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爱情 作者:染香衣

这本是一个都市中的童话,一个或许曾经就发生在你我身边的爱情童话。

那些曾经爱过的人,那些曾经忘不掉的伤,
在我们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我们假装已经遗忘。
可是当蓦然回首,
伤,
依然还梗在心头。

于是,我们逃避,我们彷徨,
我们不知道哪里,才是爱的方向…
于是,便只能再一次重复着曾经的故事,
相遇,相识,相爱,相伤…

谭非默曾经以为,只要找到她,就能解开三年的心结,
清辰也曾经以为,只要把那些说出口,一切,就都会了结。
可是,层层叠叠中,交交错错中,
他们,终究还是遗忘了最重要的那颗
心…


序幕

我知道,自己从孤独中走来,也许,会向着更深的黑暗走去。
我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只是孤单地行走着,行走着,走向那未可知的地方。
我以为我可以把一切都掩藏的很好,孤单,又或者悲伤。只把寂寞打包成行囊,一路背着它,一路走,一路唱…
All alone I have started my journey
一个人,开始了我的旅程
To the darkness of the darkness I go
向着那黑暗的地方而去
With a reason, I stopped for a moment
因为这世界充满如此孱弱的快乐
In this world full of pleasure so frail
我停下了一会儿
Town after town I travel
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
Pass through faces I know and know not
经过了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脸
Like a bird in flight,
象鸟一样在飞翔
sometimes I topple Time and time again,
有时一次又一次地坠落
Just farewells Donde voy, donde voy
只是告别
Donde voy, donde voy…
迷人而优雅的乐曲,在薄薄的耳机里轻响。
她静静地坐着。
看窗外的机翼,掠过丝丝柔软的白云…
风,像是送行的风,
泪,像是不想再落下的泪。
那个城市,离她越来越远。
那些往事,从此之后全部抛弃。
她突然很想跟着耳机里的人轻唱,donde voy, donde voy…
这句原为西班牙文的歌词,在这此时,就像是刺入她心中一样的哼唱。
donde voy…where i go…
* * * * *
他站在薄薄晨曦下的阳台上。
有微风从晨雾中淡淡地涌来,好似要冲破这薄薄的雾气,却最终只搅动得整个天空越发的浓重。
这个城市还没有苏醒。
眼前是一片比午夜更清冷的沉静。
只除了那早早离去的人,留在薄雾中,一串浅淡而湿润的脚步。
他敛起眉。
目光如炬。
多希望自己的视线能够穿破这薄雾的清晨,追随上那离去的脚步。
可是,不能。
不知道那是什么方向,不知道那是什么未来,不知道,那里,是否还有他的位置…
或许,他应该愤怒的。
应该把自己手里的浴巾丢向楼下,一如想把她狠狠地抛弃在脑后。
可,一阵微风袭来。
掀起了那垂在栏杆上的白纱。
长长的拖尾,层层叠叠。手绣的水晶珠子,像是泪珠一样地随风滚动。阳光,努力穿破晨曦的阳光,静静地落在长长的纱尾上。
摇曳,飘散,像是那颗早已经握不住的心。
他紧紧地握住栏杆,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地泛着青白。
有一枚细细的戒指嵌进他的掌心,晶莹剔透的钻石几乎要硌破他的肌肤。
疼痛。
别样的疼痛。
却不是从掌心传来,而是,心。
想要欺骗自己这根本不是一个薄雾的清晨,想欺骗自己,那身后明亮大窗的房间里,依然还有着那个清丽的身影。
只是,一切都只是欺骗。

第一章

笔尖,磨在纸上沙沙作响。
幽幽暗暗的蓝色灯光从工作台下沉寂地传来。
她低着头,仔细地勾勒着每一笔线条,连额际细碎的发滑落下来,都没有发觉。
砰!
没有防备之间,却蓦地被隔壁桌上的动静给吓了一大跳。
清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隔壁的关心。
关心烦躁地丢开工作台上一大叠的图纸,有些愤愤不平:“君冠就了不起吗?挑三拣四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只给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设计到他们要求的完美地步,不想合作就直说好了,何必特意连夜飞来羞辱我们!”
对桌的林楚光也同仇敌忾地接口:“没错,简直是故意来找碴的。既然选择了我们这样的小设计室,就不该如此苛刻。他们君冠不是号称有御用的设计师吗?何必再千里迢迢跑到我们这里找气受?”
两位设计组长的对话令设计室的同事们愕然,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有些担忧地议论起来。
清辰坐在落地窗边的工作台前,笔下的设计图还差一小部分没有完成。可是听到关心和林楚光的抱怨,她也忍不住微微地迭起了眉头。
君冠地产。
这个在房地产业响当当的龙头名号,居然会降临到他们小小的东方工作室。并且还带来了一大宗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超大定单——A城领秀花园千万平住宅的设计方案。
这几乎是东方工作室自三年前成立之后,从未接触过的大公司与大定单,总经理方歌几乎有种天上掉陷饼的感觉,却也不得不督促手下的设计师们使出全力,一定要把这宗订单给拿下来。所以自从两天前接到详细资料,东方工作室的设计师们几乎已经通宵未眠。
今天下午听说君冠的评定师就已经连夜赶到了S城,方歌把两位设计组长都叫到了十七楼的会议室,并且把初步的设计稿拿去给君冠的人评定。
不过看起来,并不顺利。
两位组长都打了败仗似的从十七楼走了下来,有些气馁地坐在桌前发着脾气。
清辰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自己桌上的水杯。
杯中空空荡荡,熟悉的柚子茶香早已经消失不见。
清辰站起身来:“组长,要喝茶吗?”
淡淡的柚子茶,酸酸中透着一股浅浅的甜。
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她,即使在最困难的那些日子,也从没有抛弃过它。
喜欢它在杯中浅浅的橙色,喜欢它在手中温温热热的感觉,喜欢在那依依袅袅上升的雾气中,一抹浅淡又悠远的感觉。仿佛城市中的一切繁乱都在袅袅的热气中变得遥远了,那些忧郁的、尘封的、痛楚的东西,都会渐渐的远去…
清辰站在茶水间的落地窗前,捧着热热的柚子茶。
看着十六楼下的那条长长的马路,黄里透红的路灯在这个午夜里,拉长成一条蜿蜒而疏离的长龙。她忍不住想起在那个夜晚时,是不是也有着这样长长的灯龙,只不过那时她还是走在路上的行人,所以忘记抬头张望,却张望了也无法看清。
她想起自己还未完成的那张图纸,还有关心、林楚光愤怒的表情。
君冠地产的人要求高是正常的,不然人家也不会在三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整个地产业的龙头老大。只是,他们还有机会吗?
这个来之不易的合作项目,是东方工作室振兴名声的最好时机。
所以,不能放弃。
清辰放下自己手里的柚子茶,大步地朝自己的工作台走去。
关心看着她两手空空地走回来,有些奇怪地问:“清辰,茶呢?”
“组长,等一下我回来再泡。”清辰伸手从工作台上揭下自己的图纸,把它卷成细细的一卷。
“喂,你拿图纸去哪?现在君冠的人还没走呢。”关心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
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走,所以她才要上去。
这股勇气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
只是,十七楼,紫红色的雕花木门前,她已经毫不犹豫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轻轻敲响了门扇。
会议室里,一片沉静。
每个人都已经谈判谈到精疲力竭,窝在沙发里一阵沉默。
直到有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破整个会议室里的寂静。
方歌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歉意地对着桌对面的君冠工程总监庄园说:“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的秘书送宵夜上来。”
庄园坐在沙发椅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方歌去拉开门,纤瘦的清辰立刻就走了进来。
“方总,对不起。我的设计图已经完成了,因为是手绘的,所以担误了一些时间,请您原谅。”她把手里的设计图递给方歌。
方歌连忙接过来:“你已经完成了吗?”
“是的。因为这次设计的时间比较紧张,手绘的图又比较麻烦,所以我多费了一些时间,刚刚没有赶上组长们的送评,非常抱歉。现在我把局部图已经全部绘制完成了,请各位老板再次评定。”
她不卑不亢的声音,刚刚好回荡在整间大会议室。而她认真的解释,也把失误的原因都归结在自己的身上。更为她送新图纸上来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维持了东方工作室老板的面子,也给公司又争取了一个机会。
方歌为清辰的出现非常高兴,因为他清楚清辰的设计手法,也知道她手绘的设计图绝对与那些用3D拼凑起来的设计图完全的不同。
他很高兴地把图纸铺到庄园的面前:“庄总监,麻烦您再看一下这份设计吧。这位清辰小姐是我们东方工作室里一位非常有灵气的设计师。她的设计图一向都手绘出稿,和那些在电脑上拼拼凑凑的绝不相同。”
庄园窝在沙发里,已经快要沉沉入睡。如果不是大老板坚持,他可能早已经逃走了。
可当方歌把这份图纸铺到他的眼前的时候,一向以“鹰眼”著称的庄园,也忍不住亮了一下目光。
方歌的话没有夸张,这张手绘的设计图,的确比那些拼凑来的3D效果图要漂亮许多。纤纤细细的线条,柔软圆润的设计,整个设计中即衬托着阳光花园的理念,又带着一抹江南水乡的秀气。尤其这些手绘出来的线条,干净而清晰,足以见得设计师在其中放下的心血和功夫,都不是那些拼凑的电脑设计图所能比拟的。
庄园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但很老道地不动声色。他抬起眼睛,扫了一眼站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个有些纤瘦却清丽的小女人。
她留着一头柔顺而微卷的发,长期熬夜的生活使得她的脸色有些不见阳光的苍白。但却愈发衬托出她脸型的精致和小巧,尖尖的下巴中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倔强。她抿着唇,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己,一双微微陷下去的大眼睛里,闪着一抹清丽的光。
图如其人。
庄园心里暗想。
不过只凭这样一张图,就想要推翻刚刚拿来的那些烂设计,未免太小看他们君冠。而且能为今天这场设计评定下决定的人,也不是他庄园。
“老大,”庄园朝着会议室的深处,低低地开口,“你要不要再看看这一份设计?”
大会议室的深处,灯光幽暗。
因为只开了前半部会议室的顶灯,所以在靠近大落地窗的那一边,全都掩映在一片深深的幽暗中。
如果不是庄园开口,清辰都没有发觉,在那幽深的落地窗前,还站着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背影暗然。
窗外是一片繁华都市的灯光火海,虽在午夜中已经那样暗然和幽寂,但是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却似乎比那些灯光火海更加的遥远和疏离。
他的脊背很宽,他的个子很高,他的腿笔挺而修长,暗色的铁灰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走在T台上的模特一般俊朗而完美。他背对着所有人,像是已经远离了这个会议室,而是溶进了那沉静的灯光与火海。
清辰望着这个背影,心头突然猛地一跳。
她有种说不出的莫明感觉,仿佛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高大俊朗的背影一样。只是那个背影也许显得没有这样落寞而疏离,显得这样不可靠近和陌生。
“老大?”庄园看到他没有回头,再一次提醒,“这份设计,是手绘的…”
“我接受这份方案。”
幽暗的落地大窗前,传来一声像是大提琴音般低沉悦耳的男声。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对这份项目差点都要失去信心的方歌,更是吃惊地要从椅子里弹起来。上半夜他们在这间会议室里谈判谈到筋疲力尽,这个男人几乎把东方工作室里所有的设计方案都给否定了,怎么会在这一瞬间,连头都没有回,连图纸都没有看一眼的,就决定把这份设计,完全交给东方工作室?!
清辰更是有种惶惑的感觉,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然地乱跳着。
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的柚子茶,也许她本不该跑到这楼上来,本就该捧着那杯热热的茶,把自己再埋进那些雾气中去。
但,一切都晚了。
“老大,你要不要看一下再决定?”庄园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心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不用了。”那个冷漠疏远的声音中,有着一抹迷离的味道。“我决定和你们合作,但我有最重要的一个条件。”
他从落地窗前倏然转身。
隔着无框金丝镜片的眸光,锐利地落在会议室门口的清辰身上。
“这份方案的主设计师,只要她一个人承担。”
咯嚓。
一声轻响,不知道是谁的心弦,断了。

第一章

嗒、嗒、嗒。
清辰踩着台阶慢慢地从十七楼走下来。
空旷的走廊里,白色的日光灯静静地亮着。照在她白色的平跟皮鞋下,一片惨淡而幽蓝的光。
清辰扶住楼梯的栏杆,觉得自己有一丝丝的晕眩。
这种感觉从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挥散不去。
她有些难以相信,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她有些不能相信,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谭非默。
这个过了三年也不能忘记的名字,在他突然转身的那一瞬,依然清晰得让她疼痛。
开了半壁顶灯的会议室,刹那间被拉得很远很远。
她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却忽然觉得离他有万水千山那么遥远。时光仿佛瞬时跟着会议室被拉长了,那些残存的记忆,一幅一幅地从脑海中跳出来。那么遥远,那么疏离。
但仿佛,时光又远去。
他的脸孔,他的气息,他的一切又刹那间缩短到她的面前。只除了那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金丝眼镜,他的一切,就像是山一般地向着她压过来。
“唔。”清辰扶住楼梯扶手,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胃部。
每次她一紧张的时候,胃就会跑出来跟她抗议。多年来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已经严重折磨到了她的胃。
“清辰!”
从十六楼的楼梯上,跑来穿着贴身小套装,踩着细细黑色高跟鞋的关心。
“清辰!君冠已经答应和我们工作室合作了!方总刚刚打了电话下来,说等君冠的人走后,请我们集体宵夜!”
关心兴奋地招呼着她,却突然发现清辰半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胃部,表情痛苦。
“清辰你怎么了?”
“没…没事。”清辰咬住嘴唇,贝齿陷进没有唇色的唇瓣,“我老毛病又犯了,恐怕不能和你们去宵夜。”
“怎么了,又胃痛?”关心和她同事三年,相互之间还算了解。
清辰无力地对关心点点头,鼻尖上已经渗出点点细碎的汗珠。
“那我扶你下楼休息吧,今天晚上你不要再工作了,早点回去休息。”关心伸手拉住她。
“我知道了,组长。”清辰很想对关心微笑,可是她努了努力,却发现无论如何那笑容都有些苍白和勉强。
十六楼的工作室里,人已经跑得光光。
大家都没想到君冠会把这份合同交给东方工作室,更没有人想起来去问一下,签约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大家都沉浸在拿到大宗定单的欣喜中,甚至觉得今年年终的奖金都会因此而提高一大截。
所以当方歌招呼君冠的人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收拾背包跑个一空了。
关心在安慰了清辰几句之后,也跟着林楚光他们走了,诺大的设计室里,只剩下了清辰一个人。
桌子上的柚子茶已经冷掉。
工作台上的透视台还幽幽地亮着灯。
刚刚她还趴在这里努力描绘着的图纸,如今已经落到他的手上。难道,真的是这张图纸使他改变了想法?真的是她送上去的设计,让他决定和东方合作?
可是,明明他连回头看一眼她的设计图都没有。
“啊…”清辰按住自己的胃部,那份绞痛让她有种被人抽筋剥骨的感觉。
不能再想了,还是快点回家,吃上几颗止疼药安慰一下这趁机捣乱的胃吧。
清辰拿过自己的背包,把工作台上的东西都扫进包里。
五颜六色的铅笔、特别定制的橡皮,她随身的设计图集,灵巧好用的绘图卡,还有她今天准备的那些设计资料,来不及完成的图纸,她都一股恼地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虽然关心说她不用再回去工作,不过既然那个男人说了那样的一句话,她最好还是早点做好准备才是。
清辰拎着重重的背包,抱着一大卷绘图纸,走出了东方工作室。
已近午夜的写字楼里,灯影绰绰,空空荡荡。
她按了电梯,一路下到最底层。
卷纸在她的手臂里滚来滚去,她这才懊悔自己忘记把它们卷到绘图筒里,结果害得她一手拿着背包按着自己疼痛的胃部,还要一手紧紧地抱着它们。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清辰有些手忙脚乱。
恰巧隔壁的电梯门也刚好打开,刚刚踏出电梯门的清辰,来不及闪躲地就与人家撞了个满怀!
哗啦!
卷纸从她的怀里滚落,背包从她的臂弯跌落,纸片与杂物,滚满了大理石的地板。
“对不起!”清辰有些慌乱,没想到自己会撞到别人,“我刚刚没有看到…”
她蹲下身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东西,却没听到被撞的那个人,发出一点的回应。
她有些愕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撞痛了人家。
可当浓密的睫毛微微地抬起,她的表情立刻就僵化在那里。
站在她身边的,正是谭非默。
他并没有被她撞痛,银灰色的西装上,没有一丝一毫被她撞到的折皱。他只是站在她的身边,冷若冰霜的气质似乎就已经向她沉沉地压过来,可他的目光并没有向她望上一眼,哪怕一丝一毫,一分一秒也没有。
他高傲地站着,无框的金丝眼镜遮住了他锐利无比的光芒。
清辰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更疼了,疼得像是被人扭住了一样,疼得她快要跌倒在地板上。
“清辰,你怎么了?”
方歌跟在谭非默的身后,看到摔落了一地杂物的清辰,连忙关切的伏下身子。
“我没事,方总。”清辰不敢再多看那个人一眼,只是低下头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方歌发现她额头、鼻尖细密的汗珠,有些担心地问:“你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送走了谭总他们,就送你回家。”
清辰收拾东西的指尖微微地顿了一下,连忙拒绝:“不用了,方总,我一个人可以的。您还是招待客人吧。”
她慌乱地卷着那些绘图纸,不知道为什么,手居然抖动成一团。
是胃太疼了。
她从昨天傍晚就没有吃晚饭,一直到现在足足有二十几个小时了,所以它才这么强烈地向她抗议,抗议它如此的虐待。
方歌虽然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但是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心里知道她一定很难受。只是君冠的大老板和总监都站在身边,他总不好伸手去扶自己的员工。
庄园站在旁边已经看得有些趣味,不免得先开口:“我看方总就不用送我们了,我和谭总一起回酒店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再电话联络,希望以后的合作可以非常愉快。”
方歌听到庄园的话,便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连忙直起身来:“庄总监说的是。我还是先送您和谭总吧,清辰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谭非默一直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也没有什么表情,金丝镜片后的目光,一直远远地望向写字楼的门外,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只是当方歌对清辰下令之后,他薄薄的唇角似有若无地闪过一抹轻轻的拉扯。
但那扯动实在是太轻太快了,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发觉,任何人都没有看到。
他抬腿,目光如矩的离开。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低头看上一眼。
方歌和庄园连忙追了上去。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满地的杂物,和正在慌里慌张整理纸卷的她。
那些卷纸怎么突然就那样不听话起来,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她努力卷了好久,还是没有办法把它们都卷成一筒。
不过他已经走了。
离开了她的身边,她才觉得自己胸膛里憋闷住的那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清辰,你在紧张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在发抖什么?那个人,他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你又为什么紧张得连绘图纸都卷不起来了?或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许,他根本不是为她而来;或许,他早已经把那些事情给忘记了。
清辰咬住自己的嘴唇,哗啦啦地把卷纸卷成一筒,再把满地的杂物统统扫进自己的背包里。
只是胃,疼得更剧烈了。疼得她忍不住弯下腰,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放过我吧。”
她低吟。

第二章

沉寂的黑夜,街边的路灯照不亮墨色的天空。
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如同一尾静谥的乌龙,无声无息地穿行在这个沉静的都市。
谭非默半靠在沙发后座上,透过暗淡的车窗遥望着路边闪过的霓虹。
那些五彩纷呈的灯光,透过车子的贴膜,透过他脸上的金丝镜片,已经幻化成一种光怪陆离的颜色,但却因为车轮的滚动,而渐渐拉长成一条曲折而蜿蜒的光线。
他看不清。
隔着他的眼镜,他的车窗,他好像什么都看不清。
但这些年来,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隔着层层叠叠,千山万水。不过当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离之后,你更能听到的,是自己的心。
就像现在。
窗外的霓虹,车轮下的冷风。
他都看不清,他都听不到。他能感觉到的,只是自己那颗在胸膛里砰砰弹跳的心。
那一秒,她就在他的身边,一厘米的距离,几乎可以触手可及。
可是,他却连一眼都没有看。
因为他只怕垂下了自己的眼睛,便会忍不住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那不是他千里迢迢飞来这里的目的,更不是他现在应该所做的事情。谭非默,你要记得当你踏上飞机时,你对自己所说的话。无论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听到什么,再也不能为那个名字,动了心。
谭非默沉进黑色的沙发座椅里。
庄园坐在他身前的副驾驶座位上,忍不住偷偷地透过反光镜偷看了大老板一眼。
看起来表情还好,不是那么愤怒,也不是那么生气。他刚刚都以为,老板会伸出手去,和那位没有眼色的方总“较量”一下的,可是,老板永远是摸不透的老板,即使他跟在谭非默身边已经三年,却依然说不清老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板,要不要开车窗透透气?”庄园体贴地问。
谭非默的表情漠然。
“不必。”
他低沉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里回荡,倘若有女人坐在他的身边,肯定要被这低沉迷离的声音给吸引得直扑上去的。
庄园有点八卦的想。
不过这种话可不敢在老板的面前说,虽然谭非默平时并不爱发脾气,但是面对着他那一脸的肃然,谁敢真的开口惹他?
“那份图纸,你有没有拿回来?”
出乎意料的,谭非默突然问起他。
庄园连忙从绘图筒里抽出那张图纸:“当然有拿回来,这是那间工作室里唯一能看的设计图了。”
秀气的铅笔手绘图展开在谭非默的面前,令这沉沉暗暗的车厢里都仿佛突然闪亮了一下。
庄园伸手想要帮谭非默打开车厢的顶灯,但大老板的眸子突然浓浓地转暗了一下,令他马上就识趣地收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