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就在她的身边,白皙的手指迅速而有力地纠缠, 变化,莹莹指尖勾连着天地间神秘的力量。

威压强大的符箓伴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亮起, 符纹流转, 梵音阵阵。

此刻的阿香专注而认真, 眼眸里倒映着战场的火光, 一张脸灼灼生辉。即便是瓢泼的大雨淋面, 也不能夺走她半分神采。

大花突然觉得, 阿香的这副模样真是好看, 原来一个女孩子在专注着做一件事的时候,也能泛发出这样夺目的神采。

大雨中一位长发披散的男子出现在袁香儿的身侧。

“没事吧?”他侧过脸来询问。

“渡朔,你也来了?我没事。”阿香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那人点了一下头, 俊朗的面孔上浮现出纤长的翎羽, 伴随着一声鹤唳,他飞身加入了战团。

江面上飞掠过来一只人首蛇身的魔物。那只魔物有着女性的身躯,蟒蛇的长尾,上岸之后,脸上六只眼睛齐睁, 六道橙黄的光束从高处照入,破开战场的浓雾,可以看见浓雾中翻滚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半空中盘旋一只威风凛凛的羽鹤,时不时扭动空间降下神威。

原来阿香的世界是这样的精彩纷呈,与众不同。

大花突然就觉得自己从前那些苦恼难堪之事,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嫁人之后,兢兢业业守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忧心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埋怨惧怕公婆的苛刻,盯着那些芝麻绿豆,将人生消磨在八卦琐碎、自怜自哀中,永远卑微瑟缩的活着。

因为大部分女子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她也就觉得理所应当。

而今大花突然发觉,其实身为女子,也是可以把自己的视线越出宅院的高墙,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渡朔和虺螣赶到之后,战场出现了一面倒的形势,很快丹逻被袁香儿的太上净明束魔阵限制住了行动,南河踩住他的脊背,出手切向他后脖颈的要害之处。

在南河、渡朔等的眼中,这就是一个为祸人间,还掠走了阿香的敌人。是可以一口咬死的混蛋。

但袁香儿却在这一刻想起了素白对她说的话,

“我想这世间的人类法师,或许只有你,会在最后的时候,稍微对他有一丝宽容。”

当时她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在素白已经逝去的如今,袁香儿这才真正理解了素白的苦心。

或许正如他所言,在这个世见真的只有自己一人能够明白他对这只妖魔的那种心情。

若是换成南河、渡朔、乌圆、胡青他们任何一个,遭到了人类的围剿,自己也必定会和他一样不忍心,不放心。

这样想着的袁香儿下意识就放松了法阵对丹逻的钳制,她不过是略微松了一点,面临死亡威胁的丹逻不顾身躯会受到的伤害,猛然挣脱阵法,纵身跃入涛涛江水之中,在嵌满螺贝的地面上洒下一路鲜红的血迹。

“阿香?”南河不解地转头看向袁香儿。

袁香儿跨步江水边,看着惊浪怒鼓的江面,踌躇是否动用水灵珠下水追击。

就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一声清咒曰,

“分水。”

骑着狮子的清源真人出现在浪头上,他被此地的动静吸引,追寻过来。

他不过轻轻吟诵一句真言,清泠的声音没入怒浪狂涛之中,竟然将波涛汹涌的水流生生断开,一分为二,水底之下乱石之间赫然有着一条负了伤的黑鱼。

在水面上,数位骑着妖魔的清一教术士出现在暴雨中。他们的坐骑都是凶狠的魔物,这些坐骑显然还没有完全驯服,被套上统一的口罩和束具,以供驱使。

“总算找到了。”

“罪魁祸首,原来就是他啊。”

“水族,抓回去也不好驯服,杀了算了。”

清一教的教徒居高临下,审视着河底的妖魔。

丹逻突然暴起,冲破数人的包围圈,化为一抹黑影向着远处逃逸。

那些法力强大的法师大怒,驱使魔兽,吆喝着紧追而去。

清源悬停在半空,转身面向袁香儿,稽首为礼,“此妖十分狡诈,夺人魂魄总是利用媒介从不现出真身。我等追查数日尚无线索。倒是道友聪慧,找到了他的老巢。”

他看着袁香儿沉默无言,以为她恼怒自己人半路插手。

对他们这些名门大派出身的弟子,其实并不介意袁香儿这样独自修行的散修的看法。

只是顾及身份,加上对袁香儿这个小姑娘有些另眼相看。于是他笑着交代一句场面话,“道友放心,找到此妖,道友居了首功。事成之后,官家给得报酬尽数都是道友的。”

人间的黄白之物,对大部分修为到一定程度的修士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对袁香儿同样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炼器的魔躯和妖丹,你若想要,也可与你一些。”

他留下这句话,一拍坐下的妖魔,向着同伴离开的方向追去。

袁香儿回到两河镇上,释放了手中玲珑金球中的魂魄。这些生灵纷纷向着袁香儿躬身行礼,尔后化为流星,向着各自的家中飞去。

数十道流光,一齐从袁香儿手中飞出,飞向四面八方,绚丽而壮观。这些人中大部分的身躯被家人照顾良好,即刻便能醒来。当然也有个别类似张家大郎那样身躯已经死去,那么游魂便也无归处去。

妖魔也是会吃人的,这个世间既有挖取人类心脏的妖魔存在,也有夺取人魂魄的妖魔,有会施展魅惑之术诱人精血的妖魅,也有只能爬在家中的屋顶上食怨而生的魔物。

这大概是袁香儿首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人妖之间不可磨灭的矛盾。

回到张家的时候,张熏匆匆忙忙迎到门口,看见自己的妻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年轻的秀才红了眼眶,伸手想要一把拉住自己的妻子。

考虑到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行为过于孟浪,又在将将够到大花袖子的时候急忙收了回去。

那只读过圣贤书的手指在袖子里来回搓了几次,终于改为向着袁香儿拢袖为礼。他恭恭敬敬施展衣袖,真心诚意地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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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被让进客厅,在那里大花的婆婆张李氏正指着刚刚回魂的林氏痛骂,责骂的语气几乎极尽一个女性能对自己同类释放恶意的极点。

“像你这样被妖魔附过身子的污秽之物,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世间?魔物为什么不收了你这个贱人,还我儿回来?”她在最后这样指着林氏的鼻子骂道。

林氏撇开脸,一手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言不发,极尽隐忍。

张李氏转脸看见进屋的大花,想到这个小儿媳妇整个人都被魔物掠去,更是无法忍耐,当即扯着嗓子骂了起来。几乎恨不能立刻休了她,换一个清清白白的娘子照顾她家光宗耀祖的小儿子。

大花闭着嘴不说话,她从前十分惧怕婆婆的责骂。只是刚刚体验过天翻地覆的经历,见识过力量强大的妖魔,婆婆这样色厉内荏的辱骂突然就不能再引起她的任何恐惧。

倒是张熏最终看不下去,上前了两步开口劝道,“母亲,此……此事并非阿花和大嫂之过,咱们镇上,少说也有四五十数人遭逢此难,万不能说让大家都去死的话。”

他一向孝顺,从不顶撞母亲,这次也是憋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出口。

话出了口才发现也没有那么难。其实无论说话的对象是谁,都不应该逃开一个理字。话说到后半截,已经流畅自然,不再结结巴巴,气势也强了起来。

“大嫂和阿花刚刚回来,还要操持大哥之事。还请母亲先放下成见,让她们去歇一歇。”

在这个家庭中,男权的观念极重,张李氏早早没了丈夫,大儿子又刚刚离开,家里唯一的男丁就成为了她下意识地依靠。小儿子说的话,比儿媳妇解释上千百句都来得有效。

即便如此,她还是愤愤不平地念叨:“我儿,你也太宠媳妇了,女人不能这样惯,仔细过几日爬到你头上来。”

说话间,她瞥见了袁香儿的目光。

袁香儿已在客座入座,身边坐着胡青和虺螣,三位容貌各有特色的殊丽女子并排坐在一起,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一幕闹剧。

“看吧,我都说了,人类就是这样。”

“嘻嘻,真是奇怪,大花怎么不给她一个耳刮子?嫌手疼么?”

细声细气的调侃声,看似密语,其实毫无忌惮地说得让人恰巧能够听得见一点。

张李氏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虽说没有亲眼看见,但也听到了儿子和女儿的述说。约莫知道了袁香儿身边的这几位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

别看张李氏在家中一众小辈面前作威作福,大呼小叫地惯了。但面对外人,特别是这样她不敢招惹的诡异存在时,她是特别胆怯的。

想到小儿媳妇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她的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肚子里那些臭粪烂水,倒是不敢往外倒了。勉强交代一句,哭哭啼啼地在女儿的搀扶下退向后院哭她的长子去了。

大花的注意力其实根本不在婆婆身上。她好奇的视线一直悄悄落在南河、胡青等人身上。

特别是南河,哎呀,这位就是阿香的心上人啊,难怪看不上铁牛呢。

此刻的南河端坐在座位之上,窄腰宽肩,身高腿长,俊逸无双,气势不凡。

但大花总能想起昨日袁香儿抱在腿上那只小奶狗,那副被翻来翻去露出肚皮任凭抚摸的样子。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几乎忍俊不禁到需要举起袖子遮住脸才勉强不至失礼。

正襟危坐的南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是他第一次以人类的模样见袁香儿的闺蜜,

他悄悄把自己从冠帽到鞋袜审查了一遍。

一丝不苟地没有穿错呢。

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表现得对不吧?

因为张家还需忙着办理丧事,袁香儿等人没有多留,早早告辞离开。

大花和她的夫君特意将她们送到了镇口。

大花拉着袁香儿的眼眶发红,依依不舍,“能来就常来看看我。”

“一定。”袁香儿说,“你若是想回娘家,就时常回来才是。”

她知道大花的婆家其实经济十分拮据,当初迎娶大花多半还是看在她家的嫁妆丰厚的份上,如今多了治丧这样的大开销,只怕更加艰难。于是开口说道,“若是有任何难事……”

大花捏了一下她的手,“我心中最大的难事,恰巧都让你给解开了。今后的路我会好好走的,若是事事靠着别人,处处都是难事。只有自己站得起来了,这路才能走得顺。”

“我家大花这么快就能说会道了啊,”袁香儿笑着告辞,“总之有事就回来说。”

送走了袁香儿,大花跟着张熏,一前一后往家里走。

在她的眼前,慢慢伸过来一张手掌,

“啊?”大花没明白。

摊在她面前的手立刻不好意思地往回缩。所幸最后时刻,大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夫君忍着羞愧才递过来的手。

她的手掌就被握在那微凉的手心里。

“我……很多地方没做好,以后我会改。”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说了这句话,后脑勺一动不动,甚至没转过脸来。

“这是什么话?夫君你哪儿都好,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满心欢喜你,天天期待着嫁给你。”

那握着她的手,就握得更紧了。

多鼓励他,多说他的好处,我觉得他需要你的鼓励。

阿香说的果然是没错呢。

“夫君……”

“嗯?”

“你看咱们家,眼下没个进项,花费的地方却不少,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着只靠大嫂整日织布也不是个事,我能不能在集市上租个摊位,先做点小买卖,补贴一下家用。”大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读书的夫君不喜欢自己抛头露面。

她的丈夫沉默许久,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有些艰难地说道:“如此慎好,辛苦娘子。此后我但凡得空,就去帮你。”

“又怕母亲不许呢。”

“娘亲那里,自然有我去说。”

第110章

离开两河镇的时候, 袁香儿独自进入了镇子口的河神庙。

外面下着雨,庙宇内没有其它香客, 只有一位年迈的庙祝在为长眠灯添香油。神坛上端坐着酉水、沅水两位水神的塑像, 慈眉善目的酉水水神和素白十分相似。

人面蛟身的沅水水神依稀是丹逻的模样,只是经过了艺术加工的神像显得威严肃穆,失真了丹逻的那份狂傲不羁。

“又下暴雨了, 今年这势头不对啊,”老庙祝在昏暗的角落絮絮叨叨,

“沅水可是几十年没发过大水的。今年可别出事哟。”

“以前沅水常常发大水吗?”袁香儿忍不住问他。

“从前啊,这里水患频繁, 大家都十分敬畏河神, 年年祭拜,修筑河堤, 种植林木, 以祈求风调雨顺。”老庙祝声音沙哑, 动作缓慢,眯着眼给添上最后一点灯油, “这些年河神大人改脾气了, 温和了许多,来祭拜的人反倒少了。”

他提着油桶跨出斑驳的门槛,在门外的大雨中撑开油纸伞,“降水丰亏由天,调水理水由人。倒也怨不得鬼神啰。”

袁香儿点起一炷香,在素白的神相前拜了三拜, 插进香炉中,香烟袅袅一线,凝而不散。

“他快死了,请帮帮他。”一个声音突然在庙宇中响起。

袁香儿抬起头,神像温和的面目在青烟之后变得有些虚幻。

“素白前辈,是你吗?”

没有人能完整地回答她的话,重复的声音却一直在昏暗的庙堂内循环回响。

“请帮帮他。”

“请帮帮他。”

明明已经死去的神灵,却因为不放心自己的朋友,还在以某种形态滞留在天地间。

袁香儿祭出素白赠予的那一捆小小的鱼线,鱼线可以指路,可以寻人。注入灵力之后银白的线条抬起头来,向着远处飞去。

天空中黑云残败,雨水渐歇。

在一处荒芜人烟的乱石浅滩上,八位术士各自占据八卦方位之一,凝神聚气,祭出符咒,不断念诵口诀。繁复的阵盘上,金色的法线交织成网状,紧紧束住了一人身鱼尾的魔物。

那魔物双目赤红,在金芒耀眼的鱼网内拼命扑腾着尾巴挣扎。

“大胆妖魔,你频发水患,为祸人间。如今给你一个机会,乖乖入我清一门下,以洗你之罪孽,渡你大道修行。”

虚极道人背负纹古铜剑,长须飘飘,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立在半空中开口呵斥。

反而他年轻的师父清源,正坐在使徒的后背,曲着一只脚,一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看着阵法中的丹逻。

丹逻扭过头,半张脸被鲜血覆盖,愤恨的目光从血帘中透出,

“虚伪的人类,我出生之时,此地尚未有你们人族,我身化江河,涨漫自在由心,何罪之有,凭什么要我迁就突然冒出来的人族。”

“你!”虚极拔剑出鞘,“身为魔物,世之疾垢,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笑话,何谓神灵!何为魔物!不过是你们人族一面之词。”丹逻身躯动弹不得,口中却绝不肯示弱,“要我说,人族才是这世间的疾症,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哪个种族和你们人类一般自私、贪婪,残酷又愚昧。假以时日,终成大患,祸及天地的必是你们人类自己才对。”

虚极为之气结,伸手一剑往前刺去。

清源从空中降下坐骑,拦住虚极,“有想法,不错。这只水族我收了。”

他低头看着趴在法阵上的丹逻,“我就不和你说虚的。你若是打得过我,我活该被你吃了,现在你打不过我,你就得乖乖供我驱使。”

丹逻脸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片,冲着清源裂开嘴,露出交错锋利的牙齿。

半妖化是妖魔愤怒的表征。

清源冷下面孔,“捆起来。”

边上上来两个弟子,-->>

用一个炼制过的嘴套扣住丹逻的头部——他们所有的坐骑都统一带着这样束缚牲畜用的法器。随后强制反剪他的双臂,用铁链紧束。甚至连鱼尾都捆上了,最后贴上制裁用的符咒。

丹逻不肯屈服,拼命挣扎,几人合力都压制不住,被他撞得踉跄退开。

坐在一旁的清源,伸出一根指头,口诵真言,

“落雷!”

头顶上轰雷连响,儿臂粗的数道银色闪电从空中落下,接连打在法阵中那只拒不屈服的妖魔身上。

硝烟弥散之后,那只被电刑灼伤的魔物蜷缩着身体,看着清源的眼神却依旧凶狠,甚至还渐渐带上一丝挑衅的笑。

“这又是何必,”清源坐在狮背上,撤去术法,放缓声音,“我听说你和酉水水君相交甚深,并举为河神,他不也是一位人类修士?你只要愿意成为我的使徒,他给你什么条件,我一样都能做到。你想要什么?灵石,内丹,秘药,宝器?教中定期供养,必定比他只多不少。”

“你这样的人,也配提素白的名字?”

“他于我是朋友之交,你却想视我为刀剑,化我为的奴仆。”丹逻说着说着,语调里就带上放肆的笑,“你刚刚说得不对,我即便打不过你,也未必要成为你的使徒,还有另一条路呢。”

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血腥味,浓烈,刺鼻,非大量献血无法照成。

清源皱起眉头,

“不好!”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手将几个徒弟推往身后,单手回身施展护身法阵。

视线被一片血雾所迷,他的肌肤上传来久违的伤痛感。

清源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他捂住受伤的胳膊爬起身时,漫天的血雨消散,地面的法阵上留下一截断了的鱼尾。

河面之上,涡旋未平,血染碧波,那只鱼妖挣断被法器锁拿的鱼尾,以血祭爆发出威力巨大的杀招,脱离制约,跃入水中逃脱。

只是这样断了尾巴,身负重伤,只怕也是活不久了。

即便身死,也不愿意委为供人类驱使的使徒吗?

热衷痴迷于圈养使徒的清源,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一丝动摇之心。

就在此时,那位十六七岁就使徒众多的少女带着一行妖魔从天而降。

“丹逻呢?”袁香儿皱着眉头问。

她看见了地上的血污和那截断了的鱼尾。

袁香儿知道自己曾经产生过逃避之心,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对人类心怀不善的丹逻。是以干脆没有干涉清一教的追杀行动。这一刻,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她皱紧了眉头,

莹亮的鱼线延伸到断尾处,在那里停滞一瞬,转向江面迅速延伸,那发着光亮的细长鱼线一头埋进江底去了。

“那只妖魔太凶了,自残躯体也要逃走,连我家师尊都不慎中招。”虚极从旁插了一句。

他的话未曾说完,就看见袁香儿托出一枚深蓝色的圆珠,那蓝色的圆珠在掌心滴溜溜地转动,发出一层淡蓝色的光泽笼罩袁香儿的全身。

袁香儿二话不说,拔腿狂奔,在蓝光的护持之下,毫无顾忌地一头没入惊涛骇浪的江水中。

……

一片茫茫不见边际的芦苇滩头,野渡无人,横着一叶破旧的扁舟。

芦花瑟瑟如雪,舟木久无人用,

身负重伤的丹逻倒在舟头,半截断了的鱼尾拖在船外,浸泡在水面上。

他闭着双目,浑身血色全无,一动也不动,似乎死去了许久。

一条亮着光的鱼线从水底冒了出来,精准地找到了他的身躯,绕着他的肩膀摇了摇。

丹逻的眼睛勉强睁开一线,看见紧随着鱼线走上岸来的人。

“丹逻。”

他听见那个人在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