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明媚半城雨 作者:沈暮蝉
妖怪们的妖怪店《半城明媚半城雨》是由奇时影业、奇树有鱼、中视星驰文化传媒、爱奇艺、宽与文化、小鸡啄米影业出品,由狮文影业、北京蓝媒手工艺创作文化有限公司、正杨映像(北京)文化传媒、横店影视城微电影有限公司、拍好了影业联合出品。苏飞执导,杨馥羽、林世杰、赵诚宇、陈叶玲等主演的超级网剧

以天马行空的想象,把中国悠久流长的古老手工也与妖怪物语结合在一起,文笔优美隽永。
单元剧模式的故事,充满了悬念和曲折离奇的发展,独具魅力,引人入胜。
掩埋于时光中,古老的手工艺光芒复现。
旖旎江南,妖魅横行,是谁怜香为伴?
千世轮回不转山不转水,只为与你再次相遇!
妖异的江南幻夜,等你开启。
锦南小镇,一段怪谈与夜色交织的奇遇,这是一个只有由所有古老的手艺人所制造的只有妖怪们所知道的世界。
千寻意外结识了善坊里的神秘手艺人苏明眸和“玉灵”君妄莲。藏在断梳里寻找情人转世的痴情女妖;故人酒吧里的恩宠乐队幕后的古琴师竟然是已经死了十几年的“煞”;来自糖画手艺人的瑰丽世界,温泉旅馆上那座百年前的传奇院落;点翠坊里妖异的吸血鬼楼主,中秋之时无意闯进梦里的美妇人带来的玉人酒,三忘河上的渡灵人与以骨制墨的情人,在种种奇人异事之下,千寻沉睡的回忆渐渐苏醒。是谁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只为再次相遇!是谁执著的守候,只为古老的璀璨重拾光辉。
千寻
演员 杨馥羽
精灵古怪,可爱活泼,报社实习记者,新时代女性,独立要强。大学毕业后从回到家乡锦南镇,结识了苏明眸,无意中卷入灵和妖的世界。随着和苏明眸的冒险和恋爱发现自己是个力量强大的灵,并且与苏明眸一直心心念念的爱人桑眠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结发

锦南小镇的春天总是来的格外的早,伴随着柔媚的雨,魂牵梦绕而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滴落在屋顶的水珠轻快的破碎,落在地面上,隐隐约约涟漪层层,雨声嘈嘈切切,细声巧作绳触纸,好似一双温柔的手,轻触着人的耳廓。
千寻站在雨中,虽然没有带伞,她却乐于被这微凉的雨意席卷。
考上锦南大学之后,她终于能回到锦南,眼前熟悉的景象沐浴在细雨里,耳边不时传来吴语小调,亦如儿时回忆中沐浴在幽深春末里的一抹美人尖。
“小寻!”千寻回头,原来成楠她们已经走出好远了。
她抬起手在额前搭了个小棚遮雨,转身跑进清秀佳人般的雨帘中。
一行人在长廊下避雨,千寻扭干衣服上的水,附近的茶馆飘出了淡淡的茶香,是明前龙井的味道。
两三行风雨,四五壶淡茶,七八缕浮生旧梦——这大概,便是一个由温柔羁绊的网编织而成的故乡之梦吧。
千寻一笑,抬眼眺望着雨下的景色。
朦胧的视线里,不知不觉竟出现了一些怪诞的景象……
不远处的三忘桥上行人寥寥,一个点缀着珍珠色光影的人依靠在桥柱上,双肩微微耸动,伴随着魔性妖冶的柔腻香味封住鼻息——千寻向前走了几步,只见桥上的那人一头绸缎般的长发坠地,身着古朴而精美华异的衣衫,犹如跨过了千秋岁月而来。
那人低着头,眉峰轻皱,双肩微微颤动,是哭泣的声音。
千寻目光一窒,被摄去了魂般,一步一步走近那个食人梦境的奇异佳人,周围的细雨瞬间变化为凌厉的细箭般敲击着地面,企图想隔断千寻的路。
突然,似乎是听到有人走来的声响,佳人猛的抬起头来,眼里竟是烧着阴暗而冰冷的火焰,静静等待着猎物前来!
它的目光如炬,烧灭了她的理智。
就差几步就能走近那个妖冶佳人,却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前行!
千寻愤怒的回过头,眼中仿佛出现了一朵浅白的芙蓉在雨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桐油的香味,她眨了眨眼睛,不,那不是芙蓉花,那是一把黄白色的油布伞,隔开浅浅的雨水,像一个多情的梦,笼罩着伞下的人,那人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身穿一袭白衫,素淡面容,洁净无瑕的眼眸里,似有一条细水长流的河。
“你是谁?”千寻回过神来,对身处的状况无比迷茫,她刚刚不是还在长廊下和成楠她们一起避雨吗,怎么会跑到了桥上?
伞下人对她微微一笑,柔和而刚正的眉眼之中尽是欲语还说,“不要再过去,它会吃了你的。”
千寻一惊,想起来刚才桥上有一个人在哭!她看向桥头,刚刚明明有人依靠在桥柱边低声哭泣,可现在桥上除了稀稀拉拉的行人外哪里还有什么长发坠地的妖艳佳人!
顿时,一阵恐惧袭过——那到底是什么?
“小寻,你怎么了?”成楠跑过来拉住她,“怎么像个傻大姐似的直往桥上冲,怎么喊也喊不应?”
“刚刚,我看到桥上有一个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我怎么没看到,大姐,你是被雨淋糊涂了吧?”
“我……”她摇了摇头,一时无语。
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将她拉回来的伞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眼前一阵眩晕,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没事就快回去,跑这淋什么雨!”成楠吁了口气,拉起她的手,“长廊那边的商店里有好多漂亮的小饰物,走,帮我挑几样去。”
千寻被拉着回到热闹的长廊下,周边的小饰品店琳琅满目,看起来古旧却富有特色,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姑娘,买把木梳吧。”
千寻心不在焉的回过头,是一家木梳店,小店老板殷勤的递过一把桃木梳,得意道:“这些木梳都是挑上好的桃木纯手工制作的,非常漂亮,就你手上的这把,还是一样古董呢。”
千寻的思绪还没有回来,随意看了看手上的木梳,雕花精致浮凸,颜色陈旧却考究,握在手心里清凉舒适,鼻息之间传来淡淡桃木的香味,似乎有丝丝细语从掌上传进心底,轻声诉说着一个远山眉黛,佳人几何的回忆。
成楠听见“古董”二字,伸手拿过千寻手上的桃木梳,细细把看,精致是精致,可惜是一把断梳,只有一半,“唉,老板,这木梳的另一半呢?”
小店老板笑了笑,“自古木梳含有结发之意,这梳子的另一半,大概在梳子主人的意中人那里。”
成楠将梳子拿在手上轻轻摩擦,梳子的背面还刻有几行小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轻声念完小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梳子,我买下了。”
告别了成楠她们之后,千寻独自走进了雨帘,穿过熟悉的巷子,眼前出现了一扇朱漆大门。身后有别人家的小孩嘻嘻闹闹的在雨中跑过,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这条巷子里,每次下雨,她也像别的调皮孩子那样张扬的在雨中穿梭,而外婆,每次都是抬着伞在雨中来来回回的追。小时候的事许多都已经模糊了,不过在外婆家度过的日子却还历历在目。一阵糕点的香味扑鼻而来,千寻摸了摸饿扁的肚子,赶紧上前敲响了门。
大门应声而开,一张熟悉而苍老的脸出现在门后,千寻展开一个笑脸:“外婆,我回来了。”外婆瞪着双眼,一把将她拉进门内,随后上下其手将千寻全身都摸了个遍:“真的是我的小寻,回来就好,怎么全身都湿了,没带伞吗?快坐下,我给你拿毛巾去,你这孩子也是的,好歹等雨停了再回来也不迟啊,生病了可怎么办!”
千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带回来的特产拿给外婆,“外婆我没事,不会生病的,您快坐下吧,看我给您带了什么来。”
说话间瞥见小院里的桌上——海棠糕,三丝鱼,龙井虾仁,红豆年糕羹,菱角炒青豆……她咽了咽口水,外婆拍拍她的头:“饿了吧,我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这次回来,外婆以后天天给你做。”
“谢谢外婆。”千寻放下包,好久没有吃到这些菜了,还是记忆里的味道,满口香,好吃得不得了。
千寻坐在桌旁大吃特吃,只见外婆从里屋拿着毛巾出来,右手提着一把油布伞。
将伞靠在桌边,她拿起毛巾一边帮千寻擦干身上的雨水,一边道:“出门的时候带上这把伞,免得再淋雨,赶明儿我再去给你订做一把新的,锦南太湿了,不带伞怎么行。”千寻放下筷子,目光被桌边的伞吸去,发现居然还是小时候外婆在雨中追她时候打的那把,伞面很旧了,外婆却一撑就是十几年,撑开油布伞来,轻盈的绿竹伞骨握在手里,十分牢固,伞面上纷繁的油彩一点也没有褪色,小时候不懂欣赏的那句小诗还在原来的地方: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外婆,你在哪里订做的伞?好牢固,撑了这么多年呢。”
“就在神鬼巷子里的‘善坊’做的,那的师傅手艺精,这一把伞撑了十几年,现在油布伞用得人也不多了,我习惯了这老手艺,一直也没换。”
千寻转着手中的伞,淡淡的桐油味很好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桥边拉住她的伞下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明天我去订伞吧,好久没有回来锦南,我顺道也出去走走看看。”
锦南的雨似乎是永远下不完的。
从外婆家出来,千寻撑起油布伞走入雨中。
穿入神鬼巷,脚下踏的青石板嘡嘡嗒嗒的发出好似音律般的声音,千寻在幽静的小巷里轻轻快快的度着小步,时间都慢了下来,印刻在这一方静地,在锦南这样被遗忘的江南小镇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凝固的。
雨轻柔的下着,似乎没有倦意。
她在巷子里拐来拐去,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的一家老宅院,宅院门檐上的紫檀招牌生着厚厚的苔衣,十分古旧,刻在正中的“善”字飘逸灵秀,让站在门前的人无端生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代错觉。
走进善坊里,院子不大,一股宁静的桐油香懒懒的弥漫在空气中,院子顶部有几根长长的绿竹交错搭着,点缀着几个绘着《游园惊梦》的纱帐灯笼,还有几把样式不同的油布伞,若繁花盛开般的伞撑在绿竹之上,竟若幽兰。
这样韵味别致的小院里,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入了古人的画中,幽静从容,。
“需要做伞吗?”一个清正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千寻寻声望去,脱口而道:“是你?”
善坊的手艺人站在屋内,只见此人身穿简洁的布衣,墨色的短发之下眉眼清淡如玉,明明是一身古典柔和的气质,却偏偏还融入了一股子浩然正气,温润而不失阳刚——正是昨天在桥边拉住千寻的那位伞下人。
伞下人落落一笑,“我叫苏明眸,是善坊的主人。”
能在这里再次碰上这个名叫苏明眸的怪人,千寻有些意外,却并不惊讶,外婆的伞上的桐油味,和那天他拉住自己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么,昨天桥上的“奇异佳人”,到底是什么?
千寻看着他道:“苏明眸……昨天在桥边,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再走近的话,‘它’就会吃了我,是什么意思?”
苏明眸从屋内走出来,手上有一把新做好的伞,他的手指轻触着伞面上油彩,面无异色。
“不知你可听说过,在中国民间,传说桐油与红色有消灾辟邪、驱鬼,保平安吉祥之意?锦南气候湿润,你得选一把好伞才是。”
苏明眸的话让千寻一愣,乍一听之下有些不着头脑,但她却听得懂,昨天在桥上见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不详之物,不知道是什么鬼怪,竟差点将她引到了桥上,如果没有苏明眸及时将她拉住,难道它真的会“吃了她”?
“那是什么妖魔鬼怪?真能把人吃了吗?”
苏明眸将手上的伞收起来,递给千寻,“你若不小心,真的会被吃了的,如果下次再遇见它,你的运气未必会这么好,这把新伞绿竹软骨,绘彩透干,不定真能辟邪。”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出神鬼巷,千寻手里拿着那把新伞。长长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雨还在下着,迎面便是三忘桥,小桥依然安静的久立在雨中,却不知道为何透出了些许的诡异。
几天之后。
午后两点十五分,善坊的后院。
一身素衣的苏明眸正在给池塘里的鱼喂食,身后悄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不知不觉的“飘”到了他的身旁。
苏明眸头也不回,只是朗朗一笑,对来人道:“君大公子,今天又是闲极无聊了?”
“第二个人跳下三忘河了,你真不打算管管?”那身影开口说道,音色温软,笑意盎然。
苏明眸不语,他将手中的食物撒入池塘,悠闲的喂鱼。
身旁那人忍不住“飘”到他的右边,随意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又道:“苏老板,不是我说你,你难道就要这样下去么?每天做几把破伞,煮个饭又太难吃,活的毫无出息。”
苏明眸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坐在石头上的那人是个极美的少年,肤若美玉,一头墨玉长发披散,身穿纱织白色衣衫,衣摆处用金丝线秀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他手拿一支玉笛,笑得柔情之极。
“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苏老板啊,前几天那个小妹妹在三忘桥上见到的那个东西,你要是再袖手旁观,不知道它会害了多少人呢。”
苏明眸将手中的食物撒干净,拍拍手心,“你不回去几百年前做你的‘莲玉君子’,倒是飘到我这里关心百姓来了。我不过是个做伞人,你是玉灵,捉妖怪的事还是你去解决比较合适。”
“苏大老板你怎么能这样?”那“人”道,“我可捉不了它,那东西怨气那么深,会让我肤色暗沉,灵气尽损的!你要是不管,我可没办法,不过要是这镇子上的人都死光了,看你那几把破伞还卖给谁!”
“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爱多管闲事。”苏明眸声色淡然,却隐隐透出丝丝寒意,“说吧,你这次又来干什么?”
君妄莲笑得开心,语气带有一丝轻佻,“我又想起上次你带我去客来庄吃的蟹粉狮子头了,我身上没钱,你再带我去一次吧,这次我要打包带走。”


☆、二
“昨日,本市安好清洁公司表示,两名清洁人员在锦南镇三忘河清理河内垃圾时发现一具女尸,警方根据其体态特征经调查发现死者名为陈容,A大美术系大三学生,这已是五天之内在锦南镇三忘河发现的非正常死亡第三起,目前警方已在积极投入调查……”
“痴戏”茶馆里的黑白电视声音有些嘈杂,画面因为年久而有些模糊。
千寻陪着成楠在“痴戏”茶馆里喝茶听书,电视中的新闻报道让人有些不安,画面中打捞死者的地点正是离茶馆不远的河段,打捞起来的尸体被河水泡的发胀,触目惊心。
“千寻,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妖怪?”成楠从电视屏幕上回过神,这几天她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像是大病了一场,声音气若游丝。
千寻吃了几块茶点,没想到成楠会问这种问题,“为什么会这样问?我觉得世界上有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成楠欲言又止,“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这几天的死亡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别胡思乱想了,哪有那么多不正常呢,顶多是有什么可怕的连环杀手,又怎么会和鬼神有关系……”千寻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三忘桥,脸色微微一变,只是道:“成楠,你脸色真的很差,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我没生病,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有些累。”成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脸上虽然有血色,却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看起来十分怪异。
顿了顿,她抬起眼睛,“对了,千寻你还记得刚来锦南的那天我们一起买的那把古董梳子吗?”
千寻点点头,“记得。”
她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个简短的笑容,右手从桌面下拿出一物放在桌上,“就是这个,我……我不太喜欢了,送给你吧。”
千寻一愣,“怎么那么快就不喜欢了,居然还便宜我?”
成楠一笑:“有便宜占的时候你就快占,不要等我反悔哦!”
千寻笑着拿起茶壶:“遵命,拿人手软,茶凉了,服务员偷懒,我现在就亲自给成大小姐沏茶去!”
几分钟之后,茶馆所有的嘈杂都转移到了三忘河里 。
三忘河里的第三起死亡,是成楠。
回到家乡之后,千寻终于记起了这里最美好的夜色,晚上的天气很好,风徐徐吹着,各种灯光点亮了黑暗中的小镇,船娘摇着船在河面上摇摇摆摆而去,隐隐有几句吴侬软语的小调传出,很安心,很温情。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死亡,这仍然是让人心情静好的夜色。
成楠……她握紧手掌,掌心里,是成楠最后留给她的那把木梳。
她蓦然一笑,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此时此刻,此景再好,却也是难以消化这寥寥悲伤。
心底一片冰凉,眼泪一下子难以忍住,霎时流了出来。
千寻越发握紧了手中的木梳,眼前是成楠略带笑意的眉眼……
不知不觉,一幅幅画面却突兀的出现在回忆里——
夜色已深。
庭前的桃花偷偷伸出墙外,开得悠然美貌。
“叩叩”两声,门外之人玲珑环佩流水来,惊扰了躺在椅子上小睡的妇人。
木门缓缓开了,站在门外的男子面容清俊,背篓里装满了不知名的药草,许是累了一天,男子对着妇人微微一笑,进门便将背篓放下,“有几味药没有采齐,我去了后山,所以回来晚了些。”
妇人伸出衣袖逝去男子额头的汗,正欲要说什么,却暼到他腰间零星的血迹,不由得心里一凉:“怎么伤到了?快坐下,我去拿药膏。”
男子却笑起来:“不过一点小伤,死不了的。”
妇人皱眉,语气无端落寞:“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存心要令我难过。”
男子笑着抚过妇人的肩:“阿齐啊阿齐,只是一点小伤你便如此紧张,若是我真的死了,你岂不是会心伤遽痛一辈子?”
妇人望着男子,却笑不出来,一声叹息:“你若是死了,我哪里还有时间遽痛,这辈子也就这么耗尽了,只得下黄泉去寻你。”
男子笑得惬意:“好,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月色如梦,了此一生无扰清休。
……
院子的门无端端被打开了,树下乘凉的的外婆“咦”了一声,“千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院子的门已经关上,没有回应。
靠在门边的那把油布伞忽然倒在了地上,幽静的夜里,蝉叫声,流水声交错的响着,并没有起风。
客来庄二楼。
“不愧是客来庄的蟹粉狮子头,就算是御膳房也是做不出这等美味的。”一个声音从夏芒阁传来,音色极是好听,客来庄端菜的小六细细的听着,差点把春降的酒酿圆子给端到夏芒去,好将这声音听个清清楚楚。
夏芒阁。
君妄莲吞下最后一口蟹粉狮子头,看着空空的盘子叹气:“可惜……可惜,没有用五花马、千金裘换来的美酒,狮子头也有些索然无味……”他抬起眼瞟了一眼苏明眸,不语。
窗外又在下雨。
苏明眸坐在窗边,出神地凝视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手指“嗒、嗒”得轻轻敲击着桌面,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
那把不离身的油布伞兀自靠在墙角滴着水。
见他不答,君妄莲落落一笑,也不生气,“虽然没有五花马、千金裘换来的酒,不过幸好我来找你之前,去九皇子那里要了一点上好的公子醉,这可是拿五花马、千金裘去换也换不来的。”说罢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青色小葫芦,这小葫芦周身一幅青山绿水共为邻,似是天生长在上面般,雅致珍贵。
君妄莲掏出一个白瓷小盏,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推到苏明眸面前,“来来来苏老板,一壶浊酒喜相逢。”
苏明眸仍然看着窗外,不咸不淡的回道:“酒会乱性,我只喝水。”
君妄莲当做没听见,笑着将酒推回来一饮而尽,“我知道苏老板你命太贱,天生享受不来好东西,所以我也不是当真要请你喝酒的,不过是客气客气而已。”
“是么?”苏明眸回过头看他,淡淡一笑:“话说你这酒当真是‘拿’的?我怎么记得上次你悄悄去‘拿’的时候被九皇子给轰出来了?”
正在喝酒的君妄莲呛了一下,远目望天,再次装作没听见,迅速转移话题:“这三忘河死了第三个人了,我说苏大老板你如今已经活在了现代,就该多关注下身边的世界,不要老是没出息的窥探古代人的生活好不好?”
苏明眸看向窗外,懒得与他斗嘴。
君妄莲就着公子醉吃着第二盘狮子头,心满意足。
抬眼看向窗边人,“昨天晚上……那个来买伞的小姑娘去了故人酒吧,今晚……苏老板要是再不有所行动,不知道又那妖怪又要害死多少人咯。”
这个自称神仙的玉灵总是唠叨得很。
苏明眸不再理他,拿起角落里的油布伞径自走了出去。
君妄莲将小葫芦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惬意一笑,语气轻佻:“苏大老板真以为那几把破伞能驱邪了?莫要弄到最后被妖怪吃了才好。”
客来庄的小六看着消失在雨帘的苏明眸一愣,回头又看了看只剩下几个空盘子的夏芒阁,自言自语道:“善坊的苏老板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刚才明明传出了两个人的声音……”
故人酒吧。
“低眉辗转,一迷千山万水都不见,倦怠流浅,但凡红尘又有几人添……且吟且听,眷恋痴缠是你,精巧玲珑都是你……末了孽都还是缘,玲珑只是你的骗,睥睨时间无人去编……谁会下穷黄泉……谁囚夜了了难眠,果真连佛也无救……醉了最是缠绵,玲珑只是你的骗,罄竹之罪谁来填……”故人酒吧的台上,恩宠乐队主唱别有风情的低音款款流转,一曲《玲珑》唱罢,台下的人安然投入了他的眼,情愿被麻醉。
角落里,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台上人的身影,享受着歌声里的深情与离愁,却是满身欣喜与欢愉。
主唱柳莫宠收住最后一句歌词,温情一笑,独自谢幕走下台来。
走到吧台旁坐下,调酒师习惯性将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笑道:“大明星,一杯毒茉莉。”
柳莫宠点点头,缓声道“谢谢”,声音很是好听。
他静默的喝着酒,身上散发着美好的气息和诱人的情欲,他低头玩弄着掌心里的一样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把古色古香的断梳,淡淡的散发着雅致与瑰丽,想必曾经拥有它的必定是芳华艳绝的人物。
然而,角落里那道目光的主人身体却忽然重重一颤,正是千寻,一个声音缓缓在脑海里出现:“古时候,断梳是结发的意义。”
跟着那个熟悉的味道来这里,果然是自己手中断梳的另一半。
这个人……是册良吗?
恍惚间,千寻脸色又是一顿,册良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来故人酒吧?又是为什么对那把断梳那么在意……她到底是怎么了?


☆、三
床上的人鼻息越来越弱了。
床边的男人收敛目光,原先那样朗朗的笑容,蓦地投入了她虚弱的阴影里。
“册良,我……怕是要先你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