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倾君心 作者:若花燃燃
网络版《看碧成朱》作者:江薇,注:若花燃燃是一直以来的笔名,在起点首开言情类文,所以更名为江薇。剧情女王若花燃燃重量级言情新作
现代职场精英因过劳死,穿越到一千年前,重生为侍郎府的五小姐,爹不疼娘不爱、人见人厌,还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世。
被冠上“花痴”美名,又涉嫌“偷窥”延平侯府二少爷,被软禁在府;更有居心叵测人士利诱丫鬟下毒暗害。她见招拆招,上演“攻心计”,不但脱身而出,更蒙“皇家”NO.1紫英真人收为徒弟。
在玉虚观,阮碧无意中撞见晋王,险些成为刀下亡魂。化险为夷后,却又遭到不明人士绑架,阴差阳错被顾小白救下,三人感情纠葛由此展开…
朝堂上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后宫尔虞我诈是非莫可辨。晋王遇刺,生命垂危。阮碧的真实身份也扑朔迷离,兜兜转转间,竟似与深宫惊人秘密有关:她究竟是沈相的女儿,还是大皇子的遗腹子?迫于无奈,她遁逃京都,遭多方人马追踪。
交趾国兵犯内境,晋王大军南下平定;而北戎亦借称臣之名挑起朝堂内乱。内忧未平,外患陡生,中原兵火连天,乱世之中,旧有势力纷纷倒塌。她不想卷入乱世,却逼于无奈,非得依靠自己寻得一片天地…
关于本文朝代
十年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
这是俺最喜欢的一位皇帝后周世宗柴荣的愿望,可惜天不假寿年,39岁因为劳累成疾而过世。在位仅仅五年半,然而便是这五年半的所作所为,已足够被后世冠之“五代第一明君”的称号,也为未来的赵宋夯下坚实基础——赵匡胤便是站在他的肩膀上缔造人文鼎盛的风流明媚的大宋皇朝。
公元959年,在亲征契丹,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战役里,连年征战、积劳成疾的柴荣,带着他的抱负,带着他的遗憾,永远离开了人世。壮志未酬,霸业成空。
每回读到这段历史,总让俺扼腕。虽然俺也蛮喜欢赵匡胤这个皇帝,而且他这个皇帝当的很不错,但还是为柴荣扼腕。于是,便把本书的背景设定为柴荣实现平生抱负,一统天下,四海晏清。
大周。
重生于深宅大院,她是人见人厌、花开花憎的五姑娘…
第一章 穿越千年
喉咙里很干很渴,好象是有把火在烧着,又好象是一把刀在割着…
阮碧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雕花大床和密垂的帐幔,有一刹那的错愕——尽管穿越过来有一个月了,可是每次睡醒睁开眼睛,总是会觉得错愕。好端端的,就因为吃了一颗感冒药,从奔三的职场白骨精变成侍郎府里十三岁的病秧子千金,要不是她神经足够紧韧,怕是早就疯掉了。
这具身体真是孱弱,她穿过来的一个月基本都在床上躺着,喝中药喝到想吐。衣服、帐幔、被子…乃至于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好在前些天,终于停了药,身体也渐渐好转。
醒来这么久,都不见有丫鬟过来问候,屋子里更是静悄悄象坟墓一样。
阮碧奇怪,伸手揭开帐幔看了一眼,原本守在床前的小丫鬟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喉咙太难受,她下床,趿了鞋子,扯过床头的薄襦袄穿上,摸到桌边,水壶是空的,涓滴不剩。沿着墙慢慢地走到外间,还是没有人,门窗紧闭,光线幽幽。
走过去,把门拉开,阳光泼辣辣地照过来,眼前顿时一片雪白,差点又昏眩过去。等眼睛适合光线,扶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正房里有个小丫鬟出来,赶紧冲她招招手。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曲膝行礼。“五姑娘午安。”
阮碧沙哑着嗓子问:“可以给我拎一壶开水吗?”
小丫鬟怔了怔,看向她的眼神忽然露出一点同情。“五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取来。”转身回耳房,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白瓷茶壶。
阮碧接过茶壶,刚想说谢谢。
正房的门帘一动,一个十六岁左右尖下巴眼角斜飞的大丫鬟走了出来,双手叉腰地骂着:“秋雁你个死妮子,叫你到厨房给姑娘拿点心,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我看你越来越拎不清,正经主子的事情不做,反管起不相干人的闲事…”
小丫鬟吐吐舌头,说:“好姐姐,你别骂了,我这就去。”冲阮碧歉意地笑了笑,慌不迭地跑了。
大丫鬟冷冷地斜睨阮碧一眼,挑起帘子进屋里了。
阮碧怔了怔,她早知道原主在府里不招人待见,却没有想到连个丫鬟都敢当面对她横眉冷眼、指桑骂槐。不由地有点唏嘘,喉咙里如火如烧的干渴感觉也消失了。
一个十六岁左右长相俏丽的大丫鬟从院外进来,看见阮碧站在白石台矶上,捧着一个茶壶,一脸惆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扶着她往屋里走。“姑娘怎么出来了?这才刚好,可别又让风吹坏了。”
她叫冬雪,是原主的大丫鬟。
“我没事,只是口渴,出来找水喝。”
冬雪愣了愣,说:“姑娘自己出来找水喝?冬梅和冬琴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起来的时候,她们就不在。”
冬雪脸色一变,忿忿地说:“这两死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走的时候,明明交待她们要守着姑娘的。她们竟然趁姑娘睡着了,一声不响跑去贪玩,等一下,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们不可,这一回,姑娘你可别再拦着我。”
阮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对这个时代无爱,也不愿意管这里的是是非非。
回到里屋,冬雪扶着她到床边斜靠着,拿过一个青缎大引枕塞在她背后,然后拿过梳子梳理她午睡弄乱的双髻。边梳边说:“刚才我去看郑嬷嬷,听说二夫人和三姑娘、七姑娘过两天就从扬州回来。这一回二夫人在扬州呆了快两个月,老夫人不说,其实心里不太高兴…不过说起来,也只能怪二老爷太过份,正经的夫人不带在身边,倒带了一个姨娘…”
正说着,外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冬雪把梳子一放,沉下脸,挑了帘子走出去。片刻,就有低低的争执声传来。又过一会儿,门帘子一动,冬琴拉着冬梅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姑娘可得为我作主…”
阮碧转眸看她,她是小丫鬟,平时很少出现在里屋。而且这一个月阮碧一直卧床,内心郁结,并不关心身边的事情,是以冬琴在她面前出现过几次,她却并没有看清楚她长相。冬雪大概十三四岁,脸蛋圆里见方,眼睛很大,颇有几份伶俐劲。她虽跪着,腰板、脖子却挺得直直的,可见内心是极不服气的。相比之下,她身边的冬梅头都快垂到胸前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方才姑娘睡着时,二姑娘院子里春柳过来,说是二姑娘今日请了贵人在花园里游园赏兰,人手不足,央求我跟冬梅去帮手。我想着姑娘一向睡的沉,不到申时四点不会起来,到点之前赶回来,并不会耽误侍候姑娘,于是就去了。不想我与冬梅一回来,冬雪姐姐就要骂要罚的,说我们目无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
冬雪也跟着进来,听冬琴说完,挑眉冷笑。“二姑娘请的是延平侯府的谢二姑娘,若是人手不够,夫人自然会调派,用得到我们院子里借人吗?若是借,当然得跟主子借,主子发话奴才才能去,哪有奴才自个儿跑去的道理?分明是你不顾自己的主子,巴巴地凑上去,却说什么人家央求你帮忙这类浑话。”
“春柳本来是要禀过姑娘的,只是姑娘睡着了,不好惊扰。她这才找我跟冬梅商量。我想着姑娘与二姑娘一向亲厚,以前听说二姑娘有事,便是自己的事情不办也要先帮二姑娘办了,若姑娘醒着,定是准许我们去的,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拉着冬梅去了。”
冬雪冷笑。“你也承认自己是自作主张了?”
“是,冬琴是自作主张了,可这也是为了姑娘和二姑娘。”冬琴眼巴巴地看着阮碧,暗暗奇怪,自家的姑娘一向懦弱怕事,只是提及二姑娘,她就慌了手脚,今日怎么这么镇定?
一旁的冬雪也纳闷。“呸,你休要花言巧语,说什么为了姑娘和二姑娘,分明是为了你自己。冬雪,你巴结着春云图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冬琴瞪着冬雪说:“那我也要问一下,冬雪姐姐拜陈嬷嬷为干娘图的是什么?”
冬雪吃了一惊,赶紧去看阮碧,却见她神色不动,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她心里稍安,说:“我初进府时,便在陈嬷嬷手下做事,嬷嬷她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从小无父无母,拜她为干娘,图的是一份亲情,可有什么不对?”
冬琴冷笑,说:“对与不对,自有姑娘来评定。我只知道冬雪姐姐六年前进的府,这个月才拜嬷嬷为干娘的。”
冬雪说:“你自个儿有心思,便当他人也跟你一样心思。今天当着姑娘的面,我发誓,天打雷劈!”她这一赌咒发誓把冬琴给惊着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冬雪不再搭理她,看着阮碧,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地暗暗奇怪,姑娘从前最是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怎么这回病好了,跟换了个人一样。“姑娘,冬琴和冬梅不经你许可,私自外出,要如何处罚?”
冬梅头垂的更低,冬琴却高仰着头看着阮碧,并不慌张,她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胆小怕事,既然这事情与二姑娘有关,她就指定不敢为难自己,顶多来个不痛不痒的罚月银半月,方才她在花园里得的二姑娘跟谢二姑娘赏钱都有二两,抵得上二个月月银了。
阮碧淡淡地说:“既然她们想去二姑娘的院子侍候,冬雪你就打发她们去吧。”
这话一出,三个丫鬟都是脸色大变。冬梅更是身子发颤,几乎要晕过去。冬琴咬着嘴唇一会儿,忽然磕起头来。“姑娘,我们错了,饶过我们这一回。”旁边的冬梅也跟着磕头,一时间,房间里磕头声大作。
冬雪在旁边连连朝阮碧使眼色。各院的下人都是大夫人安排的,岂能随便送来送去的?若是传到大夫人或是二姑娘耳朵,又是一场是非。
阮碧知她意思,却也不理,等着两丫鬟磕了十来个头,方才又轻描淡写地说:“且饶你们这一回,以后若再犯,也不必我说,自个儿拎着包袱去吧。”
三个丫鬟同时吁了口气,却又觉得说不出的诡异,僵在原地看着阮碧。
阮碧才不管她们在想什么,拿起《诗经》:“我要看会儿书,出去吧。”
三个丫鬟依言退了出去。
一会儿,冬雪端着一杯茶回来,递给阮碧说:“方才的茶水不好,我给姑娘泡了一杯好茶,润润口吧。”阮碧也真渴了,接过茶喝了一口。
冬雪在旁边又说:“原来方才姑娘是吓她们的,可真把我也吓死了。”顿了顿,“只是姑娘以后万万不可再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别人只道是姑娘对夫人和二姑娘不满,徒添口舌是非。”
阮碧看她一眼,心想,这丫鬟倒还有几分真心。
方才她的确是吓唬她们,却也有当真送她们去的打算。虽然这种方式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这具身体毕竟是个主子,伤得起,再说以她现在处境,大概是坏无可坏了。
冬雪拿起梳子继续给她梳头发,说:“姑娘有空也跟四姑娘学学,多去老夫人面前走动走动,陪着说说话打打牌,既能尽尽孝心,也能亲密些…都说日久生情,可见这感情也要日日培养…”冬雪见她一点反应没有,不免着急。“姑娘在听我说吗?”
阮碧淡淡地嗯了一声。
冬雪听出声音里的敷衍,觉得十分沮丧。以有姑娘性子弱,事无大小都跟她合计,主仆两人情同姐妹。这回病好后,是比从前有主见了,可也平空添出一段隔阂。这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第二章 阮府姑娘
阮碧住着的院子叫蓼园,位于侍郎府西北一隅,原本只是一排放置花贲的暖房。上一代的老夫人染了疫症,她的儿子也就是这一代已经过世的老太爷不愿意把母亲迁到别院居住,便叫工匠仔细修饬蓼园,又另加了围墙,成了一个院子,供母亲居住,便于他早晚问安。他因此也得了一个孝名,过世时,官家赐谥号“文孝”。
蓼园的正房如今住着的是林姨娘所出的四姑娘,阮碧生病卧床的一个月里,她只来探望过一回,想来是关系不太好。不过,阮府其他大小主子,压根儿没有来过。可见这身子原主如何不招人待见。
天气渐暖,阮碧的身体也渐好,每日在屋里看书写字。
一日晌午,动了心思,想去花园里转转。
冬雪诧异地看着她说:“姑娘忘记了,老夫人说了,你不准出这个院子呢。”
阮碧怔了怔,穿过来的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哪里知道有禁足这回事?不过冬雪这么一提,她也想起,她生病卧床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过冬琴和冬梅提过她禁足的事情,好象是她为了一个叫什么明月的男子,在雪地里站了一个下午,结果感染风寒,老夫人和大夫人盛怒之下,责骂她一顿,又把她禁足了。想想挺汗的,原主才十三岁,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冬雪看她低头沉思,当她不乐意,说:“姑娘,要不改天我求一下郑嬷嬷,让她在老夫人美言几句,把你的禁足撤了。”
话音刚落,外屋传来陌生的声音。
一会儿,冬梅进来了,说:“姑娘,老夫人院子里的秀芝来传话,说是二老爷家的三姑娘和七姑娘从扬州回来了,老夫人让你跟四姑娘一起过去说说话。”
冬雪喜笑颜开,说:“这下子好了,老夫人终于肯见你,八成是要给你解禁了。”边说边把阮碧推到、梳妆台前坐下,解了她的双髻,重新绾好。又取出两枚小小的花钿插在髻上,看着镜子里精心梳理过的阮碧,由衷地说:“姑娘生的好模样,人家都说二姑娘好看,我看未必能及得上姑娘。”
阮碧抬头看着镜子,这具身体皮相还不错,倒跟从前的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肤色过于苍白,神情也是恹恹的。而且年岁小,还没有长开。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门。
刚走出月洞门,后面传来四姑娘的声音:“五妹妹,我们一起吧。”
阮碧点点头,心里吁口气,方才还担心找不着路呢。
在她卧病期间,四姑娘来过一回,当时阮碧身心俱疲,躺在床上不言不语,连她的长相都不曾看清。如今仔细一看,发现四姑娘生得极好的相貌,只是打扮十分素净,虽端庄却有失秀美。
四姑娘见阮碧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说:“妹妹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姐姐了?”
阮碧客气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却不知道自己这么一笑,有着从前没有的斯文。
阮四姑娘怔了怔,忍不住也打量着她。“妹妹这一病,倒好象与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阮碧心想,当然是不一样的,芯片换了呢,但嘴里却说:“哪里不一样了?”
阮四姑娘仔细瞅了瞅,又没有瞅出特别的地方,歪头想了想。“想来是妹妹长大了,看着就不同了。”
沿着抄手游廊,七转八拐,走了约摸半盏茶功夫,到一座高大院落前面,青瓦粉墙,树木葳蕤。西边有个小小的角门,进去就是老夫人院子的后院,再沿着抄手游廊到正房门口,门外站着几个梳着双髻身着青袄的小丫鬟,一边向里面禀报,一边挑起帘子请她们进去。
屋里或坐或站,挤挤攘攘的一屋子的丫鬟媳妇,个个穿红着绿,珠翠满头,香粉扑鼻。阮碧见四姑娘行礼也跟着行礼,见她唤“祖母”“母亲”“二婶”“二姐姐”“三姐姐”“六妹妹”“七妹妹”,便也跟着叫唤,见她坐下,也跟着在她下首就坐。逮着一个空隙,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子里坐着阮府的三代女主人们。
坐在坑上主位的老夫人看起来五十出头,头发半白,下颌端方,目光如电。相由心生,可知这是一位精明的老太太。
坐在坑上客位的大夫人王氏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中等,但气度雍容。
坐在左边椅子首位的二夫人郭氏体态丰腴,面如满月,嘴角带笑,貌似性格不错。
至于阮碧久仰大名的二姑娘阮绮,倚着老夫人坐着。果然容色秀丽,俊眉修目,顾盼神飞。其实单论相貌,四姑娘阮绛略微强过她,但阮绮嫡女出身,从小众星拱月般养出来的气度,四姑娘是拍马也追不上。
三姑娘坐在二夫人下首,与二夫人长相肖似,也是面如满月。三姑娘下首坐着七姑娘,也是郭氏所出,年方九岁,形容尚小。
也是姨娘所出的六姑娘坐在阮碧的下首,柳眉杏眼,五官十分艳丽。
等小丫鬟上了茶,老夫人这才开口,是对大夫人说的:“丫头们都来了,你说吧。”
“是,母亲。”大夫人应了一声,眼波流转,落在阮碧的脸上,严厉地说,“五丫头,今春的事情,老夫人慈悲,念你年幼无知,姑且饶过你这一回。只是你须得牢记在心,切不可再行差踏错了,丢了咱们阮府的颜面,知道吗?”
其他姑娘或鄙夷或嘲笑地看着阮碧。
这是取消禁足的意思吗?阮碧站起来,低声应:“是,母亲。”
大夫人点点头,又说:“其他姑娘也一并长个记性,别做出有损闺训的事件,以后再有此类的事情,绝不轻饶。”
其他姑娘纷纷答应。
大地人满意地点点头,问老夫人:“母亲可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摇摇头,说:“没了,咱们仨个说说话,丫头们都去花厅说话吧。”
六位姑娘都站了起来,行礼后,鱼贯走向花厅。丫鬟们过来,搬杌子的搬杌子,倒茶的倒茶,添果盘的添果盘。等坐定,阮碧发现自己添居未位了,便是比自己还小的六姑娘和七姑娘都坐在自己的前头,看大家的神情,并无一丝一毫的不妥,看来这排位是由来以久的。阮碧在心里暗叹:原主呀原主,你TMD还能更窝囊一点吗?
“三妹妹,这回去扬州,又有什么趣事妙事?”首先开口的是二姑娘阮绮。
三姑娘摇摇头,说:“这回去的时机不对,扬州城里学子们正闹事,外祖母不准我们出去闲逛,每日里便是在院子里跟舅舅家的姐妹们玩耍,实在是无趣。便是送二姐姐的礼物,也是叫下人们去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意?”摆摆手,站在她身后的大丫鬟便递上一个漆木香奁,搁在三姑娘的面前。三姑娘取出一对蓝色底绘红花耳环,递给二姑娘。“姐姐喜欢便收着吧,不喜欢就扔了吧。”
二姑娘瞅了瞅。“瞅着怪精致的,就是这材质,从前是没有见过的。”
三姑娘说:“说是什么拂菻国运过来的佛郎嵌,另外有个名字叫法蓝。”
二姑娘说:“法蓝,这名字倒是雅致,这蓝色也是讨喜,谢谢三妹妹了。”招来丫鬟取了镜奁过来,她当即对着镜子戴在耳朵上,那红蓝色都极艳极正,十分衬她,大家纷纷都说好看。
三姑娘也给四姑娘、阮碧、六姑娘带了礼物。
四姑娘是一套锈针,瞅四姑娘神色,甚是喜欢。阮碧和六姑娘都是缠枝红玛瑙银耳环,银质尚好,玛瑙的色泽也正,只是做工一般。想来,四姑娘的礼物她还是费了心,投其所好。而阮碧和六姑娘,大概压根儿就没动心思。六姑娘脸色不好看,说谢谢时候,相当勉强。
至于阮碧,对这具身体的地位早不抱期望了,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声谢谢,倒惹得三姑娘诧异地瞅她一眼,说:“小五似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二姑娘睨阮碧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当然是不一样了。”
其他姑娘并一干丫鬟掩嘴偷笑。
七姑娘一副天真口气问:“五姐姐,那谢明月就真的这么好看吗?值得你为他在雪地里站一晌午。”
大家都看着阮碧,神情或是取笑,或是不屑,或是好奇。
三姑娘瞋怪地瞅七姑娘一眼,说:“别仗着自己年幼,说这些没有分寸的话,仔细让祖母和母亲听到了,用家法处置你。”
七姑娘吐吐舌头说:“只是随便问问,姐姐你多心了。”又缠着阮碧问,“五姐姐说吧。”
六姑娘也附和:“是呀,五姐姐,说吧,我也好奇。”
阮碧哪里知道谢明月是方是圆?含糊地说:“也就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七姑娘不高兴地嘟起嘴。“你便是不肯说,也没必要这么糊弄我。”说完,一扭头,看都不看阮碧一眼。
二姑娘说:“七妹妹要是想知道,改天我去延平侯府的时候带你一起,让你偷偷地瞅上一眼。”
三姑娘眉心微蹙,说:“二姐姐,小七顽心重,可别让她当真了。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少不得把咱们都臭骂一顿。”
二姑娘笑了笑,说:“三妹妹别担心,原本就是逗小七玩的。对了,三妹妹,扬州学子在闹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象是为了荫补(照顾高级官僚子弟入仕)的事。”
这个话题大家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再深入。又扯了一会儿扬州风光,东家长西长短。阮碧凝神听着,顺带着把阮府的人事厘个清楚。
阮府总共有三房,大老爷阮弘,官居三品礼部侍郎。妻子王氏出身涿郡望族,不过自幼在京城长大,生了一子二女,大姑娘阮绒已嫁,大少爷阮家轩十七岁,还有二姑娘阮绮。另有两妾,林氏生四姑娘阮绛和三少爷阮家轺,孙氏生四少爷阮家轲。
二老爷阮弢,在扬州当着五品的提举学事,管着学政。妻子郭氏,出身扬州名门,生有二女,就是三姑娘阮纷和七姑娘阮绐。仅有一妾孙氏,生二少爷阮家轸和六姑娘阮绘。如今,孙姨娘和阮家轸都在扬州城里,反倒是郭氏留在京城。
三老爷阮驰,是过世老太爷的老来子,妾氏所出,刚过二十,如今在西北军营里当差,尚未娶亲。
厘清后,阮碧纳闷了,自己这个身体是谁生的呀?

第三章 晨昏定省
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了,阮碧坐在案前,把思路理了理。这是她从前工作中养成习惯,几乎已经变成潜意识。延平侯府谢明月——原主便是因为他大病一场,香消玉殒,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冬雪端着茶水过来,见纸上浓墨写着“延平侯府谢明月”几个字,顿时急了,放下茶,把纸夺过来撕了。“姑娘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老夫人和大夫人才刚刚解了你的禁足,你又惦记上了?若是让哪个别有用心的人告了,可怎么办?”
阮碧眼巴巴地看着她,心里暗道,继续说呀,继续说呀。
“没错,他是帮过你一回。可是人家是侯府的嫡二少爷,你便是惦记了也没用,白白惹自己伤心而已。”冬雪把纸撕个粉碎,犹不放心,拿过火盆子,烧个干干净净,这才拍拍手站了起来,呼出一口长气。
抬头看阮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当她是伤心,走过来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说:“齐大非偶,姑娘看开点。以咱们阮府的门第,姑娘将来的婚事也不会差的,姑娘就放心吧。”话是这么说,其实内心也是怀疑,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待见阮碧,在婚事上会替她用心谋划吗?
“还有,姑娘以后还是离二姑娘远点,她说什么,可千万不能相信。上回,她忽然要带你去延平侯府去,我当时就觉得不妥,劝姑娘,姑娘不听。若不是她诓你,你怎么会在红梅树下站一个晌午?若是她回来担着点,大夫人和老夫人也不会这么生气,又是打骂又是禁足。二姑娘分明就是拿你取乐…”见阮碧出神,皱眉问,“姑娘你在听吗?”
阮碧点点头说:“在听。”
“姑娘也大了,最迟明年,老夫人和大夫人就会为你定下亲事。姑娘有空就多点到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聆听教诲,总是有好处的…”冬雪又开始老生常谈了,阮碧假装在听,心思却移到别处。这一招是她从前大学时候练的,不爱听的课,又不能旷课,就假装专心致志地听课,实则胡思乱想,骗过好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