默少爷!锦默少爷!!——”
玄锦默立刻站起身,出去的时候,奶娘在里屋搂着自己的妹妹休息,这会子突然这样大呼小叫,一定是出事了!
“奶娘,怎么了?”玄锦默虽然有些焦急,但语气还很沉着。
奶娘站在门口,脸都青了,似乎是吓着了,指着身后,声音哆嗦着,重复的说着:“三夫人,三夫人,她,她,她——”
第6章
玄锦默几步冲进房内,一眼看到母亲倒在地上,脸上的五官抽搐着,纠结的可怕。大颗的汗如同雨下,布了满脸,头发也有些凌乱,嘴唇边上不停的涌出鲜血,颜色深到紫黑。
“娘!娘!您怎么了?!”玄锦默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痛苦挣扎的身体,脸上显出惊慌无助的表情,他不是傻瓜,生在乌蒙国,怎么会不懂得毒药,母亲是中毒了,而且是很厉害的毒药。
穆若兰只觉得浑身如同着了火般,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说不出任何的话。隐约觉得有人死死抱着自己,因为她为了减轻痛苦,一次又一次的把头撞向桌腿或者一切硬的物体上。
“奶娘,去请府里的大夫,去二夫人那请我父亲过来。”玄锦默声音有些颤抖,他才十岁,此时除了想到请父亲过来帮忙,死死抱住自己的母亲外,真的没有别的念头。
穆若兰平时气力很弱,这一会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力气大的吓人。玄锦默平时习武,有武艺在身,虽然年纪尚小,但气力却已经强于常人,只是竟然无法抱牢母亲,一次一次的被母亲挣脱,母亲的头就硬生生的撞在桌脚之上,额头的鲜血越来越多。
慌乱间,抬头看到奶娘竟然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立刻大声的斥责:“你还杵在这儿发什么呆,快去找人过来帮忙!——”
奶娘这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转身出去,听着脚步声匆乱的远去。
只这说话的瞬间,穆若兰已经数次将头撞在桌脚上,浑然不觉得痛,似乎每撞一下就舒服一些,玄锦默怎么也抓不住。
实在没有办法,玄锦默只好抬手狠狠点在母亲的穴位上,看她痛苦万分却动弹不得,脸上的五官扭曲而变形。
一抬头,看见自己的妹妹光着小脚站在里间的门口,眼睛瞪得好大,呆呆的看着,竟然吓到哭不出来。
“不怕,有哥哥在,锦颜不怕。”玄锦默立刻站起来走过去。
玄锦颜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张开嘴,哇哇的哭了起来。
玄锦默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身上沾了许多的血,母亲的血。他不敢再靠近妹妹,盯着门口,盼望着父亲带着人快点过来。
只是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人过来,纵然王府的院子大一些,可是,奶娘也不至于半个时辰了也没能叫人过来。锦颜哭得累了,靠着门睡着了,可能是以为做了场恶梦吧,小脸上还有泪痕。
“锦默——”穆若兰突然用虚弱的声音说,“我,怎么了?”
“娘——”玄锦默看到穆若兰似乎清醒过来,立刻扑过去,依然是跪着,“娘,您不会有事的,不会,奶娘去找我父亲过来了,府里的大夫一会也会过来,您会没事的。”
穆若兰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刚刚应该是自己身上的毒又发作了,只记得突然间疼得不得了,整个脑袋似乎要炸开了,身体好像在火里烧,烧得她痛苦不堪,疼到骨髓里。
第7章
“扶娘起来。”穆若兰慢慢的说。
“好。”玄锦默先解开母亲的穴位,再用力搀扶母亲站起来,母亲身上的衣服全是血和汗,湿湿的贴在身上。
“去抱你妹妹让她到床上睡,地上凉,她的病还没完全好。”穆若兰喃喃的说,“小心别吵醒了她。”
“嗯。”玄锦默轻声应了声,在衣服上把手上的血擦干净,走过去,从地上抱起自己的妹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再退了出来,放下了帘。“娘,妹妹睡得很好。您在这儿等会,孩儿去叫人过来。”
穆若兰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疼过去就没事了。你烧的热水呢?娘想洗把脸。”
“可是,您头上和身上全是伤,一定要上药的,不然,这血流个没完——”玄锦默倔强的说,“孩儿不信爹不过来,可能是奶娘跑得慌了些,摔了跤也说不定。”
穆若兰长长出了口气,轻声说:“时候不早了,别吵了大家休息,你替娘清理一下伤口,上些药就行,里间屋还有些。”
“是不是大夫人——”玄锦默冷着脸,说。
“锦默!”穆若兰匆忙的出言,“不要乱讲。听娘的话,去里间屋拿药来,再去端盆热水。”
虽是不情不愿,看着母亲脸上倔强的表情,玄锦默只好先去里间屋取了药来,再去厨房端了盆热水,虽然灶火又熄灭了,但水还是很热,湿了毛巾,替母亲清理伤口。
一直到了清晨,雨停了,奴才们过来,才发现三夫人出了事,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头上缠着绷带,仍有血透出来,锦默少爷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眼圈有些发黑,脸色苍白。
这才有人匆忙去通知玄王爷和大夫人、二夫人。只是遍寻不到奶娘的踪影,府里上上下下全找了,都没有。
王爷玄青暮一早去了宫里,还没赶回来,大夫人和二夫人前后脚过来,府里的大夫到是早一步就已经到了,正在诊治。
“范大夫,她怎样了?”童维似乎也没休息好,脸色有些倦倦的,声音也有些懒散。
“这——”范大夫是王爷本府里的,此时表情有些严肃,似乎在考虑要如何表达,顿了一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谨慎的说,“三夫人应该是中了蛊毒,这种毒,基本上无药可救。”
童维一愣,她并没有让自己的丫头给穆若兰下如此重的药,只不过是下了一剂让穆若兰三日后昏迷的药,打算以穆若兰病重为由,请玄王爷做主将玄锦默和玄锦颜过继给她,然后私下里把穆若兰的所谓“尸体”弄出王府,将她其软禁起来。
元姨回去一说穆若兰的症状,童维立刻猜到有人早她一步对穆若兰下了毒手,最有可能的就是二夫人邱心玉。
如果穆若兰答应将儿子和女儿过继给童维,就会直接威胁到二夫人两个儿子的继承权,甚至会让他们兄弟二人丧夫继承权。
童维冷冷看了一眼邱心玉,邱心玉穿了件红色的软缎外衣,身材圆润,面容秀美,此时正一脸关切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穆若兰,似乎是感觉到了大夫人的目光,侧头迎上目光。
第8章
“大夫人,您这样瞧着心玉,该不会是怀疑心玉下的毒吧?心玉不过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丫头,哪里识得什么毒药。”邱心玉一脸委屈的说,“再说,以三夫人这样温柔善良的女人来说,何人恨得下心来下此重毒。”
童维冷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
“若兰呀,昨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过?”邱心玉关切的问,“昨个白天瞧着你还好好的。这怎么就——”
玄锦默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童维身上,刚要说话。
穆若兰一眼瞧见自己儿子眼中对大夫人的怨恨之意,立刻抢在前头,声音虚弱的说:“昨日去庙里上了上香,可能回来累着了,只怕是受了风寒,歇息两日就没事了,范大夫多半是吓唬人了。”
玄锦默看到母亲眼中的阻止之意,垂下头,掩了表情。
“那晚上呢?”邱心玉关切的问,“你要仔细想想,等会老爷回来了,定会问起,好好的竟然在府里中了毒,这不是太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吗?一定要查个清楚。”
穆若兰轻轻的一笑,“没有,昨晚一直在看着锦默读书。”
“是吗?”邱心玉似是无意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玄锦默。
“二夫人。”站在一旁的元姨突然开口,语气客气而疏远,“大夫人还站在这,您这意思是代表您呢还是连着大夫人一起捎着?”
邱心玉一愣,面上一红,有些恼怒,但很快就恢复了如常,“我也是太过着急若兰的事情,竟忘了大夫人还在。”
童维扫了邱心玉一眼,没有理会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穆若兰,淡淡的说:“事情总会查清,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范大夫,你要仔细诊治,等王爷回来必会问你,可不能随意下了断语。好了,我看穆若兰也不太舒服,我们散了吧。”
邱心玉似乎并不想离开,但看童维脸色冷漠,只得跟着离开。
刚刚出了小院的门,迎面有个奴才面色慌张的跑了过来,看到童维和邱心玉,立刻跪在地上:“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房内照看锦颜小姐的奶娘找到了,她昨晚失足掉入院中荷花池内,这一会,浮了上来,已经断气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