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

头痛得厉害,后脑勺挨的那一下还真不是盖的。不过有感觉,应该代表人还没挂,所以说干特警这行,不但身手头脑要灵活,最重要的还得靠个运气。不过感觉回来了,人却很不舒服,全身热得想剥皮。而周围一波波的热风,还在鼓着劲朝自己穿着皮茄克和防弹衣的身体上猛吹。博物馆的空调莫非也疯了不成,和突然袭进来的那批人一样疯了…

作 者:水心沙 类 别:言情小说 类 型:公众作品




第一部分
人的命运可以选择吗,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选择改变历史还是改变你自己的命运…
头痛得厉害,后脑勺挨的那一下还真不是盖的。不过有感觉,应该代表人还没挂,所以说干特警这行,不但身手头脑要灵活,最重要的还得靠个运气。不过感觉回来了,人却很不舒服,全身热得想剥皮。而周围一波波的热风,还在鼓着劲朝自己穿着皮茄克和防弹衣的身体上猛吹。博物馆的空调莫非也疯了不成,和突然袭进来的那批人一样疯了…
周围似乎热闹得很,隐隐约约的撞击声,在蜂鸣的耳膜里回荡出铁匠铺铸铜砸铁般的奏鸣。没有枪声,只有模糊混乱的喧嚣。
还没有结束吗…博物馆里突发的袭击…
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沉重的大脑和酸得几乎麻痹的四肢,又让展琳一时辨别不出来究竟哪个地方不对。
“噗!”背上突然被一样重物狠狠砸到,手神经便条件反射般一颤,推开背上重物,朝边上一滚,刹那间展琳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她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刺眼的光,不是来源于博物馆顶部美丽的吸顶灯,而是正午烤得人浑身冒烟的的阳光。身下柔软的感觉,不是博物馆里为迎合展出重新铺设的绒毯,而是一望无际被阳光晒得发白的沙海。四周热浪般的风更不是博物馆空调疯狂下的杰作了。沙漠里的风,卷着尘土在密密麻麻晃动的黑色身影间肆虐,翻卷,舞出一片混乱中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迷雾…
血腥?
愣神间,一道黑影流星般从远处朝着她的方向呼啸而来。出于本能,展琳举起佩挂在身上的冲锋枪,朝前用力一格。
黑影在枪托上撞出一声闷响,随即跌落到地上,在沙砾间兀自打着转。几滴微温的东西在撞击的霎那飞溅到她的脸上,随手将它们抹去,这时她看到在地上已经逐渐停止转动的这个东西。
这是一颗头颅。
非洲人的长相,一双眼睛因愤怒或者激动而暴凸于眼眶之外,嘴大睁着,一声怒吼似乎随时随地会从两排惨白的牙齿间宣泄而出。
地上雪白的沙砾很快印出一片艳红,是那些不断从这头颅下泉涌而出的鲜血。
不算太短的工作经验告诉自己,这绝不是道具。所以,才真实得让展琳从最初的懵懂状态脱离出来,瞬间,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恶寒。
不是道具,那周围咆哮厮杀成一片的披着铠甲的身影,是真实的了?
不是道具,那周围长矛穿透身体,挥刀劈下一条手臂的场景,是真实的了?
不是道具,那周围古代两河流域间宏大混乱的战争场面,都是真实的了?!
真实的现实,还是真实的梦?
一只断手兀地从斜后方飞出,撞在展琳的肩膀上。手中紧握的刀在展琳挥手抵挡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在她手背上舔出一道痕迹。
粗劣的青铜刀身摩擦出不规则的伤口,鲜血飞快爬满整个手背,刺痛和麻痒的感觉让她清醒而悲哀地意识到,这一切,绝对不是梦!
从都市到荒漠,从博物馆的枪战到古战场的厮杀,大梦一醒间眼前竟然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来不及消化这周遭的一切,捏着手里的枪,展琳睁着空洞而混乱的眼茫然四顾着,爬起来,行走在那一片硝烟与腥风蒸腾的古战场内。
突然背后闷声一记重击。眼睛发黑的瞬间面前蓦然一道刀光闪过,展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里的机枪。
第一章 似梦非梦
伴着一阵轻微的晃荡,一丝疼痛从后背侵袭入大脑,展琳睁开眼。
四周很暗,很狭窄,凌乱的杂物堆满整个空间,而她就在这堆杂物中间躺着。
微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地方来的。就在刚才,她似乎还梦见自己在一片混乱的战场里走着,甚至连鼻子里的血腥味都还没完全散去。只是眼下半躺在这个地方,随着风从窗洞一股接着一股地灌入,她倒一时分不清这味道究竟是战场血腥味的残余,还是那一阵阵从窗口飘进来的海腥了。
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昏迷的,从战场到这个地方,似乎只是刹那间的事。就像在博物馆受到突袭后的一瞬,再睁开眼,蓦地便见到一片古代的战场。
梦?
但梦里会有这么清晰的疼痛?
默然,她抬头在这片空间里静静观望,很仔细。
这是艘不大的船,木结构,式样古老而陈旧。似乎正靠岸停泊着,因为能看见岸边的灯火时不时闪烁在船窗的光芒。船身不断随着底下的浪一起一伏,一波波嘈杂从倒垂着的布帘子外面卷进来,很热闹的样子,夹杂着隐隐的乐器声。乐器声同样老旧,古老的笛子,简单却也悠扬地吹奏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曲子。
身子挪了挪。双手被反绑着,同样被绑着的还有两条腿。机枪就扔在一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她能从背后伸出手。
显然把她弄到这地方的人,似乎并不懂得把这玩意儿放得离一名特警那么近意味着什么。目光轻闪,展琳唇角牵了牵。
忽然门帘一掀,抬头,便见一条瘦小的身影从外面跨身进来。与此同时外面一团巨大的篝火轰然蹿起,张扬在风中,展琳忍不住闭了闭眼。
帘子随即放下,然后展琳便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嵌在一张扁平的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凑得很近,冲着她嘿嘿地笑。
展琳蹙眉。
这老头是光着膀子的,只有一条肮脏的破布围着私处,令他本就枯瘦如柴的身体看上去更加惨不忍睹。看上去像是中东一带的人,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
“ρτμφ。”把手里的桶放到地上,这瘦小的老头对她说了句什么,很陌生的语言,展琳没有听明白。而他也没有等展琳回答的意思,蹲下身从装满水的桶里捞起一块布拧了拧,随即朝她的脸上抹了过去。
扑鼻而来一股异味,像是咸鱼腐烂的味道,展琳一个不防备几乎想吐。一扭头避开,条件反射地用肩膀朝那老头贴得过近的身体用力一顶。
老头被她顶得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脸色微微一变,他霍地起身把布丢进水里,扬手照着她的脸便是一巴掌:“θα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有点扭曲,这让他本就丑陋的脸显得更加怪异。抬手指指外面,他又朝她点了点头,说:“γδεζκ,μνξστφχψ!”
展琳的眼睛闭了闭,又抬起头,仿佛没有听见。
只是老头并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把脚底下的水盆踢到一边,他转身骂骂咧咧走了出去,然后不知道冲谁吆喝了一嗓子,声音沙哑,跋扈霸气。
船身一沉,随即外面传来了几声喊叫。
展琳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下,什么都看不见,窗子太高,但可以肯定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装上了船。然后船忽然有点异样地荡了荡。
她眉梢一挑。看样子,要行动的话得趁早了。
当下身子一缩,反背的手顺着臀部朝前一滑,轻轻巧巧就回到了前面。她抬起手把绳结咬开,粗劣的打结手法,一看就是外行人干的。不过,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琢磨着,脚上的绳子已经松开了,她站起身,将地上的枪抓在手里。
与此同时帘子一掀,那老头再次跨了进来。
一见到她脱困,他黑炭似的一张脸瞬间就白了,连着倒退,冲外面一声吼叫:“ζκ!μνξσ!!!”
展琳没等他喊出第二声,扬手一枪杆,老头顿时就没声了。他重重跌倒在地,被她一脚踹到一边,耳听着甲板上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不慌不忙出舱门跳上甲板,对着那些朝她奔来的身影一梭子子弹射出,随即,朝船下漆黑一团的水里一个猛扎子跳了进去。
船上一阵喧哗。愤怒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同时有数条身影跟着一起跳下来,以极快的速度追向展琳没入水中的身影。
“ξστφχψ!!ξστφχψ!!”她听见他们在她身后这么大叫,没有回头,她径自朝前游着,岸就在不远的前方,上面人影憧憧,煞是热闹。
突然身下猛的一波巨浪!
还没回过神,人已被浪头高高托起,与此同时岸上散乱的人群仿佛有了默契般瞬间聚集到了一起,汇合在岸边那片几乎就要没到顶的堤坝,对着展琳方向发出一波兴奋的喧哗。
呛了口水,从没顶的水面挣扎而出,水是咸的,她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即一呆。
身后一片漆黑的幕,阻隔在天和水之间,直到逐渐刺破水雾显现在眼前,才看清是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暗色的船体,深色的帆。隐匿在铅灰色云层和墨汁般浓黑的水面间,庞大的船身借着风力缓缓行驶,以致在这样热闹的地方,滑动得无声无息。
转眼间,已如大山般压近她随着波浪不断起伏的身体。
岸上再次掀起一波更为激烈的喧哗。
一声轰响在头顶炸开,几乎把人震得一荡。随着高高昂起的船头突然对天空喷射出两道巨大的火柱,暗沉的天色瞬间被映出一片金红色的光芒。点点火星从火柱上倾泻而下,四散在船头硕大的鹰兽雕像前,挥洒出璀璨妖异的流光幻火。火星散尽,整个船头半隐在四周还未来得及散尽的浓烟间,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那两道蓬勃的火柱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个男子,一个妖冶得混淆了性别的美丽男子。
漆黑色长发被火焰蒸腾出的气流抛散在半空,仿佛弥漫浓稠的雾,温柔地覆盖着他古铜色的肌肤。静静地屹立在船头,他矫健的身影逆着光望着岸上人群,就如同帝王俯瞰着他脚下的臣民。岸上一阵骚动,他被火光折射的眼眸幽光暗涌。
他真的很美,他真的很魅。他黑曜石般的眼和微微扬起的唇,火焰中闪烁着亦兽亦魔的狂野…真是极尽张扬的诡魅。
一个连男人都会被其所吸引的男子。
岸上的人都疯了,当这个男子从火柱间出现的瞬间,整个港口都疯了。
连展琳都有些微微的失神,如果不是眼角瞥见那些本被船所阻隔的身影,正隐隐朝着自己的方向再次快速游来。
船上突然放下一道软梯,不偏不倚,就荡在展琳的面前。
她怔了怔。
抬头便望见那双眼,从岸上无数人的目光中移开,对着她的方向轻轻一闪。随即转身走了,在身后激烈的喧嚣声中步回船舱,只余背后一袭柔长的华发,月光下抖散出一道清冷的暗蓝。
迟疑只是一瞬,眼见那些不明身份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展琳一把抓住绳梯,朝上攀了过去。
才上船,一排长桨突然从船下伸出,整齐一划,船已调头朝着正西边加速驶去,很快把一岸喧闹抛在了身后。
展琳站在甲板上绞着身上湿透的衣裳,防弹衣浸了水,简直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冷不丁视线撞见了刚才困住自己的那艘船,黑沉沉的夜色里随着水波起伏,甲板上立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对着她的方向。
个子矮小的那个她认得出,是打了她一巴掌,后来被她用枪杆子砸晕的老头。个子高的那个看不清楚,他整个人裹在一件很长的斗篷里,几乎和夜色融在一起,除了那道从斗篷中射向自己的视线。
船越行越远,那人的视线始终追随在她的身上,直到人影消失不见。
忽然一缕发丝随风从眼角轻轻荡了过来,贴着脸颊扫过,无声无息。展琳迅速回头,随即脸色僵了僵。
白衣,黑发,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却叫她全身紧绷,简直无法呼吸。鼻息间流动着一丝淡淡的味道,从他那身式样简单的衣服上散出,似香非香…
是那个仅仅在船头惊鸿一现,便令岸上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男人。
一阵劲风从船头掠过,那些铅灰色的云层似乎压得更低,隐隐一些沉闷的声音在头顶滚动,交杂在船帆猎猎颤抖声中,不留心几乎很难辨别。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嘴里低低说了句什么。随后目光重新转向展琳:“στφχψ,γδεζκμνξ。”
听上去有点像拉丁语和法语的混合,但可以肯定不是。想了想,展琳用英文说了句:“谢谢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却被他微闪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之打断。
“φχψγδε,στφχψ。”他又道。
展琳沉默。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那男子将目光投向大海,不开口,却也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空气一度陷入某种僵持状态,展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她沉不住气动了动身子,他的视线重新转向她,静静的目光在她眼里停留了一会儿。随即抬指朝她点了点,反手,往船舱方向一指。
第二章 暴风雨
在船舱里转了一圈,不出所料,船上没有灯,也没有任何看上去有现代气息的东西。一切都是古老而原始的,看不到舵房,也不知道谁是大副,谁是水手。船里来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女人。上上下下挤在那些狭窄的通道和楼梯间,有的光着膀子,和那老头一样只以一块布胡乱围着私处,也有些穿着的是…铠甲。
天知道,当看到那些人套着这些金属玩意儿从她身边走过时,是种什么样古怪的感觉。这幽暗晃荡的空间就像错乱了时空的隧道,而她不知道究竟是那些人走错了空间,还是走错空间的人是她。
一道光线划过,映亮眼前的舱壁,木制的舱壁上一具雕工精美的塑像显露在展琳面前。
突然明白刚才对那些人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虽然和塑像不尽相同,但还是看得出来,他们的外形和塑像有很多地方都相仿,而塑像展琳是非常眼熟的,在网络上一搜能搜出一大堆类似的图像,源自某些坟墓,古埃及人的坟墓。
没错,他们的打扮和图片里看到的那些古埃及人一模一样。
见鬼…
又一道光划过,一道黑影投射到墙面上,覆盖了她的影子。
展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手搭到枪上回过头,却见一个年轻男子靠墙站在一道舱门边,迎着她的目光,朝她摆了摆手:“ψγδε。”
清秀温和得让人可以瞬间褪去戒备的男子,一脸灿烂的笑,像黑暗里盛开的梨花。可惜依旧一口听不懂的外星人话。
展琳只能对着他干笑,的确,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γδεζ?”
展琳看着他,嘴角有点酸。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指朝她勾了勾,推开身旁的门,向里面一摆头。
总算明白了,展琳朝那扇门走去。进门的时候肩膀被他一把搭住,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路玛。”口里发出这两个音节,他指了指自己。
展琳莞尔,一边把自己身上沉重的湿衣服脱下,抬手把门关上的时候朝自己一指:“琳。”
他笑,转身离去。
船走了大半夜,但展琳一直没能睡着,虽然后背上的疼痛折磨得她有点疲劳。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背上很大一片乌青,如果战场是自己昏迷后的幻觉,那么现在这块乌青算是怎么一回事?
古代的战场,并非中国疆域,而是很明显的两河流域那一带民族间的战争。
古老的船只,上面站着一群穿古埃及衣服和铠甲的人。
衣服是亚麻的,有点僵硬的质地,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海腥味。镜子是青铜的,不太光洁的表面映着人扭曲的脸,上面锈迹斑斑…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可是面对现今的一切,她不得不迫使自己产生一些唯心主义的联想,在静下心来的时候。
她想,她是不是穿越时空了…
从上船开始脑子里一直若隐若现着疑惑,所有人的穿着,他们陌生的方言,还有由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一盏电灯。刚才那么大一片港口,全都是靠篝火和火把来照明,还有脚下这艘如此庞大的船,至今没有听到一点发动机的声音。种种迹象表明,它真的是一艘依靠手动朝前行走的轮船…不是开玩笑,在海上走了那么久,如果是伪装,谁吃饱了饭没事要干这种事。
荒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题一定出在博物馆。想来,在遭到袭击昏迷后自己身上一定有事情发生,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她真的很想回到当时当地去亲眼看一看。
而现在…
桌上豆大的油灯轻轻一闪,映得她在镜子里的脸色有点可怕。突然整个船身猛地一晃,油灯从桌子上直跌了下去,啪的一声落在地面,船舱内顿时一片漆黑。
而船身在那一波巨震后显见并未就此平静下来,不断起伏跌宕的感觉,伴随着外面猛烈的风声和浪声,整个船舱瞬间充斥着凌乱的步伐和男人低沉的咒骂。
出什么事了?!
在剧烈摇晃着的船上勉强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门一把推开,她向外踉跄着跑了出去。好不容易拉开通往甲板的舱门,展琳随即被眼前的景像所骇住。
那是真正的海上暴风雨。
刚才还安静得像团棉被的夜空,此时被滚滚浓云压得极低。那蒸腾翻滚着的云层,涌动着,挤压着,在天空发出可怕的呻吟,抬头间几乎触手可及。漆黑的浪被狂风席卷起千层巨墙,又好似一张张巨大冰冷的手,在一片狂乱的黑暗中玩弄着在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的帆船。
甲板已被暴雨和不断冲刷上来的浪所吞噬,而更糟糕的是,由于暴风雨来得突然,那船上巨大的帆竟然还未来得及被降下。在强劲而混乱的狂风下,那三道帆被扯得暴张,引得船身在挣扎中摇摇欲坠。
“ξστ!!!ξστφχψ!!”风中隐隐传来几声粗哑的怒吼。桅杆下的人们竭尽全力在扯帆,然而早被飓风控制住的帆,又岂是小小的人力所能改变的。
一片混乱和喧嚣。
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暴雨和狂风下挣扎着朝桅杆上爬去。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那些身影在低沉压迫的自然中渺小得可怜。突然一声惨叫,一道人影被狂风陡地拔起,来不及发出第二声呼叫,整个人瞬间被高高涌起的浪所吞没。余下的人停滞了片刻,当云层中摩擦出的闪电映亮天空,众人看到屹立在船首、被风吹得如飞仙般鬼魅的白色身影时,又不约而同地奋力朝上爬去。
展琳用力合上门,贴着舱壁一步步朝着桅杆处移动。风吹得她身上的衣服风花般四散开来,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而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锁定在已离绳索越来越近的那几道人影身上。
剧烈摇晃的船身,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身体,那些人暴露在狂风骤雨下脆弱得不堪一击…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眼见一道近十米高的水墙从沸腾的海面呼啸而来,展琳不顾一切地对着桅杆上的人尖叫:“别动!!!抓稳了!!!!”
第一部分
第二章 暴风雨(2)
然而,她拼命发出的叫声顷刻间被淹没在自然雄壮的气息中。不出几秒,那高大的浪头在刹那间击中船体,不但桅杆上的人,甚至包括甲板上那些攀着围栏的船员,也一并随着脆弱的围栏被汹涌的巨浪吞进大海。
“στφχψ!!ψγδε!!!”一眼看到展琳朝着桅杆方向踉踉跄跄过来,站在桅杆下努力扯着帆的男子红着眼朝她大吼。
听不懂,也装作没听见。从容地在地上抽起一把插在甲板上的刀咬在口中,腰间缠上缆绳,她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
“ψγδε!!!”
“στφχψ!!ψγδε!!!”
对他们的怒吼充耳不闻,紧走几步跑到桅杆前,在又一波浪头退去的瞬间用力攀住了桅杆。风很大,吹得人几乎能飞起来。展琳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将湿透了的短发掠向脑后,随后深吸一口气,顶着风雨,朝着桅杆上爬去。
有点像蛇行,她攀爬的路线走的是螺线形,一点一点,那拖在身后的绳索就这样一圈圈绕在了粗大的桅杆上,将她的身体与桅杆紧密地缠绕在一起。湿透的斗篷牢牢地黏贴在她身上,倒也有效地防止了被飓风吹起的尴尬。
即将到达系着帆顶绳索的瞬间,展琳听到下面混乱的惊叫。眼角随即瞥见一波比刚才更为巨大的浪头,正挟带着呼啸的风和四溅的水沫,朝着自己的方向不偏不倚地压来。
手脚用力缠住桅杆,借助着绳索的阻力迎接巨浪。当那冰冷的水墙从她身上排山倒海般掠过时,她感觉到巨大压力带来的窒息般的疼痛,亦感受到整个身体仿佛被一个巨大磁石牢牢吸引着,牵扯着…却也终于靠着那些绳索,她只是朝下滑脱了几分,却在巨浪过后依然牢牢地攀附在桅杆上头。
不再犹豫,她迅速上蹿,到达手可以够到绳头的地方,将刀从口中取下,起手,对准绳头用力剁了下去。
“刷!”饱浸水分的巨帆,凌空一阵抖动,随即从那高高的桅杆上无力地滑落下来。与此同时,另两道帆也落了下来,原来是路玛,还有那个美得混淆了性别的年轻男子。
船身瞬间稳了许多。
攀附在桅杆顶端,那男子一头漆黑色长发缠着身上雪白的衣在狂风中四散张扬,在昏沉的乌云与咆哮的黑浪间,兀自醒目。一道闪电划过,他眼里隐隐翻涌出一波暗蓝色光泽,稍纵即逝。
“轰!”突然一声惊雷不偏不倚在展琳头顶轰然炸开!
强光中她只感觉到全身电击般猛地一震,随即,耳朵出现了暂时性的失聪。空白一片的大脑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伴随喀嚓一声脆响,整个人被缆绳缠着,随着那折断的桅杆朝船下咆哮沸腾的海面直坠而去!
真实的恐惧。当她的身体从桅杆上飞离的瞬间,她依旧清醒着,清醒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海面,如一座座喷发的火山,向着她奋力攒动…
放弃了所有的期望,她任命地闭上双眼。这种境况下,想要获救简直是奢谈。没有人会有那样敏锐的反应力和快速精准的行动力,没有人。
“啪!”一道绳索,在她脑中刚刚念叨出“没有人”这三个字的瞬间,突然间将她的腰缠绕住。下一秒她已凌空飞起,还没辨别出目前的现状,整个人已跌入一个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之中。
被雨水冲刷得几乎没有一点温度的胸膛,依托着展琳的身躯缓缓起伏,平静而淡定,却能清晰听到那胸膛中急鼓般强烈而快速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自己那刚刚恢复听觉的耳膜…慢慢睁开眼,一缕乌黑柔长的发丝,被水凝结着,映入她微微有些颤抖的眼帘。
是他…
为了承受住她冲力极大的身躯,他整个人被迫撞在船舱结实的舱壁上。嘴角一丝鲜血,随着脸颊不停流淌的水珠,静静地滴落下来,在他被水冲刷得有点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艳丽。
“谢…谢谢你…”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谢意,展琳在他靠墙而坐的身体上挣扎着试图起身。却不料他修长的指蓦地收紧,几乎是不可抗拒般,她重新落入他的怀中。那湿透的、冰冷的怀中。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海平面。
远方低矮浓重的云层与海面蒸腾而起的浪牵扯出巨大的漩涡流,密集的雷电利刃般割破乌云,在大海上盛开出火树银花…
真实的华丽,真实的恐怖。
有种温度从他原本冰冷的指间一点一滴融化进她微微僵持的肌肤中,她感觉。
醒来后的天空和她的大脑一样,空洞却又五彩斑斓。她发现自己靠着厚实的围栏半躺在船头,淡紫与橙红交织而成的天空连着蔚蓝得剔透的海,越过那些栅栏,无声无息将她凌空包围。船在平稳行驶着,她却似乎在海面上轻轻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