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明骚一朵,暗贱难防
作者:盛世爱

 

文艺女流氓


第1章文艺女流氓

墨尔本的摩宁顿半岛上,一栋白色别墅被华丽的喷泉环绕,清脆的水声惶恐的掩盖着细碎的声响,貌似是一对小夫妻在甜蜜夜话,别墅的二楼落地窗帘厚厚的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个磁性的女人声音娇喘着哀求,“唐唐,你先等会儿嘛,我给西珂打个电话。”

男人干净清透的声音有些喑哑,性感而急切,“不行。明天再打。”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呀,今天丛风回国,西珂在精神上需要我的支援!”

“我在肉体上也需要你的支援。”

“唐季城!你想干架是不是…”女人叫嚣着,但声音很快就被压过来的男人所吞没…

跨过赤道,A市的某高级餐厅。

一男一女对坐着,应该说是僵持着,男人稳重冷漠,黑色的修身西服泛着高贵的光晕,俊脸冷然,生人勿近。

女人玲珑妖娆,海藻般的长发高高束起,傲气的抬着尖下巴,活脱脱一副狐狸精转世相!

那个女人叫沈西珂,一身职业劲装端端的坐在真皮沙发上,黑色的西服料短裙下露出两条白嫩的大腿,极其不矜持的翘着二郎腿,隐约能看见裙下的黑色蕾丝底裤。

她把餐桌上的杯子端起来,用十指和中指夹起杯子里的冰块又放回去,“叮当!”冰块与高脚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终于,她狡诘的目光射向对面沉坐着的男人,红唇轻启,

“你,确定要和我结婚?”

男人冷笑,凉薄的唇勾起一抹不屑,俊美的五官已无年少时的青涩,深刻如雕塑,垂眉间,那股岁月磨练出来的深不可测已隐约可见,他浅浅的笑,话语却尖锐无比,

“这算不上什么值得犹豫的事。”

言下之意,嫁与不嫁,只是儿戏罢。

沈西珂眼风一扫,怒火中烧,妖娆的脸蛋却依旧碧波无痕。

宁丛风,五年不见,你本事了啊?

没关系,意料之中,谁让她沈西珂天生贱格,五行缺德,他带着怨念回来找她也是恩泽一场,这场持久战,她势在必得。

“OK,”她起身拎起包,搭在肩膀上,踩着七厘米的高跟慢慢往出走,三步以后她旋步转身,顶着一副骚包表情,对他开口,“明天上午九点,登记处见啊~”

这个第一眼就能让人定义为狐狸精的女人是沈西珂,或许你早就知道她,A市赫赫有名的沈家老五。

这个女人哪,未成年的时候是个女流氓,成了年就升级为狐狸精,骚的不可一世,败家败到令人发指。或许你会说,现在就兴这个,女流氓是潮流,只要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你错了,她不仅有着严重的作风问题,心地也不咋善良,就冲她把好端端的一个纯良少年弄成变态兮兮的阴沉男人,她就和金子般的心沾不上边儿。

这事儿还要从头说起。

家大业大的沈家一共四男一女,其中三个男孩都幼年夭折,只剩老四沈井原和老五沈西珂,沈西珂出生时沈家找人算了八字,算命先生说这女孩克父克母克兄妹,唯独只旺夫,偏偏还真算灵验,老大老二老三相继过世,只剩下老四沈井原长到了现在,也算是极品妖孽的男人。沈老爷子迷信的紧,便把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的死全部归结到沈西珂头上,但毕竟是亲生骨肉,不能弃女,只得硬留在身边,所以自西珂懂事以来,她在沈家就不受待见。

文艺的概括就是自小在灰暗中成长的沈西珂走上了问题少女的不归路。

几乎从幼儿园开始她就是校头,俗称首姐儿。

不得不承认她的外形绝对美艳,气质也是浑然天成,外带作风义气豪爽,勾一勾手,便能换来一群小太妹的生死相随。

十七岁开始,她便学会猎诱男人,一般的少女见到男人的裸体会尖叫,而沈西珂则会吹口哨,但有一种女人绝对是外表时尚内心保守型的,虽然理论知识丰富,但她从不和男人上床。

理由很简单,处、女膜能有效阻挡细菌的入侵。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宁丛风,才知道,那保留的完整是在等待他的毁灭。

宁丛风当时和她念一所高中,省艺。这里招收的全部都是艺术特长生,宁丛风是钢琴特长推荐来的,沈西珂是走后门特硬推荐来的。

看过《喜剧之王》里张柏芝的大浓妆么?高中时代的沈西珂就是那副德行,但是人呢,总是会对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产生兴趣,所以当沈西珂画着大浓妆,挂着一身叮叮郎朗的铁环,手插口袋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太妹路过琴房时,她遇见了她今后生命中唯一的孽障。

*

他清简挺拔的身体坐在黑色高贵的钢琴前,指间伏在黑白键,轻轻的闭上眼睛,幻想置身于
阿尔卑斯山脚下的迷雾森林,一片落叶旋转飘落,他静静的等着,在叶子落地的一刹那,一首《Gold Wings》从那修长的指尖倾斜而出,力与美的结合,音乐与美男的水□融,沈西珂瞬间即被秒杀!

按照沈西珂的作风,打个响指,一群小妹蜂拥而上,把宁丛风像绑唐僧一样抬到她面前来,然后这蜘蛛精似的女人唰的一声把腰上的皮带抽下来,在他耳边甩几个响儿,再贱贱的凑过去说做山寨大王状,“小子,乖乖从了我,爷不会亏待你的…”

别说我幼稚,那个年纪都是这么二过来的。

可她是沈西珂,不是岳美艳,单单依据他柔美清新的的琴声她便能够判断,哪种女生是他的菜。

于是第二天,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沈西珂披散着柔顺的黑直发,身着纯白连衣裙,笔直纤细的小腿下踩着白色帆布鞋,清丽温柔的出现在校门口,惹得一片眼镜跌破声。

就像是雨后百合,褪去浓妆艳抹,清新的让人不敢靠近,生怕沾染了浊物。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追宁丛风这样的男孩子,却隔了一层铁丝网,他这样遗世独立的外表加气质型美男自然是莺莺燕燕络绎不绝,而他却从来不屑一顾,只说明一点,强攻俗取是行不通地,要智取。

首先就要从外表下手,做对口改造,长发飘飘温柔大方准没错。

张爱玲说过,有几个女人是因为灵魂的美而被爱呢? 

张小娴也说,不要对苦练内在修行以追上对你的外形心存顾虑的男人抱太多希望。

忘记说了,沈西珂不只是女流氓,还是一文艺女流氓。

张无忌他妈说过,越美丽的女人越会说谎,而会说谎的女人,演技自然错不了,沈西珂下了死令,谁要是敢暴露她女流氓的身份,她就会打得她连亲妈都不认识!于是,那群组织性强训练有素的小太妹见到自家老大都要装陌生,绕道走。

那个年纪的孩子实在,对组织,忠诚。

宁丛风迅速的收拾好书包跨在肩上,怀里抱着今天刚练熟的谱子,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去,今天有钢琴家教课,刚上高三的他凭着过人的天分被一家有钱人破格录取为私人钢琴教师,收入可观,正是他需要的。

门口探进个女孩的脑袋,见他在,直直的冲他走来,丛风看出是找他的,于是停下了步子。

“你是高三B班的丛风么?”清丽的女孩子一开口,两分生疏三分自信五分落落大方。

“宁丛风,有事么?”丛风白皙修长的手指,挽了挽抱着乐谱的袖子,那袖子褪到手肘处,露出男孩子精劲的手臂。

太他妈的性感了!

沈西珂暗自尖叫。

“你好,我叫沈西珂,文学社社长。”

“嗯。”

“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我们边走边说可以么?”

“可以。”丛风的确很赶时间,但出于礼貌也只好站着听她把话说完。

校园里一对男女并肩走着,夕阳把高大清瘦的男孩子的影子拉的老长,身旁清丽的女孩子给他讲着学校周年会上钢琴表演的具体事宜,男孩子认真的听,一贯的沉默,却很认真,女孩只占用了他几分钟的时间,便落落大方的挥手告别,从此,在宁丛风寂寞乏味的人生中,闯进了一个叫做沈西珂的“邻家”女孩···

 


“三步走”战略

*

□爷爷在改革开放时期曾经提出过“三步走”计划,西珂那时候幼稚,虽然历史没及过格,但是将学以致用发挥的淋漓尽致,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立足于实践。

【追风计划第一步】

渗透!

如空气般渗透到他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不必认识,让他总能捕捉到你的背影。

丛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生命中开始频繁出现一个身影,楼梯转角,回家路上,早上签到,图书馆尽头…她总是在他余光里出现,时而背对时而侧影,洁白的裙角随风矜持的舞,像微风中的羽毛。

【追风计划第二步】

变成他的习惯!

每天为他做一件事,默默的,让他习惯于接受这件事,然后突然暂停。

*

省艺里觉大部分都是艺术特长生,学的起艺术的家里条件自然不错,可是宁丛风不同,他母亲怀他的时候他父亲就和别的女人跑了,母亲生下他后得了严重的产后忧郁症,在他七岁那年他妈妈发了一次很严重的高烧,之后就痴痴傻傻的,年岁越大就越糊涂,像个孩子一样,没有生活能力,丛风要支撑家里又要负担学费所以必须去打工赚钱,放学的时候去做钢琴家教,晚上要去肯德基上夜班,下班就要等到凌晨,所以上课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间睡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次文化课下课,他醒来,桌子上都会放着笔墨未干的笔记,十分工整,就是这字…

丑的个性。

沈西珂长这么大听过的数学课用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现在的她就像是幼儿园直接跳级到高三了一样,吃力的很。为了给丛风抄笔记,她得偷偷跑到他们班里坐在角落,认真的听。

“老大,”坐在她身边的悠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那个是θ不是日啊…还有这个,这个是⊥不是T…”

你这样的笔记宁丛风怎么看的懂啊,明明会的人都会被你折磨出精神错乱了…

当然,这话悠悠不敢说。

“咳咳…老娘就是爱用这个,好看!”沈西珂死要面子的甩了甩刘海,耳朵上大大小小的耳环哗哗作响。

“嘁~本来宁丛风成绩挺好的,自从看过你这笔记之后成绩直线下滑…”

“嘶!你这丫头,找抽是吧?”

“没没没,开个玩笑啦,嘻嘻~”

“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两个同学!”老师拿着教鞭指着沈西珂和悠悠,“你们两个站起来!”

不好!被发现了!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站起身来,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过去,只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的宁丛风没有抬头,西珂尽量把头垂的很低,可还是被老师发现了不对劲。

“这位同学,你不是我们班的吧!”老师推推眼镜向她走近…

丛风听见老师的话,似乎动了动,马上就要回过头来…

西珂立刻将书挡在脸上!在全班的注目下,一步一步的往出挪,样子甚是奇怪。

丛风终于醒来,皱了皱眉,眼底有刚睡醒的氤氲,他回头,目光一直随着看不到脸的白裙子少女移动,她用课本挡着整个一张脸,只露出戴着耳钉的白嫩耳垂,匆匆忙忙的往门口移动,样子有些滑稽,宁丛风不自觉的嘴角扬起,无奈的摇摇头。

从那天起,丛风再没收到过字迹丑陋的笔记,下课醒来桌子上空空的,总觉着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甚至有时上课都会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一眼最后一排墙角的位置,座位空荡荡的,再没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无论是转角还是学校,亦或者图书馆,都再不见她的裙角飞扬。

就像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钢琴曲,你听的舒服,并没过多注意它的存在,可要是戛然而止,那种落空感就会拉丝般的纠缠,想不在乎却已经晚了。

【追风行动 第三步】

成为他生命中的意外!

西珂是聪明的,像宁丛风这样温吞自制的男子,即使缺少了一种习惯,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行动,所以,敌不动,我得动!

英雄救美什么的虽然老套,可是屡试不爽。

沈西珂有个发小,叫郁北,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这个郁北从小便被家里当男孩养,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女孩,当时郁北从国外回来,在高中混的不错,沈西珂从她那弄来两个小混混,堵在了丛风回家的路上。

宁丛风有个习惯是她不知道的,走路习惯戴着耳机听音乐,而西珂他们恰巧在他回家路上右侧的一个小胡同里,所以当沈西珂卖力的喊着“你们干什么!”的时候,丛风戴着耳机低头专心走路,沈西珂急了,脱下鞋子就朝他脑袋砸去!

“啊!”丛风吃痛,修长的手指揉上后脑勺。

他停下来,拔掉耳机,终于向鞋子飞出来的胡同里看去,郁北那两个哥们满脸黑线,而沈西珂却很快就入戏了。

“你们离我远点!”沈西珂背靠墙壁,用一种“再靠近一步我就撞墙给你看”的决绝眼神瞪着那两个人。

两人汗!第一次演戏还有点怯场,又碰上个这么敬业的对手戏演员,遂连事先交代好的台词一下子给忘了。

很多年后,宁丛风在夜深人静看着怀里的女人静美的睡颜时,总会想起那一幕,她夸张狗血的卖力表演的样子让他不禁失笑,可那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是在演戏呢?

大概是被搅乱了吧,嗯,一定是的,丛风一向看人很准,可是沈西珂却像是一颗强大的磁石,严重扰乱他的磁场。

他站在胡同口,松了松衣领,对她说,“你过来。”

*

沈西珂惊讶的看向他,这种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她想了好多种他可能说出的话,做出的反应,却没想到是这样三个字,他逆着光站在狭窄的胡同口,身形高大挺拔,像是神坛上下来的狄奥尼索斯,突然就想起一句古语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见西珂正看着自己发呆,宁丛风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他的声音沉着有力,魔音般牵引着西珂的脚步,其他两个小混混一看她要走,马上拿起敬业精神,其中一个伸手扯住她连衣裙后面的蕾丝缀往回拉,沈西珂被他拉的没站稳,倾斜的向后仰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丛风整个脸顿时阴沉下来,当即摔下背包,抬腿就冲了上去。

他的速度极快,动作利落迅速,两个男生本来听说对方是个文雅的乖同学,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气场。

就在两人发懵的空当,便毫无悬念的被宁丛风踹倒了。

妈的,太帅了啊!

西珂绿油油的眼珠子一直盯着那个打完人后淡定沉默的去捡书包的男孩子,胸腔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归属感。

*

于是第二天…

“沈、西、珂,我要你解释!”郁北拎着两个鼻青脸肿的自家兄弟来找西珂算账,人借给她一天,说是演演戏,回来就被揍成了乌眼儿青!

西珂连忙把郁北拽到学校门口的偏僻处,陪着笑,“嘻嘻,表酱子嘛!我也不知道他那么猛~哈哈我给你兄弟陪不是就是了…”

“别笑的那么恶心,不就是替你打架了吗?我为你打过那么多回架怎么就没见你笑成这副德行啊!不行,把你那个丛风叫出来,我要见识见识!”

郁北平时是最重义气的,兄弟被平白无故揍成那个死德行,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说着就要撸胳膊挽袖子的一张俊脸气鼓鼓的十分可爱。

“别别别,就你那空手道水平,十个大老爷们也不是对手啊,找你家唐唐练手去吧!”

一提到唐季城,郁北莫名的烦躁,甩了甩手表示算了,遂带着两个兄弟打道回府。

那件事以后,西珂特意去丛风的班级找他道谢,丛风依旧斜挎着他的书包,手上抱着两本琴谱,干净落拓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了句话,

“放学在门口等我。”

可以这样理解,以后回家,和我一起走。

沈西珂转身,笑靥如花。

 

 


一个鲜红,一个淡绿

*

至于那个【追风计划第四步】西珂怎么也计划不出来,不是黔驴技穷,而是老谋深算的当事人陷入了彻底的迷恋。

有一种状态叫做五迷三道,就是她这样。

西珂似乎忘记了本我,每天穿的跟朵清纯小百合似的黏在丛风身边,他去做钢琴家教,她就蹲在人家别墅门口的石凳上等着,听着歌,跳会舞。她的芭蕾跳的很好,一直是舞蹈班的第一名。丛风去肯德基上夜班,她便点一杯仙草坐一晚上,无论丛风怎么说她就是不走,脸皮厚的很。

那段时光,她活在幻影里,一个人,忙来忙去,他很少和她说话,而她就乖乖的做影子,守望,却一点都不孤独。

就像是顾城的那首诗,天空是灰色,大地是灰色,楼群是灰色,在一片灰色之中,跑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

西珂是那一抹热情的红,丛风便是那清淡的绿。

丛风从小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身边突然多了个女孩,开始的时候不习惯,可也拿她没办法,毕竟他从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只好当她是影子了。他单纯,却不迟钝,看得出来西珂的心思,只是他绝对不会给她任何希望,因为他没有爱可以给她。

要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西珂和郁北绝对是一窝的。对喜欢的男孩子执着勇敢,不扭捏不造作,郁北十岁就和唐季城在一起,那是一种亲情般的喜欢,换作另一个她喜欢的男生她都不会主动去追逐,但沈西珂不同,丛风之于她就是新鲜,像小女孩刚买的布娃娃,玩几天就腻的那种。

而现实往往这样,原本你认为的那些无关痛痒,在你不经意间其实早已落地生根,润物细无声,等你猛然发觉时,却早已长成参天大树。

*

宁丛风偶然间看到过沈西珂在无人的巷口跳舞,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昏黄的路灯刚刚亮起,他提前了几分钟教完家教课从那栋有钱人的别墅里出来。

仅仅早了几分钟,却让他见到了那毕生难忘的场景,昏黄的路灯在路面投下一片发光的小舞台,她就在光束下面,舞步翩翩,神态悠然,穿着洁白的长裙,飘然转旋如轻雪,裙角飞扬似杜梅,霓裳舞罢,叫人断魂,像曹植的那首《洛神赋》,“仿佛兮如青云之蔽月,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等他的,随身携带着自己的舞台。

那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而失了魂魄。

*

西珂正拿着本顾城的□《英儿》,坐在丛风上家教课的别墅外面等他。她这个人,安静下来的样子还是很静好的。

“老大~”一个细小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西珂抬起头,看见墙角那伸出几个小脑袋,冲她勾手指。西珂把书放在石凳上,小跑着过去。

“你们怎么来啦?”她小声对几个平时混在一起的小姐妹说,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和她们混在一起,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老大老大,今晚群龙无首哇!”

“什么玩意儿啊群龙无首?”

“和东城高校一起去钱柜拼酒啊,你不去怎么行呢?”

“郁北去不?”

“不去吧…”

“那我去干吗?不去不去~你们几个先走吧!”

沈西珂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正要往别墅门口走,便看见门口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是宁丛风,女的应该是丛风给上家教课的女孩,是这家的女儿林沐雪,丛风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女孩满眼笑意,眉目含情。

沈西珂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

说什么呢,哄得人家这么开心?

果然是我对你太仁慈了啊宁丛风!

她站在角落里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那对实则很般配的人看,突然转身叫住刚要离开的几个姐妹。

“回来。”

“怎么了老大?”

“今晚在钱柜是么?”

“我去。”

宁丛风,是你逼我实施第四计划的…

宁丛风捡起门口石凳上的那本书,四处看了看,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坐在这里等他啊,抱着本《圣经》或是《英儿》,人跑哪去了?

丛风突然被自己的担心吓了一跳,然后收了收心思把那本书放进包里,往家走。

手机突然传来一条简讯,是学生会的悠悠会长,“宁丛风同学,今晚七点演讲比赛庆功会,在钱柜,西珂也来了,你也必须来哦!”

演讲大赛他是被邀请当演出嘉宾来着,可是庆功会怎么在那地方?

她也去了?

他拿起手机回复,“今天有事,不好意思。”

那头马上就回复了,“西珂被灌了好多酒,体育部的几个人说要带她出去玩。”

果然,丛风扣上手机便赶了过去!

然后…

*****

然后我们回到故事开始的五年后。

想想那个时候可真幼稚,轻浮的像是随风飘零的蒲公英,而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却唯独那段时光能让人偶尔想起时不禁由衷一笑,一笑而置之。

从少女时代回忆中抽身的沈西珂不禁失笑,抱着文件推开郁北办公室的门,郁北正西装革履的坐在椅子上整理东西,沈西珂“啪”的一声把文件往她桌子上一放,捋了捋刘海,“呐!这是和寰域的合作案。”

郁北合上手里的东西,悠闲的向后靠去,眯起一双极其媚惑的眼睛,“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嘛?”

老板,郁北,助理,沈西珂。

沈西珂大学也毕业了,照样什么都不会,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沈家的企业她又不去,只好给死党郁北来打工。

西珂咬牙切齿却面如春风,“是是是,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啊~”

“倒杯咖啡来~”

“奴婢遵命~”

郁北你大爷的!

沈西珂和郁北看起来是损友,其实默契的很,两人老铁感情的建立还是在七岁那年。

西珂是郁北的表亲,七岁时被妈妈带去郁家做客,当时夏景轶为了和郁北的妹妹郁可玩也总往他们家跑,小西珂见到帅帅的夏景轶就主动凑过去和他说话,夏景轶小啊,看不出她狐狸精的潜质,就答应她一起玩家家酒,西珂是妈妈,夏景轶是爸爸,郁北当时是个小光头,说什么也不答应当儿子,要求当他们俩的保镖,后来当小西珂和夏景轶玩的不亦乐乎时,郁可就不高兴了,夏景轶平时是只跟她玩的,西珂一来就被勾搭去了,于是郁可便把西珂用泥巴做的蛋糕给踩碎了。

西珂打小就是幼儿园一霸呀!哪儿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偷偷拿小刀把可可的秋千绳子割了个口。

可可从秋千上摔的够呛,哭声把大人们都给引来了,沈西珂的妈妈,应该说是继母,她最能假疼人,上去就把可可抱住了,心肝宝贝的叫,特别生气的问是谁弄的,西珂一看事儿不妙连忙不作声了,郁北突然挺着胸脯说“我干的!”

郁北爸爸拎起她就打屁股,可是郁北皮实,晃悠着小光头嘿嘿的乐,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后来小西珂问她为什么要替她承认,郁北咧着一口正换牙的嘴的说,“我妈说你妈妈不喜欢你,我猜你一定不想在她面前犯错。”

的确,沈西珂和哥哥沈井原的生母很早就因病过世了,西珂很讨厌现在的妈妈,她很不想让她抓住自己的把柄去到父亲那里告状。

就这样,一向很叛逆封闭的西珂感动的稀里哗啦,从此与郁北歃血为盟,形成了诡异的默契。
而在沈西珂游手好闲的二十几年人生中,只对一个人从未说过谎话,这个人就是郁北。

 

 


这个人,是宁丛风?

*

磨着咖啡,沈西珂看看表,觉着应该差不多了啊,这男人一般八点起床,不知五年了是不是还这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