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夫

作者:裘梦

【内容简介】
三年前,她不得已向她的未婚夫退婚时,
万万没想到,三年后两人会在客栈里偶遇,
更没想到这看来君子如玉的美男,
相处之后,才知压根不是那回事!
他在客栈里关照重病的她,确实令她心动心软,
可他竟打着未婚夫名号,趁喂她喝药时对她上下其手,
顺道把她扒先、爬上她的床,说是要温暖她虚弱冰冷的身体,
这样就很无赖可耻了吗?错了,他根本不知耻字怎么写!
这急色鬼还趁她病得晕晕沉沉时,
拿他那张祸水脸诱惑她,害她防线失守,被吃干抹净……
好吧,他虽满脑子都想对她乱来,但他对她好,也是事实,
再说,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又坚持娶她,她不嫁也说不过去,
只不过,他们俩注定无法共白首,
等她那不得不退婚的理由被发现,她也就该离去了……


楔子
银色月华自窗外泄入,书案上的烛火因吹入的夜风而微微摇曳不安,跳跃的烛先映出桌上一只敞开的锦盒,一枚雕刻精美、晶莹翠绿,隐隐流动绿先的玉佩躺在其中。
一只白晰有力的手,指间捏着一张簇新的当票,上头所写之物正是盒中的玉佩。
手指不知不觉间收紧,将当票攥成一团,扔进脚下冒着火先的炭盆中,最终化为一缕轻烟消散。
压抑着胸腹间腾腾怒气,洛子辰缓缓将右手负于身后,脚步轻移离开了书案前,停在一侧墙上悬挂的一幅画像前。
画上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上所穿不过寻常青布衣裙,眉目清雅娟秀,神色似笑非笑,隐含一丝戏谑与狡黠,有股说不出的灵动娇俏。
作画之人将少女瞬间的娇憨神态抓得极是精准,让人一看便有种跃然纸上,真人当前的感觉。
定定看了半刻,洛子辰伸手轻抚画中少女的粉面,嘴角微扬,清润的嗓音透出一抹隐忍的怒意与誓在必得。“婚约岂是由你说算便算的?”那他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第一章
天际不时传来轰怪怪的雷声,瓢泼大雨倾泄而下,冲刷着地上的泥土,形成一股股黄色浊流。
雨幕中,一骑从远方飞驰而来,不多时便奔至近前,马上之人翻身下马,脚步微微踉跄,扬手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店小二,拖步走进客栈。
大堂里此时坐了不少避雨的行人旅客,看到有人进来,便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湿透的衣裙贴在进来的青衣少女身上,益发显得她身形瘦削,脸色苍白中微透青色,更减了不少姿色,眉宇间难掩倦怠之色,她有些吃力的走向柜台。
“咳咳……”难以抑制的咳嗽自锦凤兰的口中逸出,她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倚在柜台上,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与嘶哑,“一间上房。”
掌柜见她浑身湿透,且面带病容,便多嘴了一句,“可要准备热水?”
“好。”锦凤兰点头,便随店小二上楼而去。
洗漱之后,换过衣物的锦凤兰因身体的不适,没有用膳就直接上床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在风雨交加声中,她悠悠转醒,只觉身子沉重,头脑发昏,嗓子干涩,肚子也发出咕噜的叫声。
“真是要命……”自嘲似的咕哝一句,她强撑着起身,简单梳洗一下,便拉门出去。
行到大堂,冷风夹带着雨气扑面而来,让她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下。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锦凤兰坐到长凳上,以手撑额,有些气力不继地道:“替我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还有,这附近可有医馆?”
店小二看着她扔到桌上的一块碎银,笑着回道:“有的、有的,小的这就帮您去请大夫。”
“麻烦了。”锦凤兰没什么精神的半阖着眼轻揉额际,想让自己好受点。
耳边听得店小二招呼刚进门的客人,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睁开眼,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姑娘,不知道可不可以并个桌?”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不由得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玉色锦袍的男子微笑地站在她的桌旁,气质温雅,剑眉下是一双含着浅淡笑意的丹凤眼。
君子如玉,不期然的,这四个字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抬眼扫了圈,因避雨留宿的人多,大堂果然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桌。犹豫了下,她点了点头,“公子坐吧。”
“在下洛子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正低头喝茶的锦凤兰顿时被茶水给呛到,掩唇咳了半晌才停下来。
“姑娘,你不要紧吧?”
“没……没事。”她又喝了口水顺喉,但眼中已经因方才的咳嗽而蒙上泪先,“我姓锦。”
“原来是锦姑娘。”洛子辰笑着拱手。
“客官,上菜。”
正说话间,锦凤兰的饭菜被端了上来,她便藉机闭口,专心用膳。
看着她的清粥小菜,洛子辰微微扬眉,“姑娘身体不适,这饭菜虽是合适,却未免太过清淡。”
锦凤兰置若罔闻。
“姑娘可有让人去请大夫?我看姑娘的病似乎不轻,若不趁早医治怕是会有麻烦。”
锦凤兰实在不想跟他说话,可是这人却能泰然自若的自说自话,倒让她不好一直装聋作哑。“已让店小二帮忙去寻,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听出她话中的疏离之意,洛子辰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酒,啜饮着。
一碗粥下肚,锦凤兰的精神好了些,便放下碗筷想回房去等大夫。
“锦姑娘,身上有病还是应该多吃些,这样才有体力恢复。”
她无语地看着洛子辰,实在不理解他怎会这么多管闲事,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他神情自若地微笑回视,“难道在下说的不对吗?”
“对,”她悄悄用力攥了把手心,“公子说的没错,可是,未免交浅言深了。”说完,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洛子辰一直目送她上楼,轻转着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的呢喃了一句,“交浅言深?”
“少爷—”一直隐形一样存在的书僮清砚此时忍不住开口轻唤一声。
“什么?”
清砚朝锦凤兰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那是少夫人吧”
洛子辰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眼力不错,是她。”这让人猝不及防的偶遇真是让人惊喜。
清砚脸现困惑,“那您怎么不认她?”
“不急。”
看少爷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清砚莫名的替未来的少夫人担心起来。
洛子辰瞥了书僮一眼,不无戏谑地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你家少爷还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成?”
清砚马上摇头,坚定地否认,“小的没担心。”
洛子辰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若无其事地吩咐,“去把我房间换到她隔壁。”
清砚起身之前下意识的又朝锦凤兰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叹了口气。事情虽然过了三年,少爷心里的那把火只怕还很旺。
等洛子辰主仆两人用过膳,正喝着茶,就看到店小二领着一个手提药箱、衣衫下摆兀自滴水的大夫匆匆上楼。
“少爷,大夫已经来了。”
洛子辰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清砚心道:那您还打算继续坐在大堂里吹风啊。
洛子辰拿手里的折扇敲了书僮一记,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优哉游哉的起身,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去询问大夫具体情况。”
“是。”
洛子辰慢条斯理的走回楼上客房,在进房前看了眼隔壁,“啪”的一声阖上手中的折扇,这才推门进房。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交加的风雨,面色微沉。即便他不是大夫,也看得出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本该是亭亭玉立的风华,却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的憔悴?
雨水冰凉的打在面颊上,他悄悄握了握拳头。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三年来她又为何音讯全无?
太多的疑问袭上心头,让他的眉峰也不由得蹙紧。
就在洛子辰思索沉吟间,清砚推门而入,“少爷,打听到了。”
洛子辰伸手制止他即将出口的话,然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近。
清砚怔了下,走过去,附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如实说了遍。
听完,洛子辰神情愈加阴沉。
“少爷—”清砚有些不安。
“你去看看其他人安置妥当了没,暂时别来打扰我。”
“是。”
洛子辰负手在房中站了片刻,然后出门来到隔壁的门前,伸手欲敲门,最终犹豫片刻又收回手,神色复杂的看了房门一眼,这才打算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房里传来瓷器摔落的声响,伴随的还有重物落地声,洛子辰心下一紧,再顾不得其他的直接推门而入。
听到声音,抬头想说话的锦凤兰喉间发痒,发出一阵咳嗽,只能以目先询问不请自入的男人。
洛子辰弯腰扶她,“先起来再说。”
锦凤兰借他之力起身,因咳嗽一时无法说话,只能示意他到旁边坐下。
洛子辰看到桌上的茶壶,摸了下温度,这才替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喝口水。”
“谢谢。”
“你病成这样,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成?”
“不妨事,付了银两店家会帮忙的。”喝过水的锦凤兰终于暂时止住了咳。
洛子辰微怔,之后颔首轻笑,“倒是我想多了。”
锦凤兰笑了笑,没说话。
“姑娘既有病在身,在下就不多打扰,姑娘还是多休息为好。”他识趣的起身告辞。
锦凤兰也不留他,看着关上的房门,她若有所思。她虽然重病在身,但武者该有的警觉并未失去,尤其是独身在外时更是从不轻易放下戒心。方才失手摔杯,失足落地,是她故意为之,是为测试门外之人的反应。
轻轻阖了下眼睑,她伸手揉揉额际,露出满身的疲惫与虚弱。
强撑到店小二将煎好的药送来,她喝过后方才睡下。
狂风暴雨敲击着窗棂,惊醒熟睡中的旅人。
面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听着窗外凄风苦雨的呼啸,锦凤兰有片刻的怔忡,然后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药性已经发挥,她现在的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身上出汗黏乎乎的有些不舒服,想到包袱里最后一套干净的衣物已经被自己换了,她便只好继续躺在床上。
深夜旅途中,只有窗外凄厉的风雨声作伴,锦凤兰的思绪不禁有些飘忽。
看样子,白天见到的洛子辰,十之八九就是那个跟她有过婚约的人。原本只是要到江南养病,却没想到可能会碰到他。
想到婚约,她暗自哂笑一声。当年之事虽有诸般缘由,可不管如何,婚约解除已是不争的事实,好在两人从未见面,倒也不必因此而尴尬。
他如此关注自己是因为彼此曾经的关系吗?那他又是在何时见过她的?
锦凤兰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对着空气无声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怕他不成?
“咳咳……”
嗓子有些干,她起身到桌边想帮自己倒杯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忍不住叹了口气。人要是倒楣,真是想喝口水都难。
“锦姑娘,你醒了吗?”
她讶异地看向门口,犹豫了下,才开口道:“是谁?”
“小的是洛家书僮清砚。”
锦凤兰眨了下眼,“什么事?”
“姑娘先开门吧。”
她走过去替他开了门。
清砚看到她先冲着她笑了下,然后端着东西进房。
锦凤兰只是看着并未多问。
清砚将托盘放到桌上,又俐落掀盖,从砂锅里盛了一碗药粥出来。“锦姑娘,这是我家少爷吩咐小的准备的,说您夜里醒来一定会饿,您趁热吃点吧。”
锦凤兰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微微一笑,便在桌边坐下,拿过粥吃了起来。
她一连吃了三碗才把碗放下,抬头看着一直肃立在一边的清砚笑了笑,“替我谢谢你家少爷,劳他费心了。”
“不知姑娘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小的就退下了。”
锦凤兰也不跟他客气,“那就麻烦你替我准备套干净的衣物吧,里外都要。”
“好的。”清砚说完就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在外面敲门。
一开门,看见他手上的一套男装,锦凤兰扬了扬眉。
清砚急忙解释,“我家少爷说出门在外,而且这附近又没有城镇方便置办女装,不如就请姑娘先穿他的吧。”顿了下,他继续道:“这套衣服是干净的,请姑娘放心。”
“麻烦了。”她伸手接过,笑着道谢。
清砚再次告退。
关好门,锦凤兰随手翻看着手上的衣服,忍不住撇撇嘴。果然出自富贵人家,无论衣料还是做工均是上乘。
她走回床边坐下,盯着那套男装看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抿抿嘴,上床睡觉。
翌日,雨停。
雨后的空气透着股盛夏难得的清爽与透亮,打开窗户望去,远处的树木苍翠欲滴,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锦凤兰倚窗看了半晌,深吸了口早晨清冽的空气,然后伸手拉上窗户。
“锦姑娘,你醒了吗?”
看着房门,锦凤兰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走过去开门。
门外,洛子辰站在敲门的清砚身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早啊,洛公子。”
“早。”打量着她一身男装,洛子辰眸底笑意加深,虽然有些地方并不太合身,但她偏偏可以巧妙的将之掩饰住,“衣服可还合身?”
锦凤兰朝他抱拳,“多谢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改动衣服,只能凑合穿了,好在两人身形相差并不是太离谱。
“举手之劳。”洛子辰还了一礼,“一起下去吃早膳如何?”
“好。”锦凤兰并未费事去拒绝。
洛子辰倒是因为她的合作而多看了她一眼。
锦凤兰神情自若的微笑回视。
洛子辰亦微笑起来。早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事实也证明了这点。
一路往大堂走去时,就见不少旅客动身起程,两人似有所感般相视一眼。
最后,还是由洛子辰先开口,“不知锦姑娘有何打算?”
“我想暂时留在客栈养病,等病好了再离开。”她倒也没打算瞒他。
他点头表示理解,“姑娘如此打算也妥当,但不知姑娘病好之后要往哪去?”
“这个就恕不便相告了。”
洛子辰神情自若地笑了笑,“这倒是在下的不是,又交浅言深了呢。”
锦凤兰莫名有些尴尬。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堂,洛子辰“ ”的一声阖上手中的折扇,朝前指了指,道:“咱们就坐那里吧。”
锦凤兰看了眼那处临窗的位置,点头同意。
坐下之后,饭菜很快便上来。
虽然只是早膳,但是洛子辰显然没有将就的意思,样式虽少却菜色精致,青翠红艳的看着就让人十分的有食欲。
“我嫌客栈的厨子手艺不佳,这是随我同行的厨子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他取了双干净的筷子,挑了几样小菜夹到她的碗里。
锦凤兰神色自若的举箸而食,之后微微一笑,“很不错。”
“那就多吃些。”
“好。”
洛子辰替自己倒了杯酒,轻抿一口,笑睨她一眼,道:“你为什么不拒绝?”
“什么?”她瞥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吗?”洛子辰挑了挑眉,“你对陌生人的好意一向来者不拒吗?”
锦凤兰咽下口中的食物,不疾不像地反问:“那公子是否也一向对陌生人关爱有加?”
洛子辰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道:“看来我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锦凤兰笑而不语。
“我只是有个疑问多年未解悬宕在心,想求一个答案。”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不问也罢。”
洛子辰眼神微沉,嘴角微扬,看着她玩笑似地道:“真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什么可说的,饱了,先回房歇息去了,公子走时,请恕我就不相送了。”
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洛子辰淡淡地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锦凤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今的情形实在让人无奈。她脚步微顿,开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各自上路的好。”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洛子辰拿起折扇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自语般的道:“又没一起走过,怎么知道就不能一起走下去呢”
清砚偷偷看了少爷一眼,忍不住替未来少夫人叹了口气。他家少爷哪是那么容易打发掉的。
“清砚,把饭菜收拾了送到锦姑娘房间去。”
“是。”
洛子辰吩咐完便起身回客房,却在锦凤兰的门外停下脚步,毫不犹豫的举手敲门。
锦凤兰打开门看到他时神色自然,一点惊异之色也没,只是淡淡地问道:“还有何事?”
“你似乎一点也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即便与我言语不合,也不应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洛子辰的表情很是诚恳。
锦凤兰歪头看他,杏眸微眯。
洛子辰不为所动,继续道:“只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当喂鸽子吗?”
她眼一睁,“那你现在是来—”
“请我进去坐坐如何?”他的目先若有深意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锦凤兰暗自咬牙,明白他的意思,关照与赠衣在前,若是拒绝,倒真显得她不通情理了,“请进吧。”
两人刚刚坐定,清砚便端着饭菜进来,迳自摆上桌,然后识趣的退出门外。
看着对面的人,锦凤兰突然有些无奈起来。
洛子辰自顾自地举箸,看着她微勾了下唇线,“一起再吃点吧,我觉得自己尚还算秀色可餐。”
“……”锦凤兰忍不住朝屋顶翻个白眼,他还真敢说。不过,他确实相貌俊美,且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那是累代孕育而出的世家气度,非一般人能有。
说起来,她家会跟洛家结亲本来就是件意外,如果当年不是洛伯父请人救治了因生她而病倒在寺院的母亲,而他又赏识父亲的才华与见识,一时起意执意定下儿女亲事,只怕像他们这样身分地位天差地别的两家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亲家。
因为将她许给那样的人家,在许多方面,父亲都有意特别培养。
可惜,她对那些世家看重的才情修养并不十分感兴趣,琴棋书画只是粗通而已,让精通这些的父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反而在针黹女红上,她继承了母亲在这方面的天分,她自认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差。
其实,父亲与母亲那样江湖客与没落大家千金的结合也是让人惊奇的,一身绝世武功又才华洋溢的父亲成功拐带了心灵手巧的母亲,然后才有了她的出生。
长大后,她不只一次的想,难道学会了那些就真能适应那些世家大族的生活?
母亲活着时就常说,嫁了父亲才明白自由自在是件多么让人欢喜的事,事实上,她也更喜欢做一个洒脱自在,不受拘束的江湖人。
见她不动,洛子辰轻笑一声,“难道是我的美色不对你的口味?”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收回了有些纷乱的思绪。
洛子辰起身到她身边,毫不避讳的帮她抚背顺气。
锦凤兰好不容易止了咳,正想伸手推开他。
却不料,洛子辰又道:“瞧你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让人毫无 旎之念。”
“洛—子—辰—”锦凤兰终于被他激得动了气。
偏有人不以为忤地继续道:“女人还是有些肉才好,太过纤细瘦弱,虽有楚楚之态,但……”
“你闭嘴。”气怒之下,锦凤兰喉间一痒,又咳了起来。
洛子辰便顺理成章地继续帮她抚背顺气,微微俯低身子,轻声耳语道:“床笫之间滋味,恐怕便有些难以启齿。”
锦凤兰又羞又恼,益发咳得厉害,更加说不了话,本来苍白的脸色染上红霞,倒减了几分病色。
洛子辰神色自若的倒了杯水给她,递过去。
她直接推开,拍抚着胸口,把那口气强自顺了过去,咬着牙道:“你究竟想如何?”
他淡淡地道:“不如何。”
“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洛子辰神情越发淡然,云淡风轻地道:“只是想跟自幼订亲的未婚妻说些体己话罢了。”
锦凤兰闭了闭眼,吸了口气道:“我以为此事三年前便已经有了结果。”
他点头,“是的,我的未婚妻无故失踪了。”
锦凤兰欲言又止,最后头一扭,看向窗外。
洛子辰的手自她的背上移动到肩头,微微按了下,“你我之间的婚约并未作罢,因此我们不是路人。”
锦凤兰不由得蹙眉。
洛子辰自袖中拿出一物,弯腰仔细替她系到腰间。
锦凤兰回头垂眸看去,只见一枚晶莹水润、仿佛流动绿先的玉佩,以同色系的丝线打了络子,服帖地垂在她的腰际。
这玉佩虽是他们的订亲信物,却一直由父母保管,直到父亲临终才交到她手上,而她因为此物贵重而从未佩带过,没想到竟还有戴上它的一天。
就在她怔忡间,手中被人塞了一物,耳边传来洛子辰的声音,“帮我系上吧。”
她低头看去,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正握在她手中,她抬头看他,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洛子辰笑道:“婚约既然还在,这东西便是我们的信物,自然还是佩带在身的好。”
她抿抿唇,眼神微转,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有些事他并不清楚,而她也不欲对他言明。
洛子辰朝她靠近了些。
锦凤兰一惊,本能往后躲去,却被他伸手拉住,他口中的热气喷在她的颈侧,热热的,让她的心突然“怦怦”乱跳起来。
江湖儿女便是再不拘小节,这样透着暧昧气息的亲近也让她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还是帮我系上吧。”洛子辰的口吻十分自然淡定,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锦凤兰的目先不敢跟他对上,只好落到手上,手中的那块玉佩突然变得有些烫手。她明白,如果自己真的亲手为他系上,事情就变麻烦了。
“不会吗?”他神情自若的抓过她的手,在她怔愣之中便要就着她的手将玉佩挂到自己身上。
锦凤兰倏地回神,触电一样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防备的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无害的笑着,“我教你系啊。”
“不需要。”她的声音有些硬邦邦,动作更是僵硬的把玉佩放到桌上。
“不会也不算丢人,人总有第一次嘛。”洛子辰一脸理解的笑意。
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温润中透着戏谑的笑意。她暗自攥了下拳头,克制冲动,尽量平和地道:“我不会为你系的。”
“我知道。”他点头,然后话音猛地一转,“你害羞嘛。”
锦凤兰真的很想扁他一顿解解气。明明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君子如玉,为什么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就越来越觉得他欠扁呢?
洛子辰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不会改变主意后,不在意的笑了笑,拿过她放在桌上的玉佩系到自己腰间,最后还不忘说道:“成双成对,这才算圆满。”
锦凤兰脸一红,伸手就要去摘自己腰间的玉佩。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剑眉微挑,带了几分警告地看着她,“我劝你最好不要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