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六十年 作者:三水小草
文案
十六岁的池迟成了一个替身,一个群演,一个跑龙套的。
后来,她是最年轻的影后,最多变的演员,最动人的传奇。
没人知道
她的身体里是一个被不可实现的梦想折磨了六十年的苍老灵魂。
既然放弃一切只剩了一团不甘的火。
那就要一直燃烧,
直到奇迹的尽头。
剧透版文案(?)
“我与许多人同行过,也和他们挥手作别。”to 顾惜
“我和许多梦交集过,在梦醒之后,又毫不留恋地离开。”to 温潞宁
“晋江是一个属于女人的梦工厂,我要把里面最好的梦拿出来,变成现实。”to 方十一
“你shei?”to池家兄妹
演艺事业相关文,作者娱乐圈门外娘,所有人设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欢迎服用“脑洞修补液”进行治疗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娱乐圈 励志人生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迟 ┃ 配角:顾惜,封烁,池谨文,池谨音 ┃ 其它:吃喝拉撒娱乐圈

楔子
人这一生,至少该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三次。
对于已经76岁池秀兰来说
她第一次输给了天
第二次输给了命
第三次输给了时间
“如果再来一次…”
轮椅上的老人看向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
“瞎想。只要我还是池秀兰,我还是会输,一次,又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新气象~大家好,我是沉默的存稿箱。
冬夜
如果说,北方的冷是糙汉子们暖炕炕上窝着唠嗑看雪的情怀,南方的冷,更像是一场无差别的狂轰滥炸式的化学伤害。
扎肉刺骨的湿冷在没有暖气以拯救世界的天空之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听~说~,这次降温是北极一个超大冷空气漩涡南~下了。”
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年轻的女孩儿全靠自体颤抖发热,裹着军绿色的棉大衣跺着脚搓着手,。
“这年头冷气旋还学乾隆啊,还南下,好好蹲在北边不好么,去年都没这么冷。”另一个女孩儿和她动作相仿,只是头上顶着一个大拉翅的帽子,怀抱一个大大的暖枕,猴子头形状的暖枕随着她的动作也都轻颤着,让她的投在墙上的影子格外畸形可笑。
她们所呆的地方是个临时搭建的棚子,即使能挡住无声的寒风,也挡不住江南那无孔不入堪比生化武器的湿气和冷气,一个插着电的小太阳旁边码了一排湿掉的棉鞋,一堆羽绒服大棉衣都堆在她们身边的桌子上,乱糟糟地盖住了镜子和妆盒,地上的暖瓶里热水更是早就用完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上百号工作人员要准备今晚的大夜场,那七八个电热水壶早不知道兜兜转转到了场地的哪个角落里了。
“去年?是六十年都~没有~这么冷~好么~~”第一个说话的姑娘说到冷字的时候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要是乾隆下江南的时候被冻成狗,咱们现在是不是也就不用在这大半夜地拍辫子戏了?”
“算了吧,没有乾隆爱上女主角还有别的皇帝爱上她,重点是霸道皇帝爱上玛丽苏,到底是哪个皇帝全看编剧心情。”
两个女孩儿一边说着闲话一边靠在一起抖啊抖,目光不禁滑向了棚子的那道塑料门。
在这样的天,最好就能来一碗热汤,撒着胡椒粉,飘着葱花和辣椒末,最重要地是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那种,灌到肚子里能让人从上到下就暖和起来。
“叮铃叮铃~”
几声清脆的车铃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棚子的跟前。
“是她来了吧?”
“是吧?”
可怜的女孩儿们面面相觑,表情终于不再是被冻住的僵硬模样。
那是对温暖的憧憬,那是对春天的向往,那是对寒冷会褪去的期待。
那是…宵夜!
“羊肉汤十五份,七份不要葱,三份多放辣椒。蔬菜粥四份两份加胡椒末,南瓜粥一份不加糖,胡辣汤一份,肉包子三个。”
随着念订单的声音,戴着护耳和口罩的人一只手掀开了棚子的帘子门,另一只手拎着大外卖箱子熟门熟路地跨了进来,一层细白的粉末从她的头上肩上簌簌落下,那是寒风里无处安身的碎雪。
“小池!”两个女孩儿露出了看见亲人的表情直接就扑向了她…手里的箱子。
“唉唉,别着急。”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口罩人揭下口罩,露出了冻到发红的鼻尖——这又是一个过分年轻的俊美女孩子。
“他们还有多久下戏?”
“不知道,NG三四次了,导演都带火气了。”
“哦,那你们先吃,他们的我用热水袋捂着呢。”送外卖的女孩儿蹲下身打开外卖箱子,从最边上拿出了两份汤。
“你要的纯羊肝汤。”她连看都没看,把一份汤径直放在头顶大拉翅的女孩儿的手里。
“你要的…”她抬眼对着另一个女孩儿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没葱花,多放了辣椒还放了醋。”
“小池,我太爱你了!”第二个接过汤碗的女孩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她嗜好吃羊脑又怕被人嫌弃,自从能从小池这里订外卖,她的需求会被对方一直记着,根本不需要自己再避着人小声重复,真的少了不少的尴尬。
两个女孩捧着热汤蹲到一边,瞅着打开盖子之后的热气,她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我中午的时候还以为会收到通知晚上不来了呢,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居然真的演大场。”
送外卖的女孩儿抽了抽鼻子,帽子把她的眉毛以上都盖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纤长的睫毛偶尔伴着眨眼的动作轻动几下。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摘掉了自己的手套和护耳,衣服早就堆满了棚子的每个角落,她从外套兜里摸出了一个双曲钩,把一头挂在木头架子上,另一头,她把护耳、手套都装在干净塑料袋里挂了上去。
“听那边副导演说,如果不下雪就要洒化肥,那臭就不用说了,还得额外给影视城里交钱,今晚上一口气拍完了能省好大一笔呢。”大拉翅的女孩儿三下五除二喝完了汤,用勺子把羊肝都扒拉到了嘴里,还没咽下去呢,她一只手已经掏出了化妆盒准备给自己补妆。
叫小池的女孩儿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描眉画目,没再作声。
其实,这两个宫装女子也都是跑龙套的,在剧中,她们只会被摄像机一扫而过,就像那些租来的花瓶和屏风一样显示出皇宫的富丽堂皇。
可是,哪怕只有一秒镜头,她们也会为这一秒全力以赴,这就是龙套的操守。
声音渐歇,只听到棚子外面拍摄场地上偶尔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有导演举着喇叭的训斥声,有工作人员拖动着道具的声音,有拍摄间隙人们琐碎又密集地讨论声。
随着一遍一遍的NG,整个拍摄场地的空气都紧张了起来,送外卖的女孩儿感受到了扩散到棚子里的紧绷气氛,手指在外卖箱子上轻画了几下。
终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过!”
棚子里,几个女孩儿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有人呼啦啦地跑了过来,帘子被粗暴地掀开,人们冲进来直奔自己的外套,一边穿一边抖,或者干脆有人冻到连衣服都拿不起来了。
叫小池好心地帮两个年轻妹子套上外套,全程脸上都带着笑。
“小池!汤还热么?”
熬过了冷劲儿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和她的外卖箱子,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热烈了起来。
“那还用说?保准烫手。”成为人们视线焦点的小池笑容爽朗,让发问的那个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棚子里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人们排着队去拿自己的宵夜,打开盖子的瞬间,随着香气的逸散,冰冷寒夜还要演戏的愁苦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羊汤,蔬菜粥,南瓜粥,胡辣汤,包子,她既不用看订单也不用看外卖箱子,对着那一张张被冻到歪七扭八的脸,她一份不错地把外卖都发了出去。
有两个群演没订外卖,现场交钱她也能端出格外多备的南瓜稀饭。
香香甜甜的一下肚,只让人觉得这粥就像眼前这个女孩儿一样地妥帖周到。
“池迟?池迟来了么?”
闹哄哄的棚子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呼喊声渐渐安静了下来,不慌不忙收拾好外卖箱子的女孩儿声音清亮地应道:“宋导,我来了。”
“雪夜刺杀戏外景第一场二十分钟后开始,你赶紧准备啊,得上威压。”
撩开帘子的男人确认了人确实来了又急急忙忙地走开了,走之前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在心里暗诽了一声这些群演还挺会享受的。
“小池?这么冷的天他们还要你上威亚啊?”
把羊脑汤喝完也把塑料碗毁尸灭迹的女孩儿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置信。
“不是他们要我上,是我前几天就接好的活儿,现在上威压还能看雪景呢。”
池迟笑嘻嘻地,仿佛全不把外面的寒冷放在心上,她从口袋里拎出了一个大塑料袋。
“这有大垃圾袋,你们一会儿把塑料碗都放进去,等我我走的时候一起扔掉就行了。”
在一片“好”“知道”的声音里,在羊脑爱好者忍不住担心的眼神里,池迟在隔壁更衣室脱掉自己的外套,只穿着保暖衣换上了戏服——黑色的劲装,黑色的鞋子,黑色的头罩,标准“杀手丁”的配置。
在保暖衣关节和腹部的位置上她至少贴了七八张暖宝宝。
对着镜子细细检查了一下,池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幸好今天她“演”的这个杀手没有性别要求,在肩膀位置的暖宝宝把她的肩膀垫的有些高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池迟是个在小餐馆里打工的女孩儿,也是这个剧组的一个临时演员,俗称跑龙套的。
在这个说四句台词的角色都有编剧的侄女深深觊觎的造星时代里,她能找到这么一个龙套角色,全靠两个优势:她可以跟大夜场,她可以演打戏上威压。
所谓大夜场就是拍戏到凌晨以后,这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吊威压更不用说了,胳膊和腰胯都勒的生疼,还要做出各种导演要求的动作,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了的。
更何况,在这么冷的冬天里。
今天这场戏的剧本池迟中午来送外卖的时候就拿到了,剧情就是她作为杀手之一要跟着男二一起冲进皇宫,然后被乱箭射死。
只要贡献几个凑数的背影和动作就行了。
黑色的布裹着半张脸,池迟跟着几个同样造型的男女听着导演助理讲戏,男二在另一边听着武术指导开小灶。
“你们一会儿要吊着跨过那两堵墙,看到了么?第二堵墙上男二会有一个借力的动作,你们要注意把握节奏,别超过他,也别挡住他的背影。”
“上去之前嘴里都含快冰,要是出了雾气就难看了。”
裹了三件羽绒服的工作人员给每个绑着威亚的演员送冰,男二号没要,只让助理送了点水来漱了漱口。
大冬天里,嘴里含着冰还要被吊到半空中,让那些趴在棚子里往外看的人都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几个哆嗦。
池迟把冰块含进嘴里戴上面罩,对着工作人员示意自己准备好了,她的腰腹和大腿之间顿时收了一下,勒在她细嫩的皮肉上。
第一堵墙高三米有余,第二堵墙稍矮一点,为了整个画面好看好看,他们最高会被吊到离地四米以上的位置。
“布景OK”
“打光OK”
“Action!”
刺骨的寒冷中,池迟助跑了一步,纤细的腰肢和胯部再度一紧,她整个人直直地双脚腾空,腰肢的肌肉比别人松弛了一点,让她能够在在离地的瞬间恰到好处地做出了一个蹬地的动作,显得自己轻盈地像是一只白鹤。
作者有话要说:…
龙套
黑色的靴子在薄雪上划出一道漂亮的痕迹,池迟在距离男二最远的站位上认真做着自己的动作。
那两个瑟缩于冬夜的女孩儿,她们的脸在屏幕上可能还有一秒的存在感,池迟全程却是连脸都没有,只有黑衣包裹之下的细腰长腿。
透过监视器导演眯了一下眼睛,他已经决定把刚刚那个小临演起身的那段腿部动作剪切给男二了。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中间因为天气太冷导致有两个人出了点小状况,池迟还是在一个半个小时之内结束了两场拍摄。
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她看起来就是个平凡无奇的外卖女孩儿,刚刚在威压上帅气轻盈的样子已经像梦境一样成为了过去。
走到群演棚子外面取自行车的时候,池迟发现自己那一袋子塑料碗已经被扔掉了,也许是哪个好心的群演或者后勤在走的时候随手帮她解决了。
夜已经深了,别的群演都结束了自己的拍摄,只有工作人员在拆掉拍摄布景的宫殿顿时显出了几分空旷。
推着自行车越过警戒线往外走,池迟被矮胖的演员导演拦了下来:
“小池,今天白天的时候咱剧里的孙姐助理又找我了,你要不要考虑当她的武替,她也没什么吊威亚的戏,就是耍耍剑啊,抬抬腿啊…”
这个演员导演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找的根本不是武替,是那个姓孙的女二号看上了池迟这个小姑娘腿长条顺腰细还敬业,做起动作来比她的武替好看的多,哪怕是剪辑出来的,女演员们也都希望自己能有个细腰长腿,眼前晃过孙女二又宽又垮的屁股裹在戏服里的样子,胖导演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忘掉。
池迟掏出口罩先戴上了一边,冻到有点青白的脸上对着比自己矮的男人露出一个略有腼腆的笑容:“宋导,我签不了武替的合同啊。”
“啊?”
女孩儿从兜里掏出来今天晚上刚赚的几张“群演票子”:
“我还不到十八呢,别人哪敢用我当武替啊。”
“啊?”
宋导演是真惊讶了,别的不说,就这姑娘那足有一米七的个头,那送外卖时候稳妥的做派,那威压上漂亮的身段,谁能想到她还没成年呢?
想要在影视城里当个群演,从程序上来说一点也不难,在演员工会登个记,那以后就是现场拿“票儿”月底结钱,说不干了也有人接着,出了事儿演员工会会出面帮着解决一下,多多少少算是私了。
签了合同当武替,出了事儿那剧组就是要按照合同实打实赔偿的,到时候再让媒体牵扯出一个雇佣未成年…呵呵…剧没上娱乐头条就先在报纸法制板块上走一遭的节奏啊。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跟一个未成年签合同的麻烦,矮胖的导演有了决断:“那成,孙姐这事儿我就做主替你推了。”
“谢谢宋导,明儿您再点羊肉汤算我请您的,给您多放两勺辣椒。”小姑娘笑容甜甜,说话的样子带着那么几分与年纪不符的利落和周到——也正是这点“世故”让人忍不住就忽略了她看起来过于稚嫩的脸庞。
“小丫头片子还请我呢…你说你爸妈就放心你在这打混?”想想自己十五岁的女儿现在每天要妈妈开着送着去上学,周末一觉睡到午饭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大半夜的还要打两份工讨生活,饶在是非圈里打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子,导演也有了几分不落忍。
池迟又笑了,她把自己的口罩妥帖地挂在自己两边耳朵上:“我这是自己愿意,谁也管不了了。”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唉。”
宋导摇了摇头,摆摆手让她先走了。
月行渐偏,地上的雪里搀着小冰粒子,池迟稳稳当当地骑过去,碾出了两道细细的、不停穿插的轨迹。
这里有巍峨皇宫,这里有水乡江南,这里有黄沙漫天,这里有花飞遍野,这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寻梦人。
这里是一个大也小的影视城,一个离梦想远且近的地方。
三个月之前,池迟来到这里,除了一包能证明她身份来历的文件和一大叠钞票之外,只有一个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念头陪着她。
——“我想演戏。”
这个念头似乎穿过了无数岁月,被里面的苦难和心酸细细打磨过,被无数梦想被压制的痛苦淋漓浇灌过,即使池迟自己没有了记忆,也依然能品味到其中的苦与酸,它们氤氲出了浓烈的气息,蒸腾在她的心底,随着她每一次心跳浸染着她的灵魂。
“阿丁出生在江南一个村子里,家里有四个孩子,他排老三,爹娘更喜欢大哥和小妹…六岁那年洪灾…终于被打造了人形武器…那个带着笑容的红糖馒头是他这一生中最温暖的记忆…在阿甲死后,他只相信自己的头领…头领在江南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卒于二十三岁,死于乱箭之中”
夜深人静,钢笔在本子上划出了一道道带着思索的痕迹,它们慢慢地组成了一个年轻杀手的一生。池迟下意识咬了一下笔杆,作为一个龙套能获取的信息实在太少,如果能看见男二的剧本,大概有助于自己把这个角色通过想象给补完的更加鲜活。
如果有另一个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会不客气地冷笑,谁会给区区龙套看一个主角的剧本呢?区区一个龙套,又何必在乎他的平生呢?
女孩儿却并不会自己的妄想感到羞愧,时光漫长,人事往复,有一个小小的盼头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区区的龙套。
时间那么长,她会有很多很多的戏要演。
更何况,每一个角色都应该是有生命力的,哪怕是一个出场就死了的角色,哪怕是个连脸都没有露过的小可怜。
通过自己的表演赋予一个想象中的人物生命力,这就是表演的魅力,在池迟的眼中,人物本身是没有龙套与主角的区别的。
“如果你自己不认可自己角色的鲜活,那在别人的眼里就注定是行尸走肉。”这句话是她第一天当临演的时候写在这个本子扉页上的。于是在这一百多个寂寞的夜晚里,她和那些没有对话、没有白描、没有外貌的角色在这个本子上进行了十余万字的交流,在她的眼里,每一个被她扮演的龙套,都在自己的世界里独立存在着。
翻过一页,池迟闭上眼睛想了想,又动笔在本子上描画了起来:
雪夜、冷月、覆盖着白雪的高墙,几个从高墙之上掠过的身影。
一张是六个人拔地而起的背影,一张是他们掠过雪地的脚部特写,一张是他们越过墙的样子,一张又一张地画着,简单的线稿翻了一页又一页,她甚至还画了一张男二的眼部特写。
如果有人拿她的图去对照着导演的监视器看,就会发现,虽然线条粗糙又简单,但是这几个被随意勾勒的画面与导演觉得满意的几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能够完整重现自己见到的画面,是池迟自认为自己最大的本事,尤其是对于建筑和环境的细节,她总是会下意识地重现在脑海中。
每天晚上,她就用这个能力来审视自己表演时的画面,一遍遍地总结经验。
收起本子,池迟长出一口气,从上午在饭店打工开始一直忙到深夜再去当群演,这是她半年来日复一日的生活状态,就算了已经习惯了,不代表她不会累。
站起来在狭小的卧室里打了一套八卦掌,昏黄灯光下,少女的每招每式都带着劲与力,随着一个抬腿过头的姿势,她的脸色渐渐开始恢复了红润,感觉自己已经气血完足,池迟才关掉床上的电热毯,躺进了暖暖的被窝。
窗外又飞起了雪,影视城又有几处熄灭了灯火,高楼广厦和流水人家终于一齐盖上了轻薄的绒被静静睡去。
这是一个熊猫眼与白雪齐飞的早晨。
昨天晚上好几个餐馆的老板都没睡好,眼睁睁看着窗外又下了一夜的雪,他们担心今天的配送车又要晚点,晚就算了,要是跟昨天一样好多菜都冻了,那才是耽误了大生意。
冬天的影视城已经是旅游淡季,这些餐馆的生意主要都是靠着那些剧组的外卖撑着,原料不够,人家要一百盒饭你只能给五十?拜拜吧您内,五十的生意人家也不跟你做。
一大早上顶着熊猫眼出来熬心熬肺地等着配送车的时候,他们就看着如意餐馆的韩老板各种不顺眼。
原因嘛,自然是这个韩老板赶着大降温之前大手笔屯下了一堆的菜,昨天一天截了两个大外卖单从早忙到晚赚了个盆满钵满。
她现在又是一副意气风发姐要发财的样子,如何让忧心忡忡的旁人不生气。
被人用视线谋杀的韩萍韩老板当然开心,看着别人不开心她更开心,把装满了土豆皮和葱根萝卜腚的袋子往后门外垃圾箱里一扔,她扭了两下腰才走回了店里。
店里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厨房里在叮叮当当的切菜,小服务生在擦桌子摆凳子,餐馆前门外更是早就立了一口大锅,在咕嘟咕嘟地泛着羊肉的香。
还有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带着勾人的烟火气儿。
至于那个在羽绒服外面套了围裙的女孩儿,在韩萍的眼里可比那汤那包子都更加讨人喜欢。
“小池啊,忙了一早上了,要不要先歇会儿?今天咱们都吃打卤面加包子。”
戴着口罩专心给羊汤撇沫子的池迟抬起头想了一下,嘴皮子十分利落地汇报说:
“包子这一轮都被包圆了,再过十分钟吧,定了半个月早餐的李哥他们会来拿,一共四十笼二百四十个包子,南瓜粥不用咱们分装了,天太冷,他们把保温桶整个提回去自己分装,给他们减掉10了块钱的包装费。”
声音脆的像是碎玉掉进了碗里,带着喜人的干净利落,引得几个路过的人忍不住转头去看她。
早就听习惯了的韩萍也看着池迟,那眼神哟,别提有多慈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依然走个人传奇向,龙套到影后,中间吃吃喝喝鸡飞狗跳,感情戏我也不知道┑( ̄Д  ̄)┍
严肃声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人物事件与现实毫无瓜葛,脑洞大了自己多喝六个核桃,作者系娱乐圈门外娘,只为自己嗨过瘾。
外卖
一早上别人给土豆削个皮的功夫,池迟就能一边看着汤锅蒸着包子,一边做成了几百块的生意。
让韩萍更满意的是这生意一点都不费事,包子后面还在包着,南瓜粥在灶上也还有,不用外送不用分装,一点也不占用正在准备午餐的人手。
随着路上的人渐渐有人顶着寒风出来买早餐,整条冰雪覆盖的街道上有了点人气,让如意餐馆门口的那个汤锅像是长出了一只勾魂摄魄的手,引得人们跑来买一碗热汤喝掉。
做了两三个零散的生意,小姑娘自己的早饭还没顾得上吃,韩萍有点心疼,嘱咐了金大厨先做几张土豆饼,谁饿了就先吃着。
汤锅的热气、蒸笼的水汽氤氲在池迟的周围,这就是她一天生活的开始。
每天六点钟起床清洗羊、羊肉在后厨房炖上,再打拳晨练直到七点半,生活在影视城的人们普遍起得早,八点多九点半才是他们的早饭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池迟就把汤锅架到餐馆门口继续熬,一是招揽客人,二十不耽误后厨房的工作。
秋天的时候她还做过萝卜炖牛杂,夏天时候就是煮好了桂花绿豆水放在冰盒子里,汤锅一口满街飘香,别家学得来样子,学不来味道。
就连从不夸人的金大厨都说过池迟做汤那是有真本事的,夸就算了,他和还生生让韩老板把池迟的底薪从一个月一千五包吃住,提到了两千二包吃住。就这样,池迟每天早上炖汤,下午空闲时间包馄饨,饭点送外卖一单再给她一块钱提成,这是她每个月能稳定下来的收入,至于龙套的工作,旺季多一点淡季少一点,以池迟的资历和经验,纯靠跑龙套活着是会饿死的。
“小竹林那边有个羊汤的单子,汤好了我就给送过去。”池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订单提醒,跟韩萍报备着。
韩萍早就知道池迟能干,是那种利索老练的能干,真正的里里外外一把罩,比她这个老板更像是老板,却依然每天都在被池迟刷新着对“能干”这个词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