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之鹰 作者:水心沙


X年月日 上海的

 

“运气够背,好容易快到圣诞,偏偏摊上这么档子事儿。呵…这次的展品还真是够重量级。”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展琳转过头对边上两个同伴耸耸肩道。
机场内额外腾出了专门的时间和空间,为了这两批分别从英国和埃及运来的古物。这块专门预备出来的停机坪内,除了两架专机、忙碌而谨慎的搬运人员,便是一组组真枪实弹的军人了。
“史无前例吧,”牧慧轻轻摇头:“从美国归还的文物同原先就打算拿来展示的藏品一起放到中国来展出,光是数量就值得出动军队了,更何况这次的展品价值非凡,听说连法老的木乃伊也运来了。”
“小慧,拜托你查仔细了再说好不好,并没有人能确定那具木乃伊就是法老奥拉西斯本人。”对于某人的单蠢,作为一个什么都讲求逻辑和依据的电脑天才利丝,相当不屑。
“但是棺材可是经过鉴定可以证实的!”牧慧揉了揉脑袋朝她用力瞪了一眼,末了,匝了匝嘴:“.米块金打造,而以各色宝石装点棺盖上的人形像…啧啧,怕是这批古董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猪啊,除了钱你眼睛里还有什么。”
“电钻和钉枪…”
“白痴…”
“最值钱的并不是这口棺材。”冷不丁背后传来略带调侃的清朗的男声。
“那最值钱的是…哎?罗少校…”乍见到声音的主人——那名突兀在背后出现的年轻男子,牧慧同利丝立刻褪去懒散的身形,站了站直,神色也肃穆下来。
“罗少校,你怎么也来了?”展琳褪去笑容,有些戒备地看了看这位顶头上司。
“琳…”一声称呼隐约包含着叹息。自从跨级当上她的上司后,这位多年的老同学每次看到他就跟猫看到狗一样,浑身的不爽劲。真拿这倔强的丫头没折呢…的
阳光恣意照耀着展琳一头棕红色短发,在风中跳跃如暗色火焰,琉璃般的目光直直望着那年轻的少校,倒叫他有了片刻短暂的愣神。
“罗少校?”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罗扬怔忡间恢复了随意的神态:“上头要我过来看看这边的状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相信我们的办事能力吗?”牧慧冲他扮了个鬼脸。
“呵呵。”罗扬展颜一笑:“质疑谁也不会怀疑牧大小姐的能力。”
颇有些得意,牧慧朝他吐吐舌头,看看边上的利丝,再瞅瞅前面的展琳。
没人理她。
手遥指前方的飞机,利丝冲展琳道:“琳,要开始运大件了。”
“那我们走吧。”展琳冲罗扬点头示意,然后转过身,带着两个同伴往开始搬运出木乃伊等贵重文物的飞机走去。
阳光下,独留罗扬一抹瘦削的灰色身影。
奥拉西斯,第十八王朝时期颇有争议性的一位法老,勇猛善战,有极强的政治手腕,然而这样一名卓越的男子却因为一场神秘的事故导致英年早逝,故其名声远不如拉美西斯二世等埃及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法老来得响亮。围绕着他最大的争议是传说中他遗传自母亲——有埃及第一美女之称的法农蒂迪丝王妃的绝世容貌、正当年轻力壮国运昌隆时突如其来的神秘死因、以及躲过了几千年盗墓贼洗劫(不过在世纪初被一批来自美国的探险家挖掘并带走大量宝藏)、保存完整的大规模陪葬品。此次在上海展出的,便是由美国表示友好而归还埃及的一批珍贵文物,包括奥拉西斯黄金棺奁在内的大量随葬品,以及由埃及运来的怀疑为奥拉西斯遗体的木乃伊及另外大量的参展品。之所以法老的遗体同棺奁会分开,主要是因为当时那批探险者在挖掘和运送宝藏过程中出现了一番意外,导致木乃伊失踪,直到二十多年前,才有考古学家在帝王谷的一个大葬坑中发现了疑似奥拉西斯遗体的木乃伊,而猜测它是奥拉西斯的原因,是在整理过程中发现了贴身佩带在它脖颈上有着专属于这位法老,象征他地位及身份的鹰型项链的残片。不少关于这位法老的壁画及雕像上都出现过这个项链,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奥拉西斯。而这一次,是将近百年后法老的尸体首次回归到他的棺奁内,如果身高大小都吻合,便证实了所有的推测都是正确的,所以这次的展出,已经不仅仅是一次珍贵文物的展出了,具有着相当大的历史意义,因此从世界各地涌来观看此次展出的人流量是惊人的。
惊艳!没错,是惊艳!当展琳发觉自己面对这具千年古尸时居然会产生惊艳的感觉,忍不住怀疑自己特警这行干久了,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得有些变态。
但,这尸体确实让人觉得很美。
对于一具三千年的干尸而言,它暴露在折射灯下只有些许破损的头颅和躯干是端庄而秀美的。不似一般木乃伊所具有的狰狞,它的表情安详,淡灰色的皮肤也没显出骷髅的线条来,修长的眼帘微合,嘴角一道淡淡的弧度。每每朝它看去的时候,会觉得躺在那具华丽的金棺内的,仿佛只是一名消瘦俊美,熟睡着的年轻人而已。
‘这样一个男子,如果知道自己的遗体会在几千年后暴露在天光下,被世界各地涌来的人流所围观、指指点点,他会有怎样的想法?’当脑中产生这样的感慨时,展琳为自己内心所流露出的某种不悦,而微微一愣。
“琳?”罗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令展琳毫无防备地一颤。意识到她的失态,罗扬微微一笑:“牧慧和利丝还没到吗?”
“恩?”展琳下意识抬腕看表,都快十点了,她们只说晚一点到,没想到却迟了有小时:“可能碰上了点麻烦?”她皱了皱眉,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以AT三人组所受到的训练,她们是不可能犯迟到这样的过失的。
“东西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吧,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不需要了。”
“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罗少校。”
“再见。”
“再见。”
“琳…”
“什么?少校?”
“呃…没什么,小心点…”
不语,展琳扬了扬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意识到她目光,罗扬笑了笑,摆摆手,转身随同众人一起快步离去。
送走罗扬等人,诺大的展览厅内再次剩下展琳一人。没有领导在场的压力让她轻吐一口气,慢慢,又踱到了密封在防弹玻璃罩中的金棺前。
夜深了,即使是处在闹市中心,四周也安静下来,宽敞的博物馆号展示厅尤其如此。陈列着几千年前的文明,这个地方寂静得无声无息,令展琳有种与世隔绝的感叹,不由自主地,她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金棺内的人影睡得如此安详,仿佛一点声音便能使他从梦中惊醒。绕着玻璃罩,展琳默默地看着。手指掠在光滑的玻璃罩上,带出一道长长的指印。
“琳…”似有若无的叹息声,突兀在空旷的大厅内悠悠响起。
虽然几乎低不可闻,仍然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展琳的心脏!瞳孔猛地缩紧,她反射性一闪,迅速隐入一旁的石雕像后,同时,一柄黑亮的小手枪出现在她手中。
静…在那声幽然的叹息声过后,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一样的声音。她屏息潜伏了片刻,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收起手中的枪,从石像背后走出。抬腕看表,已经22点了,她俩居然还没来!展琳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搞什么,那两个家伙…的
忽然,直觉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抬起头,看向高高的做成环状的天窗。随即,脸色一变:“该死!”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闪过,天窗坚固的钢化玻璃‘蓬’的一声由外向内爆裂开来。耀眼的强光内,一道黑色人影夹杂在漫天纷落的碎玻璃片中,从半空朝她直直扑下!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展琳一瞬间窒住身形,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映,脖子上已受了重重一击!
闷哼一声朝前扑倒,头,却不知道撞在哪个冰冷坚固的物体上,刹时眼前一片漆黑,来不及作出任何应对,她便已身不由己地堕入了无边的黑暗…的
烫,好烫…的
周身火烧火燎的感觉将展琳从混沌的黑暗里硬生生拉回。随着人渐渐地清醒,头裂开般的疼痛以及四周炎热的气温所带来的不适感,逐渐变得更为清晰和强烈。
这是什么地方。
睁开眼的一刹,她愣了愣。
炙热的骄阳照耀得死亡之海般沙漠一片耀眼的白,万里晴空,一只飞鸟都没有。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市中心的博物馆怎么转眼成了沙漠?!
忍着头强烈的晕眩,展琳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放眼看去,四周一片苍茫,片片黄沙内没有一丝一毫有生命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被打昏后,一夜间怎么会被人丢到了这种地方?想起了什么,她急急忙忙从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一只小巧的手机。
昨天因为工作关系,所以一直把它关着,但愿现在这电池所剩不多的手机能让她打通求救电话。有些颤抖的手摸索了一会才按到开机纽,按下,屏幕亮了起来。
页面停留在搜索网络状态好一会儿,就在展琳觉得有些心焦的时候,一行冰冷的字滴的一声跳出画面:抱歉,搜索不到网络。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过于强烈,还是因为气温过高,她觉得自己的头更加晕了。胸中有种强烈的感觉呼之欲出,这个久违了的感觉叫——惶恐。
底比斯,这座拥有个城门的繁华城市,有着全埃及货流量最大的商业街区,骆驼、人马络绎不绝,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雍懒的香料味及浓郁的酪饼味。而此时时至正午,来往的人流、坐在摊子边的小贩,正无不把闪闪烁烁的好奇眼光投向一名满身尘土,穿着奇怪服装,脸色苍白而迷茫的女子身上。
这名迷茫的落魄女子便是展琳,当她凭着坚韧的毅力行走两天两夜,眼看便要支持不住之际终于来到这座城市而满怀欣喜和希望的时候,却不料迎接她的是更为惨烈的打击——
她觉得自己好象是走错国家,跑错时空了…的
已经记不起当她看到崭新雄伟的底比斯城,以及城内那些穿着只有在博物馆陈列的壁画和雕像上才能看到的服饰的行人时,所受的打击有多大了。而当一名古埃及小贩用似曾相识的古埃及语言向她推销某种香料时,对语言学有特殊癖好,曾于一位英国籍教授学过多年古埃及语言的展琳,几乎忘了自己身份、不顾自己的形象、禁不住想当街尖叫了!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遭遇到歹徒袭击后昏迷,为什么醒来后会跑到这么个…鬼地方!!!见鬼,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还没清醒过来!伸出手,展琳在自己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
手背青了出来,周围景物依旧,她崩溃。
熙攘祥和的街道突然混乱起来,一队骑兵模样的人排开人流杀气腾腾地朝展琳发呆的位置冲了过来。
周围的人群早已四散,可大受打击的展琳却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傻傻地杵在街中间,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而那队骑兵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前面有人而把马的步伐放慢的打算,眼看人和马就快要撞上,围观的人群都发出了压抑的低呼。
几乎是一刹那间,只见展琳微晃身形,抬右脚往飞奔到面前的烈马肚子上轻轻一点,扭腰,腾身,翻转落地,一连串动作天衣无缝,落地的时候毫发无伤,边上的人群忍不住啧啧惊叹。而那匹马受她脚轻轻一点,顿时受惊抬腿嘶鸣,几乎把马背上的骑手翻下马来,跟在后面的几个骑兵因为前方的变故而急忙勒住了马匹的步伐。
“混帐!!当街拦阻迎接巴比伦公主的仪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险些从马背上滚落的为首的骑士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用手中的鞭子指住展琳大吼,而展琳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令他气结:“喂!和你说话呢!你知道延误我们的时间该当何罪吗?”
“哦?”展琳终于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抬起头,努力把视线的焦点对准马上的骑士。刚才完全是出于本能闪过了马匹的撞击,此时的她已经因为极度疲乏和精神打击而摇摇欲坠。然她的这副样子在对方的眼中看来却是极为不屑和藐视的神情,且她一身怪异的服装和暗红的发泽又令人觉得可疑。
骑士身后赶上来一骑人马,附在他耳边轻轻到:“大人,你看这女子服装怪异,不象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民族的打扮,而且发色妖异,现在不少国家对于富裕如我埃及虎视耽耽,只怕她是…”
骑士挥了挥手表示明白,对身后大声道:“把她带回去!”
身后有两人下了马,朝展琳走去。
“为什么?”看到他们过来,展琳往后退了一步,用眼神制止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把你带回看守处,没弄清楚你的身份前,你不能随随便便在我们大埃及的领土内闲晃!”
“我不是…走开!别碰我!”疲乏和饥渴令展琳烦躁起来,对着越走越近的士兵低吼。
“手脚快点,想让公主等久吗?”马上的骑士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中的鞭子。闻言,两个士兵不敢迟疑,伸手向展琳抓去。
“走开!”展琳一扭身,轻轻闪过抓来的手掌,遂出手如电,扣住那两只手的脉门,四两拨千斤,将两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士兵甩了开去,在围观人群的一阵惊呼中转身拔腿便逃。
“站住!!”
“抓住她!!!”三十多骑骑兵在原本就显得狭小的市场内追逐着小鹿般逃窜的展琳,水果布料盘盘罐罐被撞得飞天走地,咒骂声,哭叫声此起彼伏,同时,原本守卫城门的士兵和巡逻队也被吸引来了,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街头越演越烈的追逐战把原本已经走出城门的一支黑色的队伍也吸引了过来,同那支追逐得面红耳赤,已经显得狼狈的骑兵队不同,这支黑色的部队是安静的,无声无息地在一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的带领下欺了过来。
而那些狼狈的骑兵们,依然在大吼大叫地对展琳穷追不舍,抛下了在平民百姓前塑造的不可一世的形象,他们几乎是狂乱地想把那个居然徒手就击倒两名士兵的狂妄女子逼到空旷地带然后将她一举抓获,但是…好困难啊…她跑得简直像只野兽!
漠然观测了片刻后,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示意他的队伍按兵不动,随后从边上的侍从手中取过一支金色长鞭,指着那支追兵的领队对侍从说了句什么,然后用鞭柄在马臀上轻轻一拍,这匹雪白的骏马立刻如脱弦的箭般飞驰出去,不到片刻便轻易超越了那队气急败坏的骑兵,往展琳逃逸的方向追去。
随着体力超负荷的透支,展琳的步伐愈显沉重,呼吸急得几乎要窒息,而就在这时,她有些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把自己逼进了绝境。不知何时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看了两天两夜的让人绝望的沙漠,连藏身处都没有,而后面的追兵却快要追来了,听着身后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她只能不顾一切往前飞奔,能跑到几时呢?也许是自己断气的一刹那吧?展琳有些绝望地想着,感到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
“你到底能跑到几时?”不同于刚才那个骑士沙哑粗劣的嗓音,一道清朗干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透着微微的嘲讽。
展琳闻言身形一窒,等再扭身想跑时,半空中‘嗖’的一响,随即她的腰便被一根长而韧的金鞭扣住了。
‘糟糕!’脑中警铃声大作,正待挣扎,身后的马一声嘶鸣,竟拖着她飞奔起来。勉强稳住不被拖倒,她无可奈何地被牵制着随马飞奔。
马上黑色的人影似乎转头看了她一眼,似轻不轻地吐了一声:“很好。。”随即她悲哀地看着他扬手在马臀上猛击一下,骏马吃痛登时用力往前窜去,她只觉得腰部钻心刺骨般收紧,整个人腾云驾雾般扑倒在地上,朝前滑去。
粗劣的沙石磨破外衣,带来刀割样的痛楚,极度疲乏和痛苦使得展琳再无任何脱身之力,之能任一人一马将她死狗般拖着前行。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对她来说却象一个世界那么漫长,当她以为自己会被拖到血肉横飞死无全尸才会脱离这人间地狱时,马却在呼哨过后停了下来。
但是停下又怎样呢,她翻了翻眼,居然发现太阳的颜色是黑的,整个大地在眼前摇晃。随后,凭着仅存的意识,看到不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翻身下马,不紧不慢朝她踱过来,而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人影,鬼影似的在她附近晃来晃去。然后,一阵风将那黑色身影披在身上遮盖着他头的斗篷吹落,露出他漆黑泻瀑般一头长发,以及压在长发上金光夺目的鹰形皇冠。
“带她回去。”最后的意识被夺走前,她听到他淡然地吩咐。
正文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5629 10:21:00 本章字数: 10272)
身体与硬冷的土地撞击的一刹那展琳曾略微恢复了片刻神智,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当身体躺倒安稳下来后,便又堕入了无比的黑暗。期间,模糊感到有人把她拖到一堆松软的枯草上,然后有一滴滴清凉的水顺着干涸的嘴滑入喉咙。
也不知道就这么昏昏然睡了多久,当展琳终于能够彻底醒来时,感到一只冰冷细腻的手掌在她滚烫的额头贴了贴,随即,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道:“你醒了。”
“谁?”一开口,嘶哑得另她自己吃惊,睁眼打量,只见一名衣着褴褛却丝毫遮掩不住其绝美容貌的深褐色长发女子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她身边,淡漠地看着她,虽然同是囚禁在牢里,却隐隐透着股高贵的气质。
见展琳询问,她露出淡淡微笑:“和你一样,囚犯而已。”
“谢…谢谢你照顾我。”看着身上明显清理过的伤口,展琳低声道谢。
那女子不再看她,只把目光转向高墙上钉着粗铁条的小窗外漆黑的天空:“你的衣服很坚韧,所以才保护你没受到最大的伤害。”
见她没有答话,女子自顾自道:“是谁出手这么重?他吗?我看到是他的近身侍卫把你带进来的。”
“他?谁?”展琳疑惑地皱了皱眉。
“法老。”淡淡的声音,却因为提到这两个字而隐约有些颤抖。
“法老?我不知道。”展琳在她衣服里摸索了半天,挖出一个密封塑胶袋来,撕开口,抖出一粒白色药丸,张口倒进了嘴里。高效消炎片,作为她们这样特殊的职业,这种小小的药品总是随身带着一些以便不时之需的。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她:“你…是哪国人?”
“不知道。”对于三千年前的古埃及人,展琳一时无法解释自己到底是来自哪个国家,只能干脆地回答‘不知道’,以杜绝接着而来她可能提出的更为麻烦的问题。
“扑哧。。”那女子突然自失地一笑:“抱歉,我是不是很罗嗦?好久…没有和人说说话了,我叫艾布丽莲,你呢?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琳。”
“琳…”她念了一遍,随后侧身躺下:“再睡会吧,天快亮了。”
“醒醒!快起来!”被一双大手粗暴地推醒,展琳睁开眼,才发现已是正午时分,毫无阻挡的阳光透过铁栅栏给这间小小的牢房带进一线光明。一个高大粗壮的狱卒正用不耐烦的眼光瞪着她:“快点,王要审问你!”他粗声粗气地道。
“唔。”她含糊应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原来夜里好梦正浓时总有些奇怪的不适感原来来源于手上和脚上沉重的镣铐。
出牢笼,跟着几名狱卒跟跟跄跄来到监狱大门口,他们同门口等着的几名侍卫打扮的精壮男子打了个招呼,便把展琳移交给了他们。
迈出阴暗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展琳几乎睁不开眼,她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边上的侍卫已经不耐:“快走,法老等着呢!”
一夜的好睡以及特效药的作用,虽然一走动身上的伤口依然火烧火燎般疼痛,但是她的精神已是好很多了,抖了抖镣铐,她迈着蹒跚的步伐在侍卫的押解下朝远处巍峨的宫殿走去。
没想到,三千年前的古埃及美得像天堂呢。雪白的高大宫殿,色彩鲜艳的彩绘,衬着巨大逼真的雕塑,虽然曾看过记录片中用电脑制作的模拟实景,而当真的身处在这样美妙的环境中时,展琳所受到的震撼已经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了,如果能活着回到自己生活的年代…如果能活着回去…
重重一退打断了展琳的遐想,回过神,他们已经站在了一扇雕刻精美的白色大门外。
“王,犯人带到。”一名侍卫走到门前恭恭敬敬道。
片刻后,里面传出清冽淡然的声音:“带她进来。”
这声音。。。展琳一凛,将昨天晕倒前听到的黑色人影所说的那句‘带她回去’相重叠,赫然就是昨天将她整得很惨的那个家伙的声音!不知不觉她全身的肌肉绷紧了。
不容她多想,侍卫已经打开门将她推了进去。
整个内殿宽敞明亮,六排落地长窗向外开着,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折射入柔和的光线。窗外隐隐传来年轻女子轻柔的嘻笑声,忽远忽近。年轻的法老半侧身体,斜靠在线条优美的藤编卧榻中,低头默读着手里一卷卷宗,乌黑的长发上那顶做工考究的金色鹰状王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碎碎的光芒。
就是这样安详的画面却藏不住他周身流动着的威慑气息,展琳眼睛的余光瞥见身侧押解她的侍卫全都低着头,屏息垂手静静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法老合上卷轴,将它丢到一边的矮桌上,这才抬头看了已有些不耐而令手上的镣铐发出悉悉梭梭声响的展琳。
一对上他幽深的眸,展琳的大脑有那么瞬间几乎被夺去意识。什么样的美才叫真正的美,如果以前展琳有千万个说法,那现在这千万个说法全部都给丢到银河系。
“看够了没?”讥讽的神色从法老黑亮的眼眸中传出,探究的眼色打量着她惊讶且直直望着自己的乌溜溜的瞳仁——那双小猫般机警灵动,闪转着千万个念头的瞳仁。
窘迫!在一低头的瞬间,展琳再次勾出很久以来没出现过的这个久违了的感觉。
见状,法老嘴边勾出一丝浅笑,挥挥手,两边的侍卫无声退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室内气氛逐渐尴尬之际,法老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想也没想,这三个字从展琳嘴里脱口而出。
似乎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他挑了挑眉,站起身:“哪个国家指派你来的。”昨天看她的身手,不像是普通人那么简单,没有经过训练出不了这样的身手,应该是哪个国家派来的探子。
“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国家指派我来。”
沉默。法老垂着头,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而展琳在说了那么直接而相当于废话的回答后,便莫不做声地杵在那里任命地等待法老的反应。
“你的衣服料子很特别。”半晌,法老说了句她没有料到的话。愣了愣,她若有所思看看自己那件被沙石划破但还算完整的牛仔外套,以及一身黑色,用极为柔韧的特殊布料制成的只有在接受重要且危险任务时才穿的工作服,支枝吾吾应了一声。如果不是这身衣服,只怕那个时候全身都会被撕烂了吧。
突然,法老那修长的身影毫无防备地欺来,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展琳低声诱惑般道:“说出你的来历,我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自由?”展琳抬起头,突兀地望着法老。
他一愣,随即淡淡道:“除了这个。”
神色一黯,展琳撇开头给了他一个同样淡淡的答复:“没得好说。”
下巴一紧,她的头被强迫扭向他,幽深秀美的双眸突然迸射出一道彻骨的寒光,就这么一语不发,却让展琳如受剐刑。起先她怎么都不明白看上去如此俊逸无害的年轻男子只不过半躺着看书却会让人感到一阵阵阴寒的压迫感,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么一位君王,即使他随意地坐着不动都有着能让人胆战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