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宰相厚黑日常[清]
作者:时镜

文案

阴差阳错嫁给未来宰相,众清穿小说万年路人,顾三姑娘眼前一黑。
九龙夺嫡与她何干?她只是混吃等死——
奈何嫁得太糟,不是她找事儿,是事儿找她!

从人人鄙夷的官二代,到万人之上的一代名臣,
宰相爷告诉你:大清第一秘书是怎样炼成的。
顾三微笑拆台:呵呵,和稀泥和出来的吧?

宰相爷日常:吃饭、睡觉、宠老婆。
相夫人日常:吃饭、睡觉、打宰相。

一句话简介:大清第一秘书及其夫人的厚黑哲学!
备注:10月16日,日更晚8点,无虐种田向HE,清朝背景。

Ps:文名之中【宰相】二字
明朝废除丞相制度,消失的是“丞相”这个官职。但是“宰相”这个称呼在绝大多数时候并非官位,而是合称通称。后世大臣之中也有地位与丞相宰辅相当的人:清朝纳兰明珠被称为“明相”,还有一部电视剧叫“宰相刘罗锅”,位高权重的称一句“X相”,也有鳌拜和珅等称“X中堂”。所以文名取“宰相”二字意图可参照电视剧《宰相刘罗锅》。民间一直有称居于此地位的人为宰相。
文中张英父子民间一直称“老少两宰相”。
清朝军机大臣和大学士的地位和权力略弱于明清以前,但实际地位基本等同于相。
本文的宰相不是职位,是地位,依照民间俗称走。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怀袖 ┃ 配角:张廷玉,张廷璐,顾瑶芳,胤禛,胤礽,胤禩,康熙,弘历 ┃ 其它:种田向试水,无虐轻松,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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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女顾三

三月里头,踏春游人本该不少。
只是顾怀袖被丫鬟青黛扶着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晚,游人大多归去,茶肆里也冷冷清清。
“老爷方才下车,说是去见故人了。小姐您坐,我们歇上一刻便走。”
青黛将茶肆里的桌椅都擦过了,才让顾怀袖坐下。
顾怀袖只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连带着头上那唯一一枚较重的海棠白玉簪子,都显得摇摇欲坠。
“什么歇上一刻?”
她手里歪歪捏着一把画兰的扇子,斜了青黛一眼,“这地儿距离桐城也不过就六里路,转瞬即到。你去叫车把式多歇一会儿。再走下去,一把骨头都要散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怀袖随手拢了拢自己薄薄的春衫的袖子,看一眼竹帘外面西斜的人日头,趁着没人看见,便用扇子遮着悄悄打了个呵欠,显然是困得慌。
青黛乃是她贴身丫鬟,这一次老爷顾贞观来桐城见故人,在这龙眠山外面就停下了,只说让小姐这边先走。青黛是没闹明白,到底老爷是去见谁,不过瞧小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心里有底,便问道:“小姐像是知道老爷的行踪。”
“我爹隐居山林多年,多久不曾踏出无锡地界儿了?平日里只知寄情诗书,又纵情山水,跟他交好又还健在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顾怀袖最了解顾贞观。
按照她的理解,顾贞观就是个酸腐风流文人士子,明崇祯十年生,后来入仕,也曾得到康熙爷的器重,不过至交相继故去之后,便心灰意冷,恨知音少而辞官归隐。
这一归隐,便是近六年。
除了纳兰性德跟吴兆骞之外,朝中只有一个张英跟她爹要好。
说起这张英,也是当朝的大红人。
顾怀袖道:“去岁一等公佟国纲殒身沙场,着令礼部起文,偏生下面人出错,祭文失辞。那时候张英大人还是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又管着詹事府,不是平白受了牵连?被罢了尚书之职,听说失了圣眷。”
“那老爷是去见张英大人了?”青黛一下就想明白了,张英大人虽没了尚书职,却也管着翰林院跟詹事府,这会儿应该刚好回自己老家来祭祖。这龙眠山不就是张家祖宅所在之地吗?
“见张大人只是其一。”顾怀袖晃了晃青黛递上来的茶杯,只觉得粗糙,也不喝,就握在手里。她盯着那茶杯里的涟漪,懒洋洋道,“怕更多是为了大姐呢。”
微微眯着眼的顾怀袖,似乎很漫不经心,明眸中又隐约着几分嘲讽。
青黛的表情,却在听了这话之后,转瞬变得鄙夷起来,她撇了撇嘴,“大小姐的事儿——”
“青黛。”
顾怀袖忽然打断了青黛的话,只手一指外面等候着的车把式跟家中仆从,吩咐了一句:“去把他们叫进来,喝两口茶,歇歇脚再走吧。”
被她这一打岔,青黛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便一躬身,出去招呼人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顾怀袖已经快要睡着了。
“小姐,这江南天气湿冷,您别在这儿睡着了啊。”青黛将她叫醒,脸上挂了几分担心,转瞬又想起之前那话茬,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张大人现在有六位公子,四位嫡出,其中三位没有婚配,张英大人乃是名满天下的鸿儒,他家的公子们肯定也不错,大小姐也真是好运。”
“啪。”
顾怀袖轻轻用扇子打了青黛的头一下,她一边站起来,准备伸个懒腰,又一边笑说道:“什么运气不运气的?你只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可我告诉你啊:富不过三代,大多都在第二代就坏了。”
没来清朝之前,某二代的事情听了不知多少,官二代有几个是好的?
选夫婿,顾怀袖一直觉得还是跟吃东西一样,贵精不贵多,重质不重量。她是吃方面的行家里手,自己有自己的心得,虽不是自己的事儿,不过总有几分参考价值。大姐嫁了,二哥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她这个顾家三姑娘怕也是快了……
以自己在外的名声,哪家的好公子能看上自己?
顾怀袖一想起这茬儿,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古代剩女的下场更悲惨啊。
“话可不能这么多,奴婢听说张大人的长子已经中了进士,虽然已经婚配,但以他来推测,张大人的其余几个儿子定然也不凡。依着咱们跟张大人家这么亲密的关系,指不定大小姐嫁过去了,小姐您也快了呢!”
青黛掩唇偷笑,顾怀袖也到了这个年纪,一旦说起这事儿小姐必然是愁眉苦脸。
这不,又开始了——
顾怀袖心里堵得慌,安生日子都没过舒坦,转眼又要说嫁人?
她知这茶肆没人,也没怎么在意,调笑的话便脱口而出:“张家公子算什么?自古是一代不如一代,商汤拥天下,而纣王毁之,始皇坐江山,二世败之……儿子哪里有老子好?张家几位公子再厉害,也不能跟张英大人相比。那是大清鸿儒,万岁爷身边儿的红人,别看现在看着失了圣眷,赶明儿就能官复原职了。”
“照小姐您这么说,那张家的公子们真是一无是处了,到时候看您嫁谁去!”青黛知道顾怀袖是在逗弄自己,只抿唇笑着附和她。
顾怀袖摇了摇扇子,又觉得有几分冷,将扇子一压在木桌上,笑了一声:“何必嫁那劳什子张家的公子,直接嫁给张英不就得了?”
青黛愕然,被顾怀袖这言辞吓得说不出话来。
顾怀袖早知青黛会被自己吓住,“噗嗤”一声,几乎笑得打跌,“青黛你真是……”
这一会儿,青黛才反应过来,她被自家小姐戏弄了。“小姐你又欺负奴婢!”
茶肆里顿时起了一阵欢笑之声,倒是让刚刚走到茶肆前面的张家兄弟俩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们将里面那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却无端觉得尴尬。
本是无意偷听,这倒也罢了,偏生是这样的内容。
来的这二人,乃是前礼部尚书张英的次子张廷玉和三子张廷璐。
张廷玉年纪稍长,已是英俊不凡,一身普通的天青色缎袍衬得他气质清朗,站在此地只如苍松翠柏一样。微冷的风牵起他袍角,似竹叶飘摆风中,自有其朗朗昭昭之气。
安徽桐城春景正美,张廷玉心中却一下不美了。
早听说顾家三姑娘不一般,今儿算是见识了。
人说顾家双姝,各有千秋。
大小姐瑶芳知书达理,温婉娴静,乃是个一等一的玲珑心肝。只可惜一向是药石不断,身子骨弱,今岁才渐渐调养好,有个道士来给她算命,说必得过了二十才能出嫁,否则定有灾祸上身。所以顾家大姑娘直到方今迈过了双十的坎,熬成个老姑娘才谈婚论嫁。
三小姐怀袖,在外名声却是不好。
顾大小姐不嫁,而顾三姑娘怀袖虽有十七,也不敢嫁。况顾怀袖得她爹喜欢,要多留她在身边两年,顾怀袖又懒得嫁,在家当米虫,混吃等死很是开心。
这一位对正经事儿爱理不理,唯独吃喝玩乐比谁都通,一个汉家姑娘,竟比那八旗那些个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更为夸张,时人戏称其为“顾三”,最厌恶便是读书写字上学。每每其父顾贞观教训,她便抬出圣人训来:女子无才便是德。
被气住的倒不是顾贞观,而是她大姐顾瑶芳。毕竟芳姐儿自问文才学识不错,也算是京城无锡两地的大才女,只是生得不如顾怀袖好。
因而都说顾贞观有二女,一女温婉柔静,秀外慧中,文采风流,为才女;一女国色天香,不学无术,绣花枕头,为美人。
才女虽美,不如顾三;才女有才,顾三难及。
简而言之,顾瑶芳长得不算绝美,但是颇有才华,顾怀袖浑身上下,除了长得漂亮,再无长处。
而今在外面听着,虽没见这顾三是个什么模样,但印象已然是不好。
张廷玉皱了眉,身边三弟有些站不住,悄悄捅了捅他手臂,一张青涩稚气未脱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汉家女不必选秀,顾大小姐年有二十还未婚配,与张廷玉年纪恰是相合,只怕这一趟亲事是跑不了。原本顾贞观跟张英叙旧去了,眼见得天色已晚,张英不放心顾家三姑娘,特意遣了张廷玉兄弟二人来送,没料想偏听到之前顾怀袖那出格之语。
什么儿子不如老子,还愿嫁给张英?
真是荒谬!
张廷玉抿了唇,也没搭理自家三弟。
他只眼皮子一搭,敛了眼底微芒,微微扯出一抹笑来,站在茶肆竹帘外,拱手温声道:“里头可是顾三姑娘?家父张英,令尊正与家翁煮茶叙旧,在下与三弟特来护送小姐入城。”
茶肆之中的人,早已走得差不多了,还笑闹着的声音像是一下被人给掐断了。
茶肆内外,瞬间安静。
里头坐着的顾怀袖眼皮子一跳,她扭头看向竹帘外站着的人影,回眸瞥了青黛一眼,嘴唇微微翕动,却是咬牙切齿道:“外头来了人,怎生无人通传?”
青黛委屈,自己正跟小姐玩笑,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
顾怀袖哪里还不知道外面人的身份?人家都自报家门了。
她只盼着自己惊世骇俗的言语没被这二位给听去,不然颜面定然扫地。顾怀袖强作镇定,咳嗽了一声,便起身,执着扇子,微微遮了下半张脸,学着自己大姐顾瑶芳那弱柳扶风模样,轻声细语道:“张伯父思虑周全,小女谢过,劳烦二位公子。”
青黛忍不住悄悄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顾怀袖立刻甩了她一对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开坑,早上8点、9点各有一更,欢迎撒花留言=3=


☆、第二章 未来姐夫

跟大姐顾瑶芳不同,顾怀袖天生是个不学好又活泼好动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外加嘴甜能哄人开心,顾怀袖一直挺得顾贞观的喜欢。由此一来,便越加纵容,左右看顾怀袖没惹出什么事儿来,顾贞观也不约束她,都放开了。
青黛觉得起鸡皮疙瘩,完全是因为此刻顾怀袖这一番作态。
大小姐瑶芳成日里捧着药碗不放下,说话就这时不时要断气的模样,倒是被外面人说是弱柳扶风、身娇体弱,方才顾怀袖这话简直把顾瑶芳的作态学了个十成十。
不仅是青黛抖了一下,外面兄弟俩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战。
张廷玉心下自然觉得好笑,方才听这主仆二人说话可不是这姿态,顾三也是“名声在外”。他之聪明不下其长兄,心里明镜似的,便接话道:“三姑娘客气了。”
原本顾怀袖一路舟车劳顿,困乏得厉害,想要在这茶肆里坐着,没想到张英竟然叫了自己儿子来送,却是让她好一阵无语。顾怀袖心说自己之前说一通张英的好话算是白费了,这张老大人跟自己简直不对盘啊。
偷懒没戏,顾怀袖只能出来。
青黛上前撩起了茶肆竹帘,张廷玉、张廷璐兄弟二人退了两步,便见到一个身穿青缎小袄、梳着双环髻的丫鬟先出来,往旁边一让,里头出来个用画着兰花的团扇子遮着下半张脸的姑娘。
身段细瘦苗条不必说,一袭藕荷色的春衫微薄,下头配着鹅黄色百蝶穿花马面裙,透着江南水乡的柔美;头帘半掩眉,是个垂鬟分肖髻;肌肤赛雪,明眸善睐。虽见不着其整张脸,不过眼瞧着这一身风流姿态,果真不愧是京城人说的“美人顾三”。
也对,除了“美”之外,一无是处。
顾怀袖还不知别人怎么想,不过心知旁人对自己是什么印象。
她只扫了眼前这二人一眼,略一俯身:“见过二位公子。”
“三姑娘有礼。”张廷玉二人还礼,而后便请顾怀袖上车去,看着顾怀袖跟丫鬟往车驾旁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儿。
青黛之前也是吓了一跳,直到将顾怀袖扶上车,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真真儿吓死奴婢了,您瞧见那两位公子了吗?大小姐真是好福气——”
没等青黛絮叨完,顾怀袖便一扇子给她抽过去,瞪她一眼,也不说话,模样颇为凶狠。
跟着顾怀袖这么多年,对自家小姐的脾性,青黛也算是摸透了。她顿时明白过来,外面还有两位张家公子,自己在这儿絮叨难免隔墙有耳,况方才自家小姐在茶肆里调笑,还不知是不是传入那二人耳中,是她莽撞了。
“奴婢自己掌嘴。”
她甜甜一笑,缩到顾怀袖身边,半跪着蹲身下来,讨好地笑着。
顾怀袖轻叹了一声,只捏了她脸一把,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子万莫说什么亲事的话。我本是陪着我爹来游赏桐城风光的,自来我名声不好,高攀不上张家公子,你也别给我惹事儿。”
青黛少有见到顾怀袖这么严肃的时候,她有些不懂,只看着顾怀袖,听她继续说。
“何况我大姐心气儿高,去岁万岁爷罢了张英老大人的官,而今张家在外已经不如以往。我爹瞧得起张家,可我大姐不一定。她看着聪明,实是个糊涂鬼,若让她知道这事,怕是死活不愿意。到时候,我爹瞧得起那张家公子,跟张家这边说好了,等我大姐不愿意,怕是两家还有下不来台的时候。”
压低了声音说话的顾怀袖,脸上没了惯常的懒怠,只透着一种奇异的整肃。
青黛被吓住了,回想一下大小姐顾瑶芳的脾性,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姐所虑不假。“这……”
“瞧把你吓得。”
顾怀袖猛地惊觉,自己不该跟青黛说这么多,不过话都说了,也不可能一点不提点着她,万一这丫鬟给她惹事儿,要救场都来不及。她脸上的表情一下松快起来,倚着那车驾后座,手指指甲轻轻敲着扇柄。
“你只记得谨言慎行,你家小姐我已失策了一回,再叫你毁了我清净日子,非扒了你皮不可。”
“奴婢省得了。”青黛连忙点头如捣蒜,“日后有关大小姐的话,断断不往外说一个字。”
想起自家那糟心大姐,顾怀袖心里自然堵了一阵。
顾贞观难得出来游玩,他是个不拘泥世情的,只带着顾怀袖一起来,出门的时候顾怀袖还不知道有张英老大人这一家子的事儿,不然就是装病也不肯出门。
如今她去桐城,顾贞观在张英家住下,那是最好不过。
她自己谨慎着,别搅进这浑水里便好。免得回头顾瑶芳那边又栽赃,说是自己给她闹事儿。
顾怀袖原以为自己是穿到个诗书之家,虽不见得父亲有什么高官厚禄,左右还算衣食不愁。哪里想到,偏偏摊上这么个病姐姐,病不小,脾气也大,身子骨儿还弱,跟个瓷娃娃一样,家中上下只怕磕了碰了。
对着这顾瑶芳,顾怀袖跟对着马路上老太太一般,只躲得远远的,生怕她有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赖。顾怀袖已经吃过一回亏,被顾瑶芳咬过一回,现在还疼着呢,哪里又肯被人害第二回?
一想起往事,她便暗恨,藏了几分忌惮。
自己这名声,何不是托了她顾瑶芳的福?
压下唇边几分冷笑,顾怀袖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也没叫青黛看出个端倪来,只靠着秋香色引枕假眠。
马车已行上官道,张家两位公子在两边护送着,也不说话,马车里也安安静静。
天擦黑的时候,便进了桐城城门。
这桐城在安徽,亦是江南水乡,是个风水养人的地方。
前礼部尚书张英老家便在此处,祖宅在郊外六里龙眠山,在城中也有宅院。早在张大人写信给顾贞观请他来叙旧的时候,便已经着人打理过城中别院,如今张廷玉眼看着已入城,端坐马上,说道:“家父给三姑娘安排了宅院,三姑娘若不介意,便往别院去,不知三姑娘意下如何?”
顾怀袖没睡着,只点了点头:“但凭二公子做主。”
张廷玉眉头一抬,心说这顾怀袖心思也不浅。
他跟顾三姑娘此前也没见过面,之前自家大哥肯定也没见过她。顾怀袖脱口而出便是“二公子”,而不是笼统地称“张公子”,显然是已经认定他是张廷玉,而非他大哥张廷瓒。
草包美人?
张廷玉忽然觉得未必。
之前顾怀袖在茶肆所言,自然惊世骇俗,然而回头想想,却有一句非同寻常。
顾怀袖说:张家几位公子再厉害,也不能跟张英大人相比。那是大清鸿儒,万岁爷身边儿的红人,别看现在失了圣眷,赶明儿就能官复原职了。
他父亲张英在朝中当初也是位高权重,一朝被皇上问责,多少人落井下石?原本热闹的门庭也立刻门可罗雀,冷清非常。
顾怀袖虽是戏语,可琢磨这一句“赶明儿就能官复原职”,她倒似乎比他们这些张英的儿子更对张英和康熙爷有信心。
压下心底一切的思绪和怀疑,张英给车把式指了路,约莫一刻钟之后,便到了城南的别院前。
这一段路并不算很颠簸,顾怀袖下车时候头脑都还清醒的。
她抬眼便见到一旁青石板的小路上长着青苔,远远瞧得见游玩的孩童从路上跑过去,宅院就在巷中,还算是个僻静所在。
玄青大门打开,下车正好在门口石阶前,车把式赶着车走,后面三五个仆从跟在顾怀袖身后。
顾怀袖道一声“公子费心”,踩上台阶的时候,却没忍住停了下来。
张廷玉就站在这台阶下面,刚刚将马牵住。
他三弟张廷璐是个顽劣的性子,只对顾怀袖那一张脸好奇,正悄悄盯着顾怀袖看,奈何顾怀袖一直用扇子遮着半边脸,也看不完全。
此刻她轻轻转头,纤长脖颈细白,发丝微垂,忽然望向张廷玉:“方才在茶肆之中,却是小女子让二位公子多候了,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公子见谅。”
闻言,张廷璐立刻想说什么,只是没料想被自己二哥给抢白。
张廷玉心里哂笑,只截道:“是三姑娘客气了,我兄弟二人并未久候,三姑娘又何来失礼之处?”
顾怀袖捏着扇子的手指微微一紧,抿了唇,“那便当是小女子客气了吧。”
“天色不早,三姑娘请进。”
张廷玉一眨眼便将话题岔开,安排着这别院的事情了。
这别院不大,只是院中花草不错,是江南宅院的制式,宅院相融。
那张家两位公子安顿好这边的事儿,便已经告辞,还要趁着城门未关出城回龙眠山祖宅。这边丫鬟仆妇略一整顿屋子,顾怀袖便进了屋。
前脚踏进门,后脚就把扇子扔在紫檀雕漆圆桌上,她坐下来哀嚎一声:“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
历史上没有顾怀袖这个人,顾贞观倒是有的,除了某些重大史实,本文其余部分纯属捏造,但求合理杜撰,顶锅盖。
下章11点见


☆、第三章 拜会张家

“完了?”
青黛不解,这当中又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顾怀袖只恨不能撵出去将那张廷玉给剁了,“我方才出言试探,说是我失礼使他二人久候,那张二公子一板一眼地回了,说他俩没等多久,你信?”
“……”青黛很想说,为何不信?
咳,可是她不敢。
“小姐,事情哪儿有您想得那么可怕?咱们说的,不过是女儿家的戏语,哪里能当真?人家大老爷们儿,至于跟咱们计较吗?”
青黛说的不是没道理,可顾怀袖不觉得。
她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压着自己太阳穴,“只不知道这个张二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却也不像是个庸才。
顾怀袖问道:“看你之前说这张家头头是道,你倒跟我说说这张家公子是个什么情况?”
别的青黛不懂,单单这四处来的小道消息,她是什么都知道。
当下青黛便站在顾怀袖面前,得意道:“张老大人的事儿,小姐您比奴婢清楚,不过要说这四位公子,那是奴婢清楚。”
“行了,再卖关子当心我撵你出去。”顾怀袖打断她絮叨,让她说正事儿。
青黛一吐舌头,这才掰着手指头跟顾怀袖数——
张英的长子,名为张廷瓒,年纪较大了,乃是康熙爷十八年的进士。二十五就中进士的可不多,乃是才俊之中的才俊,不过已经婚配,儿子都不知道多大了。
次子张廷玉,也就是今天见到说话最多的那一个,今年怕刚好二十,多半是这一次顾瑶芳的对象。顾贞观一向觉得张家的公子们好,张英教出来的儿子都好,所以一直有意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张家子。日后,这张廷玉指不定还是顾怀袖的姐夫。
三子张廷璐,年十七,应是今天看上去还满身青涩的小子。
四子张廷瑑,今年才十岁,听说很是聪明。
其实真正近年要娶妻的,便是张家次子张廷玉跟三子张廷璐。
顾怀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大姐跟张廷玉年纪相仿,自己跟张廷璐同岁。她老觉得脖子后面冒冷汗,心说自己别是被便宜亲爹给坑了,这要一个不小心嫁出去可就倒霉了。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身处火坑。
张英老大人是什么人?
康熙爷心腹重臣,教过下面一干皇子,不管是太子还是下面的阿哥,都要称他一声“老师”。
这人还跟权相纳兰明珠交好,被明珠当成自己人。可同时,索额图也视张英为心腹。要知道——当朝大臣之中,已经是党派林立,纳兰明珠跟索额图这两位,一个拥护大阿哥胤褆,一个是坚定的太子一党,彼此死掐的时候多了,张英能同时跟这两个人交好可不简单。
若不是知道这一点,顾怀袖也不会觉得张英是个本事人。
这样的家庭之中,难免有官场上种种往来,更何况张英的儿子都不是什么庸人。
顾怀袖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官二代的种种言论,只恨不能回到过去,把自己说出去的话给吞回来。
什么一代不如一代,那张廷玉……
一门父子两宰相,顾怀袖想想都心疼自己。
“我心绞痛……”
顾怀袖走过去躺在床榻上,两眼无神望着帐顶。
她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万没想到开玩笑的时候张家兄弟俩就在外面。两家若真结亲,她是得罪了自己的姐夫;没结亲,两家关系难免不好,呵呵,那仇恨就更大了。
青黛走过来,只觉得顾怀袖杞人忧天:“小姐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整日里操心这些个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