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作者:水何采采
义无反顾爱上你/金刚妹爱美大叔姐夫,
且深深眷恋着他。
——卓胜男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不伦之恋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胜男,梁少游,陈家琪,凌查理 ┃ 配角:一堆 ┃ 其它:肝癌,虐文,水何采采
第一章
一阵,再一阵。
烈火灼烧般的胃疼让梁少游满额是汗。
这痛,从昨晚就开始了,一直维持到现在。
饶是梁少游在所有人面前神色如常,启唇时的一笑让所有女孩子面红心跳,无人时候,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么痛?像是麻辣火锅里的沸油炖煮着自己的心脏,又像是将胃放在炭火上翻来覆去烤着,烤出一阵烤鱼的腥香味,还洒了一层黑乎乎的孜然。
梁少游垂下头,煞白的脸紧贴着方向盘,一手紧捂住自己正兴风作浪的上腹,另一手插入自己的微湿的短发,咬咬唇,脑海里的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越来越清晰,清晰到,睫毛也颗颗分明。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不生病的自己突然就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疼就越想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的究竟是她,还是有同样眸子的另一个人。
想起这两人中的一个,梁少游的上牙开始不停地问候下牙。
将趴在方向盘上的头吃力地抬起,透过车玻璃窗望一眼楼上,丫头的灯亮着,梁少游将捂着胃的大手又收紧了些,忽然,眼前灵光一现,用另一只手推开车门,唇角30°的迷人弧度重绽。
踉踉跄跄出现在她门前时候,梁少游突然觉得,疼痛已窸窸窣窣转移至小腹,伴着一阵阵恶心的感觉。
轻轻按门铃,梁少游发现丫头门上的猫眼闪过一团黑影,然后,门大开。
“姐夫?”
丫头揉着她蓬松而黑亮的短发,一脸的惊喜:“你是来…找我的吗?”
梁少游将捂着胃处的手挪开,尽量以一个潇洒的姿态插兜,努力浅笑:“是啊,不请我进来坐么?”
梁少游望着那双明亮的眸子,于是想由衷地感慨,你越来越像你姐姐了,动动嘴角,没有说出口。
丫头似乎猜出了几分,脸刷一下涨得通红,眼睛也微微躲闪着,单纯得一如她扎两条小羊角辫、吃大白兔奶糖的时候。
丫头都这么高了。
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头,比她姐姐生前还要高三公分。
梁少游盯着丫头脸上那两团红粉绯绯的桃花,心里咯噔一下,胃也跟着狠狠地咯噔了几下。
“你好像脸色不好啊?姐夫,你怎么了?”
丫头盯着姐夫煞白的唇,上前一步,不避嫌地挽起姐夫的胳膊。
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梁少游一愣,指指自己的上腹,再也无法潇洒笑出,苦笑道:“胃疼,丫头,你不是学医的么,给看看吧。”
丫头急忙挽着梁少游的胳膊,几步将他拽到一张棕色的旧沙发上,急匆匆地说:“快坐。疼得要紧么!我给你找药!”
梁少游捂着胃坐下,见丫头冲到茶几前倒一杯热水递到他手里,然后将黄色的小箱一呼啦打开,哗一声倒了一地,从中拣出一盒斯达舒,按出1颗胶囊在手心。
梁少游刚嘬一口热水时,一只并不小的淡粉色手掌已近在他唇边。
“姐夫!吃下去!”丫头片子一双眸子紧盯着梁少游发白的唇。
梁少游张口,一颗粘粘的东西粘在唇上,有些甜,丫头的手掌有些热,一小口热水送下,甜味和热气依旧在口腔粘连着,只是,肚脐和右下腹已煅烧成了火焰山。
“是、、、胃痉挛吧?”
丫头在梁少游的肩膀使劲一按:“姐夫,快在沙发上躺会儿。”
梁少游咬着唇的白牙已染了红,男人的尊严让他死撑着摇头抗议:“不用。”
丫头片子双臂齐下,像日本相扑似的一举将梁少游按倒。
“丫头,你想劫色么?你姐姐泉下有知会阻止你的。。。。。。”
梁少游捂着小腹,一边无力地调侃着,只觉得脸也开始发烫,脑子晕晕乎乎,像是在云层里了。不过,确是在火云层里。
“才不要劫你呢!叔叔!”丫头片子见他手位转移,急忙抽开梁少游的手,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施加了三分力度:“这里疼么?这里呢?这里?”
“刚才疼,现在不疼,疼。”
梁少游吃力地挤出一句话。
丫头的手像个小热宝贴在他的肚皮上,不像昔日她姐姐的手,手过之处,留下的是一阵香气和湿漉漉的凉。
丫头片子急忙将自己的手贴在梁少游的滚烫的额头上,大叫一声:“糟了,该不是急性阑尾炎吧!姐夫,快去医院!”
说完,一把拽住梁少游的手,那个每次见他都风度翩翩到羞死欧洲绅士的男人,却面条似的软塌塌地躺在那里,粘住在沙发上一般双目微闭:“起不来了,让我躺会儿吧。应该没那么严重。”
丫头片子双臂一用力,竟将一米八四的梁少游庞大的身躯拖起来,迅速将他的猿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梁少游这下清醒些了,一把将手臂抽出:“别!我自己走。”
手臂一抽,1米84的人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丫头急忙将他的身体往自己身上一靠,梁少游的一只胳膊又回到了那只骨头硬到咯人的削肩上。
梁少游却固执地用另一只胳膊紧紧把住墙壁,墙皮在他汗涔涔的手中开始脱落,他自身的重量也因此减轻了近半,这次,1米7的丫头片子不是背他,而是搀着了。
丫头望一眼他微抖的唇,没有出声。
两个人挪到电梯口的时候,他火红的T恤背后已湿透,染成大片暗红。
“怎么不亮了!”
丫头一面不停地按着电梯的按钮,一面大骂起来:“大爷的!没看这里有病人吗!”
梁少游看一眼丝毫没有反映的电梯,强忍着痛一咬牙说:“没事,胜男,咱们…走下去。”
——丫头名叫胜男,卓胜男。
“你行么!”胜男有些惊惶了。
“Noproblem。不行这词可不能问男人。”
梁少游哆嗦着唇虚弱地轻笑,一面用一只手臂吃力地把住墙,两人便一步步踉跄下楼,一步一步地挪下去,梁少游口腔里的热息一次次呵在她的脖子上,她胳膊上的汗水和他的汗水热乎乎地交融在一起,梁少游闻得到那种咸涩和她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半小时后。
胜男在手术室的门口,忽而插蜡烛一样直挺挺地站着,望着手术室的门发呆,忽而来回徘徊,她手里攥着梁少游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翻着姐夫的联系人目录。
她不想联系梁少游外地的父母,毕竟阑尾炎不是大病;她不想联系梁少游的姐姐,她依稀记得,当年她的姐姐和姐夫结婚时,姐夫的姐姐是从南方赶来的,更何况,她并不知道他姐姐的名字。。。。。。
姐夫有女朋友么?
胜男回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刚到北京时这位大自己十四岁的姐夫请自己吃羊蝎子时候的场景。
“姐夫,你有女朋友了吗?“胜男一边用油乎乎的透明薄手套捧着一块羊骨头,含糊不清地问。
梁少游淡淡一笑,眼神悠远,飘渺,几秒种之后,他点起一支芙蓉王,长吐一口烟雾,侧脸望一眼窗外来往熙熙攘攘的车流,轻轻答望着胜男说:“有啊,我的女性朋友很多呢。”
坐在梁少游对面的胜男嗖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扔下羊骨头,一把从梁少游的口中抽出香烟:“芙蓉姐夫,我说真的呢!“
梁少游有些不解地摊摊手:“芙蓉姐夫?实在不敢当啊。“
胜男将正在燃烧着的整只烟往茶几里一扔:“吸芙蓉香烟的姐夫——芙蓉姐夫!“
“哈哈哈!”
梁少游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神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却又马上恢复:“照你的逻辑,吸泰山烟的就是猩猩姐夫了?”
。。。。。。
照这样看来,姐夫大约是没有女朋友的。
胜男一边回忆着,不易察觉地启齿微笑,却又瞬间皱眉。
第一次见到姐夫的时候,他不过二十出头,白T恤,牛仔裤,一头中分的黑发,挽着姐姐美琳的胳膊,在午后的骄阳下笑得意气风发,胜男模模糊糊地记得,姐夫年轻的时候,正是四大天王的时代。那时候的美琳,一头黑发,走路时,像黒缎轻摆。。。。。
“吱呀——”
一面回忆着,手术室的门开了,胜男快速奔上前去。
第二章
胜男用润湿的棉棒在姐夫的唇上轻轻点染。
一次,两次,待这人的唇丰泽红润了,她便开始仔细端详这人的睡容:修长的浓眉平齐,高鼻梁,唇角的弧度微翘,脸苍白,呼吸尚且有些弱,眼角的鱼尾纹勾勒出沧桑的儒雅气,整体看上去,像个沉睡的天使。
胜男头一次如此安静地端详这个男人的睡容。
从胜男十一岁时起,每年的大年初三,这个男人都会拎着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着姐姐美
琳回娘家。午睡的时候,胜男的主要任务则是往往这个男人的鼻孔里塞各种各样的东西:花生皮、虾条、喔喔奶糖、果冻、巧克力棒。。。。。。这些东西大都是姐夫带回来给她吃的。美琳非常奇怪地摸摸胜男的小脸蛋:“男男为什么和姐夫的鼻子过不去啊?”
“因为姐夫的鼻子长得好玩啊!”
十一岁的胜男望着刚刚被弄醒的那个男人,那个人一脸朦胧倦意,却又笑得满是包容。
后来,美琳去世后,这个男人每年的正月初三依旧不缺席,一个人嘴叼香烟而来,从依旧是大包小包,每每下车的时候,转身的背影伴着袅袅烟雾,每每看得二老叹息、胜男眼圈发红。
成年之后,胜男再也没见过比更挺翘而俊秀的中国人的鼻梁,她才清晰意识到,为什么当初对他的鼻子兴趣那么浓。
“呃。“
一声呻吟,梁少游嘴唇微张。
“姐夫,你醒了!”
梁少游双眼微睁,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能出院么?我睡了多久?”
“姐夫要出院做什么,你刚做完手术呢!”胜男急嗖地站起身阻止,却见他努力起身,却只见挣扎,半点力都用不上。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梁少游虚弱地道,眼皮越来越沉,却皱着眉头,努力扬眉,不让自己睡着:“丫头,帮我打个电话,给沈清斌。”
沈清斌!怎么那么耳熟?
胜男没时间去想,急忙从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搜到沈清斌的时候,刚拨过去,却发现梁少游已呼吸均匀,昏睡过去。
“喂——谁找我?”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的声音。
“喂,您好!”胜男只得回答。
“有事么?没事挂了。”电话那头一派不耐烦。
“沈老师,我是——我是梁少游的。。。。。。妹妹,梁少游他。。。。。”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谱。”
对方一句话说话,便成了忙音,胜男于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姐。。。。。。。”
看一眼昏睡过去的男人,胜男没有开口,慢慢坐回到病床旁边的位子上,将他额头的汗珠轻轻拭去,少女时代的一些记忆碎片涌上心头。
那是胜男十六岁时候,初中毕业的时候,来北京美琳家住了几天,一个周末的午后,胜男午觉醒来,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两人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只听门内——
“老婆,我来给你朗诵诗歌,采莲南塘州——”二十多岁时候的姐夫眉飞色舞地将一只大手已探入美琳的睡衣;
“莲花过人头——”姐夫的头已经埋在了美琳的锁骨上。
“低头弄莲子——”姐夫的声音变得十分柔滑,滑得像一条游鱼。
“啊!”胜男一声尖叫。
(中)
“老婆,你没关门么?”
姐夫眨眨眼,英俊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粗声喘息着,却故作一脸淡定。
“老公,中午的天气真好。”
美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整衣冠。
“你们继续!”
胜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腿逃走。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肉感与灵感?是一种什么样的鬼魅魔力?胜男直到现在都无法体会。
胜男不是没看过那种片子,读大学的时候,同一宿舍的女孩子乐此不疲地从电驴上下载过来,或者从男朋友那里讨过来,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胜男却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画面像是看耍猴戏:“为什么没有故事情节?我还是觉得恩爱的夫妻两人会好看得多。”
胜男想着想着,脸刷得一红,一面打量着雪白的被子里线条起伏的躯体,这个男人的腿很长,三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身上就没有多少赘肉呢。。。。。。
两瓶点滴终于结束,胜男终于不胜疲乏,趴在床头混沌睡去,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午后。
又是一个暖洋洋的午后。
胜男眨眼,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正树懒攀树枝似的挂在他的肩膀上。
再眨眼,胜男觉得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竟热乎乎的握着什么东西,抬抬胳膊,竟发现那只手竟伸进了他的被窝里,与他的手指环环相扣!
胜男吓得急忙抽手,抽手时,环环相扣的指头收紧了些,坚定到铿锵。
胜男被握着的手忽地冒出一摊热汗,黏得浆糊似的,猛一抽,终于得以解脱,
再看看躺着的那人,浓眉下的的睫正微微翘动,似乎也已被那股猛劲惹醒。
“丫头,几点了?”
梁少游虽然浑身无力,声音依旧慵懒,头脑却已清醒。
“一点十五分。”胜男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梁少游迅速睁开眼睛,却又被午后的日光耀得微眯着,依旧力乏,口气却是不容拒绝:“我要出院。”
说完,晃晃麻醉药仍旧未消失的身子,被胜男牢牢按住:“姐夫,你现在都非常六加七了,这个造型太别致了,哪都不能去!”
梁少游动弹不得,苦笑一声,眼前却一亮:“丫头你太聪明了,对,坐轮椅也要去。”
胜男圆瞪着那双大眼睛,望着这个决绝的男人,十分惊诧和不解:“姐夫,你不要命了?为什么非要出去?现在出去,伤口会感染的!”
梁少游一愣,片刻之后,十分奇怪地说:“咦?丫头,今天是周四,你不要上班么?”
胜男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将请假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
“我这就请假!姐夫到底什么事那么重要?”胜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下)
梁少游没有直接回答,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以长辈的语气叮嘱道:“大人的事,与你无关。快打个电话给公司,说你亲叔生病了,你照顾了一上午,然后回公司吧。”
“你。。。。。你什么时候长了一辈?那你怎么办?”
胜男还未说完,梁少游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次:“打电话。”
一派长辈式的命令的语气。
胜男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竟顺从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公司的电话,刚接入,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你去哪里了!一上午不出现,连个屁都不放一声!”
胜男吓得浑身一哆嗦。
梁少游闭目假寐。
“对不起。。。。。主任,我。。。。。。。我姐夫病了,我这就。。。。。。”出于惊吓,梁少游之前的谎言竟没有派上用处。
“姐夫?你姐夫病了管你鸟事!目无纪律,你以后不要来了!”电话被狠狠挂断。
“快回去吧,不然你会很惨。”梁少游睁开眼睛:“还有,把我的手机给我。”
“奥,对了,昨天你让我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了没几句就挂断了。”
胜男将手机递给软绵绵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病人缓缓伸出贴了好几条白色胶带的胳膊,接过手机的时候,手无力地一垂。胜男看一眼梁少游,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因为麻醉药的关系,神情依旧疲惫。听到“挂断“两字的时候,那张素日里云淡风轻的脸神色大变。
记忆中,胜男从未见过这人有这种神情。即便美琳去世时,胜男也只见他凄然微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全是黯然,笑得周围人心碎了一地。
胜男心下一抽,上前一步,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俯瞰着梁少游:“姐夫,你怎么了?我不走了。”
梁少游一愣:“OK,不走就帮我换下衣服。”
。。。。。。
在医院附近拦出租,并不是一件难事,顺利上车,走了几步,两人才发现,这个下午的交通竟出奇的堵。
出租车像只蜗牛,时而停顿,时而缓速前行,红灯不断。
梁少游的脸色亦是蜡黄的,一面双眼若秋水般平静,背后的汗却如雨下。
许是麻醉剂的药效渐渐消失,梁少游起初还看似散漫地抱着双臂,后来,干脆一只手捂住小腹的右侧,胜男望着他堵在小腹间微颤的修长手指,咬咬嘴唇:“姐夫,要不要回医院啊!究竟是什么事那么重要!”
第三章
(上)
梁少游的脸色亦是蜡黄的,一面双眼若秋水般平静,背后的汗却如雨下。
许是麻醉剂的药效渐渐消失,梁少游起初还看似散漫地抱着双臂,后来,干脆一只手微颤着捂住小腹的右侧,胜男望着那只微微颤抖的大手,咬咬嘴唇:“姐夫,要不要回医院啊!究竟是什么事那么重要!”
梁少游摇摇头,一颗晶亮的汗珠从太阳穴处滑下。
胜男抬眼望前方,红灯依旧亮着,似乎要亮到明天早上一样。
“马上就上桥了,上桥之后就不堵了。”胜男安慰道,心下的那份好奇心却像迎着大风的口袋似的,迅速膨胀起来。
“来得及。”梁少游依旧保持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着。
“姐夫,是你爱上的女孩子么?姐姐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我不怪你。”胜男酸溜溜地说,不知自己是为了美琳,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什么。
梁少游捂着小腹,开始细细地端详胜男的年轻的面容:和美琳如出一辙的瓜子脸,白皮肤,明润的大眼睛让人每看一次都神清气爽,两人的感觉确实截然不同——一个眉纤如柳,一头黑发像傍晚时吟哦在口间的宋词,另一个却像矛盾笔下挺拔的正午白杨。
“当然不是。”梁少游只觉得伤口处阵阵的钝痛让他呼吸都费力,只得摇摇地往后坐靠上去,却见胜男一副排骨式的身板自告奋勇地凑上前来:“姐夫,我借你肩膀!”
“不用。”梁少游咬牙,微微闭目。
胜男望着出租车上计价器显示的数字,暗暗心疼。
终于上桥,又过了四十分钟之后,两人抵达首都机场。
首都机场在下午的日光照耀下,招摇得像块巨大的水晶,接站的这班飞机已慢慢划入廊桥,想着廊桥两个字,胜男突然就想起一个电影《廊桥遗梦》。她忽然觉得,这里似乎有个梦,是关乎姐夫爱如生命之物。
看一眼轮椅上的姐夫,满目焦灼。
接机人并不多,时间亦是紧迫,胜男无暇去看那些中式的亭台轩榭和仿造的像张衡地震仪之类的东西,推着梁少游在接站处,脖子长得像一只鸵鸟。
高个子的年轻女生和坐轮椅的英俊男人这个组合迎来了50%以上的回头率,自然,迎接的那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接站人。
“假小子?”
来人在看到疲惫的梁少游前,居然走到胜男的对面,先是惊喜,伴着他脸上笑容的消失,他喃喃轻唤。
“你是?”
胜男努力搜素着自己从记事起的记忆,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头发像葛优的男人居然会认识自己。
他是谁?
大约一米七四的个子,和胜男差不多高,中年发福的肚子,沧桑的脸,一双忧郁的眼睛似曾相识。
“假小子,你不认识我了!”
光头男有些失落地上下打量着胜男:“长得那么高了,比你姐姐还高。长得越来越像你姐了。”
我姐?
“你小时候叫我艺术家哥哥,你忘记了!”光头男此话一出,望一眼自己凸出的肚皮,自嘲地一笑。
胜男不眨眼地盯着这个中年人,朦朦胧胧地记起,自己刚读小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像唱着《大约在冬季》的长发齐一样的清瘦忧郁大男孩,抱着吉他,在自己家门口望着美琳的背影摇头晃脑地痛吟当初的流行歌。盛夏的绿柳树下,清瘦的大男孩穿着当时无比摩登的格子短袖衬衣,似乎敞开着怀内套黑背心,吉他声阵阵,和着知了不倦的鸣唱,与那动人的画面构织成胜男记忆中美琳少女时代最美的一首歌。
美琳的初恋。
原来,他叫沈?沈什么?当年天天用来打趣美琳的男人,名字怎么好像已多年没有提起了,以至于,几乎完全忘记了呢。可惜了。美琳的初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胜男两顿未进食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她的思绪也因能力不足而更加混乱——姐夫为什么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来接这个男人!
“还有假小子的姐夫。”
梁少游笑道。
光头男这才回过神,见轮椅上的梁少游面色蜡黄,身子依靠的胳膊软软地挨在轮椅的把手上,忍不住问:“怎么成病猫了?苦肉计不管用。我就是要。。。。。。”
光头男话未说完,看一眼满脸问号的胜男,缄口不再说话。
“阑尾炎手术而已,不是什么苦肉计。你变卦的事,我不会求你,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你得履行承诺。”梁少游面无表情地说。
(下)
梁少游抬眼,直视着光头男。
光头男满眼迸射出的火花,好似元宵节那夜怒绽的烟花。
胜男似乎已在碰撞的眼神中闻出了火药味儿,她望着光头男的眼睛,懵懵懂懂地想起他和美琳分别的那晚路边昏黄的路灯光。
“男男,你回去上班,这里没你的事了。”梁少游继续直视着光头男,却对胜男下了逐令。
男男。
胜男心中突然一战,像是一股温泉簌簌涌上心间。
久违的昵称。长那么大,这样叫胜男的,只有美琳一人。可是,他嫌她碍事。
“不回去。”
胜男看一眼像是和梁少游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光头男,对姐夫摇头:“回到公司时候都要下班了。”
梁少游勾起唇角冲光头男一笑:“放心,艺术家先生会送姐夫回去的,对吧?艺术家先生?”
光头男被动地点点头,承诺道:“假小子,放心,他已经被我整得够惨了,我不会再趁人之危的。”
“你!”胜男有些意外。
“要下班了也得去,回去加班,把今天耽误的补上,”梁少游淡淡地说着,从印着老鹰图案的钱夹里抽出几张纸币塞给胜男:“打车回去。”
“不要,坐地铁快。”胜男将手往后一缩。
梁少游固执地将手臂擎着,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一咧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快去上班!”
胜男只得收起来,却盯着梁少游发白的唇,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快去吧,假小子,当心被老板炒。”光头男说。
胜男只得离开,撒腿跑几步,却又掉头:“姐夫快回医院吧!”
待胜男走远,光头男低头望一眼梁少游,冷笑一声:“一口一个姐夫,叫得怪死心塌地的,真不知道她了解真相后会怎么样。”
梁少游面无表情,望着胜男背影的背影缩小成一条线时,伸出两根手指:“有烟么?”
。。。。。。
胜男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故事。她在地铁里打了不知多少呵欠,抹着困顿的眼泪晃了许久——机场专线,2号线地铁,1号线,下车的时候,瞅一眼手机,已是四点四十三分,公司五点下班。
胜男甩开长腿就跑。
公司里地铁线尚且有一段距离,走一段马路人行道,再穿过二条胡同,才能到。
从第一条胡同匆匆转弯的时候,胜男还没有反映过来时,便已摔出去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