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双福憨笑,萧源说,“她们是奶娘你教出来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佛堂到底清苦,又是吃素的,祝氏年纪也不小了,萧源不愿意让她太辛苦。

“可是——”祝氏还想不死心,萧源说,“娘的忌日法事,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呢!你和我一起去了佛堂,法事的事怎么办?”

祝氏想了想也是,吩咐了双喜双福好一会,才放心送萧源去佛堂,佛堂一早就有人打扫干净了,院子水缸里的水也全部装满了,双福手脚麻利的给萧源收拾房间,双喜跟着萧源在书房里伺候。

“双喜,你也去忙吧,我去院子里散散步。”萧源说。

“是。”佛堂就点大的地方,又处在保护重重的萧府内,萧源单独散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双喜去厨房给萧源烧她晚上沐浴用的热水。

萧府的佛堂比家庙小了一倍不止,萧源走到前面佛堂,拿了一炷香想上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吓得手一抖,手指接触到点燃的烛火,“疼!”从来没受过伤的白嫩手指明显的烧红了一块。

“小心。”来人不假思索,一箭步上前,取□上的水囊,伸手就想捧起她的手,但迟疑了下,还是将手放在萧源的手心下方,小心的把她手抬了起来,将水囊里的凉水浇在了红肿的地方。

“梁——梁大哥?”萧源睁大眼睛错愕的望着来人。

“嗯。”梁肃给萧源用凉水浇过伤口,反客为主的问,“你怎么会在佛堂?”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佛堂里?难道被萧大人罚了?但是佛堂那么清苦,萧大人会不会罚得太重了些?

“三天后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来佛堂吃斋,抄写佛经。”萧源见梁肃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膏,淡绿色的膏体抹在红肿的伤口,不一会就渗进了皮肤里,凉凉的挺舒服的,不由好奇的问:“梁大哥,这是什么药?”

“寻常的刀伤药。”梁肃给她上好药,放下了她的手,又从怀里取出一条白丝帕。

萧源还纳闷,他身上怎么什么都有,就跟机器猫似地,却听到“嘶”一声,梁肃把白丝帕撕成了数条,再次抬起她的手,貌似要给她包扎似地,连忙说:“不要了!就一个小伤口而已!”

“怎么是小伤口呢?弄不好要留疤的。”梁肃严肃的说。

“留疤?”萧源怀疑的瞪着自己手上那点小红肿,也没破皮,也没烫出什么水泡,她又不是疤痕体质,就算是疤痕体质,也不会留疤吧?

“放心吧,包扎不疼的,包上了,你就不用担心不小心碰到自己伤口了。”梁肃知道像萧源这种娇养的贵女,估计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疼什么滋味,轻声安慰她说,“一会就好。”

萧源满脸黑线的见他利落的用白巾把自己手指包了起来,包扎完美,也不影响自己五指行动,但这个貌似不是重点,重点是——

“啊!”双喜低低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源的思考,“郎——郎君!您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梁肃出来了——大家留言吧~\(≧▽≦)/~

这男主真不是打酱油的,虽然他一直在打酱油…不过他能跟萧源一直见面也不容易了

75、云涌(上)

双喜这句话才是重点啊!“是啊!梁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源终于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其实她很早就想问了,就是一直没机会,也幸好出现是梁肃,不然…萧源深刻觉得萧家的家丁需要集体再教育!

梁肃淡淡的扫了双喜一眼,平静的眼神让双喜身体颤了颤,低着头都不敢看梁肃。

萧源见她那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啊!

“我是来找萧大人和萧大哥的,佛堂比较清静,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梁肃转身解释道,他来的时候,佛堂里冷冷清清的,可突然就有不少下人进来打扫,他原以为是萧府规矩大,连佛堂都要每月打扫,却不想后来见萧源带着两个丫鬟了,进来就开始整理铺盖,似乎有准备住下的意图,他就不得不现身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爹爹和大哥这几天很忙,晚上都不回来。”萧源想了想,“梁大哥要找他们的话,我喊他们回来。”

“不用。”梁肃摇头。

萧源歪头一笑,“梁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每天都会给爹爹和大哥送汤水去,没人会知道你在这里的。”他突然出现佛堂里,而不是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入,现在是要走暗道找爹爹和大哥,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真派人去喊他们回来。萧源只是奇怪,怎么他就这么容易进来了?

“就是萧大哥让我在佛堂等的。”梁肃说,不然光天化日之下,萧家的深宅内院哪有这么好闯?估计萧大哥也不知道萧源会住进来吧,不然肯定不会让他在这里等。

“那——”萧源瞅瞅外面,她已经进来了,说要斋戒三日,现在出去肯定会惹人怀疑的,“梁大哥,你先去厢房吧,一会有人要给我送斋饭了!”

“没事,我就在外院里好了,他们不会看见我的。”梁肃说。

萧源眨了眨眼睛,“梁大哥,你去厢房,我在静室抄佛经,大家互不妨碍。”

听着萧源善体人意的话,梁肃低低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是双喜、双福已经出来了,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了。他见了两人,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但碍于萧源在,他没说什么。

“双福,你带梁大哥去厢房。”萧源将掉落在地上香捡起来,继续上香。

双福领着梁肃去偏房,屈身说:“郎君,我去给你倒水。”

梁肃看着厢房书案上摆放的佛经,淡声说:“你现在的主人是萧姑娘。”

双福咽了咽口水:“是。”

“没有第二次了。”

“是。”

萧源上完香,就去静室抄写佛经,双喜说:“姑娘,我去给你拿素斋。”

“嗯。”萧源说,“一会把我那份素斋送到梁郎君那边去,我这里只要一碗粥就够了。”

“是。”

倒是梁肃将双喜送来的那份饭菜,盆盆碟碟的摆在桌上是挺热闹的,但都是小份的,每碗一口就吃完了,还做的相当的漂亮精致,就知道是萧源的饭菜,“我不饿,你们拿去给萧姑娘吧。”梁肃翻看着佛经说。

“郎君,这是姑娘让我给你送来的。”双福说。

梁肃放下佛经,起身走到静室门口,“萧姑娘?”

“梁大哥?”萧源正在抄写佛经,听到他叫自己,走了出来,“什么事?”

“我不饿,你不用把你的饭菜给我。”梁肃说,他行军的时候,饿上几顿是常有的事,更别说他还带了干粮,送他这里的人说过,一会要给他送吃的来呢。

“我也吃不完。”萧源说,“梁大哥,爹爹他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先吃吧,我想那些带你来的下人应该不会给你送吃的来了。”萧源嘴角一弯,估计他们现在都急的焦头烂额了吧?

梁肃见她眉眼含笑,忍不住跟着微笑,“一会我就去外面佛堂待着,你让双喜双福把后院的门给关上。”

“好。”萧源点点头。

“多谢萧姑娘。”梁肃望了望双喜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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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源会意让两人退到门口,“梁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萧姑娘,梦泽长公主生病了,你知道吗?”梁肃问。

“阿犀生病了?”萧源颇为吃惊,“没人和我说过啊。”

梁肃见萧源的确不知道,转了话题,“萧姑娘,那两个丫鬟你还用着顺手吗?下次我再给你换两个更好的来吧?”

“更好的?”萧源不解,她要那么多丫鬟干嘛?“双喜双福很好,我挺喜欢的。”

“不会保护主人的丫鬟,有什么好的。”梁肃轻描淡写的说。

萧源微微一笑,“要是这样,梁大哥恐怕得把我们萧家的下人都换了。”刚刚她还派了下人来打扫卫生呢,也没见人发现他!

梁肃听了萧源的话,黑脸微微泛红,歉然道,“萧姑娘,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萧源道:“我知道,事出突然,梁大哥也是不得已嘛。”萧源话音刚落,就见梁肃对她微微颔首,再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呃——”出什么事了?

“姑娘,练儿小郎君来了。”双喜的声音传来。

“姑姑——”一个小肉球咚咚的朝萧源滚来,两条小胖腿迈得飞快,吓得萧源忙起身去迎,“练儿,你怎么来了?”

“姑姑——”练儿一股脑的扑到她怀里,不肯起来了。

“姑娘,练儿小郎君从醒来就开始找你了,不见你都不肯吃饭。”奶娘苦笑着说。

“练儿,你这么不乖啊!”萧源笑着抱起小肥球往静室走去,奶娘连忙跟上。

小肥球咯咯傻笑,抓着萧源落在胸前的头发把玩,萧源耐心的用小勺子,一勺勺的喂着他吃饭,梁肃靠在树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应天行宫里,萧泽跪坐在父亲身后,对面他的外祖父顾雍双目微闭,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低低沉闷的呻吟声不停的从殿外传来,不时的传来洗刷地面的声音不时的传来,空气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内殿里,朱皇后跪坐在地上,茫然的望着前面垂落到地上的大红的锦绣被面,大眼里尽是无措,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抓着衣摆。顾家二夫人陆氏跪在朱皇后身后,眼眶红红的望着身形消瘦的顾太后,她比半年前更瘦了!

当今圣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浑身无意识的抽搐着躺在床上,顾太后用丝帕小心的擦拭着儿子脸上冒出的汗珠,“太医呢?没看到皇上这么疼嘛!都死人嘛!”

“老臣该死!老臣该死!”外殿的太医们不停的磕头。

“该死!你们是该死!”顾太后蓦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外面丢去,“连个小病都治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

殿外顾雍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睁开了眼睛,同萧珣对望了一眼,眼底有着深深的忧虑。

“咳咳——”床上的男童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顾太后蓦然转身,惊喜的望着儿子,朱皇后也打了一个激灵,朝着皇上爬去,“皇上!”

“母后…让…让顾老大人…萧大人,进来…”皇上吃力的说。

“好!好!”顾太后哽咽的点头。

听到召唤,顾雍和萧珣互视了一眼,起身进了内殿,顾太后等人已经回避。

皇上在内侍的伺候下,喝了一小杯熬的浓浓的参茶,一旁的伺候的太医又给他刺了几针,他才恢复了一点力气,宫女给他戴上了帽子后,小心的将他扶起来,皇帝的头发稀疏枯黄,他深以为耻,除了睡觉外,头上都是戴着帽子的。他躺在宫女怀里对顾熙和萧珣说:“这几天难为你们了。”

“皇上。”顾雍和萧珣两人跪在地上,朝皇上磕头。

小皇帝精致而又苍白到了极致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你们去把冀王、平王、朱大人、陆大人、武将军和李将军,都喊来吧,朕有要事吩咐。”

两人一听皇帝这么说,心下恻然,知道皇上这是在吩咐后事了。

等众人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倒不是说皇上有精力和他们熬这么久,而是皇上一直时睡时醒,断断续续的说话,几句话吩咐了几个时辰。

萧珣同岳父走在最后面,望着前面走的足下生辉的冀王和步履沉重的平王,两人对视了一眼,咽下了心底叹息。萧珣和萧泽回到官邸的时候,伺候的僮儿跑了上来,“老爷,郎君,你们回来了,要不要梳洗下。”

“不了,先回府。”萧珣摆摆手,他还没忘记,府里还有一个梁肃在等他们呢。

两人回到萧家后,并没有惊动陆神光,而是直接去了佛堂,萧珣和萧泽在听说萧源早上去佛堂斋戒的时候,脸一下子全黑了。

萧泽亲自提灯,同父亲匆匆赶往佛堂,刚到门口,佛堂的门就开了,梁肃从里面走出来,“萧大人、萧大哥。”

佛堂里烛火隐隐,通向内院的小门关的紧紧的,两人心里缓和了些,萧珣说:“阿砖,让你久等了,实在事情太多。”

“是我来的太突然。”梁肃有些歉然的说,“还差点惊扰了萧姑娘。”

萧泽满心不是滋味,人是他让领到佛堂里来的,却不想妹妹也去了佛堂,他心里无奈的叹气,貌似是他的错。

“我们去书房谈吧。”萧珣说,梁肃知礼的坐在佛堂里,里面女儿已经睡了,显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再纠结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

“好。”梁肃微微点头,跟在两人身后。一到书房,他开门见山的说,“萧大人,这次是霍伯父和霍二哥让我来的,他们让我带一封信过来。”

萧珣拆开厚厚的信件,匆匆扫了几眼就脸色大变,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头,“阿砖,你知不知道,圣上时日无多了?”

梁肃面露讶色,吃惊的问,“圣上时日无多了吗?”心里却暗忖,看来圣上的病情是瞒不了了,不然萧珣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萧珣微微颔首,“你远在徐州,我也是刚知道的,不清楚不奇怪。”他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上写了一个字,梁肃看在眼底,不说话。萧珣写完字后问,“阿砖,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一会就走,徐州离不开人。”梁肃说,其实这次来应天,除了霍家的事之外,他还另有要事,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前来送信件。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萧珣微微笑道,梁肃带军驻守徐州,非昭命不得擅离,此番前来要事被人看到他在萧府,那就麻烦大了,“阿盛,你去送送阿砖。”

“是。”萧泽领着梁肃往外走,他并没有问梁肃他给父亲的信件上面写了什么,父亲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

梁肃沉吟了下,轻声问道:“萧大哥,如果圣上万一驾崩,那么继位的——”他想起刚刚那个字,有些担心,这人和萧家的交情可不怎么好,而且宫中秘传,此人的生母的死因,也隐约和昭穆皇后有关…梁肃总觉得秘传不属实,无论是萧氏父子、还是萧姑娘,都是风光月霁之人,萧大人唯一的胞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再说以萧家人的高傲,根本不屑对一庶妃如此大动干戈。

萧珣微微一笑:“此事圣上自有决断。”

梁肃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萧家和皇室、世家大族牵连极深,那人就算恨极了萧家,刚登基也不会马上难为萧家的,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萧大哥,我在吴郡乡下有一间庄子,景色还不错,如果你有空可以去那里散散心。”说着低低在萧泽耳边说了一个地址。

萧泽目光一闪,“阿砖,多谢了。”不管用不用得到,总是他的一片心意。梁肃现在镇守徐州,手握重兵,如果萧家真有什么万一,他那边的确是一条退路。

萧泽回到书房,就见萧珣皱着眉头望着那封厚厚的信件,“父亲,霍伯父来信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萧珣连续看了几遍,脸色阴沉的滴得出水来。

萧泽结果信件一看,脸色大变,“这——”上面不仅有各地闹灾的真实情况,还有不少居然是冀王暗地里做的各种手脚,霍家也没明确的证据,但各种蛛丝马迹汇集起来,最后都归了冀王名下,“父亲,他们怎么敢这么大胆?”

“利欲熏心!”萧珣冷着脸吐出四个字。

“皇上还在位上呢!”萧泽摇了摇头,见父亲写了奏章,他迟疑了下,“父亲,毕竟冀王他马上就要——我们是不是——”

“皇上在位一天,他便只是臣子。”萧珣眼皮都没抬,“如此草菅人命,我不让他付出些代价,我就妄为人臣!”起码也要让他自断一臂!

萧泽闻言知道父亲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了,上前默默的给他磨墨,将灯调的更亮一些。月光渐渐黯淡,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一张帖子,写民国时期各种风流韵事,感慨万千啊,虽然那时候才子佳人辈出,但也是一个渣男辈出的时代啊,以前知道点,却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

76、云涌(中)

萧氏父子再忙,到了顾纹忌日的那天,两人也空出了半天时间,一起上山参加顾纹的法事。望着母亲的牌位,想起她在世之时对自己种种疼爱,萧源忍不住哭了一场,连带萧泽和萧珣的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红,陆神光也陪着哭了一场,让练儿对着顾纹的牌位磕了三个头,众人在渐渐收敛情绪。陆神光也把练儿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为了让他给祖母磕个头。

“大嫂,我们喝口水,歇息一会在回去吧。”法事完结,爹爹和大哥就已经先下山了,这几天两人是真的忙。萧源也累得够呛,眼眶依然有些泛红,声音也略带沙哑,不过她和陆神光依然仪态端方的跪坐在厢房里,不紧不慢的喝茶。

“也好。”天还没亮就往栖霞寺赶,然后开始办法事,绕陆神光身体好也有点撑不住了,“元儿,一会你还是坐滑竿下去吧,别累坏了。”练儿已经躺在奶娘怀里,睡的都流口水了。

“好。”萧源低头给大嫂续了一杯茶水。

“夫人、姑娘,冀王世子妃来了。”门口的丫鬟前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