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惑江山/青琐 作者:三月暮雪

文案1:
原名《青琐》,本书出版改名《媚惑江山》
年少的太子梦得十年后的今天,在郊外阑池边碰上的女子,就是未来的皇后。
十年后他寻梦 而去,果然遇见了官宦女芳菲和她的丫鬟青琐,一场悱恻缠绵的爱情就此展开…
悠悠深宫梦,步步起杀机,
观太子妃戏弄皇族,看青楼女媚惑江山。

标签: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主角:天濂,青琐 ┃ 配角:天清,芳菲,明雨,楚士雄 ┃ 其它:冰肌玉骨,三月暮雪

文案2:

《媚惑江山》讲述太子天濂在十岁寿辰时梦见十年后在郊外阑池边碰上的女子。
就是未来的王妃。十年后他寻梦而去,果然遇见了梦中的王妃——官宦女芳菲和她的丫鬟青琐。
但是曾为青楼女的青琐,却成为了当朝太子妃。于是江山乱,红颜笑,后宫里表面一团和谐,
背后却争风吃醋暗藏杀机…悠悠深宫梦,步步起杀机,看出生低贱的青琐,
是如何保护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和生命安全;
是如何凭着她在青楼里学到的经验和五花八门的手腕来媚惑帝王、横行深宫。

后宫青琐【身世浮沉醉宫廷,缠绵悱恻释真情】文笔清丽细润,行云流水;语言优美婉约,字如珠玑;情若繁花点点,暗香袭人。作品精雕细琢,人物晶莹剔透,个性鲜明而匠心独具的感情刻画,积珠缀玉。以纯美恬淡的爱情为明线,将女子特有的细腻、善良、坚定渗透于其中;以宫廷残酷之往事为暗线,鞭挞了宫帏之争对人性和情感的摧残。二者相融合,伏笔前后照应,留有暇想思索的空间,情节编排开阖自如,神华内敛,读来如醉如痴,畅快淋漓,不觉令人伏案而梦殇。本文现己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ISBN:978-7-1040-2794-2)

作者简介

生于阳春三月,等待着杨柳依依的风,将心中那份“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孤傲,化为飘飞的梨花,轻柔你一地的惆怅…

作品:《栀子花开寂寂香》、《后宫:青琐》(出版)、《胭脂绝代·玉娉婷》(即将出版)。

第一卷 第一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1

本书改名《媚惑江山》,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售价26元,中国图书网、淘宝网、各大书店等均有销售。

建武五年。

残月在薄薄的云层中缓缓移动,天空若明若暗。冷薄的雾气在四周弥漫着,给阒静的荒林增添了些许神秘和凄凉。

疾驰的马蹄声突然响了起来,一辆带篷的马车由远而近。被惊醒的飞鸟纷纷腾空而起,然后结伴逃向更深更密的荒林上空。

马车骤停,两个暗红色宫服的人从车内跳下来,然后拖下一团用草席裹着的东西。

两人拖着,踏着厚密的杂草向荒林中走去。月光下,隐约看见后面露出一条纤细雪白的腿,上面刺眼的斑斑血迹染红了荒草。

一只惊醒的野鸡尖叫着扑向荒林深处。

东西被狠狠的扔在地上,其中一个飞起一脚踢在那条腿上,毫无动静。便操起尖细的嗓音问道:“死了吧?”

另一个同样声音的回答道:“这鬼地方,除了狼就是野狗,即便没死怕也被吃了。”

起先说话的嘟囔一声:“李总管给咱们如此好差使,那些人已吃饱喝足了,偏让咱哥俩到这鬼地方吹风。”

另一个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别瞎嘀咕了,今日是太子爷五岁寿辰,咱们快去,好向李总管讨个赏。”

两个人说着话走出了荒林。片刻后,传来马车疾驶而去的声音。

月光蒙纱,一只大鸟飞落在树梢上,东张西望,目光落在地面上。

草席蠕动,似有什么痛苦地扭动着。好大一会功夫,从里面笨拙的探出一张蒙着黑布的脸。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双明丽柔媚,而又迷惘凄楚的眼睛。那目光在浓密的荒草和树木上滑动,然后定格在树梢上,那上面栖着一只大鸟。

大鸟反应有些迟钝,它竟然没有逃跑,只是睁着亮晶的圆眼呆呆地望着她。

女子忽然嘿嘿的傻笑起来,黑纱撩开,露出一张长满脓血,令人恐怖的脸。

受惊的大鸟终于鸣叫着飞了起来。

五年后。

五岁的青琐躺在柴垛的缝隙里睡着了。无人发现,一棵巨大而枝叶茂盛的槐树遮隐了柴垛,也将她弱小的身影遮掩住了。槐树上,满树的紫花正在凋谢,落英缤纷,飘满了大半个后院。

而青锁正在做一个梦,梦中又出现了那泓明亮如镜的水池。这些天她已不止一次梦到这座撒满清辉的水池了,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莫名其妙的梦到它。她只知道自己不需要,她需要的是油饼,糖葫芦,但她在梦中竟没有一次得到它们。现实中她品尝它们也仅有两次,那都是紫桐姐姐买给她的。想到紫桐她笑了,口水从她的嘴角溢出,一直流到身下的柴草里。

“噼里啪啦”爆竹炸响的声音突然在整条花街上空响彻。

花楼上,许多窗户被推开了,探出一张张浓装艳抹的脸。天香楼的大门处,张灯结彩,花香飘万里。衣冠楚楚的男人们络绎不绝的走进楼内,时不时传来老鸨那尖细的媚笑声。整条花街的姑娘们都知道,今天天香楼大摆宴席,为名妓紫桐做寿。

一阵“哐啷”脆响,一扇扇窗户愤愤然关上,那一张张满怀恶意的粉脸便隐在了窗后。恶毒的诅咒声隐隐从窗缝内挤出,在整条花街上随风飘荡。

经久不息的鞭炮声吵醒了青琐,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从草堆里坐起,把一个正在抱柴草的胖婆吓了一跳。

“妈呀,吓死我了!”胖婆惊叫道,举起手中的一根枯树枝欲抽打青琐。青琐坐在柴草堆里揉着眼睛,不躲也不逃,她知道胖婆是故意吓唬她,胖婆从没有打过她。果然,胖婆举到空中的树枝只是在她头顶上旋过,便又重新回到了柴草堆上。

青琐一骨碌爬起身,竭尽最大的力气抱起一抱柴草,准备帮胖婆送到厨房去。

“快放下吧,”胖婆急忙道:“这会大家都忙得团团转,那恶女人都把你忙忘了,你这么灰头土脸的跑出去,被她撞见不找打才怪。”

青琐知道胖婆说的恶女人是总管红柳。慌忙扔了怀里的柴草,躲在胖婆后面朝院里窥视,果然望见红柳正站在院中的树阴下,她急忙跑回柴垛里,将脑袋迅捷的缩了回去。

胖婆不再搭理青琐,急急忙忙抱了柴草离开了。

第一卷 第一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2

青琐一边摸索着头发里的乱草,一边继续窥视。树阴下的红柳一动不动,宛若石雕,除了冷漠的吆喝声从她嘴里发出,青琐甚至怀疑她身上的血也是冷的。青琐早就注意她走路的姿态跟天香楼里的姑娘们一样轻盈而飘逸,那身板却是平的,没有紫桐的玲珑有致,凹凸分明,甚至不如那个长相奇丑,拖着一条残腿的疯女人。

刚想到这里,那疯女人出现了。她正目中无人的从红柳身边穿过,右臂高举着,竖起的两根手指头上杂耍般晃着一个暗红色的雕花木镯。青琐知道她住在天香楼的后院里已经五年了,是紫桐姐姐收留她的。因为紫桐那时已经是天香楼里的头牌了,老鸨碍于她的面子,也就听之任之。

在天香楼里,她是最无所事事的人,整天在后院游荡,因为她又丑又疯,楼里是不让她出现在前院的。因此除了那些下人,红柳,青琐,倒没多少人见到她。

她经过红柳时,红柳不禁蹙眉,抚起手中的帕巾掩住鼻,眼中分明露出厌恶的神色,惟恐避闪不及,人早先一步飘出了院子。

红柳一走,青琐瞄准时机狸猫般窜进了厨房。先弄点水把脸洗干净,在天井里洗脸是很危险的,红柳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厨房里菜香爆起,青琐的饥饿感更加强烈。她东张西望,忙碌的人们机械的做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她。青琐的目光停留在大案板上的一排排菜碟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菜肴如同磁场吸引着她。离她最近的是一盆红樱桃,这是用来点缀的。她伸着细长的脖子,咽着口水,频频扭头四下张望,确信无人注意,伸出小手迅速的抓起一枚,飞快的往嘴里塞。倏地,一只大巴掌从天而降,将她打翻在地。

青琐慌忙抬头,正对上红柳凌厉阴冷的眼眸。红柳笔挺地站着,她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别人身后,让人防不胜防。

“你跑哪儿去了?”红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琐,语气中透着极大的厌恶。

青琐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垂着小脑袋不敢抬头看红柳的脸,尽管那脸也是艳丽的。在这个后院里,除了那个目中无人的疯女人,没人敢抬眼正视她。

“把它吐出来!”红柳冷冷地命令道。

青琐鼓动着腮帮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含着那枚红樱桃。她的嘴巴抽动着,只是那么一刹的犹豫,便迅捷而勇敢地吞下了那枚红樱桃。

“小杂种!”红柳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踢翻了青琐。青琐捂着被踢疼的肋骨,紧紧的咬住嘴唇,不允许自己哭出来,但泪水不争气的在眼中旋转着。

“站起来!”红柳的声音寒得如同掉进了冰窖,厨房里的杂工虽然依旧不停的忙碌着,闻得她的喝斥声,身子却禁不住打了冷战。

青琐兀自半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她小小的脑袋始终想不明白红柳为什么如此的厌恶自己,是不是自己是院子里唯一的小孩,便可以受她任意的欺负?而且都是在阴暗角落处对她时不时的拳打脚踢。

“贱货!叫你起来没听到?”红柳气得声音发颤,今天她的火气格外的大。她弯身揪了青琐的长头发,将她拽了起来,一直拖到厨房角落处。胖婆正在烧火,满脸惊惧的看着她们。

红柳找了一根细柳条开始抽打起青琐,边打边咒骂,世上所有歹毒的话语从她的嘴里非常流畅地奔涌而出。

青琐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柳条打在身上热辣辣,麻涩涩的。她忍不住时稍微动一下,柳条落下的频率更加频繁更加有力。恍惚中,脑海里总是盘旋着那盆红樱桃,红的鲜艳诱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挥之不去。

第一卷 第二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1

昏昏沉沉地,红柳的动作似是已经停止,青琐的耳边隐隐传来细细柔柔的声音。定睛细瞧,这才发现紫桐房里的丫鬟小菊站在她的面前正跟红柳说话。

“紫桐姐姐想让这孩子给她扮寿童。”小菊说道。

“去吧。”红柳似乎已经耗尽力气,神情颓然,冷冷的对小菊说道。

小菊拉着青琐的手往前院走,青琐两腿发软,磕磕绊绊的不听使唤。她们经过院中的天井和长廊,又穿过花园,然后才看到金碧辉煌的红楼。她们沿着后门的木梯上了楼,又走过一段长廊才走进紫桐的房间。

一进门,迎面一股浓郁的脂粉香袭来,那香气刺得青琐的鼻子痒酥酥的,她禁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紫桐姐姐,青琐来了。”小菊轻叫了一声。

里屋的珠帘一动,紫桐一步三摇从里面移了出来。青琐看不见她隐在襦裙里的脚,却觉得她的脚每动一下,细腰随之扭动,双肩交替着往前摆,这种在别人做来很滑稽的动作,可让紫桐摆起来却有种特别的韵,一种弹性的韵。

青琐看见紫桐那艳丽的脸上有红有白,脂粉敷得很细致,脸上显出懒懒的倦意。身着一袭湖青色衣裙,手里捏了条纯白的丝绢,圆润的手臂上套着对翡翠玉镯,无意相碰时发出细微的叮当声,那声音让青琐听了心神荡漾开了。

在青琐的记忆里,紫桐从没有穿过别的颜色,她只钟情于湖青色,而那种颜色似乎只配紫桐穿戴似的,显得清雅而高贵。青琐曾目睹别的姑娘效仿紫桐,而她们穿上却显得俗不可耐了,活像戏台上的村妇。

“怎么弄得这么脏?”紫桐微微蹙眉,声音有种病态的柔弱,“给她洗一洗。”

小菊利索的打来一盆水,然后三两下便将青琐的衣服扒光了。她不由得“哦”的一声。

紫桐闻声扭过头来瞧,看见了青琐身上细密的青紫痕迹,便恨恨的嘀咕一句:“这恶婆!”然后捧了桌上的点心盘,用两只纤纤手指捏着往青琐的嘴里送。

青琐在木盆里被小菊小心翼翼的洗着,小嘴灵活轻巧的咬着紫桐捏着的点心。功夫不大,她已被小菊擦干身子,抱到一把红木椅上。

紫桐拿出一叠衣物帮着小菊给青琐穿戴。青琐惊喜的发现这些衣物好象是专门为她做的,而且也是同样的湖青色。青琐兴奋的涨红了脸。

“天,真像个小仙女!”紫桐端详着青琐,不禁赞叹道。

小菊也赞叹连声,然后拉了她站在落地菱花镜面前:“小仙女,你自己看看。”

青琐在镜中看到了一朵裹在荷叶里的花苞儿,一双黑亮柔静的眼睛,白静的脸蛋,她屏住呼吸,眼前的景象似在梦里。

“可惜有些瘦了。”紫桐轻叹了一声。

青琐仰望着紫桐,被她脸上流溢出的悲悯之情深深打动。青琐突然想哭,她伸出双手搂住紫桐的脖子怯怯的问:“你是我的娘吗?”

紫桐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青琐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

门开了,鸨母晃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急急的嚷道:“我的祖宗,还没好?客人们都等急了。”

“这就去。”紫桐淡淡回答,替青琐整了整头上的小簪花。

鸨母正准备往外面走,不知什么牵扯住了她的眼光,蓦然回首,惊异的看着青琐,肥肉挤成一堆的面部显得木讷而又迷惑,好大一会才突然叫道:“青琐!天啊,这是青琐!”她立即换上了一副甜腻的笑颜,伸出胖嘟嘟的手拍了拍青琐的脸:“我看好好调教调教,是个好坯子。”

“她现在还小着呢,过些时候再调教也不晚。”紫桐毫无表情的脸。

“怕她将来抢了你的风头?”鸨母笑道。

“早晚有这么一天。”紫桐淡淡的说道,“花无百日红,自古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起码现在还没有人能压倒你紫桐的势头。”鸨母说着,“你下去看看,全京城有头有脸的爷儿们都来了,除了我们紫桐姑娘,谁还有这么大的脸面?”

“楚爷来了吗?”

“我就知道你惦记他,他手下的人已经来过了,说楚爷立刻就到。”

紫桐漠然的笑笑没搭腔,牵起青琐的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第一卷 第二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2

“紫桐姑娘来了!”

厅堂里一片嚷嚷,众首仰望。欢呼声中,紫桐牵着青琐款款步下木梯。

紫桐如一条油滑的鱼穿梭于众人其间,向每一个在场的人招呼着,打情骂俏,嬉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唯有此时,青琐觉得眼前的紫桐与楼上的那个简直判若二人。

紫桐花样百出,忽而捧出香盒抛送礼物,忽而在每位宾客手腕上系上红丝带,牵住者便表演节目,或抚琴,或吟诗。嬉笑嗔骂,丑态百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有人跳出吟道:“攀出墙朵朵花,折临路枝枝柳。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浪子风流。凭着我折攀花手,直煞得花残柳败休。半生来弄柳抬花,一世里眠花卧柳。”

众人叫好,鼓掌击桌。

更有人已经喝得手舞足蹈,索性唱开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上走。”

“有种,这才是咱男儿铮铮硬骨头!”有人叫好。

吆喝声频频起,众人纷纷起坐,围着,叫着。

有人叫嚷道:“听说宫里要给太子过十岁寿辰,怕也不会如此热闹。“

应答者如云:“就是,看见皇上还要三叩九拜的,哪像咱们这般自在?皇宫再好,也比不了咱们神仙般的过日子,说不定连皇上也在羡慕咱们呢!”众人杯碟相碰,撞击声和说笑声又将气氛掀了起来。

紫桐冷眼观四方,嘴角荡着一抹似无若有的笑意。

“楚爷来了。”有护丁凑近她身边,轻声禀报。

紫桐噙着笑,一路招呼着,来至木梯口,撩起裙摆,脚下生风般向楼上飘去。青琐急忙跟上去,待走到房间门口,紫桐才发现她的存在。

“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就留在下面吧。”她回头对青琐说。

青琐后退,少顷,便听见房间内紫桐媚声媚气的嗲笑声。

房间里,楚爷正端然而坐。他看来三十几岁,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衫,衬得身材修长而又飘逸,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

“楚爷安好。”紫桐恭敬的福了福。

楚爷轻轻一扬示意她免礼,上下打量着,面含微笑:“你穿这种颜色真是好看,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它了。”

他极少来烟花巷,第一次来是因为有好友喝醉酒,强拉了他来,这是一年前的事。待他看见她一身的湖青色,突然愣了神,莫名其妙的,来了一次又一次,并没有碰她,只是为了她身上的那抹湖青。

在他的记忆里,也有一个人穿过这种颜色。只是他不能容忍她活在这个世上,有她就没有他,这事很简单。

“你可是有个姐姐?”他突然问道。

紫桐嫣然一笑,半嗔道:“楚爷真坏心,紫桐要是有个姐姐,紫桐怕早晚被楚爷抛了去。”

楚爷一笑,心下释然。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凑巧的事。回头望向门口一位侍卫摸样的人,那人立刻将一个锦盒捧了进来。

“这是我送给你的寿礼,请笑纳。”

捧盒的人打开锦盒,屈膝,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向紫桐。

这是一只小巧玲珑比猫还小的袖狗,睁着一双亮而柔媚的小眼睛怯怯的环视四周。

“好可爱的小东西啊!”紫桐娇嗔嗔的嚷道,小心翼翼的捧起袖狗在自己的粉脸上蹭了蹭,再次向楚爷施礼,满脸喜悦道,“谢谢楚爷。”

楚爷含笑无言。

紫桐童心大发,将袖狗抱在胸前,踩着特有的富有弹性的脚步隐出房间,楚爷迈开温文尔雅的步子跟了出去。

步出长廊,迎面一座高耸崔巍的榭台,周围绿树柳荫,从榭上观望,前后院的景致一目了然。

紫桐将袖狗放在地上,半蹲着逗它玩。楚爷闲庭信步,驻足四处观望,前院,花园,走廊,还有来回奔忙的下人,这些庸俗的地方丝毫勾不起他的兴致。那后院更是邋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成荫的槐树下,懒懒的斜靠着一个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女人,那女人的脸丑陋到了极致,傻呆呆的望着他。

是个疯女人,他微微皱眉。

第一卷 第三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1

这时,那个侍卫摸样的人奔跑过来,鞠躬后在他耳边小声言语,他的脸色大变,只是向一侧的紫桐示意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了。

紫桐抱起袖狗,望了望后院,疯女人已不见了。她锁了眉,满脸疑惑的向房间走去。

刚走至门口,一名护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不好了,紫桐姑娘,那个疯女人跑进楼里来了!”

紫桐大惊,随即扔了手中的袖狗,急惶惶向楼下跑去。那被扔的袖狗细声惨叫,在地上打了个滚,睁着圆亮的小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跑出来的小菊。

厅堂里,通往前院侧门处,两个身强力壮的护丁在推搡着疯女人。那疯女人力气惊人的大,已脱了身,两个男人都架不住,只能追逐着在厅内转圈。

众人有笑的,有拍掌击桌叫好的,都围在一边看热闹。厅堂内顿时乱糟糟闹成一片。

鸨母从后堂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看这场面便气得浑身乱颤:“小李子,小显子,你们这群笨猪,怎么让她跑进来的?”又有两个护丁冲过来,鸨母恼怒的骂道:“把她捆起来,弄走!”

四个护丁分别扯住疯女人的胳膊往外拖,疯女人挣扎着扭头咬向左边的小李子。

“妈的,松口!”小李子被咬着了手腕,疼得大叫,一手使劲捏着疯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嘴。小李子回手便给疯女人一巴掌,飞起一脚正要往她的胸口踢去,只听得紫桐一声娇叱,急忙将腿伸了回去。

“把她弄走!”紫桐浑身哆嗦着,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几个护丁扯着疯女人往后院拖,疯女人愤怒的叫喊着,也不知道在叫着什么,许久,那叫声还隐隐在厅堂里回荡。

青琐半夜睁开惺忪的眼。青白色的月光从高高的窗口倾斜进来,照得屋里忽明忽暗。耳畔是胖婆起伏有致的呼噜声合着吱吱的磨牙声。屋里漾漫着汗味,酸霉味,脚臭味以及各种分辨不出来源的杂异味,这一切熟悉极了,从她记忆那天起,这些味道就夜夜陪伴着她。

刚才她又做梦了,还是那个清澈的水池,好象刚刚下了一场雨,天空明净得不带一丝云彩。天空下,水池边,还有一棵海棠树,她甚至还看到了树上结着的鲜艳细小的海棠果。她咽了口水,禁不住上前去摘,胖婆白晃晃粗壮的大腿正压到她的身上,青琐睁开了眼睛。

青琐不停的耸动着自己的身子,经过一番努力才使自己从那条肥腿下逃离出来。她光着脚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踩在一张凳子上,拨开门闩溜了出去。

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泻在院里,落在院中那棵粗大的槐树上,投下一大蓬阴影。院里阴森深沉,疯女人那怪异的笑声隐隐传来。青琐奇怪自己听到她的怪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疯女人就关在柴房里,此时正从木栅栏间伸出两条赤裸的手臂,摇撼着两扇栅栏门,阴阳怪气地笑着。

青琐轻轻地走到柴房门前。疯女人的每一次摇撼就让她的身心颤抖一下,并且真实的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

疯女人抬着脸向门外张望,看见了赤着脚走过来的青琐。渐渐的,她的目光变得朦胧而又迷惘,身子顺着木门缓缓下滑,将脸紧贴着木门间的缝隙,眼光痴迷的望着青琐。

她是娘吗?青琐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便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泪水顷刻溢满了眼眶,嘴唇哆嗦着,颤动着双肩贴着门跪下去。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疯女人脸上累累疤痕,喃喃低语:“可怜的娘…”

疯女人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出奇地平静。

青琐伤心地呜咽着,轻轻地缩回了小手,她害怕自己碰疼了那伤痕累累的面孔。她一直猜测着自己的娘一定跟自己一样过着受苦受难的日子,当她一见到疯女人时,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觅的可怜的娘。

疯女人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触了触青琐纤长而细密的睫毛,青琐的眼眸不禁眨了眨。

“这是他的…”疯女人呢喃着,手指又滑向青琐小巧秀挺的鼻子,“这是他的…”她的手指移向青琐微微翘动的小嘴,“这也是他的…”

“他是谁?”青琐迷惑地盯着疯女人。

疯女人一怔,然后嫣然一笑:“他就是他。”

青琐颓丧地望着眼前瞬息万变的脸,低语道:“你是我娘吗?”

倏忽间,疯女人的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神情变得狰狞可怖:“我要杀了你!”一把捏住了青琐的嘴巴。青琐挣扎着,喊不出声,嘴巴里只能挤出一串含糊的唔唔声,口水顺着被捏成圆型的嘴巴往外流。

“疯子,快放手!”胖婆突然出现,手里挥着一根木棍,打向疯女人的手臂。疯女人呻吟着缩回了手。

“你这个疯子,你要捏死她了!”胖婆愤怒地将木棍伸进门去,朝着她又捅又打。

“别打她!别打她!”青琐哭叫起来。

胖婆扔了木棍,回身拉着青琐回屋。边走边训斥青琐:“以后不许到这里来,这个疯子会杀了你的!”

青琐被胖婆扯着往前跌跌撞撞地走,边走边回头,哭泣着:“我可怜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