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没招待过客人啦,好热闹,感觉就像过节一样,我们都很开心呢。”

“让我们好好服侍您。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便是。”

……

袁香儿的床榻上躺着一只银白色的小狼。

她掀起金销帐帘,见着那只趴在软垫上,呼呼沉睡的小小天狼。

好久没看见南河变为这样幼年的形态了,袁香儿回忆起往昔的时光,按捺不住伸出手指捏一捏那软乎乎的小耳朵,摸一摸毛绒绒的脑袋和脊背,又顺着脖颈钻进去,挠一挠那里细软短促的毛发。

果然小狼很快就在睡梦中翻过肚皮来,冲她露出了柔软的腹部。袁香儿上下其手地使坏,越来越不规矩,

很快,床榻上嘭地一声冒起了烟雾,小小只的毛绒绒化为了四肢修长的男子。那人刚刚睡醒,眼神中带着迷茫看过来,别有一分勾人的味道。

他看见了袁香儿,就伸出光洁的手臂,在袁香儿的一声惊呼声中,将人一把了进去,翻身按在了自己身下。

“阿香,阿香。”南河的鼻尖摩挲着袁香儿面孔,睡眼惺忪,声音微沙,反复呢喃袁香儿的名字,

袁香儿脸上的那道伤痕结了痂,微微刺到他的鼻尖,南河停下亲昵的动作,凝望那伤口片刻,俯身轻轻舔着那道伤口。

“别闹,这样好痒。”袁香儿笑着伸手推他。

“我们天狼族都是这样疗伤,很有效的。”南河颇为无辜地抬起头,舔完她的脸,又捧起她的手掌,细心而虔诚地轻吻手指上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痕。

他的舌尖湿润,带着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勾在皮肤上,痒痒地勾出了人心底的一团火。

袁香儿按住他的手,咬着嘴唇撑起身体看他。

“说得也是,这样疗伤的方式似乎不错,你看你身上的伤口那么多,该让我好好的为你治疗才是。”

南河的面孔一下就涨红了,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他还是不能承受袁香儿这样那样的各种花式调戏。

“怎么啦?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袁香儿靠了过来,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都伤在哪儿了?快让我看一看呀。”

青龙见到袁香儿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都还堆着美滋滋的春色。

以至于那位看上去单纯,实则多年老司机的青龙大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人刚刚经历过了什么。

人类和妖魔之间的欢好有那么值得开心吗?青龙在心里撇撇嘴。

好像确实不错,我曾经也拥有那么一个。

“青龙大人来得刚好,我们在烤饼干,一会请你尝一尝。”袁香儿开口招呼她,

案桌上摆着一铁盘,盘上整齐地挤着一团一团奶黄色的小面饼。袁香儿正双手施展神火咒,小心翼翼控制着火候,抽不出手来打招呼。

乌圆和时骏两个孩子在袁香儿的身边帮忙摇晃牛奶罐制作天然黄油,看见青龙进来了,时骏忍不住悄悄拿眼睛打量她。

那双漂亮的眸子带着一丝想要靠近又不好意思的羞涩,令青龙依稀间看见了曾经生活在这个洞穴内的那个身影。

六十年前的时光仿佛只在昨日。这几日来,在那飘散着饼香的案桌边,在紫色的花海中,在暗香浮动的床帐内,在龙山的角角落落,那个男人的身影总会不意间出现,依旧用那浅笑温柔的眼眸默默看着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他已经死了,死去就应该被遗忘,为什么我还会想着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青龙揉了揉眼睛,不理解自己最近心中这种奇怪的感受是为何而生。

奶黄色的面饼被恰到好处的温度烘烤,渐渐变得酥脆蓬松,弥散出一股诱人的奶香味。一向视美食胜过一切的她,第一次失去了对舌尖上享受的热切追求。

第88章

袁香儿的厨艺本来很是普通, 前世单身一人,没有做饭的兴趣,这一世有师父和师娘惯着,也很少下厨。

幸好她曾经参加过一个短期烘焙培训班, 对西式点心的制作略有些了解。

在如今这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技能了,正好可以用来吸引喜好美食的青龙。

此刻她小小翼翼控制火候烤制的, 正是加足了黄油和白砂糖的曲奇饼。

在里世可以寻找到的食材天然且新鲜,制作出来的食物都很好吃, 唯一不足的是缺少相应的设备和辅料。幸好能帮忙袁香儿打下手的每一个人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一群大妖们用法术补上了设备的不足。

“这什么黄油也太难提炼了,我都摇累了还没好。”乌圆新鲜了一阵, 很快厌倦了。

“让我来吧。”时复说道。

一根柔韧的藤蔓从空中伸过来, 接过乌圆和时骏手中的牛奶罐子。

从洞穴顶部垂挂下来的绿色藤蔓吊着三四个牛奶罐子, 在空中一刻不停地来回甩动。只要如此维持半个时辰, 罐子里的牛奶就会油水分离,得到制作黄油的初步材料。有了黄油可以烤出香喷喷的曲奇饼和蛋糕。

另外一边, 胡青趴在案桌边,盯着眼前的数个陶罐, 每个罐中都装了半罐蛋清,九条狐狸尾巴越过身体伸到桌前, 各自缠着一大把筷子正自顾自地搅拌个不停,打出了一罐罐连绵细腻的白色泡沫。这是袁香儿一会要用来制作蛋糕的原料之一。

“阿香,快看看,我这样行了吗?”胡青停下操纵筷子的尾巴, 喊袁香儿。

袁香儿抽空撇了一眼,“还不行,要打到筷子立在泡沫中不倒。”

“好哒。”胡青应了一声,各个陶罐里的筷子又哒哒哒地打了起来。

青龙被这一些列奇怪的操作所吸引,搬了把椅子在坐在桌前看着,

“你的控火术练得格外精细,我倒是很少看见有人能将控火术练到这样极致的程度。”她说。

袁香儿小心观察双手间烤饼干的火候,头也不抬地回道:“练得细致也没什么用,只能在做饭这样的小事上略有帮助而已。”

“怎么能说是小事呢,这世间一切生命都离不开饮食二字,可见此事方才是重中之重。那些修习了术法,只为了打架斗殴的人才叫本末倒置。”

“您这个说话的口气,倒是和我师父很像。”

“我和余摇认识了上千年了,既然能做朋友的,自然有相似之处。”

“青龙大人,您知道我师父去了哪儿吗?”

“吾名孟章,你叫我阿章也可。”一脸稚嫩的少女将下巴搁在桌案边缘,报上自己的名字,并不太在乎辈分的混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你若是想要找他,明明身边就有现成的办法。”

“阿章教我。”袁香儿从善如流,立刻换了称呼拉进关系。

“天狼族拥有星辰之力,用天狼的身体发肤炼制的法器,尽可窥星空之下一切。是用来寻找星光所照之下生灵的利器。你身边不是就有那么一只天狼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洞玄教的国师那里见过一个类似的白玉盘。”袁香儿连连点头,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南河那一撮毛发,“可是即便在里世,我一路上也询问了不少炼器大师,都没有找到会炼制的人。”

孟章一脸的不高兴,“这世界上最厉害的炼器大师,你不知道是谁吗?”

“啊?”

乌圆的声音及时在袁香儿脑海中响起,“就是她,就是她。龙族代代相传的天赋能力便是炼制神兵法器。”

袁香儿烤两盘饼干的当口,孟章就将那一缕南河的头发炼制好了,炼成了俩枚戒子一般大小的银环。

“找一个安静的时刻,滴入精血化为己用便可。此环大小随心,便于携带,放大之后,可观圆环内景象。”

袁香儿意外拿到一直想要的法器,还一次得了俩,欣喜万分,

“可是为什么要炼成两个,是成双成对的意思吗?”

偏偏是两枚银光流转的戒子,把这个给南河一个,是不是有点像求婚的意思,想不到阿章是一只这么体贴的龙,袁香儿心里感激。

“我炼制法器一向喜欢炼两个。”孟章没什么表情的说,

“嗯,是备着一个替换用?”

“可以用一个丢一个,好彰显我龙族的富有无人可及。”

“……”

曲奇饼干烤好了,因为第一次制作准备的原料不多,烤不了多少块。

但早就快按捺不住性子,嗷嗷待哺的却有乌圆、时骏,鱼人、多目和孟章等一众人等。

一盘子的饼干端上桌,清空的速度几乎只在一瞬之间,风卷残云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动作之快。其中的大部分都落进了脸上看起来兴趣不大,手速却无人能及的青龙肚子中。

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厚厚的一叠饼干咻一下就进了那张樱桃小嘴,还不会显得特别鼓出。

“味道还不错,确实没有吃过。”她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多我没吃过的美食。”

乌圆不干了,从前但凡阿香做的食物,他都是第一个吃,吃得最多的那个。

可是他又怂青龙,只能扯着袁香儿的袖子扭骨糖似地撒娇。

“阿香,阿香,人家帮忙了一早上,才吃到一片,呜呜呜。”

“行啦,新的黄油还没那么快做好,等下一批吧,我一会烤蛋糕给你们吃呀。蛋糕也很好吃。”袁香儿摸他的脑袋,“你看看时复,时骏还有阿青他们也都还没吃呢。”

乌圆抬头一看,时骏可怜兮兮地坐在空空的盘子前面,果然一片饼干都不曾抢到,这让他的心里平衡了一些。

孟章手上捏着最后的饼干,一点一点的啃。她有得吃别人都没有,都看着她吃,让她的心里特别高兴,似乎这最后几片的饼干味道都变得更好了。毕竟还没有什么人敢从她手里抢夺食物。

时骏看着一片饼干都没有的碟子有些沮丧,他帮忙了半天,心里悄悄被那个香味勾搭了一早上,早就想要尝一尝,却没能抢到。坐在他身边的哥哥时复伸手搓了搓他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孟章突然想起侍女们说过的话。

“养孩子嘛,就是管他们吃喝,给他们住的巢穴。”

管他们吃喝。

时骏咽了咽口水。

在他面前的碟子上突然摆了一片黄澄澄的饼干。

他一块,他哥哥一块。

兄弟俩转过脑袋去看孟章,孟章却没有看他们,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继续做。做好了叫我来吃。”

袁香儿托着烤好的蛋糕找到南河的时候,南河盘膝坐在一块山石上,萃取星力。那颗白篙果实凌空悬绕在他的身前身前,为他治疗身上的伤势。

等南河修行告一段落,停了下来,袁香儿就拿那两枚戒子给他看。

“是用你给我的头发做的呢,我们俩一人一个吧?”

银色的戒子仿佛也落上了星光,银辉流转,细细看时,却有一道黑丝其中缠绵穿行,纠葛缠绕。黑得恣意耀眼,更衬银白。

“抱歉,好像不小心混了一根我的头发进去。”袁香儿笑嘻嘻地说。

话还没有说话,南河已经握住她持着戒子的手,伸过头来吻他,他的呼吸很重,带着一股特有的甜香,却吻得隐忍克制,庄重情深,仿佛想要烙下一个刻印,刻下永世不变的诺言。

明明只是浅浅的一个吻,南河那慎重认真的模样,平白生出了一股别样隐晦的情色,比起平日里纠葛缠绵更撩得人心动。

袁香儿差点没忍住,想到此刻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只能咬咬牙先放下了。

她将其中一枚戒子炼化,放大为脸盆一般大小,戒圈内顿时亮起一片银辉。

很有可能马上就能知道师父的行踪了,袁香儿心中激动。

她双手合十在脑海中默想师父余摇的模样,尽管多年未见,师父的清隽爽朗的样子依旧可以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

银色的光芒起了变化,银辉散开,戒圈里现出一片茫茫大海,海面粼粼微波,无差无别。

“怎么是大海?难道我师父在海水下吗?”

师父既然是鲲鹏,待在海底倒也正常,可惜小星盘这一类的法宝只能看见星空之下的景象,比如在这个小世界内,在海底,或者在没有窗户的屋子里的画面,都无法看见。

只是这世间的大海万千,会是哪一处海面呢。

袁香儿催动灵力,控制星盘中的画面缩小,海水的波纹看不见了,湛蓝的大海从高空看下去的模样,就像是一块漂亮的蓝宝石,这块宝石无边无际,不知所在何处。

袁香儿再三缩小画面中的景象,终于在大海的边缘看见一道赤红的线条。高高的大陆边缘骤然截断,断面处一排赤红的石壁,形成了深而不见底的悬崖。河流流到板块边缘,化为银色的瀑布从崖上奔流之下,没入广袤无垠的大海。

“这是……赤渊?”南河念了一句妖魔中流传的短句,“南之极地,赤红之渊,下为南溟。南溟者,海也,纵横万万里,无人知所极。”

“你的师父,在南溟?”

“师父他在南溟的海中?”

俩人同时说了一句。

南河:“南溟在大地的尽头,便是我和渡朔全力奔走数十年也无法行走走到那里。你若是想找寻师父,还要将来另找机缘。”

师父为什么跑去那么远的深海,又是为什么一丝消息都没有传递回来给她呢。

本来以为可以立刻得到师父的消息,结果依旧还是空欢喜一场。

袁香儿不免心中沮丧。

第89章

时家兄弟坐在一起, 山坡上漫山遍野浅紫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

“这里好多这种花, 我记得小时候院子里也有这种花,都是父亲种的。”时骏摘下一支细细碎碎的小花, 拿在手中摆弄,“父亲走后,没人打理这些花也就都死了,想不到在这里却生长了这么多。这个花叫什么名字, 哥哥?”

时复摇摇头, 那时候的他焦头烂额地忙着料理父亲的后世和抚养弟弟。根本无暇顾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紫色的花朵星星点点, 一路延续到山脚,山脚下是看不到边际的大海,白色的浪花拍打着山坡,透过清澈的海水可以清晰地看见海底的五色鳞石。时而有人鱼摇曳着长长的尾巴,贴着那些绚丽的石片游过。

空中艳阳张目, 俯视大地,虚幻的莹辉骨骼在湛蓝的天空中若影若现。

“这里真美啊。哥哥。”时骏看着头顶的天空。

“美虽然是很美,但不是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 这里除了……她, 甚至连一个真正的生灵都没有。”

“是么。”时骏有些难过,他听懂了哥哥话语中的意思,“那我们同阿香他们一起离开之后,还有机会再来这里吗?”

“大概是很难了。”时复打破弟弟的幻想。

时骏低下脑袋,小声说了一句:“娘亲给的那块饼子,很好吃呢。”

他知道自己这样大概会被哥哥笑话。母亲是一位恣意任性, 活得比自己还孩子气的人。或许是得到的越少,越觉得珍惜,母亲递给他的那小小一片面饼,让他反复放在心里咀嚼了无数遍,恋恋不忘其中美味。

时复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打开层层包裹的绢角,露出了小心包裹在里面的一片饼干。

他看着远方的海,把那片饼干托在弟弟眼前。

“啊,哥哥,你还没有吃呢。”

“给你吃吧,”时复摸弟弟的脑袋,“母亲虽然冷淡了点,但她好歹还活着,而且还会活得很久。有她存在,我们就不算孤儿。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就好一些。”

时骏看着身边的兄长,

原来哥哥也和他一样呢。

在山的另一面,袁香儿和南河并肩坐在山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这样看似平静的大海,在深海之下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袁香儿看了很久的大海,慢慢开口,“师父对我来说,是胜过父亲的存在。”

“他不仅改变了我的人生,更是用他的温柔慈爱影响了我。”袁香儿想起了幼年时期的往事,“从前的我和如今很不一样,如果不是遇到了先生,我或许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身边的朋友和家人。”

海浪声层层叠叠的,远远传过来,就像是师父消失的那天中午,在睡梦中听见的声音一般。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还能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师父背着我的记忆。”袁香儿垂下眼睫,“先生离开家八年了,我还以为今日终于能够有他的消息,真是……高兴得越多,失望得越大。”

南河看着身边的人,从他认识袁香儿的那天起,阿香就总是一副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模样。

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但绝不柔弱。她体态纤细,内心却很坚强。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或多或少得到过她的照顾。只要有她在,就会让整只队伍都有安定的感觉。

难得地看见她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南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孤独长大的他其实没有安慰他人的经验。

要让阿香开心起来,他想。

快想想,阿香喜欢些什么。

沮丧中的袁香儿被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盖住了膝盖。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南河,

“别难过了,尾巴给你摸。”南河咳了一声,尾巴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避开了袁香儿的视线,

袁香儿看着他的侧颜,那漂亮的脖颈上带着一抹霞红。她心底的阴郁一下被冲淡了不少。

送上门的尾巴哪有不摸的,袁香儿抓住那柔顺的大尾巴左撸右撸,看着那银辉色的尾巴尖尖不时因为按捺不住而随着她的动作跳动一下。

“心情好点了没?”

“嗯。”

袁香儿好多了,毛茸茸的尾巴果然是缓解情绪的神器。

“阿香你别急,我陪你一起,总有一天能找到你师父的下落。”南河忍着过电一样的酥麻感,捂住了眼睛,“嗯……够了……”

袁香儿把他的手拿下来,看着那双因为忍耐而潋滟的眸子,

“我们一起找,到时候,我要把你介绍给师父,我要告诉他,你是我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一手握着南河的手,把那枚银色的戒子放进他的手心,合上他的手掌,自己的脸也忍不住微微发烫。

“诶,我说你们也注意点,这幕天席地的,法阵都不设一个,半山都是天狼的气味啦。”

一个不解风情的声音打断了手拉手的两个人。

青龙孟章稚嫩的脸蛋出现在了更高一些的山石上。

袁香儿也不以为意,拉着南河的手没放,转过头来看她,“阿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孟章抬了抬短短的小眉毛,一手托着雪白的香腮,“人间的女孩子我也见过不少,每一个都比兔子精还腼腆。你却有些特别,阿摇那个家伙看起来随随便便,其实还挺会教徒弟的嘛。”

提到师父的时候,袁香儿一点也没有谦虚,“是的,我师父把我教得很好。”

“那个,”孟章抬了抬下巴,示意袁香儿手指上戴着的戒子,“已经可以使用了吗?借我用一次。”

袁香儿摘下戒子,抛在空中,银色的圆环在空中放大,化为桌面大小。

孟章伸出手指,在圆环上空一点,环内的银辉当即散去。

此刻接近午时,大地之上理应明阳高照。

环内的景物却尘气莽然,昏暗缥缈。如昏黄,似永夜,浑浑噩噩,不似人间。混沌中却又依稀有城郭,楼台,街巷。似人类所居之城镇,昏暗中有人影往来屑屑,鬼灯摇摇,忽隐忽灭。

画面顺着烟雾缭绕的街区晃过,袁香儿甚至还在一晃动的镜头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韩佑之那早已离世的母亲丽娘。

袁香儿打了个寒颤,在这个地方生活的都是死者?

南河:“这是酆都,亡者之城,鬼物汇集之所。”

画面停顿下来,昏暗的世界在淅沥沥下着雨,雨中出现一个男子的背影,那人年岁已高,满头华发,四肢清瘦,正站在一片阴雨中,昂头望着天空。

孟章望着那背影半晌,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小世界,突然阴郁起来,明阳合上了眼眸,天空阴云密布,淅沥沥下起了雨。

“下雨了呢,好难得啊。”侍女们推开窗户,伸出手来接着雨水,

“不过反正很快就会放晴的吧?这里的天气随主人的心情而变化,主人的忘性一向很大。”

再过一日便是龙门开启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