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夫》

【内容简介】

唉,她充满传奇的一生简直无人能及,
前三任未婚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结果还有人不知死活想在她丰功伟绩上再添一笔,
但怎么这回受灾受难的不是新郎,而是她这个新娘,
竟然在嫁娶途中失足落水,然后被人下迷药,
糊里糊涂代嫁给据闻已克死四个新娘的江大少,
也不知是否“得来不易”,这位江大少对她呵护备至,
死心眼的认定她这个假新娘,他老娘更贼,
利用她对老人家没防备设鸿门宴邀她共襄盛举,
将她这位“新主母”推到台前,再故意放她离开,
让她亲眼见识何谓木已成舟,任她百口莫辩,
嗟,很遗憾,可惜她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
绝不因此如了他们母子的意,不过面对某人误中春药,
她这位侠女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

第一章

  江北凌家堡的二小姐很有名,但不是因为她生得花容月貌,也不是因为她武功盖世,而是因为她的婚事。

  第一个未婚夫,被她吓跑了。

  第二个未婚夫,自己跟人跑了。

  第三个未婚夫,被江湖仇家杀了,就在成亲前夕。

  婚事一波三折,以至于凌二小姐名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乏人问津,从荳蔻年华一直蹉跎到如今的二十三岁熟龄。

  不过,今天凌家堡的这个老姑娘终于要出嫁了,就连附近的百姓都忍不住替凌堡主感到欣慰。

  然而,在外面鞭炮连响贺喜声不断的时候,新嫁娘所在的“落雪阁”却丝毫没有沾染到这种喜气。

  非但如此,甚至气氛还有些异常的压抑与紧张。

  一条纤细身影从闺阁二楼翻出,轻盈地跃上屋顶。打量着院子周围的守卫,凌清雪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臭老爹,简直把她当成犯人看待嘛。

  “小姐,请回。”清冷而恭敬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然后一道颀长身影进入她的视线中。

  凌清雪发出一声呻吟,伸手揉自己的太阳穴。爹竟然连冷总管都派出来了,她就算打得过冷总管,也拚不过四周为数众多的守卫。

  权衡一下形势,她摸摸鼻子原路返回,既然不能力敌,那就智取吧。

  凌清雪回到房间,解开喜娘和两个丫鬟的穴道,老实地让她们帮自己上妆更衣。

  这次新郎没亲自来迎娶,据说是因为不久前跟人比武受了内伤,不宜远行。那么出嫁途中就是她的机会。蒙上红盖头的凌清雪微微掀起嘴角,并不打算就这样认命嫁人。

  吉时一到,身着嫁衣的她坐上大红花轿,观礼众人眼尖的发现送嫁队伍中有许多高手,然后大家不约而同了悟地笑了。

  看来为了把凌二小姐顺利嫁出去,凌堡主做了万全的准备啊。

  只是,从江北到江南这段路并不短,天晓得路上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依凌二小姐过去的不良纪录,也难怪江湖中人大都不看好这次的婚事,还暗地里设起赌局等着看好戏。

  众人不知道的是,身为当事人的凌清雪也共襄盛举的下了注,押的也是婚事不成功。

  花轿停下来的时候,凌清雪听到随行的喜娘请自己下轿。

  蒙着红盖头的她,只看得到自己脚下那一方小天地,她听到人声、鼓乐声,还有——水声!

  她下意识地就要去掀红盖头。

  喜娘急忙道:“新娘子,千万不能自己揭红盖头啊,不吉利。”

  放下手,凌清雪问道:“这会是到哪了?为什么会有水声?”

  “这里是江畔,咱们要转走水路。老身扶着您,咱们小心些登船。”

  凌清雪心顿时一沉,红盖头下的脸色刷地雪白。乘船!爹,您真狠!明知道我会晕船,竟然让我走水路!

  以她习武之人的听力,听得出自己前后左右各有高手护持,想在此时夺路逃婚显然不智,她僵直着身子随着喜娘一步一步缓缓踏上船板,手心已经沁出冷汗。虽然看不到水,看不到船,可是知道自己在船上,她就忍不住有种晕眩的感觉,整个人都头重脚轻起来。

  似乎是刻意一般,船行得很慢,慢得让凌清雪觉得自己离西方净土越来越近。

  这一天江中突刮狂风,随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暴雨倾泻而下,船剧烈的摇晃起来。

  强风吹折了桅杆,船上的脚步声很杂乱,人声很嘈杂,随着船身跌跌撞撞的凌清雪勉强移出船舱,却看到天色昏暗得一如黑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船身一个剧烈的摇晃,迎头一道巨浪拍来,她只觉得周身一凉,冰凉江水灌入口中,眼前一黑,瞬间便失了知觉。

  江南,扬州。

  闻名天下的首富之家—江家便世居于此,今天江家又一次张灯结彩,准备他们少爷的第五次迎娶大事。

  说到江家少爷江随云,单论相貌,是少见的美男子,论身家,江家富可敌国,论年龄,才不过二十有四,正年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身子骨弱,这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他克妻。

  在此之前,他已经有过四次娶亲的经历,前三次,新娘子均在进门前就出了意外,第四次,新娘子总算是进了江家大门,却在拜堂时一拜不起,此后三年,江随云再没议过婚事。

  直到前一阵子,拗不过抱孙心切的娘亲要求,他才同意再次议婚。

  监于前四位新娘都出生江南,而江南女子多娇弱,这次江家特意从北方寻了户人家,想着北方女子身子健朗,总能撑上一撑。

  只可惜,前两天传来消息说新娘子乘的船遇到暴风雨,正当江家上下焦虑万分时,喜讯传来,新娘子落入江中受了风寒,人还好。

  在众人翘首企盼中,送亲队伍终于抵达。

  新娘子是被喜娘和丫鬟两个人搀扶着走进府门的,众人看到新娘子明显脚步不稳,身形虚软,若不是有人扶着,恐怕立时就会瘫软倒地,不禁对江家这次的婚事再次叹息起来。

  在不少人看戏的目光中,新人顺利地拜完堂,新娘子也被扶进后堂。

  自从落水后,凌清雪就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她隐约知道有人救了自己,有人服侍自己吃饭喝药,可是她却始终清醒不过来。

  耳中的鼓乐声、贺喜声,让她觉得有些距离,听不真切。她真的还活着吗?

  房里很静,她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味,很清雅的茉莉花香,她很喜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然后江南女子特有的软侬嗓音响起,“奴婢恭贺少爷,愿少爷与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退下吧。”一道清雅中透着温和的男子嗓音随即响起。

  然后,她听到脚步声朝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在床前停下。

  江随云看一眼半靠在一叠锦被之上斜倚着床头的新娘子,微微掀了掀唇角,他伸手挑开红红的盖头。

  这一瞬间心彷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在他心头缓缓蔓延开来,似乎他已经找寻了她千百度,只为这一眼瞬间怦然的悸动。

  脸上的胭脂水粉将她可能的病态完美的遮掩起来,细长的柳眉,挺翘的鼻梁,唇形优美而红润,看着就让人有种想品尝的冲动,只可惜因为她闭着眼,不知长睫下是怎样一双秋水明眸。

  露出领口的纤细颈项,那一截欺霜赛雪的肌肤彷佛吹弹可破,微微探出大红衣袖的指尖纤细而诱人。

  江随云上前一步,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喜服下的腰身纤细得似乎不盈一握,身上透着独有的少女馨香,他情不自禁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把玩着她右手的五根手指。

  咦?

  她的指腹上有些薄茧,虎口亦同,手心也有——他又抓过她的左手,在相同部位有着同样的茧,却不似普通劳苦百姓那般的厚茧。江随云微微蹙眉。

  养在深闺的商贾千金手上为何会有茧?

  而先前大夫诊治的结果也让人颇为费解,她是喝了掺有迷药的汤药才会浑浑噩噩,呈现半昏迷的状态。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他眼眸微垂,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双手。

  不管如何,进了江家的门,她便是他江随云的妻子。片刻之后,他下了某种决定似的抬眼看怀中人。

  伸手将她头上的钗簪拿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她整个人越加的娇弱。

  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凌清雪懊恼地发现,无论他想对自己干什么,她都无力阻止,她的神智是有些清醒的,可是眼皮却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歇了吧。”男子的声音恍似情人间的呢喃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从未被男人如此亲近过的凌清雪不由得大是羞惭,直想一掌推开他。

  现实却是她手脚无力,只能倚在他怀中,任他为所欲为。

  衣裳一件一件离身而去,她心中着急万分,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眼泪便不自觉地从眼角淌下。

  江随云见状,心中发出一声轻叹,将她抱起平放置床榻上,之后除却自己的衣物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扯了被子将两人盖住,轻语,“睡吧。”

  在忐忑不安中,凌清雪渐渐沉入梦乡。

  成亲后的第二天夜里,江随云看到了新婚妻子那一双湛亮璀璨的丹凤眼,她眼中满是困惑。

  “娘子,你醒了。”他微微笑说,关切而欣喜地看着她。

  “你是谁?”一个全无武功的文弱男子,他不是她要嫁的人,那她为什么会嫁到这里来?

  “我是你的丈夫。”

  “你叫什么?”凌清雪换了个问法。

  “江随云。”

  她直接干脆地宣示,“你不是我丈夫。”

  “跟你拜堂的人是我。”他陈述事实。

  “可我要嫁的人是江南杭州镜明山庄的庄主齐浩宇。”

  江随云不置可否地一笑,伸手重新掩了一下身上的薄被,“事实上你嫁的人是我。”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我当时坐的船遇到暴风雨,然后我被巨浪打落水中,之后我便没什么印象了……”问题应该是出在救了她的人身上,如果没有意外,对方就是本来要嫁到江家的人。

  凌清雪很快便在脑中推敲起来。那个新娘子跟自己一样不喜欢即将嫁的对象,所以她救了自己之后,便让自己李代桃僵嫁了过来。

  想通这一切,她不禁蹙紧眉头。所以可以断定她每日所喝的汤药有问题,事已至此,接下来要怎么办?

  江随云只是微笑着看她。今天早上他已从李家随嫁的丫鬟口中探知了事情的始末,而他想此时她大概也猜出个八、九分。

  “对不起,江公子,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我会帮你把妻子找回来的,告辞。”她对他一拱手就要跳下床去。

  江随云伸手拉住她,笑道:“你我同床共枕两日,府中人亦认为你是江少夫人,就算你把原本该嫁来的人找回,一切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错了就得纠正,怎么能将错就错呢?”她又不想嫁人,才不要将错就错。

  “有些错只能将错就错,如果执意纠正,反而是错上加错。”他很认真的说。

  凌清雪看着他,忽地莞尔一笑,“江公子,如果你的妻子是位绝代佳人,你这般将错就错,岂不是后悔终生?”

  他微笑反问:“难道那位齐庄主是潘安宋玉再世,让你非君不嫁?”

  “他?”她发出一声轻笑,“江湖美男排行榜上,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但说到潘安宋玉再世,我觉得应该还不至于吧。”反倒是眼前的他算得上是位翩翩佳公子,虽只着中衣坐在床上长发披散,但温润气质翩然,谈吐之间淡定如斯,就如同正坐在大堂之上与人侃侃而谈。

  这一刻,凌清雪觉得眼前这男人挺不错的。

  听她这样形容那个她原本该嫁的男人,江随云心中有些不舒服,但看她一脸坦然,举止洒脱毫不做作,又不便说什么。她应该是江湖中人,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时间,她跟他坐在床帐之内进行这样一番对话,普通人家的女子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她。

  抛去美丽的外表,她的个性似乎更加的吸引他。

  她不追究他这两日的逾矩之过,只是就事论事,明理而又豁达,透出一种让他惊讶的飒爽与不羁。

  “不说这些了,打扰你两天,我真的该走了。”她出事后,也不知道家里跟镜明山庄那边怎么样了?

  江随云看她再次要越过自己下床,索性直接伸手拉住她。

  她侧首,不解地看着他道:“江公子?”

  “娘子。”他轻唤。

  凌清雪面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不是你娘子。”

  “你与我拜堂成亲,进了洞房,同床两晚,怎么不是我娘子?”他好整以暇的反问。

  她窘然,轻轻咬住下唇。事情变成这样她也不想啊。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是、我、娘、子。”最后六个字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咬字异常清晰肯定。

  “江公子——”这人怎么说不通?凌清雪试图继续跟他讲理,却被他打断。

  “夜深了,我们睡吧。”

  “喂,江随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怒了。

  “有啊,为夫一直在听娘子说话。”江随云温润地笑着。

  凌清雪有扶额的冲动。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强忍下动手将人甩出去的冲动,她捺着性子对他说:“我再说一遍,江公子,我不是你娘子,你可以称呼我凌姑娘。”

  “原来娘子姓凌。”他一脸恍然大悟状。

  真的很想打人,凌清雪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跟你没法沟通,走了。”最后她决定彻底无视这个男人的存在,伸手在床外侧一撑,人已灵巧地跃下床。

  刚迈出两步,忽地头皮一痛,她伸手捂头,怒道:“江随云!”他居然扯她头发

  江随云将她乌黑长发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凑到鼻前闻了闻,微笑道:“娘子的发质很好,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放开我的头发。”

  “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说,睡吧。”他若无其事地说。

  她瞪着他,他淡然的回视,唇畔的笑一如先前。

  “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娘子只管请便。”他毫不在意地表示。

  凌清雪阖了下眼,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看在他新婚之夜时没有趁人之危,别跟他计较。

  “天色确实晚了,我明日告辞,你可以先放手了。”最后,她做出让步。

  他看着她道:“我信娘子。”然后缓缓放开她的秀发。

  凌清雪急忙将长发甩至身后,离他远远的,在室内环顾一周,迳自抱着一床被子到临窗的榻上就寝。

  江随云透过轻薄的屏风看着那抹倩影,神情若有所思。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户时,凌清雪睁开了眼,有片刻的迷茫,接着想起自己是要离开这里的,她立即从床上翻身坐起。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让她吓了一跳,微怔之后,她才想起这屋里不只自己一人。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江随云懒懒地倚在床栏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此时正朝她看过来,她礼貌的微微一笑,道:“天亮了,我该告辞了。”

  江随云亦微微一笑,声音略微抬高了些的吩咐,“来人,帮少夫人梳妆。”

  “江公子—”凌清雪气恼不已。他怎么讲都讲不听呢?

  江随云只是轻淡地一笑,继续低头看手中的书。

  她于是不得不面对推门而入的两个丫鬟,“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奴婢该死。”

  “我只是要自己来,你们何必如此?”面对两个丫鬟的跪地磕头请罪,凌清雪有些头疼。

  “少夫人是嫌奴婢们手拙,这便是奴婢们的错。”

  她下意识地看向屋里的另一人,他头抬也不抬,一副摆明想置身事外的模样,她又将目光转回眼前的两个丫鬟,无奈的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就算临走之前帮她们一个忙好了,大富之家的规矩多也是正常的。

  可是,当看到自己的新发式后,她本能的反应就是伸手去拆。

  “少夫人……”两个丫鬟又跪下了,“奴婢们该死。”

  “江随云,你们家的下人都这么爱跪人的吗?”

  “她们伺候得不好,自然是该领罚。”

  “我没说她们不好啊。”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她们答案了。”

  “可这是妇人髻啊。”她这会继续拆不是,不拆也不是,很是尴尬。

  江随云淡定地翻过手中的书页,不厌其烦的提醒她,“娘子,你已经嫁人了。”

  “我都说了……”话音戛然而止。这事还真不好说,她是被八人大轿抬进门的,又与他同床共枕两日,在江府人眼中,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少夫人。

  “娘子说什么了?”偏偏这个时候江随云笑着追问了句。

  凌清雪瞪大眼,欲言又止,最后抿紧了唇。

  “好了,少夫人没有不高兴,你们下去吧。”他漫不经心地出声替她解了围。

  “是。”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凌清雪对着镜子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拆开发髻,重新梳过。

  江随云也不着急穿衣,从床上下来,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后,“你打算一会就这样跟我去见娘吗?”

  “江随云,”她放下玉梳,转身看他,“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妻子,现在我要告辞了。”

  “且慢,”他伸手将她按回椅中,“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凌清雪无力极了,“江公子,你干么非揪着我不放呢?”

  “你是我妻子。”

  “江随云,你别这么不讲道理好不好?”

  “我哪里不讲理?”

  “好,你说你讲理是吧?婚书拿来,咱们看看婚书上写的女方是什么名字?”

  “婚书啊—”他微微一笑,心里赞叹,她脑子转得不慢。“需要的时候会让娘子看到的。”

  凌清雪狐疑地看着他,“江公子此话大有深意啊。”

  “好说好说。”

  “不管如何,我现在都必须要离开,那场暴风雨导致我失足落水,我的家人得知这个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情于理,为人子女者都不该让父母如此担心。”

  他点头,“这倒是我疏忽了。”

  “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她微微歪头看他。

  江随云微微俯身,轻唤,“娘子。”

  凌清雪因为他的称呼而蹙起秀眉,正待驳斥之际他突然贴近,猝不及防,她只来得及将头别开,但仍让他在脸上亲了一口。

  “你—”她的手抬起,又慢慢地一点一点攥起,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见识。”

  江随云闻言轻笑,“这个坚持很好,为夫很喜欢。”

  凌清雪伸手将他推开,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没有阻止她离开,只是朝着外面道:“给少夫人备马,准备行囊。”

  外面传来小厮和丫鬟的应答声。

  她回头看他。

  江随云微笑,“难道娘子要身无分文的徒步上路?”

  抿抿唇,她抱拳道:“谢了。”

  “娘子太见外了。”

  懒得再纠正他,她直接迈步跨出门槛。

  不多时,下人来报,少夫人已经离开。

  江随云对来报的下人交代,“让管事到书房见我。”

  错娶,错嫁,未必便是错爱。

  苏州镜明山庄,是吗?

  江随云脸上的笑意味深长。要查出与之联姻的对象应该是很容易的,而她—进了他江家的门,哪那么容易让她脱得了身。

第二章

  凌清雪离开没多久,就有人找上江家。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坐在江家大厅之内,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玉树临风。

  “在下以前与庄主不曾有往来,不知此次阁下大驾光临有何见教?”江随云微笑着开口。

  齐浩宇微微一笑,“听闻江兄三天前成亲,所以在下赶来道个喜。”

  “多谢,据说庄主似乎也在最近成亲,在下同样恭喜你了。”

  齐浩宇神色不变,云淡风轻地道:“只可惜在下没有江兄的福气,成亲当天却没等到新娘子到府。”

  江随云叹了口气,“果然是很可惜,那庄主怎么还有闲暇来恭喜在下呢?”

  齐浩宇不再拐弯抹角,“据在下得到的消息,尊夫人当日曾在江上救过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所以赶来想向尊夫人求证一下此事。”

  “不巧得很,我家娘子不久前出府去了。”

  “那真是不巧了,”齐浩宇面露惋惜之色,语音微顿,“不知尊夫人是否曾向江兄提过那名被救的女子姓啥名谁,家住何方?”

  江随云面不改色地道:“那倒没有,恕在下冒昧,不知尊夫人如何称呼,此事在下说不定还能出上几分力。”

  “她是江北凌家堡的二小姐,闺名清雪。”

  “咦?”江随云讶然出声。

  齐浩宇神色顿时一紧,“怎么了?”

  “这名字怎么与我家娘子一样。”

  齐浩宇的脸色微沉,“江兄娶的也是凌姓女子?”

  “那倒不是。”

  “那怎么尊夫人会姓凌?”

  江随云面露难色,略微沉吟才道:“此事说来其实不足为外人道,洞房之后在下方知新娘被掉了包,因为娘子身子正虚,一时间尚未来得及动身前去向岳父家徵询此事。”

  齐浩宇因他的话脸色越显难看,“入过洞房了?”

  江随云微露尴尬地笑了下,“当日多喝了几杯酒,未顾及娘子身体有恙,心急之下,火烛夜倒是不曾虚度。”

  “啪”的一声,齐浩宇的手拍在身旁的茶几上,脸色铁青。

  “齐庄主—”

  齐浩宇目沉如水,冷声道:“在下想请江兄见一个人。”

  “谁?”

  “江兄见了就知道。”齐浩宇朝身边的随从点头示意,对方疾步而去。

  不多时,一个妇人被带了进来。

  “喜婆!”江随云讶然。

  齐浩宇冷冷瞪着那妇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喜婆颤巍巍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遍,最后叩着头道:“这事都是李小姐指使的,老身也只是贪了些小财,真的不关老身的事啊。”

  江随云的神情微敛,一脸歉意地看向齐浩宇,“事已至此,无论我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对庄主深感抱歉,木已成舟,在下的娘子是不可能还给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