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薄荷双生 (作者:水阡墨)

序言
其实我不太会说故事,也不太会用文字很好地表达自己。

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被人认为是在装模作样,而墨小兔会不会后悔把这么重要的序言交给一个文字水平不太高的人写——哇咔咔,后悔也来不及了!

墨小兔喜欢的文章类型和我喜欢的很像,比如我们都记得很久很久之前《花火》上登过的一篇文章,用文字营造出一种压抑的、绝望的,但同时又美好的,想要挣扎着走下去的属于少年的夏天。不过以美好的少年和压抑的少女为起点,墨小兔已经开始走向更远的地方了。
其实我之前没有好好地看过墨小兔写的故事,因为自己也是写这个的,有点审美疲劳。直到趴在她家的大床上,翻开《小熊座少女》到最后合上,我都有一种心被揪住了的感觉。她的笔触比几年前更为细腻柔软,句子精致漂亮,而想要表达的,不再是单纯的少年之爱,而是伸向人内心更深远的地方。她写的看起来都是日常的生活与普通的对话,可是闪现其中的那些小细节,像小小的猫爪一般会挠人心。

她不属于这个被“小白文”占据的市场主流,也请别让她跟风模仿那些排行榜上前三名的“畅销小说”,那会抹杀她的天分和斗志。不如耐心等待,等她自己开成一朵花,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下。

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心无旁骛地专心看自己眼前的路,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好,评论完毕,下面讲讲我与她的相识与相知。

墨小兔是夏七夕的好朋友,我是夏七夕的好朋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只闻其名而不知其人。后来见面了,似乎也只是心存好感,但并不熟络。

我们的感情爆发点,应该是在长沙某自助餐厅里。那天我突然无法控制地哭泣起来。我给墨小兔讲笑话一样讲我年少时的故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讲着讲着我就哭了起来。墨小兔本来是坐在我对面,后来跑到我身边来搂着我,给我讲她在青岛漂泊时的往事。

每一个写字的女生,都有一颗敏感而柔软的心,哪怕她看起来再乐天,再牛X也是如此。因为没有对生活比常人更细致的体验,写不出感动旁人的文字。

那天是墨小兔买单,所以后来我就不哭了。当我们手拉手穿过熙熙攘攘的广场时,墨小兔忽然激动地说,我觉得这一刻我们靠得好近。

嗯,我们的友谊似乎就是在那一刻奠定起来的。互相裸露了伤痛,卸下了心防,彼此靠近。

我有点自闭,不太喜欢靠近陌生人,墨小兔亦是。身为我们共同的好朋友夏七夕曾说,我是那种对不感兴趣的事物可能还会看一眼的人,可是墨小兔是看也不看的那种人。她沉浸在自己构筑起来的虚拟世界里,孤独的,但是乐此不疲。因为那里没有伤害。

可是一旦被墨小兔认定是好朋友的人,她就十分热情,如同一个感情丰沛的小宇宙,像外星鼻涕虫一样,你烦恼了踢踢她,她会委屈地捂住脑袋在墙角蹲一会儿,但是过不久她又会一点一点地凑过来。你若对她笑一笑,她简直会欢天喜地。

她恨不得给你全世界她认为最好的东西。她觉得不开心了也不会发泄在她的朋友身上。她觉得只要是她的朋友,所有的缺点也是优点。她只怕她的朋友走得太快了,有一天她会跟不上。

她是个超级好的女生。

别不相信女生之间有金石不换的友情,别不相信女生之间真的可以做到不比较不计较,别不相信女生有了男朋友或者老公之后,还是能把朋友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相信我,女生之间真的有这样的感情。你没遇到,我只能说你的人生有点缺憾。

这是墨小兔的第N本书,我参加过她第一本书的签名售书会——在短短三四年时间里,她创造了一个小奇迹,完成了一个小飞跃,我们的感情发生了一个小质变,可是她的心,还是和当初一样——一颗晶莹剔透的外星鼻涕虫之心。

如果你还没有开始喜欢她,你也不用勉强自己立刻就喜欢她,读读她的小说吧,你总会爱上她的,就像我一样。

我是微酸袅袅,她是水阡墨,我们是好朋友,薄荷双生一样的好朋友。

微酸袅袅/文

 

楔子

容青可在一个雨天接到了陌生的包裹。

包裹上没有署名。快递员披着雨衣狼狈地站在门口,她递给他一块毛巾擦脸。

她把可能会给她寄包裹的人在脑海中细细地数了一遍,却没什么头绪。包裹里是一沓猫的照片,很厚。照片上是各式各样的猫。

知道她喜欢猫的人并不多。

容青可离开北京时,她的行李箱里只有这些照片。这些年一个人过日子,独身女孩在大城市过得太辛苦。

她不像那些精明世故的女孩子。她不柔软也不谄媚,没有什么手腕,只能在基层打混。不肯向生活和现实妥协的人,就像她,美貌的女下属成了上司,而她只能灰头土脸地选择离开。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想回小城市去,找份能糊口的工作也就好了。

死党陶林织说:“小可,我男朋友的公司缺一个公关经理,你过来吧。”

她也知道这样的职位根本不会缺人,记得以前她们曾互相许诺过——等姐姐发达了,一定带着你奔小康。这些年轻时幼稚的表达友情的方式,在那个时候看起来很美,若真是用在成年人的身上,那就尴尬了。

可是容青可不在意这些了,自尊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她身体不好,去其他公司连体检一关都过不了,而且又没有什么亲人可投靠,接受一份施舍的工作总比饿肚子强。

她连夜坐火车回到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F城,陶林织在火车站接她。陶林织还是如高中时一样率真,一见到她便流下热切的眼泪,并给了她一个真诚的拥抱,然而她只是感激地笑着。她的住处也是陶林织安排好的,说是公司的福利,她全部笑着接受了。

房子在市中心的梅林公寓,四十平方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东装修得很是用心。

“我还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呢。”

“这样的房子,你工作两年就可以买一套了。”

容青可又笑了,生活似乎变得美好起来。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去外面吃饭,顺便采购些生活必需品。大卖场人很多,陶林织去拿牙刷,容青可不熟悉,两人很快便走散了。容青可索性去结了账,提着两袋子东西在出口处抽烟。

这时,她看见一只黑色的猫,很小,瘦骨嶙峋。

几个孩子在停车场追赶它,它惊慌得东躲西藏。黑猫的狼狈样让容青可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惊恐、绝望,以及无助。她丢了东西急匆匆地往停车场跑,她跑得太快了,以至于姿势有点滑稽。

“小浑蛋!小浑蛋!住手!”她惊叫着,面容凄厉。

几个小孩被这个怪异的长发女人吓坏了,大叫着跑开,只剩下那只猫警惕地趴在车底,它看着容青可。容青可趴在地上,伸出手,笑容很是温暖:“过来,乖孩子,过来……”

黑猫小心翼翼地靠过来,终于走到她的手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少年跟她说过的话。

“我一定要找到你丢失的那只猫。”

“你连我的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我要把见过的每一只猫都拍下来,总有一只是你的吧?!”

“行啊,小镜有骨气啊,姐姐喜欢!”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猫?”

“喜欢猫!”

“你喜欢我!”

“喜欢猫!”

“那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等我哪天快OVER了,我就把照片寄给你,你记得流两滴鳄鱼的眼泪啊!”

“苏镜希,你找死吧,我没说不喜欢你啊!”

容青可站在夜晚的微风中突然感觉头昏目眩,她隐约听见召唤的声音,是来自天堂还是来自地狱,她听不真切,但是声音越来越大,像一根长长的钢针,贯穿了她的脑海。

时光仿佛还停留在四年前的冬天,从来不曾离开。


第1节
更新时间:2010-1-20 11:15:00
字数:1695

1

这年的初雪落在腊月初八。隔壁的阿婆在家里熬腊八粥,淡淡的米香从窗户缝里透进来。

容青可裹着毯子缩在床上,租来的房子四面透风像个天然冰室,身体再好也经不起冻,她只能惨兮兮地抱着纸盒子擦鼻涕。她打工的奶茶店没熬过这个冬天,游乐园此时也是淡季,家长不愿意带小孩子出门,于是园长取消了卡通动物合照的节目。这就意味着她没有了经济来源。

这果真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

她连爬起来烧热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用冰水送服了药,又钻进被窝里一阵冷一阵热地犯迷糊。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敲门,过了许久又听见有人进门。整个人病得太厉害了,眼皮沉得要命,可是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帮自己用热毛巾擦脸,往自己的被子里塞暖水瓶,又给自己喂了热水。

很暖和。她舒服得直叹气。

听着耳朵边忙碌的脚步声,容青可渐渐地睡着了,一睁眼已经是深夜,玻璃上冻出缱绻优雅的冰凌花,客厅里有灯光映进卧室,她走出去,看见好友陶林织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咬薯片,一边看韩国新上映的偶像剧。

“你怎么来了?”

“你手机关机找不到人,今天也没去上课,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来给你收尸的!”

“劳您费心,我还没活够呢。”

“瞧你这副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挺尸呢,快回去躺着,我热腊八粥来给你吃。”

“你熬的?”

“陶大小姐亲自下厨,感动吧!”

容青可笑了笑,环视着整个房间,房子被打扫过了,脏衣服也洗干净挂在衣架上。她与陶林织认识了七年,连她拿个拖把的样子都没见过,了然于心地啐了一口:“少跟姐姐来这套,是叶橘梗来过了吧?”

陶林织听见这个名字就烦,把粥碗往桌子上一摔,气呼呼地说:“要不是看在你病着,我就把她做的东西全都倒进垃圾桶里。我真不知道你这个人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她每个星期都往你这里跑一趟,给你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做饭的,装出一副赎罪的模样,看了就让人恶心。我就奇怪了,你看着她心里就不烦?你是从外太空来的吧?你有点人类的正常思维没有?”

容青可只是笑笑,她没力气跟她争辩,也不想跟她争辩。两年前的那场事故,让她失去了最亲爱的弟弟容青夏,那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男孩子,率真又可爱。真正和他接触过的人,很难有不喜欢他的,就像陶林织。

她与陶林织做了太久的朋友,而容青夏也叫了她六年的小织姐姐,感情越叫越深。容青夏的突然离去,让这生活在阳光下的陶林织如同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悲伤积累成厚厚的尘埃,似乎将一切的惨痛都掩盖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个人能让陶林织觉得鲜血淋漓的痛。

那就是容青夏深爱着的那个叫叶橘梗的女孩。她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个晚上容青夏没跟她在一起就好了,或者死的是她就好了。叶橘梗或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每次回F城都要来给容青可打扫房子做饭,任劳任怨。

对于她来说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太自私了,也许照顾容青可的生活会让她良心上得到安宁,可是每次见到她就像是伤疤被重新揭开一次,连呼吸都觉得疼。可是容青可偏偏那么平静,连眼神都波澜不惊。

有时候陶林织会觉得容青可未免太无情了,对于她来说,这种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暧昧态度又算什么呢?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还病着。”陶林织退了一步,“你吃东西吧,反正不吃白不吃。”

“小织,你别想太多了。”

“嗯。”陶林织又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对病人又吼又叫,实在是没什么脑子,“你也快点给我好起来,姐姐找了份好工作给你,如果你这周再好不起来我就给别人啦,快到寒假了,这可是份肥差!”

“可别是什么内衣Show Girl、餐厅甜甜小女仆之类的,给我时薪一百块我都不去。”

“你想太多了,是做数学家教老师啦!那家的家长就是要找个师范学院的学生,还要数学好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随时可以去教,听说那小孩挺难搞,叛逆期嘛。”

“知道了,把电话给我,我明天就去。”

“你疯了,你还病着!”

“如果我再不找工作,我估计连生病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饿死。”

“如果你缺钱……”

“我不缺!”容青可打断她,“今天你睡沙发,别想跟我挤!”

第2节
更新时间:2010-1-20 11:15:00
字数:2377

2

年轻人的身体就是经得起折腾,前一天还病到起不了身,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上午去学校上了课,又被学妹拉着去参加了社团活动,下午联系了学生家长去熟悉环境。

公交车开着暖气,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前一天的薄雪已经完全融化成了水,风一刀一刀地将水雕刻成冰,马路像一面镜子,所有的物体都小心翼翼地移动。容青可被暖气吹得全身发酸,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到达。

这是市内很高档的小区,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所以对家教才挑三拣四的,惹人讨厌。按照短信上发来的地址找到学生的家。她按了门铃,一个女人开了门。

有钱人家的太太保养得太好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十六岁男生的母亲。容青可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不过想象中的母亲应该会淳朴一些吧。毕竟课本里的母亲都会拿着缝衣针在灯光下补衣服,脸上都是岁月雕刻的沟壑不是吗?

她点头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容青可。”

苏妈妈也笑,把她拉进来:“快进来吧,外面多冷啊,先喝点热水吃点东西。”

“嗯,谢谢阿姨。”

“别跟阿姨客气,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即使以后不做小念的老师也要常走动啊。”

容青可只是笑笑,心里想着这阿姨真有意思,还那么“深谋远虑”,看来那小鬼已经恶劣到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了。她便真的不客气了,吃了水果喝了茶,传说中的魔星才慢吞吞地、一脸不情愿地下楼。

从楼上走下来的少年有一双锐利的、狭长的眼睛。

容青可忍不住想起狐狸这种动物。

他叫苏念,资料上写得很清楚。也许是因为他的表现太强势,反而让容青可莫名地安心许多,听着苏妈妈像介绍对象似的说:“这就是你的家教容老师,你们好好相处,妈妈做点吃的给你们。”

容青可毕竟也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自从奶奶去世以后,她就开始打工。毕竟她要生活,即使叔叔和婶婶承诺会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但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有一次撞见他们为了她的事情争吵,双方都尴尬,却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可以理解叔叔婶婶的立场,毕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即使收入不错,每一分钱还是为儿子攒着的。多了一个人在家里,要吃饭要花钱,总是不小的负担。所以她没有资格怨恨什么。

只有这种从小泡在蜜罐里的孩子,才有任性的资格。

苏念的房间有个很大的阳台,房间里铺着大片的白色土耳其毛毯,书桌很干净,看来他并不是个爱学习的好宝宝。

“我带了一份试卷,先看一下你的程度,然后再根据你的程度制订学习方案。”容青可懒得跟他废话,她来就是教学的,可不是看他脸色的仆人。

“我都会,不用你教!”苏念也不客气。

“行,你把这份试卷做满分,我马上走人。”

苏念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他跟他妈妈长得很像,连下巴都尖得那么委婉。不过他妈妈可比他善良多了。他拿过试卷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不慌不忙地往下做。容青可拿了本书随意地往摇椅上一躺,屋里的暖气很足,又有抽干机,让容青可觉得自己像是被棉花包围着,舒服到整个人又迷糊起来。

“喂喂……”

“嗯。”容青可觉得自己不过是迷糊了几分钟,但眼前的人却不悦地踢着自己的脚,手里还拎着试卷。

她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做完了?”

“要睡回你家睡去!”苏念更不高兴,没见过这么随便的家教老师,一点职业危机意识都没有,这里又不是澡堂,怎么满脸都是老人家泡澡才有的表情。

容青可昏昏沉沉地拿过试卷扫了一眼,苏念的字写得漂亮又整齐,卷面很干净,解题的方式也很简洁直接。她差不多要大笑了,怪不得这种学生没人敢接。

“啊!这里错了。”

“哪里?”苏念紧张起来,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又露出嘲笑的表情,“没错,是‘13’,容老师,你确定你的成绩不是抄出来的?”

“‘13’当然是对的,可是你写的是‘B’呀。”容青可显然是没事找事。

“我写的是‘13’。”

容青可笑了,那表情在苏念的眼里真是奸诈到可恨,她用那副吃过饭剔牙的口气说:“别忘了,小鬼,我是老师。老师批改试卷的时候,看不清楚的,都算是错的。我不会猜答案,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你根本就是故意刁难我。”

“是啊,你不是也故意刁难我了?你可以跟你妈说让我走人。成绩好还频繁地请家教再羞辱走,这是富家公子的新游戏吗?”

“我……”苏念毕竟只有十六岁,面对容青可这种成年人的犀利,有时候还难以应付,立刻憋红了脸,“我不是玩游戏,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你可别跟我说,我是做家教的,又不是当知心姐姐。”容青可觉得头更昏沉了,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被这小鬼耍了一通,她有点气不打从一处来。她从书包里掏出感冒药,趁着有热水的时候吃下去,然后收拾书包准备走人。

“你病了?”

“是啊,前一天差点见阎王,今天又被你这小鬼耍,真倒霉!”容青可啐了一口,毫不客气地回头警告他,“以后别出现在姐姐面前,姐姐很记仇的,说不定一生气就撕了你。”

苏念有点慌张,倒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出于一种愧疚。容青可的面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红,看起来在发烧。对她做了那么恶劣的事情,看她有气无力地出门,他不自觉地跟着。

苏妈妈在楼下看电视,见她下来便说:“容老师,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盛碗乌鸡汤喝。”

“不用了阿姨,我得走了,还有事。”容青可似笑非笑地说,“苏念很聪明,你不用为他担心。”

“那以后你就多费心吧。”苏妈妈说。

容青可没回答,也不想再多纠缠,点点头推托了她的挽留。走进电梯的时候,她这才觉得整个人像被拆掉重组了一般,难受得要命。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来人先道歉,接着又“咦”了一声,便站着不动了。她摆了摆手,绕过他,电梯门又关上了,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电梯去的层数,是她刚才走出来的顶楼。


第3节
更新时间:2010-1-20 11:16:00
字数:2373

3

本来是普通的感冒,因为没及时就医而引起了中耳炎。容青可耳朵痛得要命,受不得一点冷,只能躲在被窝里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个耍人的小鬼出门被鸟粪砸到。她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坚持去上课,还要留意招工信息。

也许是因为她生病的缘故,叶橘梗每天晚上都过来照顾她,因为讨厌看见她,陶林织便不来了。

“今天好一些了没?想吃点什么?我买了很多菜,不过你还是喝点汤比较好。”叶橘梗将声音放低,小心翼翼地、讨好地笑着,半月形的眼睛垂着,长发乖乖地绾在耳后,习惯性地微微缩着身体,像一只待宰的兔子。

“你不用每天来的。”容青可说。

“哦。”她低头绞着手指,以为她不想见到自己,“我……我还是下午来吧,我把东西做好,你热了就可以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青可抱着水瓶,连心都被暖热了似的,“你没必要这么照顾我,我没那么柔弱。如果你是为了小夏而想照顾我,那就免了。如果小夏知道他的宝贝把我当做皇后一样照顾着,估计会考虑把我带走。”

叶橘梗受宠若惊地抿着唇:“没关系,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你不用陪你男朋友吗?”

“他最近有演出,挺忙的。”

“哦,那你不用读书吗?”

“我们学校已经考完试放寒假了啊。”

容青可说不出什么了,叶橘梗看起来很柔弱,有时却比谁都固执。她能明白小夏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她,跟这样的女生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得到幸福的吧。

那么她自己呢?

一直一直这样勉强自己的她,觉得幸福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叶橘梗,甚至还有些恨她,所以对她的感受也懒得去深究。她并不像陶林织那样讨厌看见这张无辜的脸,因为她知道,叶橘梗只要看见自己,就会想起容青夏。即使让她被负罪感和痛苦缠绕着,她也不愿意让叶橘梗忘记容青夏。即使她有了要好的男朋友,有了向往的生活,而她始终要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爱往前走。

有了叶橘梗的照顾,她的身体很快便好起来。

在学校里看见陶林织,还是一副“你没死呀,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烧纸呢”的表情,交到这样的损友真是报应。这几天不间断的考试几乎将人榨成人肉干,陶林织幸灾乐祸地问:“你不会挂科吧?”

“你担心你自己就行了。”容青可想了想说,“看在我大病初愈又生活落魄的份儿上,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姐姐请你吃食堂。”

“也没指望你请我吃海鲜。”

陶林织嬉笑着,一把搂住容青可的脖子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走。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见一尊门神在那里守着。陶林织眼尖地看见了,惊叫一声:“乖乖,这么无孔不入,当自己是地下党员啊。”

这尊门神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荣升容青可“前男友”的乔心。他比容青可小一届还在读大三,两人断断续续地交往了一年多。大二时他追容青可时喊的口号是“女大三,抱金砖”。陶林织乐得快疯了,也亏他能想得出来,人家那个“女大三”是大三岁,不是大学三年级好吧?他金砖是没抱上,倒是处处吃瘪。

容青可真的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情人,温柔体贴小鸟依人与她完全挂不上钩。如果说一开始乔心劈腿是因为寂寞,那么后来便是示威,甚至是肆无忌惮了。容青可习惯性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总有不想陪他玩的时候。

“乔小心,你在门口乘凉吗?我们不打扰你啦。”陶林织笑嘻嘻地说。

“学姐,我想跟容青可单独谈谈。”乔心挡在前面。

“不行,小可说她没什么好谈的。”陶林织发挥她的损功,将容青可护得死紧,“你也别烦她啦,不是姐姐说你,你毛没长齐就学人家劈什么腿啊,这下倒好,自己在船上凿个洞,你还真是破釜沉舟呢你!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已经避免不了灭顶之灾了,别扑腾了,早死早超生吧。”

“小可,你再给我个机会吧。”乔心还在死搅蛮缠。

“我也想啊。”容青可笑了,“可是我的副驾驶座就一个位置,你走了,别人就坐了。我旁边有人了。”

“是啊,是个比你还年轻漂亮的弟弟,我们家小可最爱正太,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