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 作者:舒言
文案:
齐优: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顾忌,
如果从来不曾彼此伤害,那么离“幸福”两个字是不是会近一点?
胤禛:纷纷扰扰的世间,我想要的太多,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已得到的终抵不过早失去。
胤禩:爱,太过沉重,请你相信,至少我喜欢你,全心全意去喜欢过你。
十三: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一早明白,只要你们幸福,我一个人,又何妨。
十四:有时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晚几年再相识,如果再等我长大一点,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但我知道,没有,如果。
内容标签:清穿 怅然若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优,四,十四 ┃ 配角:康熙、雍正年间所有人 ┃ 其它:清宫,穿越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某言的心血之作终于开坑啦~~~请不遗余力地给俺家《浮生》一点爱吧~~~~
看好看好O(∩_∩)O
第一,这一章绝对不是全文的完结,而是故事发展到中间的一个段落,HE结,所以此坑可以放心大胆地往下跳
第二,本文架空,所以不要和某言太过计较某些事情在古代可不可能发生。当然某言不可能写出宇宙飞船这样的东西,但是有些举止行为,还望大家不要太过计较
第三,纵使某言小心翼翼、步步精心,但因众口难调,还是难免雷区重重,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自动避雷
Ok~这三点如果乃都没有问题,那就坚定地闭上眼睛跳吧,收藏一下,撒个小花,某言会带给乃更多的惊喜~
再次默念:大少是炮灰…(冒着被大少打的危险跑走~~~)
那一室氤氲——回忆的枝节瞬间蟠扎成巨大的漩涡,拖着莫之恨不断往下坠落,直到她被过去完全掩埋。

《说文解字》曰:“恨,怨也,遗憾也”,可见“恨”绝对是个不讨喜的字。这世上大概也鲜少会有爹娘将这样的字眼安在子女的名字里吧,但莫氏或许是个例外——莫之恨这样想。

莫之恨,莫氏平生的怨恨。她的娘亲已经将心情完全展露在她的名字里,多么直白。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稍稍仰头,一盏女儿红滑入喉舌间,辛涩之感从舌尖缓缓蔓延至胸腔,却也是秋冬时节里唯一的一丝暖意。放下酒盏,莫之恨披上银狐氅走出雅间,对掌柜的微微颔了颔首。

酒馆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各色祝酒喧闹的人群纷纷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却又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莫之恨。莫之恨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只是裹紧了披风兀自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大伙儿的视线中。

“哦~原来就是她啊…”,不知是谁一句意味深长的感叹打破了瞬间的沉默,人群再次喧哗起来,仔细倾听,却发现许多话题都仍是围绕着莫之恨。

“都说她是为了钱才嫁给沈大少爷做填房,我看也是。可惜了啊,长得那么标致。”

“可不是!不过听说…咳…她跟她小叔子…嘿嘿,明白了?”

“怎么成小叔子了?不是她二叔沈世珩么?”

“哼哼,她一介女流把持整个沈家家业,说她清清白白能有人信么?”

“咳…行了行了,小心被人听了去,得罪了沈家,咱们谁都不好过。”

议论声渐渐平息,也不过是大家酒兴正浓的谈资,个中因由,又有谁是真正在乎的。人就是这样的生物,看到了别人的难过方显得自己过得还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才能接着往下过。

夜晚的凉风袭来,呼啸着往骨子里钻。莫之恨紧了紧披风,低着头迎风而行。两三个家丁远远跟在后面保护着,全神戒备却不曾靠近——少奶奶最喜欢夜晚独酌一小壶女儿红后走回沈园,他们不敢打扰她难得的清静。

路旁新栽的树苗被狂风刮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莫之恨忽然顿住了步子回过头去,遥遥望了望刚走出的酒馆,但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继续往前行去了。酒馆里头的人大概又在说她的是是非非吧,她知道的不少,却不愿意去深究。何况她这样的境况,又能有几个人不去猜测?

长乐城沈氏一族,家业遍布城中各类商铺,衣食住行没有它不曾涉及到的,说沈家如今富可敌国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如此枝脉庞杂的沈氏眼下却由莫之恨一人当家,她说一没人敢说二,她要向东没人敢向西。以她一介女流撑起整个家族,眼红的、妒忌的、好奇的,哪个不想来猜度几分?若要计较这些,莫之恨恐怕再操劳十倍都不够。

喝完每日必饮的银耳莲子羹,沐了浴卸了妆,照旧点上了海棠香,莫之恨和衣躺到床上,闭上眼却未像往常那样立刻睡着。太多绵长的记忆此刻忽然变得清晰,拉扯着过去那些伤疤拼命从她脑子里往外钻。

她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她怕一痛再痛,所以不管是甜蜜还是苦涩,只要过去了她就选择通通深埋心底。可是独独今日不行,她虽然疾步离开酒馆,可是她没有忽略角落里那一张熟悉的面容。

六年,她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见过她。可是如今她又出现了,一个本该死去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她生活的地方。

捏紧了被角,莫之恨忽然陷入深深的恐惧中。可是她在恐惧什么?恐惧她的归来,恐惧失去,还是恐惧这六年来的平静终将被打破?

她发现她并没有答案。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莫之恨坐起身披了件外衣,熟练地点亮床头的烛台。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总要在床头放一盏烛台,甚至有时候一直将它点着亮到天明。

怔怔地坐了会儿,她站起来轻轻推开房门走到了屋外。一直呼啸着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云散了些,一轮弯月时隐时现地挂在半空中。不知名的鸟儿间或发出一两声哀鸣,打破沈园里死一般的沉寂。

东廊第二折栏第三根柱子,莫之恨闭着眼睛也能摸到那上头一排小小的字。“生则同襟,死则同穴”,这八个字日日夜夜沉默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她的相公沈继谦曾经许下的爱。

向前走十六步,一扇房门虚掩着,里头尚有些微弱的光透出来。这是沈继谦的屋子,他一向要到二更之后才能入睡,莫之恨比谁都清楚。

缓缓推开门,熟悉的白檀香点燃一室氤氲。雾气萦绕间,书桌前的人蓦然抬头一笑,明眸皓齿,眉目含笑。

“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沈继谦定定地凝视着她,等她向自己走来。

回忆的枝节瞬间蟠扎成巨大的漩涡,拖着莫之恨不断往下坠落,直到她被过去完全掩埋。她此刻方知道自己的记性是多么的好,原来那些细枝末节,那些言语承诺,甚至每个人的一颦一笑,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九岁…
第二章(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靖国都城长乐城里下等人生活的地方。许多人都在这里出生,然后就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至死都住在这儿。

冰冷的溪水铺天盖地而来,外界的嘈杂刹那归于沉寂,耳中只能听到溪水翻滚流淌的声音。莫之恨摒住呼吸,胸腔因为缺氧和溪水的挤压而越来越闷,脑袋也开始发胀。透进溪水中的光亮一丝一丝消失,最终化为浅浅的一线,旋即被黑暗吞没。

都结束了,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委屈。

一双小手忽然托住了她的身体,那丝光明继而重现,渐渐放大,就像这个世界再一次对她微笑。赖以生存的空气冲进身体里,昭显着它蓬勃的生气。周围的嘈杂声哄然入耳,沸腾的人群,温暖的阳光,全都萦绕在她四周。

莫之恨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那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儿浑身都湿了,发丝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可是他在对她笑着。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温和而柔软。

“这溪水很急,以后如果你还来这儿玩耍,一定要小心。”男孩儿稚嫩的童声里有几分故作老成。

莫之恨呛了口水,狠狠地咳了几声之后却骤然收住,抿紧双唇低下头去。为什么要救她,她不是不小心,她是有心求死。

“你吓着了吧?”男孩儿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怕,我给你压压惊,压压惊就好了。”

他的小手一下下拍在她的背上,莫之恨本能地想拒绝,却没有开口。生平第一次,她感到真的有人在关心她、照顾她。她贪恋这样的感觉,即便明明知道等会儿与他分道扬镳之后就不会再感受到,她依然想多感受一刻。

“好多了吧?”男孩儿挤干了随身的锦帕,温柔地擦拭着她的脸。“秋日最容易得风寒,你赶紧回家吧,回去换件干的衣裳,再喝碗姜汤就好了。”

莫之恨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站起身,往前小跑了几步却停下来回转身看着他。男孩儿微微一笑,“还有事吗?”莫之恨摇摇头,转身跑了几步又一次停下来回转身。

男孩儿笑着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理了理她被溪水打乱的头发。“我叫沈继谦,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沈继谦。莫之恨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却不发一言转身走掉了。她只是想知道他是谁,好让她日后拜佛的时候能够为他祈福。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会变成她一生的牵绊。

推开破旧的木门,黑漆漆的屋子里老棉被的腐朽味迎面而来,莫之恨低下头,沉默着关上门走了进去。借着天窗上透进来的几缕光线她迅速翻出一件干净的衣裳,但还是晚了一步。

“啪”!一个耳光响亮地甩到脸上,莫氏惨白着脸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娘。”莫之恨低下头,低低地唤了一声。脸上热辣辣的疼痛她早已习之为常,那并不算什么。

“你一个早上死哪儿去了?”莫氏尖着嗓子质问,很快注意到她浑身湿漉漉的。“还有你的衣服,为什么全湿了!”

莫之恨把头埋得更低,“我不小心掉进了溪水里。”

“掉进了溪水里?”莫氏抓起手边的藤条一下子抽在她的手臂上,“你有时间掉进溪水里你没时间看着摊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藤条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肩上、臂上、背上、腿上,但莫之恨也不闪躲,只是咬紧了牙关,任一张小脸憋得煞白,全身因为寒冷和疼痛而不住颤抖。

“我打死你!你个赔钱货,你个赔钱货!”莫氏一边打她,一边止不住地骂骂咧咧。“你毁了老娘的一生,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还不消停,我真后悔生了你!我早就该掐死你,你个没用的东西…”

不知道打骂了多久,莫氏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莫之恨。“赶紧给我换件干净的衣裳,下午看着摊儿去!”说罢,她将藤条用力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莫之恨怔怔地看着那根藤条,许久之后一颗眼泪终于砸上去。但她很快抹了抹脸,将藤条捡起放到莫氏习惯的地方,然后迅速换好衣裳,走出了家门。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不是?或许是吧,九岁的莫之恨站在家门口看着四周的人群,缓缓闭了闭眼。

两排墙砖斑驳的老房子一户紧挨着一户挤在一块儿,排得满满的竹竿上晾满了缝补多次的衣裳,而那些双手冻得通红却仍然坚持浸在冷水里头洗衣裳的,则多数都是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

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靖国都城长乐城里下等人生活的地方。

许多人都在这里出生,然后就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至死都住在这儿。他们都向往着上等人的生活,向往着像那些王公贵族们一样住在富人区,甚至向往着进皇宫大院里去瞧一瞧。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全都未能如愿,即使有人走出了这里,也不过是到上等人生活的地方去继续过着下等人的日子,而愈发显得自己悲哀。

但是她一定要走出这里,一定。莫之恨握紧了双拳,脸色却依旧微微发白。既然她今日没有死成,往后她也再不会寻死。她暗自发誓给自己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她一定要会带着娘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

初雪过后,天越发冷了起来,就是裹上厚厚的棉衣站在冷风里一日,双脚也会冻到麻木。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是不能收摊休息的,正是年前,集市上的人比平时要多许多,生意也好了不少。

莫之恨揉了揉冻红的小脸儿,依旧守在自己的小摊儿旁,笑嘻嘻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她卖的都是莫氏亲手绣的一些绣品,看起来做工精良,并不比那些城中富绅们用的差。这也全亏了莫氏的一双巧手,才能让她们母女俩被赶出莫家庄来此后还能寻得一条谋生之路。

她摆摊儿的这条集市上卖的都是寻常人家用的东西,虽然不够精致,但胜在价钱实惠,每到过年总会有些小富之户也来寻些好货。各个摊贩间竞争固然激烈,不过好在莫之恨原本就长得乖巧,细看之下,她白皙的脸上五官虽不是十分漂亮,但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灵气动人,再加上出售货物时嘴巴够甜会哄客人开心,生意倒也过得去。

“您走好,下次有了好看的牡丹花样我一定给您留着!”莫之恨笑着送走一对母女,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双脚,继续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分辨着谁人有可能来买她的绣品。很快,她顿住了四处游弋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男孩儿。

是他。

莫之恨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但又很快抬起,紧紧盯着那个身影。他怎么会来这里?以他的身份,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不是么。

那日在溪边被救后,莫之恨偷偷地打听过他是哪家的少爷,结果在她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沈继谦,乃长乐城首富沈世尧的长子,而长乐城中多半产业又全归沈氏一族所有。如此看来,自小锦衣玉食的他根本不应该来这儿,但是此刻他却出现了。

莫之恨遥遥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心底有一丝欣喜。纵然从来没有刻意想过,但她内心深处是想再见他一次的,她想再看见他对她微笑一次,那种可以驱散所有阴霾的微笑。

“是你?”沈继谦也在四处张望着,看到这边时忽然咧了咧嘴,显然也是认出了她来。快步走过来,他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莫之恨的脑袋,笑道:“还记得我吧?”

莫之恨往后推了一步,迟疑了一瞬却还是点了点头:“记得。”

沈继谦并不在意她的疏离,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继续微笑着。“你看起来不错,应该没有再掉进溪水里了吧?”不等她回答,他看了看她守着的摊位,接着道:“这些是你的吗?你看起来和我一般大,已经会做买卖了。”

“都是我娘亲手绣的绣品。”莫之恨微低了头,想要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把他当作普通客人来招待,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娘刺绣功夫真好!”沈继谦似乎没有看出她的怪异,颇有兴趣地挑选了两条绣帕。“这两条绣帕我娘和我妹妹一定会喜欢,多少银子?我想买了送给她们。”

莫之恨抬头看他,双颊有些发白。她很想对他说一句不要钱,我送你吧,就当谢谢你,可是她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她怎么能够慷慨?年前要交房钱,要交赋税,还要再花钱买一批针线绣样回去,她根本没有钱可以拿出来慷慨。就像娘亲说的,穷人,根本没有资格交朋友,因为他们没有钱去应酬。

“三十文,谢谢。”莫之恨低下头,用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喏,这儿是一锭银子。”

莫之恨愣了愣,“我…我不够钱找给你…”

“不用找啦,”沈继谦豁达地摆摆手,“你娘绣得这么好,本来就不只值三十文。我觉得它们值一锭银子,你收下吧。”

莫之恨瞬间明白了,他根本就是看出了她生活的窘迫,刻意挑了几样东西想要给她一点钱。他自以为自己将一切掩饰得很好,他自以为这样会让她很开心自己赚了一大笔,但他不知道,他的施舍,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里,却连血都不能够流下。

收下它,收下了它她就能和娘亲安安乐乐地过一个年,她就能添置一床新的棉被,她就能买更多的底样赚更多的钱。

莫之恨捏紧了衣角,指间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毫无血色,苍白地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她知道,她只要伸出手去,她就拥有了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锭银子。

收下它,莫之恨,收下它…脑袋嗡嗡作响,理智要她接受,可是感情呢?她不想接受他的施舍,任何人都可以,她就是不想接受他的施舍。

“我不能收。”仿佛耗费了半晌的时间来思量,事实上却也不过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莫之恨看向别处,“只要三十文就好,如果你没有碎银子,那只好请你去别人家瞧瞧了。”

“福安,给我一两碎银子。”沈继谦不笨,他看着莫之恨的反应就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既然她如此要强,他也不便勉强她。从书童身上要来一两银子,沈继谦将它塞到莫之恨手中。“你拿着吧,这回真不用找钱了。你娘的手艺不只值这三十文,这一两银子是你们该得的。”

再推让未免显得矫情,说到底她与他不过是买卖关系,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走送上门的银子?莫之恨扯出一个笑脸,飞快地将银子装进怀里。“谢谢沈少爷。”

“不用客气。”沈继谦笑眯眯地扬了扬那两条绣帕,“你一定要好好随你娘学这刺绣功夫,下回我来买你亲手绣的。”

这算是他许下的承诺吗,又或者是他随口说说罢了。莫之恨抿抿唇,正想开口,但一个“好”字尚未吐出,她就看见了从不远处围上来的一群小地痞。

他们是这一条集市上的小恶霸,平时瞅着哪个摊儿生意好便去要点儿银子使使,但不曾料到在钱的事情上,莫之恨的脾气比牛还倔。他们要了几次非但没沾上便宜,还反而被护起银子来不要命的莫之恨打伤了,从此便绕道而行。但今日他们必是看上了沈继谦方才拿出那一锭银子的阔气,所以才会集结十多个人一齐涌了过来。

莫之恨皱皱眉,知道这必是一场祸事,躲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真的…
俺再次声明…俺家男主…
不欠扁…
第二章(下)
是什么在轰然倒塌——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通通不见了,它们还留在那个泥潭中兀自挣扎,可是她已经随着沈继谦攀了上来。

“你快走!”来不及做任何解释,莫之恨本能地推开沈继谦,挡到了他身前。

沈继谦显然也是瞧见了不远处的十几个人,他们看起来就流里流气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得罪了他们吗?”纵然知道自己决计打不过他们,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身为男孩子不能就这么丢下莫之恨一个人。

“总之你快走!”莫之恨回头瞪了他一眼,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煞气。若是她一个人她不怕他们来闹,可是此刻沈继谦在,她不想连累了他。他应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该在他们这些下等人谋生的地方受屈。

可惜就算沈继谦愿意走,眼下也已经来不及了。那十多人迅速地围了过来,莫之恨附近几个摊位上的人见状立刻收了收自己的东西搬远了开去。对他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又哪有闲功夫去管别人家里是不是还有米。

“你究竟是不是得罪了他们?”沈继谦紧靠着莫之恨站着,一张脸几乎全皱到了一起。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想着如果是莫之恨得罪了他们他就尽量想办法帮她解决。

莫之恨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这一次他们离得很近,沈继谦的鼻息就在她的唇边。小时候同龄的男孩儿似乎总要比女孩儿矮一些,等十四五岁时才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莫之恨感受着他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的呼吸,心神没来由地一晃,甚至忘记了自己回头的原因。

“怎…怎么了?”沈继谦不知她为何呆呆地看着自己,再加上周围越来越近的小地痞,更是惊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你说话啊…”

莫之恨很快警醒,连着往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来人。她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而是要想想怎么可以赶走这帮人。

但只不过转眼间,那些人已经将他们三人紧紧包围起来,严丝密缝,甚至透不过一丝光线。为首的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裹了件略显破旧的棉衣,眉角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他比莫之恨要高出不只一个头,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识相的就走开,没你的事。”

莫之恨仰起头,神情不卑不亢。“这儿是我的摊位,他是我的客人,你说有没有我的事?”

为首的知道她脾气犟,不想与她硬碰硬。“我看着他已经付过钱,也就是说他已经买好了,不再是你的客人。莫之恨,你要是以后还想在这条街上好好地做生意就别管今天这档子事儿!”

莫之恨轻蔑地一笑,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没门儿。”

沈继谦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惹祸”的对象,不禁有些惊讶。他狐疑地抬头看着那为首的,指了指自己。“你们是找我?”

“不是!”莫之恨飞快地将他推到身后,对其他人沉着脸道:“你们是找我,不要为难我的客人。”

“你真的很爱管闲事。”为首的捏了捏她的脸,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扯开了几步,邪笑着看着沈继谦。“你猜对了,我们就是找你。”

“你们不要…”莫之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两个人会意地上来按住了她,捂住了她的嘴。

“你们别伤害她!”沈继谦急了,“你们找我做什么就直说,别伤害一个小姑娘!放开她!”

“哼哼,”为首的轻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这位小少爷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女人了,成,把你身上的银子全交出来,我立刻放了她。”

“银子?”沈继谦愣了愣,继而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原来他们就是爹曾提到过的集市上的恶霸,平素坑蒙拐骗、敲诈讹钱,视王法于无物。

年幼的他尚不懂得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在他看来不是黑就是白,世间总有是非曲直,总要做个爱憎分明。正如此刻,他不是想着把银子交出来他和莫之恨就能没事,而是想着如何把跟前这十几个恶棍都绳之于法。

“怎么样,到底给还是不给?”为首的被他盯得有些失去耐心,不耐烦地用力踢了莫之恨的摊位一脚,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木架子立刻散了架。

“不给!”沈继谦捂紧了口袋,义正严词道:“你快随我去见官,你这是抢钱,是不对的!”

“什么?”为首的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小子该不是傻子吧,居然说要他跟他去见官?莫之恨也是一愣,随即给了沈继谦一个叹为观止的眼神,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年少不知愁滋味,把这人世间想得如此美好。

“我说你应该跟我去见官。”沈继谦一本正经道:“你抢钱是不对的,我们靖国的法典明令禁止了强制占有他人财物,你应该被关进大牢。”

为首的几乎立刻断定他是个傻子,不愿再和他多费唇舌,一把拽过他的身子伸手去探他的钱袋。沈继谦连忙挣扎,一旁的书童也赶紧笨手笨脚地上前来帮忙,但却真的只是越帮越忙。只不过两三下,书童就被打倒在地昏厥了过去,而沈继谦的背上虽挨了好几下,钱袋却仍护在胸前。

她不能看着他这样被打,莫之恨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发狠似的用力咬了抓着她的手背一口,立刻留下了一圈带着血痕的牙印。被咬的人也是疼坏了,想都没想就用手肘在莫之恨背上狠敲了一下,莫之恨顷刻间便痛得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