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满堂 作者:柔桡轻曼

文案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天乙贵人若能救,行善积德是良方。
姜竹上辈子天煞孤星命,一出生克死父母,克的养父母家祸事连连,最终被送走。十几岁开始在外打拼,大半辈子积累数不尽财富,做下无数善事,最终却还落了个绝症而亡,孤冷死在病房。死前无数财产捐出做善事,死后得无数人敬仰。
临死前,她想着,要有来生,不求家财无数,不求珠围翠绕,只求亲人陪伴,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人。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再睁眼,她似乎如愿了。
这辈子,姜竹成了姜家的娇娇女姜玉珠,被父母兄长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端的那叫一个受宠。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金牌编辑评价: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天乙贵人若能救,行善积德是良方。再睁眼,她从天煞孤星成了福气满满的伯府小女儿,是父母兄长的掌上明珠。这篇文是日常甜宠类型,看着比较舒服,女主家中和睦,情节温馨,值得一看。


第1章

姜竹躺在干净整洁,有着淡淡消毒,药水的vip病房里,她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骨瘦如柴,脸颊凹陷,一双干枯的手掌静静搁在床沿上。病房里悄无声息,只有冰冷仪器发出的嘀嗒声,她用力睁开眼,侧头环顾四周。
旁边沙发里斜靠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护工,看样子是睡着了。
回想起活的这么些年,姜竹忍不住苦笑,心里发凉。刚出生父母因意外过世,被送去孤儿院,长大一些又被养父母收养。养父母不是大富大贵家庭,家里开了个小超市,收养她没半年,超市被附近混子砸了,养父只能另外糊口,没多久,养父出了车祸被截肢,养母受不住找了个高僧,高僧算命得知她是天煞孤星命。
那时候姜竹根本不懂这些,她还小,只知道养母把她送回了孤儿院,还跟院长说了些什么,从此之后,孤儿院的院长老师跟小朋友们也开始孤立她。一开始她不明白,渐渐长大也就懂了,似乎她的朋友都会遭遇不好的结果。
再后来她没了朋友,一直独身,到了大一开始边读书边在外打拼,接下来大半辈子积累无数财富,报了养父母和孤儿院的恩情,做下无数善事,到头来,却还是落了个绝症身亡,剩下数不尽的财富全已捐出做善事,最后陪伴的也只有这些冰冷的仪器而已。
身体越来越虚软,闭上眼的那一刻,姜竹叹息,要有来生,不求家财万贯,不求珠围翠绕,只求几个亲人陪伴,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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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毅伯府姜家这几日有些忙,大房的姑娘要进宫选妃,二房的嫡子要科举,三房一家子要回京。
京城不少人都听过三房的传闻,勇毅伯府的三房本身没什么值得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儿。不过三房有个傻姑娘,三岁了,据说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三房这些年远在千里之外的安邵城,京城里头顶多对这事儿谈论几天。可眼下三房要全部回京,以后指不定就要待在京城,三房的傻姑娘怕至此就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在航船上的勇毅伯三房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家姑娘的名声早已在京城传开。
燃着炭火的小炉子上炖着香气四溢的羊奶,加了茶去羊奶的膻味,最后放入一小块冰糖,没一会整个船室都透着浓浓的奶香味。奶茶煮好,倒入旁边的瓷碗备用。
守在小炭炉旁边的丫鬟麻利的磕了一个鸡蛋,搅拌成蛋液,加入已经温了的羊奶搅拌均匀,撇去浮沫搁小锅里蒸上。不到半刻钟,羊奶鸡蛋羹就蒸好了。
丫鬟麻溜取了块纱布,捧出里面的白瓷碗,瓷碗里的羊奶鸡蛋羹蒸的极嫩,奶黄色,一点气孔都没,放了几颗果仁点缀在上面,捧着白瓷碗放在食盒拎去隔壁的房间,丫鬟进门就轻声问道,“太太,蛋羹蒸好了,姑娘可醒了?”
“甘草啊,弄好了就先搁在桌上,让白芍白芨端热水进来候着,姣姣儿快醒了。”被称为太太的是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长的极好,跟丫鬟说话的时候眉宇间都透着轻柔,她上身着一件水色纹边绣牡丹上衣,下身霜色素裙,发髻挽成随云髻,只简单插一根银簪。
她便是勇毅伯府上三房太太木氏,木氏吩咐完,把床榻上裹着衾被的小人儿抱了出来,“姣姣儿,该起床吃饭了。”
这姣姣儿就是勇毅伯三房的傻姑娘,今年不过三岁,自出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姣姣只是小名,本名姜玉珠,是勇毅伯府上最年幼的姑娘。勇毅伯府三房老爷是庶出,三老爷十一年前带着妻子来到距离京城上千公里的安邵城为官,十一年后带着家人回京。
木氏把小小的人儿从衾被中抱出,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打了个哈欠。
姜玉珠的相貌继承了木氏和三老爷的优点,雪白的一团儿,五官精致,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翘,小手小脚都是嫩呼呼,又白又嫩,因早起,一头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额前的刘海有些散乱,真真是个如玉般的小人儿。
唯一让人可惜的是,那双水亮的大眼睛反应有些慢。就好像此刻,粉嫩的雪团儿打了哈欠,过了好一会才把目光移向木氏,又慢腾腾把头低下。
木氏看着女儿的样子便有些哽咽,死命咬着唇才忍了下来,把眼泪忍回去,木氏红着眼眶回头吩咐,“白芍,把水端过来吧。”
圆脸丫鬟白芍端着铜盆上前,鹅蛋脸丫鬟白芨取了帕子打湿绞干给姜玉珠净了面,又取来柔软的柳枝撕开,沾上细盐伺候小主人漱了口。
事毕,先前蒸蛋羹的大丫鬟甘草过来给姜玉珠梳头,一头散开的黑发很快梳成两个花苞髻,取过旁边一对粉白的珠花缠在发髻上。白芍递过银项圈儿,木氏给女儿带上,这银项圈儿小巧精致,下面缀着一个长命锁,雕刻仙桃和繁古的花纹,长命锁下面还缀着几个小铃铛,一动起来叮叮当当作响。
木氏又给玉珠儿穿上芙蓉色金丝绣边缀珍珠襦裙,这样一打扮,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更加惹人喜爱了。
弄好这些,食盒里的羊奶蛋羹也正好可以食用,木氏亲自喂女儿吃蛋羹,玉珠儿的胃口显然极好,不一会儿一碗蛋羹就吃完,甘草又去端了一碗羊奶过来,玉珠儿也咕噜咕噜给喝光。
木氏瞧着女儿吃的香甜胃口好,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女儿自打出生就没开口说过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闹腾,三房只以为玉珠儿是乖巧,等到孩子该翻身,该爬,该开口学说话走路的时候,三房的人才慌了神,发现玉珠儿比平常的孩子都学的晚。
玉珠儿九个月才翻身,一岁才会爬,一岁半都不会开口说话,找了大夫瞧过,玉珠儿身体很健康,这些反应只能说明玉珠儿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直到三岁,也就是前些日子,玉珠儿才学会走路。
这期间木氏求过不少大夫来给玉珠儿看病,得出的结果却只有一个,她是个傻子,治不好的。渐渐的,木氏也就放弃,只是对女儿越发的好,平日里吃穿用度给女儿的都是最好的,近来一段时间,更是宠爱的不得了。
比如这次三房举家回京,前半月走官道,后半月走水路,一路上给玉珠儿准备的都是最好的。航船上准备的吃食不多,都是一些干粮,大家吃的都是干粮,唯有玉珠儿的准备了不少新鲜食材和上好的银霜炭,一日三餐,玉珠儿吃的都是小炉上准备的吃食。就连这次的羊奶也是趁着前两日航船靠岸的时候买下来的。
木氏想起羊奶,就想起另外三个儿子,吩咐甘草,“甘草,去把剩下的羊奶给三个哥儿送去,再不喝掉也放不住…”
正说着,外面想起长子姜瑾的声音,“娘,姣姣吃好没?我带她去甲板上转转。”
家里人一直叫的都是玉珠的小名,姣姣。
“吃过了。”木氏抱着玉珠儿起身,姜瑾正好推门进来,木氏就道,“早上煮的奶茶还有不少,你且去喊了珣哥儿,珀哥儿过来把奶茶喝掉,然后带姣姣儿去玩。”
姜瑾是三房的长子,今年十一岁,当年去安邵城的时候木氏肚子都很大了。过了两年木氏又怀上双胞胎儿子,就是姜珣和姜珀,今年也都八岁,长的不一样,各自随了姜三老爷和木氏。
生玉珠儿的时候,三个男孩都已懂事,对这个妹妹也是宠爱的不得了。
刚说罢,姜珣和姜珀也过来了,听了木氏的吩咐,咕噜噜都把奶茶给喝光,姜瑾抱着玉珠儿领着两个弟弟去了甲板上。
这会儿已入秋,早上有些凉,甲板上却能晒到太阳,姜瑾就抱着玉珠儿去了甲板上晒晒日头,看看两岸的风景。玉珠儿的反应不是很大,靠在姜瑾怀中昏昏欲睡。
玉珠儿其实也不太想睡,她到现在都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叫姜竹,死于绝症,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小婴儿。
一出生她就有记忆,姜竹那辈子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她不懂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投胎却忘了喝下孟婆汤,所以记得前尘往事,这却也是她最痛苦的地方。
才出生她昏昏欲睡,每天跟婴儿的习惯差不多,不知是不是太小就有记忆,所以反应总是慢半拍,就连翻身,爬,说话,走路都比一般的婴孩慢上许多。她也知道自己被大夫诊断成傻子,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哑巴,只因上辈子记忆太深刻,天煞孤星命,多么可怕的命运,可怕到她重新投胎再世为人,那些经历都抹灭不去,她不敢去贪恋家人的爱,不敢和家人太亲密,怕家人被她克死。
甲板上微风袭来,玉珠儿觉得有些困,也不知是不是人太小,脑子塞进去的东西太多,她总容易犯困,刚还好好的,这会儿风一吹,太阳一晒,人就快睡了。
“姣姣,你快瞧,那边一大片樱桃园,哎呀,可惜不能下船,不然去跟你摘些回来吃。”这说话的是姜珀,一对双胞胎长相不同,性格迥异,姜珀是老三,性子比较跳脱。
玉珠儿听了这话,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那一大片红红的樱桃园,她爱吃,什么都不挑食,各种水果甜食都是她的最爱,不过瞧着这么一大片樱桃也只有吞口水的份儿,附近没码头,船靠不了岸。
“你们是毅勇伯府三房的人吧,这是你家那个小傻子?”甲板那头一个半大的小子看着姜家人,又指了指姜玉珠,看见玉珠儿的时候还是楞了下,心想,这小傻子长的白白嫩嫩可真好看。
这航船本就是客运船,船上自然不止姜家一家,还有别的几家人回京。这说话的半大小子是京城一商户程家长子程子慎,程家做的生意挺大,这次是程父出来做生意,顺便带长子见见世面。
程家住在京城,对于勇毅伯三房的姑娘是傻子的事也是略有所闻,这次上了船也才知道原来正好跟勇毅伯三房的人顺路。这一路,姜家人把玉珠儿保护的好,船上的人甚少同他们讲话。
程子慎今儿也是正好在甲板上看风景,瞧见姜家几个兄弟抱着那粉嫩的小人儿出来就忍不住多嘴问了话。
“你说什么!你才是傻子!”姜珀最听不得就是有人说他妹妹是个傻子,姣姣那是全家上下的宝贝。还在邵安城时,有个丫鬟在厨房跟婆子们嚼舌根,那丫鬟如是说的,“这么一个傻子,他们还护的跟珍宝一样,刚出生漫天大雪突然停了,就说是什么天降祥瑞,姑娘肯定是个大福之人,结果就真真好笑了,出生两年后发现是个傻子,还什么天降祥瑞,说的那么邪乎…”
这话可把姜珀给气坏了,姣姣出生的时候正好大雪,连续下了半个月,都快成灾,姣姣落地那一刻,漫天大雪奇迹般的骤停,天边甚至有彩光透出,之后也没在落雪,积雪开始融化。父亲跟母亲就觉得姣姣一落地就有如此奇景,当是个有大福的人,不想后来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不管如何,做丫鬟的背后嚼主子舌根都该乱棒打死。这小丫鬟还是木氏见她家中活不下去,这才怜惜买了下来,最后被木氏打了三十板子给送了回去,也不再管她死活。
这会儿姜珀一听这人指着姣姣说她是傻子,哪里还忍得了,扑上去就跟那小子打了起来。两人年龄相仿,厮打在一起都是又抓又挠,拳头乱砸,还不等人上去阻止,程子慎一拳打在姜珀鼻子上,血迹涌出。
旁边的人也终于回神,上前把两人分开,姜珀抹了把脸,恨恨的瞪着程子慎,这一下子,鼻子上的血迹都给抹到脸上,又滴落在衣襟上,看着甚是吓人。程子慎也没想到自己手这么重,不仅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嘴贱再先,不过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身上火辣辣的疼。
等到姜珀衣襟上鲜红血迹染上一片,甲板上两家的大人也都出来,玉珠儿才似突然回过神,她愣愣的看着姜柏脸上和身上的血迹,脸色越来越白,脑中浮现上辈子养父出车祸时被压断的腿,也是这么血淋淋的,还有戳出的断骨,养父的惨叫。玉珠儿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的抽着气儿喊了一声,“六哥…”

第2章

那声六哥夹杂在玉珠儿抽抽噎噎的哭声以及大人的劝阻声中并不是很大,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清楚,有些稚嫩,把姜家所有人都定在原地,木氏更是忘了给姜珀止血,她愣愣回头,手中沾血的帕子也掉落在地上。
勇毅伯府没分家,辈分排下来姜珀行六,姜珀每次逗玉珠儿都是‘姣姣,我是你六哥,快喊六哥。’通常情况下,玉珠儿过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一眼,又慢慢把目光移走。
姜珀每次都在玉珠儿抬头看他那一瞬间以为她会喊自己一声六哥,每次却都是失望至极,陡然在这种情况下听见那声稚拙的六哥,姜珀甚至以为自己听错,可就算那一声六哥听错,姣姣的哭声却没有错,她此刻抽噎着,都哭的快背过去气了。
这一变故惊呆所有人,程父正在教训程子慎,这会儿却也是被这哭声和一声六哥惊的不知所措,原本打算领着程子慎跟姜家人道歉都来不及,他眼睁睁看着姜家人抱着哭的快不行的小娃儿进了船室,不一会只留下一群看热闹的。
程子慎一脸呆愣,等姜家人呼啦啦的都不见才抬头问程父,“爹,姜家那小傻…小姑娘是不是不傻了?”
“你这孽子!”程父给气的冒烟,一巴掌就拍在程子慎脑袋上,“瞧瞧你惹出的祸事,你刚才那是什么话!别人府中的姑娘同你有甚关系,需要你多嘴说闲话,竟还和府中小公子打起来,你,你可真是会惹事儿!”
程子慎苦着脸捂着脑袋在甲板上乱窜,他心想,自个也不是故意的啊,况且跟那小子打了一架,还把小姑娘的傻病给治好呢。
玉珠儿被抱回房还是一直大哭,脑中全是上辈子的事儿,她头疼,心里还慌,抓着木氏的衣襟不肯松手。
“娘的姣姣儿,娘的姣姣,乖,快别哭,娘的心都给你哭碎了。”木氏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心里跟刀剐一般,手都在抖,又回头跟姜瑾说,“阿,阿瑾,快些去隔壁叫你爹爹过来。”
姜三老爷姜安肃正在隔壁跟弟子谢澈说着回京后的事情,勇毅伯府在京城也处于尴尬的地位,且不说之前二房闹的几件事情,就说他即将回京,明面上往上升,却是跟皇后太子有牵扯的,如今大房的姑娘还要进宫去给太子选妃。
皇帝眼中却只有穆贵妃跟其诞下的三皇子,要不是三皇子年纪还有些小,又有重臣劝阻,只怕皇帝早已废了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了。
官场复杂,浮浮沉沉,他们这些为官的或者爵位世家,最怕的就是站错队,这些年远在邵安城为七品县令,小小官职,倒也乐的清闲。
至于弟子谢澈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还是当年去邵安城捡到的孩子,比姜瑾年长两岁,一直收养到现在,寄在姜安肃名下为弟子。
正说着回京后的事,门外响起长子姜瑾的声音,“父亲,姣姣在哭,母亲让您过去一趟。”
姣姣在哭?姜安肃俊朗的面上现出一抹惊愕,紧跟着猛的起身朝外走去,身形颀长的谢澈也跟着起身一同过去,他一直被姜安肃和木氏收养,于姜家人来说,他是家人,更是玉珠儿的哥哥。
两人随姜瑾去了隔壁,玉珠儿哭声小了些,只还在哽咽,埋在木氏怀中快睡着,旁边小儿子一脸一身的血,姜安肃还不清楚发生何事,但见这种情况,吩咐姜珀,“还站这儿做什么,快些回房把自己弄干净。”
姜珀还是有些怕父亲,再担心姣姣也只得先回房把自己料理干净。
姜安肃熟练从木氏怀中接过玉珠儿,轻轻拍着女儿后背,又问了是怎么回事,姜瑾把事情简单说了遍,姜安肃当即说道,“去最近的码头靠岸,先下船找大夫给姣姣治病,阿澈阿瑾阿珣你们先行回京,阿珀同我们一块先去找大夫瞧瞧鼻子。”
玉珠儿这会儿哭累已在姜安肃怀中睡下,姜安肃看着怀中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的女儿,当真是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过了没一会,程父领着程子慎过来跟姜家人道歉,姜安肃没见人,他为官清正待人也大度,唯独对待女儿的事情上是有些小气的。
当日下午,航船在最近的码头停下,姜安肃跟木氏抱着玉珠儿下船找大夫,三个丫鬟也跟着,姜珀因为鼻子被揍,也跟着一块去看大夫。谢澈同姜瑾姜珣和其他一些仆人先行回京。
姜安肃带着妻儿在这小县城耽搁两天,姜珀鼻子并无大碍,大夫开了几服药。玉珠儿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却又如同先前一样,一句话也不肯再说,小县城的大夫对这种情况也是莫不清楚,又诊断不出什么,姜安肃和木氏只能带着玉珠儿也回了京城。
这里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两日路程,姜安肃租了马车连夜赶回京城,只为让京城大夫好给姣姣儿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上时候,木氏总忍不住一遍遍颤声问玉珠儿,“姣姣儿认得娘吗?姣姣儿喊一声娘可好?”
玉珠儿却什么都不肯说,埋在木氏怀中不抬头,她总是很怕,是不是自己天煞孤星命,所以六哥才会流那么多血,以后要是同家人亲近,他们也是否会和上辈子家人一样,一个个的离开她?
她怕,很怕很怕。
一路回了京城,马车停在勇毅伯府大门口,下了马车付了银两,车夫赶着马车离开,姜安肃领着妻儿和丫鬟站在有些破败的伯府大门口,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本身是庶出,对伯府的感情说不得很深,他姨娘只是老太太怀了身子时让父亲在外抬进来的良家子女,没想到有了身孕,姨娘身子不好,生下他后没几月就去了。他也一直养在老太太名下,长这么大,老太太同他感情说不得多深,却也不会少他吃喝就是。
到了十三岁,他考取功名,十六岁成亲,带着妻子去邵安城为官,这一离开就是十一二年,他对府上的印象都有些模糊,只记得走的时候伯府面上也还是光鲜亮丽,眼下却连府上的牌匾都有些破旧了。
上前磕响门环,伯府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一个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头开的门,看见一行人就笑了起来,“三老爷三太太回来了,且快些进去吧,老太太都在家里等着了。”
姜安肃点点头,一路上不言语,由着老头领着一行人去了正厅给老太太磕头。
到了正厅,老太太跟勇毅伯都在,两人都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头发有些花白,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在,再加上孙辈,熙熙攘攘坐了一屋子,谢澈不在,姜瑾和姜珣却是在的。
老太太面容严肃,看着姜安肃时也没多少变化,勇毅伯面上变化也不大,毕竟是庶子,况且离家那么多年,难免感情生分了些。
姜安肃把怀中抱着的玉珠儿交给姜瑾,同木氏一块跪下给老太太和勇毅伯磕头,“儿子不孝,十一二载未曾在家尽孝,还请母亲父亲原谅安肃。”
“快些起来吧。”老太太虚虚抬了下手,“这些年你在外头辛苦了,以后一家人就在一起,做什么都有个照应,你们兄弟三人且要相互照应扶持着才是。”说罢目光移到姜瑾怀中的玉珠儿身上,“这便是玉珠吧,快来让祖母抱抱。”
姜瑾无奈,看着怀中快要睡熟的妹妹,只得上前一步把玉珠儿抱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接过,看着粉嫩嫩的女娃儿心里也有些软,忽又想起是个傻子,难免在心底叹息一声。玉珠儿在老太太怀中也没怎么醒,只乖巧的靠在老太太怀中打盹。
老太太抱了一会儿就把玉珠儿交给一旁站着的木氏,又从手腕上捋下来一个翠绿透明的镯子递给木氏,“且给玉珠收起来吧,也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一份心意。”
“谢谢母亲。”木氏接过道谢。
一旁的大太太二太太也都纷纷给了见面礼,都是给玉珠儿的。
还不等多说什么,老太太已经说,“好了,你们舟车劳顿也是累了,先回去院子梳洗休息,晚上过来给你们接风宴,到时候一家子也好好说说话才是。对了,路上的事情我已经听阿瑾说过了,待会再去找个大夫给玉珠瞧瞧。”谁也不希望家里有个傻子的,若能治好定是再好不过。
姜安肃点头,领着一家子回了院子里,谢澈姜瑾姜珣先回来的,院子早就收拾过,能直接住进来。这两日急着赶路大家都未曾梳洗,木氏让丫鬟去厨房拎了热水回来先给玉珠儿梳洗一番,又从厨房端回吃食喂她吃下,吃完玉珠儿就先歇下了。

第3章

趁着玉珠儿睡下,姜安肃去请了回春堂的纪大夫来,纪大夫十一二年前在京城就颇有名声,只盼着他能替玉珠儿好生的瞧瞧。
纪大夫的病人比较多,姜安肃的帖子排在明日,他也知道急不得,才回府事情也是多,嘱咐木氏好好照顾玉珠儿就出了门。
这次回来,姜安肃从邵安城的一个七品县令上任大理寺司直,从六品上的官职,用了十一二载的时间他才爬了这么一小步,或者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爬,而是被人提携上来。
不少人都很清楚大理寺卿是皇后的哥哥,这么些年,连皇帝都没能动的了他,只是皇后太子这一派眼看着也剩下不到多少人,却再这关头把勇毅伯府牵扯进来。
勇毅伯府这些年算是落败下来,姜安肃觉得很大可能是因为皇后一派实在找不到什么拉拢的人,皇后同贵妃之争,光是皇帝宠着贵妃都能让不少人对皇后这一派望而止步,他们拉不拢大家族,怕就把主意打到这些好掌控或落魄的小世家上。
姜安肃不想对两派之争有何看法,这是朝堂上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他只知晓自己不得不去任职,就算皇帝再不宠爱皇后跟太子,也不是他们这种落魄伯府惹的起的。
当天下午,姜安肃去了大理寺报到,三天后正式任职。
晚上的接风宴就在大厅,除了长辈们,孩子们也都摆了一桌,伯府的孩子们倒是挺多,大房一子一女,二房二子二女,三房三子一女,玉珠儿是年纪最小的。
大房的一子一女都是大太太林氏所出,长子姜瑞,今年十七,已定亲来年开春就要成亲。长女姜玉宁十五。至于大房老爷在司农寺任职司竹监,正八品下,掌种植竹苇,以供宫廷及各官署制造帘篚等,并以笋供宫廷食用,非常闲散的官职。
大房老爷同姜安肃一样,并无妾氏。
二房的情况就复杂些,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都是老太太所出,老太太当初比较宠爱姜二老爷一些,结果这人被宠的有些混不济,这么些年一直赋闲在家,家中一妻一妾氏。
二房太太陶氏育有一子一女,嫡子姜钰今年十五,嫡女姜玉香十岁,另外红姨娘也育有一子一女,庶子姜琩,也是十二,另外一庶女姜玉兰比玉珠儿年长两岁,今年也不过五岁。
算起来,整个勇毅伯府六个男孩,四个女儿,子孙真真是兴旺。
反正木氏抱着玉珠儿过来吃饭时,看着满当当一屋子人,玉珠儿头都大了,等到木氏逐一把人都介绍给她,她脑仁都开始疼,最后也就是记住几张面孔,人名儿是完全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