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哥哥》作者:图样先森
文案:
雪竹小的时候,最喜欢住在她家对面的哥哥
哥哥穿着天青色的校服,坐在小区楼下的树荫前看书
有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清俊好看的脸上,也落在她心里
——纵而多年后的他已是西装革履,可那件校服仍占据她整个年少时的所有惊艳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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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再次遇见,雪竹去哥哥家做客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不随意走动不乱翻东西,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喝水,连从小到大都爱的零食也不碰了
凭记忆买了一桌她爱吃的零食,她却一口也没动,低垂着眉眼,颈项雪白柔软,乖巧拘谨,手搭在膝上,捏着的纸杯杯沿留下她樱桃色的唇印
男人不动声色睇开眼,喉结微滚,面对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妹,记忆中和她的点滴渐渐清晰,隐晦牵动着某处,让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
作者的话:
1.小青梅与大竹马的故事,团宠竹子x温柔熊猫
2.微苦回甜/极度慢热/温情治愈/童年篇幅多
3.献给每一个曾对邻家哥哥有过好感的女生
写一本真正属于光阴的故事,尝试新文风,冷冷冷冷题材,但写得超开心~
一句话简介:小青梅x大竹马
立意:一寸光阴一寸金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雪竹、孟屿宁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裴雪竹暗恋邻家哥哥多年,青梅竹马的岁月美好单纯,随着二人渐渐长大,六岁的年龄差让她和哥哥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在哥哥出国求学后彻底失去联系。多年后再次重逢,已经长大的二人变得疏离陌生,哥哥对她情愫渐生,裴雪竹从未想过,她竟然还能和当年那个温柔的邻家哥哥重拾旧忆。本文行文流畅、文笔清新,为读者娓娓道来一个平淡却温暖的光阴故事。


第1章 . 楔子 熊猫和竹子
“裴老师。”
高二期末考试开考半小时后,隔壁班监考的唐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小声喊雪竹。
正埋头答题的学生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往门口看去。
雪竹没动,询问地看了眼主监考。
王主任是整个年级出了名的魔鬼监考,四十几岁,酷爱条纹polo衫,腰间皮带将他丰满的肚子分割成两股,夏至后的温度如此毒辣,还在坚持每天用保温杯泡茶。
王主任沉沉嗯了声,然后继续双眼如炬的盯着台下神色各异的学生。
学生们忙低下头,笔尖沙沙,做出认真答题的模样。
出来后,唐老师问她:“晚上去唱歌吗?”
雪竹问:“唱到几点啊?”
唐老师:“晚晚场,唱通宵,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了先回家也行,我们女同胞有特权。”
暑假是学生的暑假,当然也是老师的。
老师们甚至比学生更期待暑假。
雪竹没多想就答应了。
“好啊。”
唐老师又问:“你老公去吗?”
雪竹不解:“他去干什么?”
“从来没听你老公唱过歌,好奇呗,”唐老师说,“而且每次说好可以带家属的聚餐,你从来都不带你老公来,干吗?金屋藏老公啊?”
雪竹解释:“他工作忙。”
“总不能凌晨还在忙吧,他不睡觉?”唐老师试图说服她,“你问一下嘛,不来就算了。”
唐老师兴致太高,雪竹只好妥协道:“行吧。”
她掏出手机给人发微信。
八卦的唐老师凑过头去看,发现裴老师给她老公的备注居然是“宁宁哥哥”。
唐老师愣了一瞬。
没记错的话她记得裴老师的老公名字里就有个宁来着。
当时印在结婚请柬上。
孟屿宁先生&裴雪竹小姐。
唐老师顿时用一副肉麻到不行又羡慕到不行的表情酸溜溜地问:“你平常都叫你老公哥哥啊?”
雪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下意识尴尬地往回一缩。
唐老师:“没看出来你私底下对老公这么嗲啊。”
雪竹含糊说:“就是个备注而已。”
唐老师:“啧啧。”
雪竹:“……”
谁长大了还用叠字小名加哥哥叫人,小孩儿叫显得可爱,大人叫就显得矫情了。
雪竹其实也不这么叫他。
是孟屿宁有次喝醉了问她,你怎么不像小时候叫我宁宁哥哥了。
男人计较起来比女人还难哄,雪竹叫不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给他改了备注,这才算是过关。
点开聊天界面,唐老师又眼尖的看到裴老师和她老公之前的对话。
bamboo:【什么时候到家?】
宁宁哥哥:【快到了,在楼下】
bamboo:【先别上来!帮我拿下快递】
宁宁哥哥:【取货码发一下】
bamboo:【您的快件已到达菜鸟驿站,取货码:XXXX】
bamboo:【您的快件已到达菜鸟驿站,取货码:XXXX】
宁宁哥哥:【好的】
唐老师:“……”
好、好家常的对话。
单身未婚的唐老师突然对婚姻这玩意儿失去了那么些些期待感。
bamboo:【晚上有空吗?我晚上和同事去唱歌,你来吗?】
两个人站在教室门口等了好几分钟,没回。
唐老师急着回去监考,于是说:“等你老公回了再跟我说,我先回教室了。”
“好。”
雪竹收起手机走回教室。
王主任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雪竹吓了一跳,立刻认错:“不好意思出去太久了。”
王主任居然难得的对她表示宽容:“没事。裴老师,你替我看会儿,我去趟厕所。”
雪竹一愣,憋笑点头:“好的。”
坐在讲台上,雪竹撑着下巴看着台下鬼鬼祟祟的学生们。
有的正在蠢蠢欲动,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被老师发现,殊不知老师坐在上面,对下面的动静一目了然。
雪竹笑眯眯地说:“倒数第二排那两个,在干什么呢?”
被点名的那两个学生的脑袋立刻犹如霜打的茄子埋了下去。
杀鸡儆猴,这下学生们谁也不敢再期望这位年轻的女老师也许会睁只眼闭只眼放纵他们的小动作。
兜里手机震动,雪竹心想应该是孟屿宁给她回消息了。
掏出手机,果然。
宁宁哥哥:【监考完了?】
bamboo:【嗯,今天是最后一门】
bamboo:【唱歌你有没有空来啊?】
宁宁哥哥:【我今天要加班】
宁宁哥哥:【你唱到几点?太晚的话我去接你】
很委婉的拒绝。
雪竹毫不意外,孟屿宁是真忙,他们在银行上班的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能连轴转。
这意思就是不去了,雪竹也不失望,老公不在她玩得更开。
bamboo:【不用啦】
这个“啦”怎么都给人一种老公不能陪她一起去聚会,她不但不失望,反倒很开心的感觉。
孟屿宁当然也感觉到了。
抽空到休息间泡杯咖啡喝,看到了她早十几分钟发过来的微信。
正琢磨着回个什么表情,有人敲响休息间的门。
“孟行,陈行找您有事。”
孟屿宁收起手机,“好。”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走到水池边打算洗杯子。
替行长传达指令的女职员踌躇片刻,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说:“要不我帮您洗吧?”
“不用,”孟屿宁边解着衬衫袖口边说,“你去忙吧。”
女职员眼睁睁看着男人熟练地将两边的袖口卷起,露出劲瘦结实的手肘,而后他又将左手上的机械表取下,放在了水池边。
又取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收进西裤兜。
似乎是一滴飞溅的水也不愿意让戒指沾上。
***
最后一门考试终于结束。
学生兴奋得比较外放,老师兴奋得比较矜持。
唐老师在知道裴老师的老公不去后,不免发出一声叹息。
“自从婚礼过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你老公了。”
雪竹知道唐老师失望不是对孟屿宁有什么想法,而是纯粹因为想要欣赏美的事物,饱饱眼福。
婚礼上,唐老师和孟屿宁本来不熟,还是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壮胆,才走到孟屿宁面前,神色严肃的问了句,孟先生,你真的没有兄弟吗?
孟屿宁那时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雪竹。
雪竹看天佯装什么都不懂,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疑问。
后来喝多了,新婚夫妻进洞房,雪竹的头一个问题就是——
为什么你爸妈当初只生了你一个啊?这么好的基因,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孟屿宁淡淡说,计划生育。
雪竹趁着醉意大着胆抱怨起国家政策来。
该死的计划生育!为什么就不能晚几年再发布!这么好的基因就该一代代传承下去啊!
孟屿宁默了几秒,然后温声安慰她,没关系的。
雪竹问,没关系什么?
孟屿宁不怎么绅士的睨了眼她旗袍的大腿开叉处说,接着将温凉的手掌缓缓覆上。
他很正经地说,我们可以多生几个。
雪竹身材偏瘦,穿上旗袍虽然看着没有那么丰满性感,但胜在小时候学过几年舞蹈,气质和形体都优越,皮肤雪白,纤细娇小,有种恰如其分的柔软和香甜。
后面不回想了,不健康。
唐老师虽然对于雪竹老公不能来感到有些失望,但酒一下肚,很快便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人民教师们为庆祝解放,足足唱到凌晨一点,有个别作息正常的人坚持不住了,提出先撤。
后来陆陆续续又走了不少人。
没人跟雪竹抢麦,这下她可高兴死了。
受父母影响,雪竹每次去KTV必点歌曲居然是心雨。
以前都是听父母深情对唱,雪竹有样学样,唱得那也叫一个深情款款。
可惜在场剩的人就算会唱也不愿和一个已婚妇女对唱这么老土的情歌,所以雪竹只好两手抓着麦克风,兀自沉浸在独角戏中。
到女声部分,雪竹悲悲戚戚,尖着嗓子唱出那个年代属于女人的无奈和悲凉。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
到男声部分,雪竹深沉痛苦,压低了嗓子唱出了一个男人对他所爱女人的那种不舍和无力。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到高潮了。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
说真的那个年代的歌真是蛮有意境的。
她唱得这么入戏,让其他同事都不禁怀疑最近裴老师是不是婚姻出状况了。
不过桌上震动着的手机提醒他们,裴老师纯属戏精上身。
唐老师立刻主动地替雪竹接了电话,又报了地址,终于如愿看到了裴老师的老公。
她老公似乎是刚下班,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眸中散着淡淡的疲倦。
男人进来时,不止唐老师,其他几个同事都有些愣住。
同样都是社畜,有的人下班之后如同未开化的猿类不修边幅,捧着啤酒抱怨这无趣又操蛋的生活,而裴老师的老公即使面露倦意,却也只是为他平添几分烟火,身姿颀长高挑,仍是清风朗月,温润雅致得像是画中的人。
裴老师喝大了,没察觉到老公来接她,仍抱着麦克风不放,不断地重复着那句最虐心的歌词:“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包厢里此时除了裴老师的激昂高歌,谁也没敢出声。
当着老公的面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裴老师好胆识。
孟屿宁走到雪竹面前,挡住了屏幕。
“别挡着我看歌词啊。”雪竹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孟屿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语气平静:“你要成为谁的新娘?”
“废话,”雪竹翻了个白眼,又打了个酒嗝,“当然是宁宁哥哥的新娘。”
男人笑了笑,从微扬的唇角到弯起弧度的眼睛,笑意自眼梢融化开,刹那间扫去了他清俊面容上刚刚还残留着的乏累。
他脱下西装递给她,说:“盖着腿。”
雪竹:“什么?”
下一秒,雪竹很快知道他为什么让她盖着腿。
她穿着裙子,膝盖以下的小腿肌肤被他的西装挡着,孟屿宁打横抱起她。
包厢里的同事们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雪竹被抱着也不老实,手抓着他的领带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孟屿宁顺着她的话说:“带新娘回家。”
雪竹瞬间被这肉麻的话激清醒,“咦?你来接我了?”
“嗯。”
这对夫妻早已长大,也都不是情话脱口而出的性格,雪竹看同事们都在场,比往日里私底下听这话时更不好意思,唇角抿起羞赧的弧度,乖乖将头靠在他胸前,掩耳盗铃般躲避他人的眼神。
孟屿宁也有点不习惯,垂着眼皮,眸略避开,可依旧冷静地与妻子的同事们礼貌告别,抱着雪竹离开。
同事里有不少还是单身,好半天没从粉红泡泡中回过神来。
唐老师却突然想到她在裴老师的聊天记录上无意间扫过的她老公的微信头像。
一只坐在皑皑雪地中,抱着竹子的卡通大熊猫。
她醉醺醺地想,明明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恩爱那才是真暴击好吗?


第2章 . 六岁 记忆是阵阵花香
2002年夏,雪竹上小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没像往常那样去乡下爷爷奶奶家过暑假。
最好的朋友祝清滢在学前班毕业之前和她约定好了小学也要念一个班,可是妈妈告诉她,分班不是她们能决定的,要等到开学以后才能知道祝清滢是不是和她念一个班。
雪竹为这件事担心了一整个暑假,但是大人们都不理解她。
不理解就算了,还逼着她练琴。
她现在哪有心情,干脆从家里逃了出来。
夏蝉疯狂吼叫,两个大爷对坐在树荫下下象棋,眉头紧锁神色思虑,身边三俩围观的大爷拍着蒲扇边驱赶这炎日酷暑边对当前棋局指手画脚。吃棋子时发出碰撞声,悠闲和懒散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大爷们见雪竹站在旁边围观,亲切地问她想不想学下棋。
雪竹很小的时候就被爸爸逼着学过下象棋,她对这个有阴影,干笑着立刻跑开。
晃荡着晃荡着,又跑到了一楼的贺筝月家玩。
她喜欢去月月姐姐家,因为姐姐的房间里有台被淘汰的小电视,长着两根羊角,没信号,大多数频道都是雪花,只有本地台有画面,天天放些卖药的野广告,还是黑白的,但小孩子电视瘾大,就连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今天来得正巧,贺筝月家没大人,姐妹俩终于不用委屈看广告了。
可偏偏正经电视台的广告也很长,对于小孩儿来说,每到了最精彩的时候戛然而止,掐着把低沉嗓子的叔叔说“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更精彩”,简直是电视台最无耻的谎话之一,几分钟的广告时间像是世纪穿越那般悠长。
“烦死了,演完一集再放广告会死吗?”贺筝月抱怨道,“看VCD吧。”
当然会死,一集都放完了谁还会看广告。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是很精明的。
说看就看,她跑到电视柜前蹲下,打开存放光碟的抽屉翻找。
大都是从音像店买来的盗版光盘。
“我们看薰衣草吧?”
雪竹点头说好,她知道就算她说不想看,姐姐也不会听的。
贺筝月因为它爱上了薰衣草这种植物,也爱上了紫色,省下零花钱去买里面装有薰衣草和小纸条的小玻璃瓶,摆满了整个床头柜,甚至为此和父母提过,想把房间的墙刷成紫色的,结果理所应当地被父母骂了。
看VCD有个好处,想看第几集就看第几集,不用再受电视台的摆布。
贺筝月直接跳到了男女主的腻歪画面。
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猥琐且羞涩的表情。
就在此时,客厅大门被打开,非常戏剧化地,贺筝月的父母回来了。
贺阿姨的声音如魔鬼般从姐妹俩身后响起。
“贺筝月!你又趁我和你爸不在家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有空多读点书也不至于中考连一中的分数线都上不了还要我们花钱把你搞进去!”
紧接着阿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小竹。
阿姨瞬间崩溃,扯着嗓子大叫:“你这个死丫头居然还带着小竹一起看!”
家丑不宜外扬,阿姨关起门来将女儿打了一顿。
雪竹被请了出来,阿姨为了补偿她,送了她一瓶太子奶。
白赚了一瓶太子奶的雪竹坐在楼梯上喝奶,咬着吸管想要不要上楼去找钟子涵玩。
但是子涵哥哥这时候应该在上暑假补习班不在家吧。
雪竹没遇见过比钟子涵更可怜的小孩,虽然她每周都有钢琴课,但起码玩的时间还是有,不过或许是她现在的年纪还不到上奥数课的时候,有可能等她十二岁时,妈妈也会逼她去上奥数课。
她绞尽脑汁想该去哪儿打发时间。
只要不回家,去哪儿都好。
自从妈妈斥巨资花了一万块买了架海曼牌钢琴,为了把这一万块给弹回来,妈妈恨不得她能直接睡在钢琴上。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划破思绪。
雪竹抬头望去,小道缓缓驶过一辆面包车,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主驾驶上走下来个中年男人,他动作有些粗鲁,车门被重重关上,把雪竹吓了一跳。
雪竹赶紧站起身跑到一边去给他让路。
中年男人穿了件背心,汗涔涔地粘着肌肉,腮帮子一动将嘴角的烟吐出来,烟头掉在地上,很快被他抬脚踩扁。
他的眉头从始至终都紧紧皱着。
雪竹只敢斜眼悄悄打量他。
“孟屿宁,下来搬东西。”中年男人张嘴说话。
雪竹似乎都能闻到他嘴里的烟味。
副驾驶的车门此时也被打开,雪竹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可并没有听到砸门声。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动作轻柔,一点也不吵。
是个哥哥。
盛夏刺眼的光斑落在他脸上,削瘦高挑,皮肤很白,眉眼清秀稚嫩,他有着一双茶褐色瞳孔,嵌在眼眶里像是浸着一调清水,淡淡的没有焦距,发色比寻常人要浅一些,呈现出温柔的棕栗色。
中年男人力气大,比人还高的柜子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给架在了肩上。
他沉声催促少年:“快点。”
紧接着自己搬着柜子先上楼去了。
少年的骨骼还未完全长开,背脊单薄且削瘦,搬不了那么重的东西,他选择了体积相对来说比较小的桌子。
可是上楼梯又是个难题。
突然有个小身影掠过眼角,迅速替他抬起了桌子的一角。
少年低头看去。
矮个子,糯米团子一样的脸。
她扎着双马尾,两朵对称的粉色雪纺头花,花心上还粘着耀眼的水钻,相当刺眼。
粉色头花说:“我帮你抬。”
只可惜粉色头花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就算再多来两个粉色头花,也未必帮得了人家。
中年男人很快空着手从楼上走下来,语气微词:“我都下楼了你还没搬上去?”
原本想教训儿子,却看到儿子身边站了个小女孩。
“这谁家的小孩啊?”中年男人问。
雪竹主动介绍:“我也是住这里的,我看他搬不动,所以帮他一起搬。”
“他都搬不动你帮他就能搬得动了?”中年男人扯着唇笑了两声,挥手赶人,“行了小孩都站一边去,我来。”
中年男人抬过桌子,又问雪竹:“小朋友,你住几楼?”
“四楼。”雪竹说。
中年男人有些惊讶:“嗯?我也住四楼。”
雪竹也很惊讶。
他们这个单元一楼两户,以前雪竹家对面住着孟爷爷。
孟爷爷是个退休老教师,老伴很早就去世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有时候妈妈煮多了红薯,就会给对门的孟爷爷送几个过去。
孟爷爷有时候也会给雪竹家送东西,可是爸爸妈妈很少收,于是孟爷爷就只送零食了,有时候是小浣熊干脆面,有时候是各种口味的真知棒,还有会赠送贴纸的泡泡糖。
雪竹每次偷偷收下,泡泡糖她吃,里面的贴纸她拿来贴在孟爷爷家门口。
她问孟爷爷能不能贴在他家门口,因为爸爸妈妈不许她在家里贴,说难看。
孟爷爷笑呵呵地说可以,还夸她贴得好看。
直到一年前,孟爷爷去世了。
葬礼在小区里举行,就地搭了一个大棚子,纸扎成的花圈在还不懂事的小朋友眼中是那么艳丽漂亮,与孟爷爷的黑白照片形成对比。
再也没有人会在雪竹幼儿园放学后,比父母更早地站在楼下笑着迎接她,往她的小书包里塞泡泡糖。
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雪竹仍然会在每次放学后,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毛钱去小卖部买一块泡泡糖,将里面的贴纸贴在孟爷爷家的门口。
一年过去,对面的那扇门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漫长的时间会让人学着接受很多在当时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包括还不懂事的孩子。
直到今天,有新的邻居搬了进来。
就好像孟爷爷回来了。
雪竹开心地跑上楼,正好碰上中年男人嫌弃的对着门上贴的乱七八糟的贴纸抱怨:“这哪个小孩在别人家门口乱贴东西啊。”
雪竹不敢说话。
她想说她不是乱贴,她觉得贴在门上很好看才贴的。
比墙上那些什么“开锁大王”的广告贴得好看多了。
“叔叔,”雪竹问,“那你认识孟爷爷吗?”
中年男人点头,指着少年说:“他爷爷。”
雪竹点点头。
孟爷爷走了,但他的家人搬了过来。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治愈了雪竹再也看不到孟爷爷的事实。
这时雪竹家的门正正好被打开,本来神色有些焦灼的爸爸裴连弈看到雪竹站在门口,脸色瞬间松了下来,“去哪儿耍了?你妈让你回来练琴。”
雪竹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扭曲起来。
不过好在裴连弈的注意力很快被挡在门口大大小小的家具给转移了,没看见。
“对面有人搬来了?”
看到新邻居的样子,裴连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那个——”
去年在孟老爷子的丧礼上见过面。
中年男人撩起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冲人点了点头:“我是孟长风他儿子孟云渐,带我儿子搬过来住了。”
然后又捏着少年的肩膀拉到面前,“这是我儿子孟屿宁,快叫叔叔。”
雪竹终于听到少年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干净,少年音朗朗清越:“叔叔好。”
“你好,好像比去年长高了,”裴连弈笑着说,“这是我女儿裴雪竹,她去年躲在屋子里哭没去。小竹,叫叔叔哥哥。”
雪竹乖巧道:“叔叔,哥哥。”
老孟简单点了下头,说:“你女儿蛮可爱啊,刚在楼下还说要帮我搬东西。”
裴连弈赶紧谦虚:“她就是一张嘴会说而已。”
雪竹在心里反驳,我刚刚可是真的去帮忙了。
只是没帮上而已。
“用帮忙吗?”裴连弈问,“我看你们东西好像挺多的。”
老孟说:“不用,我自己搬就行。”
“哎没事,以后都是邻居了。”
说完裴连弈撸起袖子开始帮邻居搬东西,又看到站在一旁的女儿,挥挥手说:“进屋练琴去。”
雪竹毛遂自荐:“我也要帮忙搬东西!”
裴连弈哼笑:“不练琴让你干什么你都愿意干。”
被戳穿了的雪竹也并不害怕,反正她知道爸爸肯定会纵容她。
搬东西的过程中,雪竹不敢向孟叔叔承认说门上的贴纸是她贴的,可是她又很想告诉孟叔叔,那不是恶作剧,她问过孟爷爷,孟爷爷说贴了好看她才贴的。
搬到一半,两个男人都累了,坐在沙发上喝水。
“你们俩喝饮料吗?我给钱小竹你下去帮哥哥买瓶饮料上来喝。”
孟屿宁说:“谢谢叔叔,我不喝。”
雪竹也跟着说:“那我也不喝。”
“哈,就知道跟着别人说话。”裴连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