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作者:十三酥
草莓味儿的文案:
和龄在众多意味不明的视线里打了个颤,狐疑地拽了拽泊熹的袖子。
见他停下来,她就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仰面看他道:“嗳…大人,难不成我被误以为是您的夫人了么?”
他瞥她一眼,唇角翘起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别做梦了。”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逗比(误)妹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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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泊熹,和龄 ┃ 配角:弟弟 ┃ 其它:锦衣卫,东厂,大档头,二档头
浮萍聚
和龄再一次置身于那一片红墙琉璃瓦的梦境之中。
深长昏暗的甬道仿佛无边无尽,她看到一位手执青花纹油纸伞的婀娜少妇,妇人纤细甚至是惨白的手指将鬓边散下的碎发拢到耳后,脚下云头鞋却不慎踩进水坑,溅出不大不小的水花,双膝襕马面裙底部便洇湿了一片。
突然间,青花纹伞面转了转,微微向上抬起,似乎是那女子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
和龄悚然一惊,从双峰骆驼背上跌了下去,流沙柔软,她在沙地上滚了滚便停下来,面上呆致致的,身上并不觉得疼痛。
耳畔尚且残留着旖旎梦境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龄敲敲脑袋,翘唇一笑。可真逗,她或许幼年时候在中原生活过,可那是多早晚的事情了,怎么偏偏梦中下雨时的湿润清风会那么真实?真实到就好像她曾经住在过那样一片红墙黄瓦的繁华之地。
那是哪里?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同行的金宝却从另一头骆驼上探出脑袋来瞅她,“没事儿吧?不过是跌一跤罢了,摔傻了可不至于。”说着把腰间的水囊解下来丢在她身上,黝黑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我先回客栈,你也快些把大米送回去,掌柜的说近来中原人来的勤,中原人不似咱们,他们吃不惯硬饼子… …嗳,我也没空闲和你罗唣,你快起来,别躺着装死,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和龄撇撇嘴,翻了个身枕在手臂上,看着那匹又老又瘦的骆驼驮着满载而归的金宝越走越远。身后平沙莽莽,留下一串长长的模糊足迹。
收回视线,她抬手遮在眼睛上,沙地烫的很,不一时便叫人受不住,她手臂向后用力一撑一跃而起,活像只绿洲里的灵活小兔儿。
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无垠沙漠。大漠里天气向来诡异的很,它爱变脸动气,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息却很可能狂风压境,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儿。
和龄也不愿在外逗留,她踮脚拿过挂在驼峰上的幕篱往头上戴,罩纱是粗劣的半透明麻布,她把它放下来,视野便有些朦胧,透着一层黯淡的灰黄色,像极脚下这片沙土。
翻身上了骆驼,和龄吆喝着催动前行,骆驼上挂着一串儿响叮当的铃铛,随着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不时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顺着滚动的流沙似能传出这片大漠。
水囊里的水快喝光了,和龄摇了摇,感觉还剩下几口,忽然就舍不得起来,仿佛预感到了这仅剩的水即将派上大用场似的。她把水囊别进腰间,拍了拍,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摇头晃脑,骆驼走得也轻快,一人一畜显得十分自在。
又走了一会儿,和龄发现前边沙海茫茫连绵起伏处耸出一块儿来,竟活脱脱是个人的形状!
她自觉是个热心肠儿,便从骆驼上跳下来跑过去,飞奔的步子扬起一阵沙雾。骆驼在后头哀怨地瞅着主人,瞅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那里躺着个被黄沙半掩埋的人,和龄拿手拂开沙子,那人的脸容便逐渐显露出来。
她呆滞着一动不动,只因还从未见过生得这么样好看的人,这人俊得她连“他”的性别也不敢轻易确定了。这么雪白的肌肤,仿佛羊脂玉一般,沙漠里的男人女人都是黑浚浚的,不似眼前这人皮肤白瓷细腻,摸上去手感一定很不错吧!
和龄心里这么想着,吞了口口水,行动已经先于思维,把手放在人家脸颊上摸了又摸,手感实在太美好。她后知后觉地辨认出这是个男人,意识到这点不禁把自己双颊给晕红了,腾云驾雾一样,有些飘飘然。
扔下幕篱,她俯下|身趴在男人的心口听心跳声,维持了好一会儿,和龄终于听到男人虚弱的心跳,不自觉大大松了口气… …冥冥中似有所觉,她疑惑地抬眼,陡然陷进一双寒星似的眸子里。
昏迷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清冷而肃杀的眸光看得和龄心跳漏了一拍,她怔愣住,不知道突如其来的悸动是为何,望着男人长长掀动的乌亮眼睫说不出话来。
他显然受了重伤,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便晕厥过去,陷入冗长的昏睡里。
和龄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又举起手在脸颊两边来回扇动散热。她想自己果真是个大善人,尽管在龙门关沙斗子这块儿唯一一家黑店里头做事,内心却异常的柔软,因为她决定把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带回自个儿小屋里去。
她想救他。
*
和龄的小屋距离客栈有一程子路,黄土堆起来的两个小单间,外头圈里养了几头咩咩叫的羊,此时正和系在门口的骆驼一样,伸着脖子看它们主人扛着个充斥着陌生气息的男人进了屋。
小屋里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着柔软结实的狼皮褥子,和龄把男人拖上去,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她抬起他的头把水囊里的水喂给他,可是这男人一点儿都喝不进,没法子,她只好捏住他下巴,咕噜咕噜把水强硬地灌了进去。
大部分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男人在昏睡里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她瞧见了,盯着他薄薄的柔软的唇瓣看了好一时,心头一阵小鹿乱撞。
她拍拍脸颊,须臾“咦”了声,后知后觉在他脖颈处看到一些细碎的伤痕,还有她适才听他心跳的胸口,她这会儿定睛细看,骇然发现他身上血迹斑斑。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和龄五岁之后一直生长在荒蛮的沙漠里,没那么多讲究,她自己也不在乎,只略一迟疑便去拨男人的衣服,掀开他的外衫右祍露出里衣。
男人里头是一件染血的中衣,料子是和龄从未见过的上好布料,她说不上名字,但猜测的出原本这件中衣该是白色的,目下却染成触目惊心的一片暗红,恍如一株株曼珠沙华盛开。他伤口处血痂贴着衣物粘在皮肉上,她看着都替他疼。
天上平白不会掉下个大美人儿,和龄拿手指戳他姣好的面颊,寻思着男人的身份。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决定费些心思帮他包扎伤口救他一命。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过去十来年也不曾做过什么好事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碰上我算是你的好运道,平日在家烧高香了吧!”和龄喃喃自语,抓起一边的幕篱戴上便跑出家门。
她赶着骆驼把大米送回了客栈,掌柜的不知去向,只有金宝银宝在厨下面对着面磨刀。和龄也不觉着异常,她们这是黑店,刀子磨快些办事儿便宜。她没上过手削人肉,但金宝他们干过,说跟砍大白菜是一样一样的。和龄还是觉得渗得慌。
她跟金宝银宝小夫妻俩借了医药箱便匆匆离开了,他们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相视一眼不置可否。
*
小屋里,和龄给男人涂抹清凉的药膏,这药膏子装在碧绿绿的小葫芦瓶儿里头,是他们掌柜的宝贝,平时也只给他们客栈里自己人用。
她别的不懂,反正知道这药膏有奇效,搭配上另一个葫芦瓶里的褐色丸子,嘴里吃伤处抹双管齐下,管情叫他什么伤都立马见效。
如此过了三日,在此期间男人一直处于昏睡中。
和龄几乎怀疑她眼中的神药对这男人是不管用的了,好在这一日她从外头赶集回来瞧见男人的手指小幅度地动了动。她有点激动,扔下从集上买回的一小袋儿大米就蹲到床前一眼不错守着他。
男人身子骨挺好,其实恢复得特别快,他脖子上那一些细若波纹的浅淡红痕都已经褪去,身上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衣服上血迹斑斑,瞧着渗人又可怖。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男人鲜亮的眼睫才微微颤了颤,和龄还没做好准备,男人的上眼睑却缓慢地掀开了。
看见陌生的她,那双黑魆魆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线淡漠的流光。
和龄微微地笑,落落大方道,“几日前我在沙斗子那边…”顿了顿,怕他不晓得沙斗子便跟他解释,“沙斗子挨近这儿几十里外一处小集市,我们这儿人有时候常去那里兑换吃的喝的,那一日我回来便遇上你,也该是你命大,要别人才没这么好心肠呢。”
她忘记自己还戴着幕篱,罩纱里头一张脸笑得明媚而张扬,“你得报答我的恩情。”
他沉默不语,像一柄泛着寒津津气息的宝剑,她甚至怀疑他有没有温和的时候,还是一直这么防备着别人么?
他的视线蓦然向下偏移,看向自己的胸膛,胸口处衣衫不整,半裸着,他眸中露出一丝异样。
和龄觉得空气中有什么在发酵,他的沉寂叫她无端尴尬,她不禁连连摆手向他解释,“我可不是流氓,这是帮你换药忘记穿上了!”
男人的眼神落在面前人的罩纱上,那影影绰绰的一层遮挡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抬手,毫无预兆地将幕篱两边细绳子一拉扯,罩纱就吊上去,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庞。她因他的动作大睁了眼睛,眼是俗称多情迷蒙的桃花眼,一枝梨花春带雨,面颊上透了天然一层粉泽,小巧的下巴,鼻尖沁着薄汗,很是娇憨撩人的长相。
泊熹的眼中没有女人的美丑,他不在意这些。只是此时却定睛瞧着面前这张面皮,她长得实在同一个人颇为相似,这叫他心头微讶。一时理不出头绪,面上也并没有表露出来。
和龄被他直愣愣瞅得怪不好意思的,偏脸看向地面,想到什么,忽然高兴地蹿起来,将在集上央铺子里阿婆帮着做的一身男式粗布衣裳拿出来,献宝似的捧在他跟前,“料子虽不及你的,却总比你穿着这一身血衣裳来得强… …”
他接过来,莹白的指尖在衣料表面摩挲,唇角浮起模糊的笑意,眼神仿似柔和许多,然而眸底深处寥寥沉淀的冷漠却让人难以忽视。
她倒也不在意,笑着站起身道:“你不用谢我,帮人帮到底嘛!院里有口井,我去打水给你准备热汤洗一洗,回头你再穿新衣裳。”
他应该是同意了,矜持地颔首道谢。
和龄心中一动,她对他充满了探究和好奇的想头,停下步子问道:“不知怎么称呼?总不能够叫你‘喂’吧,那多不礼貌,你们中原人不是特别讲究的么。”
“泊熹。”他没有隐瞒的意思,淡淡启唇回她。低柔的声线听到人耳里十分熨贴享受。
“薄什么?”和龄抓了抓后脑勺,显然没听明白。
他面上没什么波动,却坐起身朝她招手,分外简单的动作在他这儿偏生流露出雍容风雅的意态。
“过来。”他道。
和龄鬼使神差在床沿坐下,她有些不自在,好奇地问:“做什么?”
他没回答,兀自拿过她的手摊开来放在掌心,似乎想要把“泊熹”二字写给她,然而将要触上去时指尖微一顿,斜眸看她道:“姑娘认字儿么?”
和龄楞了一下,她有点窘迫,摇头说不认识。
没念过书不稀奇,不仅在关外,便是中原许多女孩儿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么。
泊熹没再言语,他放开她的手把视线调到门前照进来的一束光影里,微微眯了眼睛。良久,忽然道:“姑娘瞧着不像是关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挖,求撒花求收藏,么么哒= =晋江这几天真的好卡好卡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卡么,如果这章能发表成功我愿吃斋一日。。。呵呵呵呵
浮萍聚
他眼里有猜疑,并没有刻意隐藏,这点上和龄很能够理解,她想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孤身一人埋在沙子里,要不是遇上她不就死了么,这么大好的青春年华,这么俊俏的脸模样,无声无息死了怪可惜的,且瞧着一准儿是被人处心积虑给弄死的,也难怪他疑心重。
和龄起身往门边走,边走边说话,“您说对了,也说错了。我虽不是生来在这儿,却是这儿长起来的,我比本地人还本地人呢——”
女孩儿清越的嗓音易叫人动容,见她出去了,泊熹抬手在眼上遮了遮,眸中分明晦涩,然一边唇角却奇异地浮起来。活着就好,连天也不叫他死么?既这么的,未完之业就不得不继续了。
和龄给泊熹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她是个妥当人儿,打从抱她来关外的徳叔去世后就一直是一个人过活,生活里大事小事都是靠自己。不过过去是她一个人,现如今却多出一个人。是她救了他,她觉得异常满足,往日不说,其实心里渴望有家人陪在身边,即便她对过去记忆模糊。
泊熹的到来填补了和龄对家庭成员想象的空缺,她表现得殷勤周到,他能感受的到。她为他打水,生火烧热,又忙活着置办晚饭,仿佛是个为忙碌一整日终于归家来的丈夫操持的妻子。
*
泊熹沐浴完提着袍角步出来,放眼是无边无际的黄沙,远处有骑着骆驼的商队经过,乌鸦鸦的一长排,驼铃叮当,看久了,任是再浮躁的一颗心也能够平静下来。这关外景致与京师里的富贵荣华全然是两个世界,傍晚的风拉扯着他的袍角飒飒抖动。
羊圈里绵羊咩咩叫,和龄关上圈门提着水桶出来,乍一瞧见泊熹她窒了下,眼前被点亮了。果然即使是平凡朴实的衣料,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也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已经记住他的名字了,欢快地叫着“泊熹”跑到他跟前,毫不避讳的上下一番打量,末了点头赞许道:“泊熹,你长得真是好看。”
他听了只感到恍惚,并不是因她的话,而是她念他的名字。
已经好些年再没人这样轻快地唤他,甜软的声口,娇媚的眸子,直把他往记忆的深渊里笔直拖拽。
“泊熹?”和龄是知道看眼色的,看见他面色不善,她脚尖无措地在沙地上磨了磨。
他定是觉得她孟浪了,想来中原的姑娘不会贸然说出这样的话。可她也委屈,她就是觉得他好看呀,他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和龄对泊熹有天然的好感,故而十分在意他的反应。幸而泊熹很快将神思收回来,他一低头便瞧见才还十足活泼的姑娘眼下做了错事一样低垂着首,两手轻轻地绞着。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琢磨了下,改口道:“其实你长得不好看,真的…我适才也不过是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往后再也不说了!”
和龄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泊熹脸上应该雨过天晴才是,没成想他脸上更黑了,阴云密布,比大漠里的黑沙暴还叫人害怕。
中原男人真是不好交流... …
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姑娘叫什么名儿,”泊熹忽然开口,他自己没意识到,素来寡淡的眸光里竟带了一抹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慢条斯理地道:“套句才儿姑娘说过的话,称呼‘喂’未免显得没礼貌。因此才冒昧过问姑娘名讳。”
和龄其实嫌弃他说话文邹邹,她要脑筋打结才能转过弯来彻底理解。
不就是问名字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叫和龄,和你在一起的“和”,年龄的‘龄’,”她顿了顿,仰眸看他,“很好听是不是?”
他在心里念她的名字,两个字在唇齿间捻转,余韵悠长,便微微颔首。
她轻易高兴起来,“这名儿是娘亲取的。”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高兴也不是真的高兴,衬在落日余晖里,依稀染上落寞的味道。冷不丁的,梦中那撑着油纸伞行走在红墙琉璃瓦中的女人浮现在眼前——
“吃饭罢。”泊熹抬脚往回走,和龄晃晃脑袋,亦步亦趋在后头跟上去,很快就站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吃饭的时候她喋喋不休,“我知道你吃不惯我们这儿的硬饼子,原先倒是烙了好几张,现在就算了。”她把香喷喷的米饭盛给他一碗,又把酱肉往他跟前推,“吃罢吃罢,我是头一回蒸米饭,你吃吃看对不对胃口?”
泊熹盯着筷子看了一时,眉头蹙了蹙,仿佛在瞧筷子到底干不干净。很快他便低头沉默地吃饭,和龄发现这人话不多,总是静静的,很神秘,像月亮湾的湖水,要人往里头投石子儿才能激起一点涟漪。
“不尝尝肉汤和酱肉么?”她把汤碗往他跟前推,劝道:“你身上有伤,需要补一补,光吃米饭怎么能行呢。”
他不回答,她就一直那么瞧着他。
泊熹没有在女人堆里打过滚,他是锦衣卫,后来到了顶,升任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锦衣卫常在宫闱行走,身份特殊,皇上有要求,因此他们往往是不近女色的,禁|欲色彩可谓非常之浓厚。
东厂都督是碰不了女人,他们则不能碰。一旦沾染上女人,身体有了欲|望,万一和后妃有个什么牵搭不是叫做皇帝的戴绿帽子么,这是万万不能够的。
“怎么总不理人呢?”女孩儿眼睛张的葡萄一般,好奇又困惑,她咬着筷子看对面比雕塑还像雕塑的男人,忍不住拿手指戳他的手臂,“泊熹从前是做什么的呀,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有仇家么?很厉害的仇家么?”
他的视线停驻在她堪堪收回的粉白指尖上,眸光淡淡复看向和龄。
女孩儿生了双娇娆的桃花眼,认真瞧起人来总像是存了分道不明的暧昧在里头。泊熹眉心微拢,不禁别开视线,须臾生硬地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不许问。”
他的本意是为她好,和龄好像也能明白,倒是压下强烈的好奇心不过问了,只是对他只吃饭不吃菜的行为表示由衷的不解。
后来才知道,原来泊熹是个素食主义。
人家根本不喜欢吃肉,顺带的,她甚至怀疑他连女人也不喜欢… …
*
入了夜沙漠里就冷起来,泊熹睡在狼皮褥子上,闭着眼睛心思重重,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和龄收拾好碗筷便立在屋子正中间,怎么办好呢,她寻思着,只有一张床啊,眼下让给泊熹睡了,他是客人,又有伤在身,跟病人抢床似乎不大好。
看来只好打地铺了。
和龄怕打搅到泊熹思考人生,就蹑手蹑脚地爬到床里边去拿狼皮毯子。
毯子压在泊熹手腕处,她小心翼翼够了半天也够不到,手臂酸得直翻白眼。一直躺着不动声息的人却睁着眼睛打量她痛苦的样子,良久才疑惑地问:“有什么事么?”
有一瞬间她怀疑他是故意的,然而联想到泊熹一直以来的淡漠,她想自己一定是多心了,泊熹才不会是这样的人。
“啊…您睡您睡,我吃多了消化消化。”和龄笑眯眯看着他,等他没动静了便又去够那条顽固的被压得牢牢的狼皮毯子。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是何必呢!死鸭子嘴硬个什么,直接叫他拿给她不就是了,何苦在这里找罪受。
思及此,和龄就往床里又爬了爬,她在泊熹衣角上很轻地扯了扯,“麻烦了,我的狼皮毯子叫你压住了,拿半天拿不出来… …”
泊熹把毯子拿起来,她白纤纤的手臂立时伸过来要接,他却缩手掩在背后。这下子和龄闹不明白了,“…泊熹也想用这条毯子么?”
他下了床,站在床前看着半跪在床角的她。
女孩儿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着江南女子窈窕痩纤的身形,这会儿烛火蒙昧,她的身影几乎只剩下小小的一块儿,火光在她脸上跳跃,这样暖黄光晕下的青涩面庞竟意料之外的让人感到温暖。
面前的小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泊熹闭了闭眼,正是明确这一点,他才会在初醒的时候压下杀意。
然而他的行踪不能透露出去,哪怕将来不是她有心说出去,却不能不防备着东厂番子来确定他死了不曾,到那时可就不妙了。
和龄看着泊熹拿着毯子下了床,心想他该不会是突然开窍晓得要谦让了吧?可是他身上伤还没好透,晚上地上凉,凉气入体可不是好玩的,罢罢罢!看在他有这份心的份儿上,今晚她睡地上也睡得值得了。
和龄往床畔挪了挪,泊熹突然将手上的狼皮毯子放下,眼底深处有一闪而逝的寒光,嗓音温凉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她面上惘惘的,眼睫忽闪,旋即粲然一笑,把毯子抱了个满怀从床上跳将下来,边还把高高的他往床上推。
“大晚上的有什么可说的,你白日话不多,这会儿怎么有了兴致?要聊天还是等明儿吧,明儿我带你往我们店里去,”她笑睨着他,“那里吃食上选择能多些,你今儿光吃饭了,这样怎么成呢,受了伤却不晓得疼惜自己,竟比集上裁缝铺里老阿婆的孙子还傻些。”
“… …”
异样的情绪在泊熹心间升腾起来,女孩儿的笑容有感染力,暖融融的席卷全身。
他看着她笑弯弯的眸子,一时杀意难再起。想着还是再等等吧,再缓几日。等伤好全了再动手,今儿毕竟晚了。
哪知这一等,直到很久以后他知晓了她的身世,却始终不能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都定在九点吧,到时候章节多了看上去整整齐齐的一大排一定很棒!
泊熹要变成农夫与蛇的蛇了QAQ,但是禁欲久了,对年轻小姑娘实在是下不了手=-=
早上好呀~~求花花,两分的花花呢!想爬榜。。。有这个宏愿(=.=),所以求花花~么么么哒!~ //>﹏<//
(加了一句话。——4月6日)
浮萍聚

和龄做事的客栈叫做“鱼跃门”,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家提供食宿的地儿,每日里虽没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但也不至于无人造访。倒是前段时间比较热闹,来了好些乔装改扮的人,通身穿着一色儿皂靴皂衣,头上戴着阻挡风沙的皂纱帷帽,做工考究,轻易就与关外人区分开来。
昨夜不知何故又来了一拨,在大风沙的当口投宿的,个个儿凶神恶煞不说,腰间还跨着尾部细弯弯的长刀。
秦掌柜有见识,一眼便认出来这帮人不是东厂的番子就是锦衣卫的人手,佩在腰间的跨刀是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因外形颇为阴柔,故名“绣春刀”,是极易分辨的。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掌柜心里直打鼓,最怕就是这些当差的官爷,朝廷里没事儿就溜出些悬赏通缉的高手,高手们约好了似的都往关外躲,于是沙斗子这块儿鲜少有平静的时候,那些商旅也不敢贸然在此投宿,唯有知晓内情的道上人能安然在鱼跃门这黑店住下。
客店里伙计们担忧了一整晚也没出什么事,那些夜晚投宿的番子并没有异样,或许只是途经此地。意识到这点大家伙儿松了一口气,银宝在大堂里招呼客人,她往门上走了走,余光里忽瞧见和龄来了!
光是和龄不稀奇,稀奇的是和龄边儿上那人眼生的很。高高长长的身量,皮肤细白衣袂飘飘若谪仙,行走在这沙地上,阳光照着能发光似的——
这么个人,是和龄拉的客人么?
*
外头和龄一头走一头跟泊熹搭话,她指着鱼跃门客栈道:“就到了,一会儿我叫金宝给你做好吃的!你别瞧我们这儿地方偏,我们掌柜的过去可是在中原呆过的,是后来才到了这儿来,我跟你说,我们这儿不大太平,一会儿我说话,你别开口,知道了么?”
泊熹半点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他率先进了门,直接在墙角的一桌坐下来。木头桌面横桓着刀剑砍过的痕迹,斑驳不堪,应是有些年头了。他环顾四周,再看和龄那一脸和熙天真的表情,眼里有了微妙的变化。
银宝一把将往泊熹那儿走的和龄扯到边角里说话,她偷摸着指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早瞧你近来怪怪的,他是哪个?生的这么好的相貌,别是你拐来的吧?”
“呸呸呸,”和龄昂了昂脖子,忽而促狭起来,“以后他就是我相公,不许你盯着他瞧,仔细我告诉金宝去,晚上他给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