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女医生 作者:书瑾

Black(黑)
引子
作者有话要说:入此坑需知:
请准备好面巾纸,以防偶尔有口水喷到屏幕上。
此文只是YY之作,不带任何深刻的学术讨论。
入坑愉快!“先生,听得见吗?先生。”
一个略显稚气的声线,在安静的夜中穿透空气,仿佛是一块香甜润滑的松露巧克力滑过他喉咙间,蜜蜜的滋味惹得哪个地方是焦躁不安。他停下开锁的手,转一下头,看见了那双站在下面巷道冰凉并铺满小碎石的地砖上的赤脚。

从骨骼大小目测,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个粗壮男人的脚。但是,稍微卷裤脚的直筒牛仔裤,锁着沉重牌扣的腰间牛皮带,圆领深灰底衫与一件长到膝盖的邋遢墨蓝风衣,无一不是男子的款式。以至于灯光下这张戴着男式蘑菇头的尖下巴脸蛋,秀长的眉毛与细密睫毛的双眼皮眼睛,无论多么玲珑巧致,都会被那干净坦荡的潇洒小酒窝糅合得合情合理。

他想,如果自己不仔细去看她细长光滑的脖颈,一定与他人一样理所当然认定她是男的。

“对不起,先生。”她从口袋里拔出一只手,翘起大拇指指向身后,“我从那边那条街过来的,本想走出这里到大街搭公共巴士。但是,有巡警——您说,如果不换掉这衣服是不是挺麻烦的一件事儿。”

这条街两边都是高低不齐的旧建筑,垃圾、老鼠、蟑螂在黑夜里悉悉索索形成鬼魅的影子,城市底层居民聚集的区域,因此路灯的灯泡早被住民拆去当家用,现下这点光是从他门开后的楼道口里斜射出来的。
不过,并不是灯泡光度不足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底衫被溅上的血迹,而且按照那血迹的新鲜度来看,应是没超过一个小时。眺望她身后所指的另一条街,则是臭名远扬的“妈妈”街,那么,她衣服的这血大概是帮处理某个野种给玷污上的。

说到“妈妈”街的女人,绝不可能到正规医院去打胎。因为在这个人口出生率每年下降的国家里,对所有未出生的孩子会予以重视和保护。
那些女人不想到私人诊所预付高昂的手术费,只能是偷偷服下民间方药,不折手段让腹中的胎儿落出体外。结果往往在造成大出血的恶果后,她们又不得不恐慌地拿出所有积蓄向一种特别的医生群体求助。
这种医生叫做黑市医生。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明显就是一黑市医生。

警察署有规定,市民每举报一名黑市医生,将能获得一笔不小的奖金。
他只要呼叫街头处的巡警,这笔奖金便可光明磊落地兜入他的钱包。拿着这笔钱,他足以在市区一家豪华餐厅里,约一位美女,点一瓶64年的人头马,让小提琴手在旁边拉起贝多芬的《致爱丽丝》。一场浪漫的烛光晚宴已见雏形,只要他这么做,可是——

“先生,我只是想借个地方换一下衣服。您看,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我在这里只能遇到你。”她把两只手放回口袋,收缩两个纤细的肩膀说。
于是他没有报警,而是拉开门绅士地请她进入屋内。他同样不想向警察麻烦地交代为什么深夜两点钟出现在这里。你知道的,对于警察这种人,愈是解释愈是只能给自己身上抹黑。

屋子里低矮的天花板垂落一盏漏斗型灯罩,他拉了拉灯绳,里面的鹅蛋灯泡闪出一团白光。光度绝对是不强,一张墨绿的棉绒窗帘便可把对外射出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
她环望了下十平方米的小房,一套樟木桌椅紧挨一张铺着草席的木板单人床,就像黑白电影片中旧时旅馆的单身宿舍。她看到了角落里的小浴室,问:“可以借用一下吗?”
“可以。”他慌张地打开单门衣橱取出一条干净的水蓝色毛巾,递给她说,“打开热水器就有热水。”
她爽快地放下肩上的背囊,迅速拿了几件衣服进入浴室。不会儿,喷头哗啦啦的洒水声在幽闭的小空间里荡漾。

浴室的门是玻璃的,外面糊上一层磨砂的窗纸,本意是遮盖隐私。结果奶油般的躯体在半透的窗户里模模糊糊的,反倒是惹得人腹中饥渴。
他双手一起在拉开的抽屉里搜找,终于找到一块没有过期的奶油巧克力饼干。撕开咖啡色包装纸,想象着一截巧克力放在嘴里咀嚼,夹带苦涩的甜味混淆唾液,越嚼越是干渴。他咳嗽两声嗓子,手抓紧巧克力饼干却是不敢去碰那紧闭的浴室门。

一个女子敢孤身在深夜里走进陌生男人的房间里洗澡,要么她有晚上找伴的意思,要么她对应付危机很有自信。他确信是后者。
她走进浴室之前故意敞开留在地板上的背囊,像巨蟒张开的黑色口子里,露出一些像獠牙似的尖锐闪光。一个个底是锡铁上面是玻璃盖的匣盒,坦直地暴露一把把大小不一、形状怪异的剪子,同样古怪的镊子、钳子,和刀。别小瞧这些只有一个指节长的刀子,它们是专门为割开人的皮肤和血管所打造出来的。如果单从锋利度而言,这简直是一种便利的杀人凶器。
所以,该担心的是他自己,不是吗?

巧克力饼干扔进纸篓里,他打开一面折叠的小梳妆镜子,拿起把带柄的稀疏牙齿的小梳子,从头顶偏分的刘海处梳理顺直的发流。
纯黑色的质感发丝在镜中更如墨一般,短碎的寸发衬托出一张细嫩皮肤的脸,中挺的鼻梁和朱红的嘴唇,一双日月光华的乌墨眼珠,即是人们俗称的小白脸。他把颧骨边的肌肉轻轻往内拉扯,眼睛闪烁,下巴习惯地内收好像永远喜欢低着头。于是一个腼腆的邻家老实男的形象重新浮现于镜中。
盖上梳妆镜,他对从浴室里出来的人展露小心翼翼的笑容:“肚子…肚子饿吗?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这种结巴的语气配合他那张木讷的表情正好。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知道经常有些老实男为解决生理需要,跑到这附近来风流一夜,这也是她为什么挑中他的原因。
而且看他样子有点怕她,俨然自己是女性的身份没有暴露,她挑挑眉:“不需要。”
他立即畏缩地低下头,不敢出声。

“谢谢你,先生,我走了。”
“不…不用谢。”他像个孩子一样摆动两只手。
她一向冷漠的眼睛里对他不经意地露出点可怜的味道。
这种男人,看起来是到了哪里都只会被人欺负吧,因此可怜到没有女人喜欢,花钱来这里偷食禁果。只是这种怜悯的念头也是一霎闪过而已,毕竟这城市里比他可怜的人不知多多少,她没这个闲功夫去可怜一个弱者。今晚处理那个大出血的孕妇已经花掉她大量的精力,现今她只想尽快回去睡个安稳觉。
她对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开,那未干的头发还沾着水珠子,出去时滴落在门把手上。

静听脚步声在楼道里消失,他才起身,动作迅速地进入浴室里,眼睛四处在地砖、洗手盆等处仔细地摸找。最终他从地砖的罅隙里拣起了一条头发——是她的头发!

NO1-NO2
NO.1

台鹿米州市,这是一个与世界上所有城市一样向往虚荣其实肮脏无比的城市。
你可以在这里望见高耸入云代表艺术与科技尖端的楼厦,也可以在被警察划为灰色黑色的区域里找到人类最原始的面貌。比如妈妈街,比如这条以独居男人著称的骡马街。
不无意外,一家挂牌治疗性.饥渴的诊所顺应市场需要,在骡马街生存了二十年。主治大夫,人称黄大夫,自诩为老夫子,因此这家诊所取名为老夫子诊所。诊所里没有护士,黄大夫仅有一名年轻助手,名字叫做陶悦。

好吧,因为来就诊的男女多多少少都是在那方面出了些毛病,七十岁的黄大夫每天开诊之前,坚持熨烫好干净的白衬衫,脖颈上系紧一条红领带,穿上同样整洁得没有一点污渍的白大褂。对对落地的试衣镜,他满足地摸一把白胡子:这是多么道貌岸然的一位卫道人士啊。
被迫系上同款红领巾的陶悦拿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呵欠。昨晚去妈妈街出急诊后的疲惫仍在,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观赏老头几十年没变的自恋像,先掀起白帘幕准备接诊第一个病人。
诊所的门闩刚取开,走进来一个妙龄女郎:“请问开诊了吗?”
本在自我陶醉的黄大夫,一听进诊所的病人是把女声,便像火箭筒冲出幕帐。推开助手,他咳咳嗓子对病人非常严肃地说:“我是这家诊所的主治大夫。”

女病人看看眼前满脸皱纹的七十岁老头,再提拉起眼角偷偷望着穿衬衫打领带显得一英俊小生的陶悦,脸蛋浮现两朵红晕:“我的病,不重。”
黄大夫立马示意助手走开,一边则以严谨的科学态度对病人说:“女士,你不知道,医生是以经验来治病的。我有三十多年的临床经验,这是正规医院里的教授都无法拥有的资历,所以你选中我的诊所和我绝对是个最明智的决定。”
“可是——”女病人的视线仍在陶悦俊秀的脸上游走,心想这小生长得真俊。在看见陶悦走去另一侧的药房,她低声喊:“哎——”
黄大夫迅速挡住她的视野,像个温和的老先生老父亲道:“请随我这边来。”

陶悦闪进药房里,立刻找了张破旧的沙发加一把椅子,架起腿打盹。昨晚真是累,虽然拿了不少钱,可是差点被警察逮住。要不是刚好捞到一个偷情的木讷男当垫背,恐怕这会儿拿到的酬金是一分不少地上缴给狱警了。
挖挖耳洞,门那边传来黄老头嗯嗯哼哼泡小曲的声音。她知道这老头是在自己意/淫,不会对那女人真的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便是侧个身继续睡觉。
疲到极点睡得正舒服,突然老头一声破天荒的尖叫。陶悦跳起身,听了会儿,确定是老头在叫,而不是女人的嗓子。她小心地拨开药房的门闩,瞅了瞅客厅没动静,走过去掀起对面诊室的白帘布。

里面已经不见那女病人,只剩像是喝醉酒老脸潮红的黄大夫。黄老头举着张纸放到嘴巴上使劲儿亲吻,看见陶悦得意地挥举纸条:“陶陶,你爷爷我是宝刀未老的。你看看,你看看!”
陶悦听“爷爷”二字,撇撇嘴,这个色魔老头是N年前收养下她的人,激动的时候便会以是“她的爷爷”自居。
黄老头手里的纸条是一张写了好几个零的支票。陶悦只担心老头不要血压上升过高,她可不想给他做急救的人工呼吸。夺走他手抓的支票,她淡漠地扫向诊台上放的另一张纸:“你答应她什么了?”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帮她治疗的?”黄老头不高兴地扯扯红领带。

嗤!你以为你多少岁了,有高血压有糖尿病,要风流等于是不要命。幸好这老头有点自知之明,不然早就躺棺材里了。陶悦干脆自己拣起诊台上那张合同,扫过几眼,她的面色迅速变为乌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黄老头用指头拨啊拨,想把她口袋里的支票抽走。
陶悦转身揪住他的领带,一拉,说:“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收拾。”放完话松开老头往外走。
“陶陶——”黄老头爹呀娘呀喊叫着追她的身影,当然是想把那张支票偷回来,“你不能见死不救,我好歹抚养了你那么多年。”
陶悦蓦然站住,回身冷漠地扫他一眼:“我这几年为你出急诊的费用,一共XXXXXX,算上银行利息,你今天给我准备齐全。”
老头打了个冷战,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陶陶——”

话是这么说,她自然不可能把老头丢了不管。
因此那张老头签下的合同,是附了生死条款的。而这种合同其实在黑市医生的市场里极为常见,她和老头都是黑市医生,更不可能拿这张合同去向警察寻求保护。所以这次的烂摊子又是必须由她帮老头拾掇了。
想想她这是帮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头第几次善后,最近的一次是在上个月。为了给一个富翁找一个合适的肾脏,她不得不跑到米州市外,从贫民区里的一个民工买下来。那民工瘦骨如柴,富翁肥胖如猪,民工的肾脏却是奇妙地适合富翁的身体。

回忆的陶悦揭开一瓶特色药水的软盖,放下一条棉枝蘸取药水往合同上涂抹。下方空白处在药水漫过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一份密密麻麻的人名名单。
她看过便是眉头在灯光下紧锁住:这俨然是她接下的所有委托里最艰难的一次任务。
怪不得老头得到那张巨额支票,一副范进中举的疯疯癫癫。为了避免老头得失心疯,她只好把支票先锁进自己的保险柜里。

就此具体来说一下这份合同,简明概要地说:要被委托人在限定期限内,找到并收集以下四十三名男子的semen。
这些男子集中在城市B区里一个角落,那里是块治安不错有商业街住宅区的小繁华区域,包括保安、商店服务生、年轻公司职员、停车场洗车员…还有米州大学附属第二医学中心的第四分院的医生。
陶悦不得在那些医生的人名上打上重点勾勾,最讨厌的事,无非就是必须与一堆同行过招了。

“陶陶。”黄大夫从门缝里探出脑袋,讨好地笑,“我给你煲了人参乌鸡汤,放了枸杞和黑米,然后我会再给你盛一碗阿胶。这些东西都是有助于你完成这次委托的。”
“不要!”陶悦明确地瞪他一眼。
黄大夫嗖地收回脑袋。不过一会,他再次用白胡子挤开一条门缝,嘘声说:“陶陶,需不需要我给你预备一些那种药。”
陶悦直接操起一支削尖利的铅笔投过去。
黄老头啪地合上门,不敢再出声了,灰溜溜地掉头回去。

“等等。”陶悦却是忽然主动拉开门。
黄老头开心地往回咧嘴:“陶陶——”
“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陶悦道。
“你是要和男人住一起吗?”黄老头很无暇地问,又很长辈地感慨,“你这个年纪了,也应该的。”
“是的。”陶悦答,“我需要去找一个男人,可能会先在他那里住上几天。”
“谁?”黄老头两只星星眼。
这点陶悦自然不会回答他,砰地把门板贴上他凑来的鼻尖上。

.......

NO.2

陶悦要找的男人叫做李斯,是她所接这宗任务里那间大学附属分院的外科部部长。当然她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去认识李斯,说起来她与李斯有三四年的老交情了,还是李斯的妹妹李静美介绍的。
事情过了这么久,陶悦也忘了自己当初怎么与静美认识的。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天,两个女人碰巧在同一家路边早餐店买灌肠包,老板突然问她们两人:“你们是双胞胎?”
因此李静美与她长得很像,像到什么程度呢?真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以科幻小说来形容,不知是李静美克隆她,还是她克隆李静美。这种几乎可以乱真的相像,导致李静美因意外去世后,李斯便找到了她,要她在他们兄妹高龄有病的母亲面前扮演他妹妹。看在酬金不少的份上,每星期只与李伯母会面两个钟头的低要求上,陶悦做起了这份她向来厌恶的婆婆妈妈的差事。
扮演李静美的两年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找李斯。

李斯住在华庭小区,离分院有一段距离。两年前他升任外科部部长,李静美催促他买了辆新福特,深蓝色,七成新。李斯本来不爱车的,买车之前都是坐公共巴士上班,结果妹妹去世后,他疯狂地爱上了这辆车。
华庭小区隔壁是光头佬洗车服务一条龙,门前两步远是公共巴士站。陶悦在巴士上便望见洗车店里有李斯的身影。她下了巴士,走向洗车店,一路听着李斯从504.2念到501.3块钱。
李斯是个小气鬼,为了不该付的一块钱他能从早上叨念到夜晚睡觉前。他洗漱室的牙膏必须是挤到渣都不剩,再把牙膏壳卖给收破烂的拿到一毛钱。他属于高新阶层,政府每月固定付给他母亲高额福利退休金,并不需要他供养。他的房子是单位分的,不用他半分钱,他存这么多钱做什么呢?
有人说他这是为未来娶媳妇时储蓄的,问题是陶悦知道,李斯没有女朋友。李静美死之前,勉强给他介绍过几个女人。李静美死后,李斯完全像是绝了女色。
确实是可惜。这么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大帅哥,竟是喜欢当和尚。即是说,李斯长相不赖。

洗车店门前秋天落叶的桐树下,李斯把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全程监视服务生给他的爱车进行保养。
他下身的KT天蓝牛仔裤,修腿的,上身一件街头浪童的花色衬衫,在裤带处打了个大大的花结,脚上是一双深棕色的大头牛皮鞋;他身板好,一米八提拔的个头,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为彰显个性他还用发蜡把刘海堆起成锥子型,戴上一副扁框墨镜。
这副行装走到哪里,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名搞科学的外科医生,而是某位装B的酷哥。
因此,李斯把大笔花在衣食上却不钓马子,更是让陶悦迷惑。陶悦以在老夫子诊所接诊的经验推断,像李斯这样的人若来求诊,必定是那块地方出了毛病,想钓马子又苦于不能行事。
当然这样的话陶悦不会对他明着说,按照以往的习惯挥起手叫道:“嗨,老大。”

这世上会喊他老大的人只有一个。而李斯每次听那人喊老大,都会鸡皮疙瘩掉一地。始因他讨厌男人婆,偏偏陶悦长了一张和他妹妹九成九相似的面孔。
话说,今天是刮什么风?李斯摘掉墨镜嗅嗅空气。往常他要约她去看他妈妈,必须提前打一百次电话才能捉到她影子,今天她主动来找,是刮了股邪风。
“老大。”陶悦已走到他面前,“有事和你谈。”
李斯像是对着日光研究墨镜表面的尘灰。
陶悦做事喜欢干脆:“你不想可以,我们之间去看你妈妈的合约到此为止。”
李斯对向她,怒瞪:“冷血的女人。”
“你不是现在才知道我冷血。”陶悦举起手腕望表,“三秒钟拍板。一、二——”
“等等!”

接下来,李斯找钥匙打开自己的小窝。他本想就在路旁一家咖啡馆里谈话,转念又觉得请男人婆去咖啡馆很浪费钱,于是勉强找到钥匙插/进家的锁孔里。
他先进屋。门是弹簧门会反弹,陶悦两手插在口袋里,懒得用手就拿脚挪开门。李斯心疼地看着她留在门板上的新鲜鞋印:“有女人是不用手开门的吗?”
陶悦听惯不怪,瞧见屋子里一条横木台上搁着的咖啡机与原装巴西咖啡豆,说:“煮咖啡吧。”
李斯愤愤的:那个咖啡豆很贵的!
陶悦在黑皮长沙发坐下,伸长两条腿儿:“伯母如果血压升高脑溢血,是手术费贵还是你这咖啡豆贵?”
“冷血!!”
陶悦随手抓起茶桌上的小杯儿把玩:“你不是现在才知道我冷血。”

是的,他不是今天才知道她冷血的本性,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会没有良心地让他母亲脑溢血。想当初他哀求她扮演李静美,不惜为了老母双膝跪地恳求,她不瞧一眼。直至他突然说出会有金钱补偿,本要走的她转回身:“多少钱?”那是唯利是图的商家语气。

于是把咖啡豆放进咖啡机,李斯迅速拉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你有什么事?”他的眼神里写着“有屁快放”。
陶悦看了眼他猴急的模样。他着急起来,就会习惯地拿手去挠下巴。这总是让她有种想忍不住一再捉弄的欲望。她把身子懒洋洋靠回沙发背上:“我渴了。”
“你——”kao他骂不出来,是不敢骂出来。
“咖啡没好,先来杯鲜橙汁吧。我知道你有榨汁机和橙子。”
李斯回头看看远处的榨汁机,咬紧牙:“你眼睛视力多少?”
“我说我是瞎子,也闻得到橙子的味道。你可以选择给我切橙子。”陶悦把手枕到后脑勺,舒服地说。
“你在耍我?”
“老大,你不是想让我快点走吗?那就先解决我的口渴问题。”陶悦打了个呵欠。
李斯怕了,如果她呆久困了要在他这里睡觉。他立马跑去弄鲜榨橙汁,最后把杯子往她眼前一搁,口气冲冲:“你究竟想怎么样?!”
陶悦笑眯了下两只眼睛:“我如果说想在你这里借宿——”
李斯冲动地想把橙汁倒去厕所里,又心疼两个橙子的钱和电费。
“所以呢,我想你应该是会赞成我住到你们医院的宿舍楼里。”

NO3-NO4
NO.3

陶悦说出自己要混成实习医生进去他医院里的计划。
李斯用手挠头发,一副烦恼至极的模样。他知道她是黑市医生,不过是以前从妹妹口里听说的。对于黑市医生的事儿他所知甚少,她的医术怎样他更是毫无所知。他便是以古怪的眼神儿睨她,却见她毫不在意地眨弄长睫毛呢。

“你不用担心。文凭和推荐书我会准备好,你只要把我引进医院。”陶悦说。
“要是穿帮怎么办?”李斯问。
“我选择的医学院距离这里遥远,不会有那么多好奇的人专门跑到当地调查。”
“会打电话咨询!”
“没关系,我自有法子,自有人帮我圆谎。况且,我在你们医院只呆几个月。明春我就走了。”

李斯一听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更糊涂了:“你为什么要进我们医院?”
“好奇正规医院的操作流程。”陶悦当然不会对他说:我去你那里,是为了变着法子解开你同事的裤子要semen。
“这对你们黑市医生的行医有好处?”李斯这会是好奇了。
“准确来说,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吗?”陶悦说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李斯认了,主要是因为她拿老母威胁他,而且她若真是名医生,总比那些第一年实习医生强得多,就当收多了个外院过来的进修生呗。问题是他听说的黑市医生,有许多风闻是考不到执照的乌龙医生,如果她是这种?他犹豫地捉住下巴,嗯嗯哼哼地不敢明着暗示。
陶悦莞尔:“你可以考我,没事,就拿你们医院的面试考题。”
“好吧。”李斯拍拍手,眼神里说“这话是你说的,如果你不过关别怪我”。
陶悦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两只手指捏支细长的调羹搅拌橙汁,细微的动作流露出涓流般的雅气。

李斯看着她好看的手指微细地皱眉,想是用难题还是基础题目呢,说:“人体一共有多少块骨头——”
“206。标志骨有第七颈椎、胸骨角、翼点、肩胛骨上角与下角、髋骨三个棘,这些都是医学生专业课第一年的课程吧。或许你可以再问仔细一点,比如说心脏手术需要拿走哪几条肋骨,开颅手术的定位,腰麻是从哪里入针?”
李斯微张口:“你是专修麻醉学的?”
“为什么不问我是心胸科医生还是你的专科同行?事实上,我上星期给人做过结肠手术,前晚吧,刚给个不要孩子的孕妇拿掉了孩子。”
“冷…血。”
“听说医学院的教授经常教育学生们要学会在手术中保持冷血,但是养育我的那人总是教我——”陶悦想起黄老夫子出口闭口仙乐飘飘的sex,抿了抿唇吐出,“要保持青春。”

“那人是你爸爸?”
“不,是我祖父,七十岁高龄。”
“那也怪不得了。”
“你理解?”陶悦瞟瞟他:你不是不近女色吗,难道是装的,其实是黄老夫子的同志?
“我意思是说,你祖父肯定是鹤发童颜。”李斯想象那是一个返老还童的可爱老头儿。
“不,他只是想返回到青春期的时候。”陶悦摇头。
“为什么?”
陶悦沉着地问:“你青春期的时候最想做什么?”
李斯摸着嘴唇好像认真地想了会儿,环看到屋子里的咖啡机便是喊道:“对了,我那个时候起就特别想买个咖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