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卧龙重生 作者:书釉

上一世的诸葛亮为实现先主遗愿匡扶汉室,鞠躬尽瘁奉上了自己的一生。
而五丈原的禳星失败,却让他得以重活一世。
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诸葛亮隆中对策定三分,周公瑾连环妙计烧赤壁…
三国,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混乱年代,将再次临世!
水镜先生曾言:孔明虽得其主,却不得其时。
而此刻,新的机会,一切从零开始!
***
PS——
1、因为是重生文,所以大致还是YY路线,考据党勿深究。
2、1v1温馨甜文,结局HE~
主CP:温油忠犬攻X云淡风轻受


轰隆——
只听得一声沉闷雷鸣,雪白惨亮的电光接踵而至,撕裂了乌云不住翻涌的天际。
“看,天要下雨了!”火光冲天的上方谷内,被困其中的魏军忽见天地变色,不由欣喜若狂,“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快下雨吧!!!”
曹魏大都督司马懿扬头望天,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又有一声雷鸣炸响,这才醒悟,“苍天有眼啊…”
他喃喃自语着,却忽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雨点细细缠绵落下,没多久便越来越密,天地间骤然凝聚起成片水雾。
在这浓浓朦雾之中,原本熊熊狰狞的大火也被灭了势头,几乎能将空气扭曲的热浪层层退减,最终化为一片冰凉。
“再大些,再下大些!天助我曹,天助我曹啊!!!”
魏军开始高呼起来,夹杂其间的笑声甚至带着疯癫。于濒临死亡的前一刻得到上天的救助,这无疑是大大激励了他们的士气。司马师拔出宝剑,放声高喝:“不趁此时伐蜀,更待何时?!随我冲出去!!!”
“冲出去!!!”
谷底群兵蜂拥,随着司马师这一声令下,齐齐往谷口冲去。
***
诸葛亮站在上方谷顶静静望着这一切。
这里地势险恶,腹阔底窄,两面皆为险峻,形如葫芦之状,若是截断谷口使用火攻,曹军必败!
可惜…
天不助汉而助曹!
王平慢慢自后头走至诸葛亮身边,后者未言,只缓缓磕起双目。暴雨下的又急又大,噼啪打在身上,生生的疼。
可再疼,又怎能抵得过心里的疼呢?!
蜀军沉默着,立于周遭的猎猎蜀旗随风翻飞,却又因大雨的倾盆而变得无力悲惋。
——就像是…老天在为他们的失败而特地送来的凄恸葬歌。
挥之不去的阴冷哀戚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这场突然而至不合时宜的秋雨…救了曹军,却害了他们!
而此刻,谷底的曹军已悉数杀出谷口,空留那满地烧黑的柴竹。
“丞相…”王平满心凄惘,刚欲问诸葛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却被他那一脸的无奈苍凉彻底堵住了所有言语,于是,这满心悲惶只得转换为一声不甘低吼,掷剑愤然离去。
而后数天,司马懿坚守营垒,拒不出战,诸葛亮多番激他皆为无功,蜀魏两国也因此陷入胶战。
这夜,正当诸葛亮苦思破敌之计时,费祎星夜于成都赶来,焦诉紧急军情:“丞相,东吴陆逊不敌曹睿业已全部退兵,东吴兵马全部撤回江东,不能再与我军夹击魏国了!”
蜀军先经上方谷败仗,此时又遭东吴退兵,无疑是雪上加霜。诸葛亮听此噩耗,还未来得及多做言语,便是一阵巨咳,继而喉间一腥,竟呕血昏迷了过去。
“丞相!”
“…丞相,丞相!”
众人大惊,连忙扶住他下坠的身形,更有甚者,早已跑出营帐,前去请医官。
东吴兵退,使得吴蜀两国夹击魏国的计划落空,司马懿坚守不战,蜀军难以进兵,诸葛亮壮志难酬,加以劳累过度,旧病终于复发。
医官面色凝重的替诸葛亮把完脉,那欲语还休的神态令得在场众人极为不安。费祎心中隐有不详之感,示意医官去外头说话。
两人离了营帐,寻到一僻静处,费祎凝声询问,“医官,丞相病情如何?”
医官满目担忧,先是回望了身后营帐一眼,才喟然长叹,“丞相脉象细沉,气血极度虚弱,已是病入膏肓啊!”
***
一抹昏暗的火光冉冉跳跃于烛台之中,突而爆出点火星,烛火因此摇曳闪烁了几下。
诸葛亮缓缓睁开双眼,脑中思绪却是冗忧沉沉,头痛欲裂。姜维小心翼翼的端着药,刚一入账便听得床上一声响动。他抬眼望去,刚好见到诸葛亮意欲起身,连忙上前搀扶,“丞相,小心。”
诸葛亮借他之力勉强坐起,本就不多的体力也费去大半,他虚喘了几口气,哑声道:“费祎何在?”
此言刚落,费祎与杨仪刚巧撩帐入内,见得诸葛亮醒来,不由喜上眉梢,“丞相!”
诸葛亮微微点头,视线自他二人身上巡过后,落在了费祎身上,“你且过来。”
费祎走至榻旁,原先的惊喜之情已渐渐被浓重忧虑所覆盖。医官方才所言如雷在耳,他实在无法想象,失去了丞相的蜀汉…究竟还能够走多远,“丞相,为国为民,您都要多方保重啊!”
“如今,东吴兵力已退,我们恐怕一时间是灭不得曹了…咳咳,”诸葛亮捂嘴轻咳,待稍稍有些平复后才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曹魏气数未尽…得此喘息之时,日后将更难歼之。”
费祎心中发苦,眼瞧着诸葛亮此时孱弱模样,更觉痛心,“丞相…”
“你等…切要严守机密,并要照常操练…咳,操练兵马,千万…不能让司马懿察觉…咳咳咳,我在…咳咳咳…患…咳咳咳咳…”诸葛亮几次欲将事交代清楚,却始终止不住那来势汹汹的咳意,到了最后,竟连话都说不出,早已被病痛折磨得消瘦枯槁的身形重颤着,若不是有姜维在旁支撑,怕是早就倒了下去。
——为实现先帝遗愿匡扶汉室,克复中原,这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聪慧丞相,几乎快被榨干了!
“丞相…喝口水吧。”姜维连忙倒了杯温水过去,诸葛亮隐忍着咳意,浅浅啜饮了口,待到那温水漉过,鼓噪许久的喉口终于得以偃息。
费祎忙不迭道:“丞相,此刻您应当好生调养才是啊!”
诸葛亮不言,只闭目缓缓平复着呼吸,经刚刚这一遭,虚汗出了一身,竟让人觉得有些冷意。半响,他才无限惘然道:“我自感心乱头沉,旧病复发,此番恐难痊愈。”
费袆鼻间一酸,连忙别过头去,不愿让诸葛亮见到他此时失态模样。
“…丞相言重了,”姜维咬紧牙关,硬是将那股悲恸之感用力压下,强做欢笑道:“这药已经熬好,丞相还是快些喝了吧。”
“…”诸葛亮望了他一眼,只是这么一眼,竟让他的所有理智几乎崩溃。姜维喉间一哽,没过多久便有一行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跌落在他手中的药碗内。
这双眼的主人,曾带领着数十万蜀军所向披靡,打的曹军节节败退;也曾内敛睿芒悉心教导着他。这个人早已成为蜀汉的砥柱,不管在何时何地,亦不管所遇之事为何,都是那般的沉稳似水,淡定自若。可是现在,那双眼虽依旧平稳,依旧深沉,却再无当年的熠熠明亮。直到这时,姜维才真正意识到,被蜀军奉若神明的诸葛丞相…是真的时日不久了…
“丞相!”姜维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姜维恳请丞相,施以禳星之法以作延寿!”
费袆双手平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丞相,国不可一日无丞相,军亦不可一日无统帅啊!”
“…”
诸葛亮目光微转,视线不知怎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帅印上,而后是架于书桌旁的宝剑,以及那写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蜀旗。
从未有过的疲倦席卷心头,诸葛亮手指微颤,却清楚的明白他此时不能倒下去。若是不将这三分天下尽归汉室,他日后又有何颜面去见主公?
“我…虽可用祈禳之法,但不知…不知天意如何啊…”
费袆连连叩首,清泪早已流了满脸,“上天必定保佑!丞相,明日就请禳星吧!”
诸葛亮还未回答,姜维、杨仪二人已急声催促:“事不宜迟,还请丞相立即作法延寿!”
“…”诸葛亮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满目期待,不由一声低叹,“也罢…”
他微微垂眼,低声道:“你们,且去准备吧。”
众人欣喜,连忙应下。
***
中秋之夜,明月高悬。
姜维在诸葛亮帐外引了四十九人守护,帐内的诸葛亮设下香花祭物,将分布在地上的七盏大灯,四十九盏小灯一一点亮,待走到放置在中央的那盏本命灯时,他顿了一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竟变得有些空茫。少顷,才回过神来,稳稳伸出手去,点燃了灯火。
烛光明灭闪烁,印照在诸葛亮苍白无一丝血色的憔悴面容上,隐隐带出几丝数久不曾见到的生气。
若是得以熬过这七天,主灯不灭,他便可增寿十二年。这多出的时间,足够他北伐曹魏南定东吴。待到功成离世之时,他就算见了主公,也能做到无愧于心。
——因为中原已定,天下尽归汉室!
——他已经,实现了主公的遗愿!
然而,若是不幸主灯遭灭,他则…必死无疑…
诸葛亮闭目祈祷,手中长剑莹光流转长久不散。
——那么,究竟是得以报主托孤之重恩,还是含憾而终…就要看老天的安排了。
六日后。
诸葛亮孱孱靠在榻上,就着姜维的手喝完最后一口药,见帐中央处放置的那盏主灯烛火盈盈,不由轻舒了一口气,“我禳星已过六夜,所幸主灯依然明亮,看来上天慈悲,愿让这天下得以归一啊。”
姜维将空药碗搁于案前,也随他一同望着那盏主灯,“丞相洪福,上天必定保佑!”
他的语气充满了期待,却又参杂着种种激动与紧张。
诸葛亮见状,不由微笑了起来。自他开始伐魏挥军北上时,身上就背负着重重的重担,致使他无时无刻都紧紧拉拽着那根弦,偶尔乏的小憩过去,也从不敢有半分松懈。当年的夷陵之战,蜀汉人才凋零国力大损,他抱病走到现今这步已是庆幸,若他真的去了,国中又有谁能抵抗得了曹魏司马?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切要把好帐门,勿让闲人进来搅扰。”
“是,丞相!”姜维高兴应下,将药碗收拾到一旁。
墨黑如稠的苍穹上,星辰斗转将星移位,帐内主灯的火光不仅越来越盛,还变得越加明亮,就像是藏了弯璨然莹月。姜维大气儿也不敢喘,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那盏主灯,在心中默默祷告,完全不察帐外突起的喧嚣。
“丞相,丞相!不好了,魏军前来偷营,我…”魏延莽撞冲入帐内,一股极强的狂风随即卷入,一下就刮灭了数盏小灯。
他刚一入帐,就发现了不对劲。
地上烛火明灭闪烁,高挂梁顶顺铺而下的长幔绘满了繁复诡秘的星图,他直愣愣的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姜维仓促跪伏于中央的主灯前,那模样,好像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这突然倾袭的疾风。
可惜,还是晚了…
那盏主灯明明灭灭,灯捻虽仍在燃烧,却渐渐暗淡了下去。
呼哧——
很轻的烛火熄灭声,落在姜维耳里却如惊雷,他甚至有种耳朵都被刺穿的错觉。
——主灯…灭了?!
姜维还没回过神来,只傻傻望着怀中冒出青烟的主灯,懵了。
——他们坚守了六日,提心吊胆满怀期待了六日,居然会在这最后的一刻,功亏一篑?!!!
“魏延!”姜维怔愣片刻后倏然拔剑,他脑中嗡嗡轰响着,简直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挫骨扬灰,“你好大的胆!”
身后铛啷一声,却是诸葛亮手中长剑铿然落地,人直直朝后倒去。
***
鼓声震天的平原上,蜀旗赫赫飘动,引出身后千军万马,势如破竹。诸葛亮手执宝剑位居最首,率军行进,却不知何时周遭渐黑,身旁空无一人,只
1、序篇 ...


剩他独自孤零零站于原地。
——孔明…
谁?
——孔明…孔明…
是谁在叫他?
诸葛亮只觉身体轻飘飘的,风一吹便飞了起来,前方幽暗深远的甬道仿佛望不见尽头,却有着让人心安的温暖。
——孔明…
——孔明…孔明…
又是刚刚听到的声音,诸葛亮几乎是被风吹着往前行去,那声声的“孔明”呼唤着他,牵引他走向未知的方向…
不远处隐隐闪现着一团上下沉浮的光环,越是临近,那光环便越是清晰,慢慢的,竟化为了先主刘备的身形!
诸葛亮大惊行礼,一声“陛下”还凝咽在喉,眼前景物忽而扭曲,他一时惊忪,竟醒了过来。
“…丞相。”隐隐有熟悉的啜泣响彻在耳畔,诸葛亮循声望去,却只见周围一切模糊难明,他能感觉到身边有着数重人影在来回走动,只是他们的面目如何,却是分辨不清了。
诸葛亮闭了闭眼,已知自己是大限将至。
“丞相…”
“丞相,丞相醒来!”
诸葛亮的面色苍白如纸,仿如那岩间积雪,难看得吓人,一双永远敛着沉静睿芒的眼也于此刻透出前所未有的空茫。众人见状,更是悲从中来。
“丞相!”从成都飞骑赶来的尚书李福扑到他身边,失声痛哭,“丞相,陛下着臣询问,丞相百年之后,何人可以继任?”
“…”
“丞相!”
诸葛亮的反应已十分迟钝,李福这一问竟半天没有言语答复。没过多久,耳边传来李福又一次痛哭询问的声音:“何人…可以继任?”
“…蒋…琬…”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轻,以至于李福要趴到他嘴边,才能听清。
李福簌簌滚着泪珠,却不敢哭出声来,憋着口气哑声再问:“丞相,蒋琬之后呢?”
蒋琬之后啊…
诸葛亮缓缓闭上眼睛,双唇早已燥的发白,轻不可闻的嚅动了下唇,“…费袆。”
“那,费袆之后呢?”
“…”
无人应答。
“丞相,费袆之后,又该让何人继任?”
“…”
“丞相…”李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含着满眶热泪低头望向病榻,却见诸葛亮已静静的‘沉睡’了过去,面容安详平和,好似陷入一场悠远的梦境当中,就连深深重蹙的眉宇,都渐渐舒展了开来。
李福哆嗦着唇,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丞相,丞相?”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是谁忍不住呜咽了声,接着很快的,接二连三的响起阵阵哽咽。
“丞相…”
满帐臣子齐声哀呼,皆伏低身形庄严叩拜,悲恸恭送这位蜀汉的神…
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汉丞相诸葛亮壮志未酬,薨于五丈原,终年…五十四岁。
——————序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TAT 不要被序篇吓到啊,本章是遵循原著走向,所以很沉重。后面会又甜又轻松,绝对的!!!目前存稿量丰富,来跳坑吧姑娘们QAQ脆弱的新坑经不起风雨,需要怜惜啊~~~~~~~~~~~~~~~~~
2
2、重生 ...


诸葛亮醒过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蜀汉众群臣的哭嚎仿佛就在耳畔,可一睁眼,便是简朴的房间布局。
房内的一桌一椅,就连窗旁的那帘素布,都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
——隆中卧龙岗,他的那间茅屋。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
诸葛亮低头看着自己此时的身量,只觉头又开始疼了。
居然,还是以这副少年之姿…
诸葛瑾坐在床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可是诸葛亮神思飘荡,竟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事情的真相,他花了整整半天时间,才彻底消化。
现在是兴平元年,生身父母去世不久,徒留他兄弟三人相依为命,尚未被叔父诸葛玄所收养。换而言之,则是他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
难不成…这机缘是来自他当日禳星的失败?
——上天念他已成枯老,恐难成事,便重送他一世,让他得以完成先主遗愿匡扶汉室,天下一统?
诸葛亮似是有所感悟的抬头,视线穿过简陋的木窗,能见一方碧天如洗,蓝得剔透。
不管怎样,他既有幸得上苍垂帘重获一世,定将以克定中原为己任,重拾上世夙愿助主扶汉!
***
屋外的竹林郁郁葱茏,新嫩的新叶抽枝吐绿,正是一年好风光。初春的山很柔,黛色点缀着繁花茂叶,处处莺蝶翩飞,由山涧间流出的水清澈见底,潺潺声响悦耳轻灵,叮叮奏响着,乘风直流。
身着半旧白纱长衫的少年悠悠端坐屋前,杯中清淡茶香袅袅升腾,衬得此人一双眉眼犹如水墨入蜿蜒,虽还尚显青涩稚嫩,却已能隐隐窥其日后风华。
“二弟,怎么一个人坐在外头?”深衣束冠的年轻男子站在屋廊下,遥遥喊了他一声,见得他回过头来,不由拧眉,“你病伤未愈,现虽已入春,山风可依旧是阴凉的很啊。”
“呆在房里实在是闷得慌,我只小坐片刻,正准备回去了。”诸葛亮淡淡一笑,熠熠明亮的眼底仿佛敛着无数华光,衬得他本就出众的面容,越见玲珑剔透之气。
诸葛瑾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就势扶起他,一边送他回房,一边还忍不住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过几天就呆不住了?大夫可说了,这腿若不好好养着,日后得落下病根儿的!”
右边搀扶着自己的力度温暖而沉实,诸葛亮心中微恸。
——这种可以放心依靠着的感觉…他已失去太久太久。
自当年与先主隆中一席谈,他尽心辅佐鞠躬尽瘁,早已成为蜀汉所有人的砥柱。旁人能累能放心倒下,他却是…永远不能的…
诸葛亮缓缓叹出口气,怎么这年岁一倒退,连骨子里的坚韧之气也跟着变弱了回去?
“怎么了?”诸葛瑾察觉到他的动静,不由停步,只是那眉却越蹙越深,“腿又疼了是吧,早跟你说过这伤忌动忌走,需好好卧床休养,你却老是当成耳旁风。疼些也好,就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大夫的话抛诸脑后!”
“哥…”诸葛亮抬头,明澈的眼底隐有一抹流光闪过,转瞬即逝。
诸葛瑾忽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诸葛亮便挣开他的搀扶,半屈着伤腿往前跳了几步,“你看,我不用这伤腿也一样可以行走。”
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他哪有这么娇弱。
“二弟切莫胡闹!”诸葛瑾被他此举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紧他,思及刚刚那幕,只觉一阵肝疼。
——这才消停多久啊,又开始闹腾了!
幼年时期的诸葛亮非常调皮,也是个会把澡豆偷偷往米缸里倒的‘坏孩子’。好在这澡豆的配料全是食材,吃到肚子里不仅不会有什么坏处,还能顺带清洗下肠胃,也就没什么后续问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男孩子调皮点也没什么坏处,所以诸葛家的人一贯是听之任之,随他去了。只可惜,这种宽宏放任式教育不仅没让诸葛亮知错收敛,反而愈加变本加厉,到了后来,不仅折腾得旁人头痛不已,就连他自己,也是常常弄得一身伤…
这不,几个月前跑山里疯玩,一个不小心摔下山沟,人是蹦跶着出去的,结果却得劳人扛着回来。
说实话,诸葛亮对于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腿伤也很郁闷。他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可不是浪费在养伤上面的啊!
回想上一世,他心系蜀汉日理万机,屋里头儿的那张睡榻简直就成了摆设,可现在呢,天天夜夜的躺床上不能动弹,每天除了休息还是休息,这让他如何习惯得来啊!
更何况,他还要早些寻到主公他们…
诸葛瑾小心翼翼的将诸葛亮送回房后,也没急着离开,就着床旁的一张矮凳坐了下来,“哥哥知道你呆不住,可这伤总得养好不是?”
“…”诸葛亮不说话,只睁着双明澈可饮的眸望他,没过一会儿就让诸葛瑾败下阵来。
他苦笑了下,伸手替诸葛亮掖了掖被角,“好好好,待你的伤一好,哥哥便带你下山逛去,这总行了吧?”
“我要去徐州。”照此刻的时间推算,徐州牧陶谦应已将徐州托付给了主公。
“你这孩子,接嘴倒是快。”诸葛瑾哑然,继而无奈摇头,“不过这徐州可去不得。”
——路途遥远不止,枭雄曹操可一直惦记着那里呢。
“行了,折腾这么久也该累了,先歇会儿吧。”诸葛瑾自桌上随意抽了册竹简,看模样应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于是诸葛亮只得咽下未尽之言,转头望着头顶的雪白帘幔发呆。
上一世的哥哥投身于东吴孙权门下,他兄弟二人各为其主,虽未伤同胞之情,却终究还是有着诸多不便。若是此世,哥哥得以投身主公门下,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方便许多。
诸葛亮浅浅扫了眼一旁认真看着竹简的诸葛瑾,心里却深深思虑了起来。
他得想个法子。
诸葛亮这一想法子,就足足想了三天。
施计让诸葛瑾投于刘备门下本是不难,可问题难就难在如何让他于这四方战乱之际前往徐州。
他兄弟三人本就是徐州琅邪阳都人,跋涉远离故土来此隆中也是为避祸端。徐州乃四战之地,各方诸侯皆在贪图,尤其是兵力精悍的曹操,其州府不仅离徐州最近,就连称霸之野心也是最为如火如荼。
——他意欲图霸中原,而中原首望之地,当属徐州六郡!
虽然此刻主公与吕布联手,各自坐阵徐州、小沛两地,使其互成犄角之势挡住曹操,却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吕布也在虎视眈眈的思图徐州,叛戈是早晚的事,主公若不趁此机会坐稳徐州,恐又会重蹈上世覆辙,白白让吕布占了便宜。
想至此,诸葛亮揉了揉眉心,竟觉得有些乏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名将将十四岁的少年,往日里的那些机谋善辩自是不能透露分毫,否则让大哥觉出端倪,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必须用符合少年人心性的做法,把大哥引到徐州去…
可问题是…什么样的做法,才算是符合少年人心性?
他现在可有五十多岁的‘高龄’,又加之沉稳慎重惯了,一时竟思忖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诸葛亮意料之中又情理之中的…郁闷了。
诸葛瑾察觉到他的情绪每况愈下,还以为是闷着了,天天变着法的逗他开心,只可惜效果甚微。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半个月,这天一大早,诸葛瑾就提着布袋子下了山,准备去集市上购些米粮回来,可待到晌午归来之时,屋内却不见了诸葛亮的身影,唯有那封静静放于桌案上的书信,异常显眼。
诸葛瑾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上前拿起,却发现此信正是出于诸葛亮之手,而且还是写给他的。
——坏事了…
他忍住心慌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匆匆扫过,信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行间所透露之信息也就一个——那就是他独身去了徐州,让哥哥安心在家切勿挂念,待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诸葛瑾惊怒交加,没想到诸葛亮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这乱世纷扰之际独自一人远赴外州!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切勿挂念’四字,只觉得肝又开始疼了。
这活祖宗还真是少年心性,难道他以为写下这几个字,就真能让人安下心来不去挂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