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冷,萧姑娘还是坐暖轿回去吧。”梁肃说。

“好。”萧源也不想自己再生病。

等萧源走后,梁肃就吩咐阿列,“你再去同安里看一下,还有什么没弄好的地方,他们加快速度。”

“是。”阿列应了,又憋不住问:“郎君,你真得让萧姑娘搬出去住。”

梁肃望了他一眼,阿列不敢再问,低声默默的走了出去。等阿列出去后,梁肃苦笑,他何尝愿意让她搬出去,但是眼见她那么坐立难安,吃了那么多滋补的东西也不见胖一点,反而更瘦了,他怎么忍心再为难她?而且马上霍大哥他们就要来了,霍大哥新娶的夫人卢氏也会一起跟来,到时候家里有了女眷,就可以把她接回来了,最多搬出去五六天罢了。

阿言听说萧源要搬出去住后,心里万分焦急,屡屡劝说,萧源只是笑,却没同她解释,倒是双喜和双福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担忧,她们和萧源、布儿不同,从小在穷人家长大,萧府的生活和外面的生活有多不同,她们心里很清楚,姑娘长这么大,唯一可以算吃苦的时候,就是从吴郡逃难到了徐州那段日子,可那段日子对以前她们的日子来说,也是在仙境了。现在独身去外面,姑娘能适应的了吗?将军怎么会答应姑娘搬出去呢?

丫鬟的心思,萧源也了解,萧家的日子过得多舒服她也明白,去外面肯定没梁府舒服,但她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这对她、对练儿都好。她好歹两世为人,就算对外面暂时不了解,但不妨碍自己慢慢学,毕竟她也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五年了,总会适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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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清君侧(二)

十二月份的漕河,湿冷的寒意丝丝缕缕的渗进人的骨子里,船舱里就算是染了三四个火盆,被褥里也是湿湿的。

“夫人,这些褥子我都熏过了,今天应该不会太冷了。”丫鬟对坐在窗口,望着窗外景致出神卢佩玉说道。

听着丫鬟的话,卢佩玉连眼皮都没有眨下,丫鬟们早就习惯了她的安静,默默的在一旁伺候着。

“女君,少女君过来给你请安了。”门口轮值的丫鬟说。

听到丫鬟的通报,卢佩玉嘴角勾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但那弧度在转身的时候,就不见了,神情依旧淡然,在看到依然只有大儿媳妇一个人来给自己请安的时候,也没什么改变。

“母亲,五妹妹、六妹妹今早起来有些头疼,正请了大夫看病呢。”霍家少女君陈氏含笑对卢佩玉解释说,心里却暗暗叹气。原本的婆婆和二叔死于流寇之乱,祖父趁着百日没过,就让公公娶了范阳卢氏嫡女为填房,公公到底满不满意这件昏事,她不清楚,但夫君和小姑们很明显对这件事不满。

夫君还好,基本上不怎么同卢佩玉见面,见了面也能保持面上的客气,但小姑们从卢佩玉入门迄今,两人只给卢佩玉请过一次安,就在昏礼第二天,其他时候都是称病的,这让她这个当媳妇和大嫂的,多少有些为难,两边都得罪不起啊。尤其是这个小婆婆只比两个小姑大一岁而已!让陈氏压力更大了!

“嗯。”卢佩玉对她终于比丫鬟多了一点表情,好歹回了一个字。

简短的话语让陈氏噎了噎,船舱里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比对陈氏的坐立难安,卢佩玉就很安之若素,等了一会见陈氏不说话了,就转身继续专注的望着窗外发呆。

陈氏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比起这样的婆婆她情愿面对那种对自己万般挑剔不满的婆婆。

“那你去忙吧。”卢佩玉嫌她站在身后碍眼,但良好的教养让她说不出直接轰人走的话,只能说,“如果忙得话,以后就别过来请安了。”

“是。”陈氏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女君,这两个小姑娘也太不知好歹了,一点都不懂规矩,你可要拿出正房女君的气度来,好好教教她们——”卢佩玉带来的陪房喃喃的抱怨在卢佩玉的目光下,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们懂不懂规矩,和她有什么关系,卢佩玉冷漠的想着。

“可是女君,你看郎君这样,哪有刚成亲就分房睡的…”仆妇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哪有新婚夫妻就分房睡的,难怪别人不把女君当回事。

卢佩玉只当没听见的望着窗外,他不来更好,省得自己还要费神应付。

“怎么又开窗了?”一件暖暖的斗篷裹住了卢佩玉,霍行之轻声责备道,“万一又着凉了怎么办?”

丫鬟们忙给霍行之请安,卢佩玉没动,只坐着说了一声,“郎君。”他怎么来了?马上要到徐州了,他应该很忙吧。

“我过来看你,身体好点了吗?”霍行之关切的问自己新婚妻子,见卢佩玉仅穿了一件素色的窄袖深衣,还坐在窗边吹凉风,眉头一皱,呵斥丫鬟道,“怎么伺候女君的!也不给她多穿见衣服!不知道窗边湿气重吗?还不把窗户关上!”

霍行之话音一落,舱房里伺候的丫鬟立刻把窗户关上了,又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求饶。

卢佩玉被噪杂的声音闹得头疼,干脆扭头不理霍行之,堂堂一方大员府上,都没几个合心意的丫鬟,还需要主人训斥才改,亏他们也不嫌丢脸!有权有势又如何?庶族就是庶族!

霍行之知道她好静,挥手让下人退下后,轻声问,“还发烧吗?”他伸手就要去摸卢佩玉的额头,卢佩玉头一偏想避开,但霍行之的大手还是落到她的额头上,微凉柔嫩的触感,让霍行之满意的一笑,“看来烧退了。”

“多谢郎君关心。”卢佩玉垂着头语气平板的说,双手握着,克制想用手帕擦额头的冲动。

“我们是夫妻,怎么跟我说话这么客气的。”霍行之坐在了卢佩玉身边,他已年过而立,因平时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一袭青衣儒雅,看上去颇有几分风流文士的翩翩风度。

“嗯。”卢佩玉目光还是不离望着关闭的窗口。

霍行之心里暗暗叹气,握着她的手柔声说,“今天晚上可能会很晚才到徐州,你用过朝食就休息一会,别累着。”他本来就是风流温柔之人,奉父亲之命娶了卢佩玉之后,也一直对她以礼相待,一来是尊敬原配,二来卢佩玉身体一直没全好,他还不至于好色到这程度。但这不妨碍他关心卢佩玉,凭心而论,卢佩玉才貌出众,身份高贵,性子虽说冷了一点,但不骄纵,就算嫁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从来没哭闹过,对家人的态度也算有礼,这样的妻子,霍行之当然喜欢。

“好。”

“萧家的萧姑娘也在徐州,等我们到了徐州,我就把萧姑娘接过来,你们一定谈得来。”霍行之说着刚刚得知的消息。

“萧姑娘?”卢佩玉第一次对霍行之的话有了反应,困惑的偏头望着霍行之。

“就是梁国公之女,阿鸾的小姑。”霍行之见她有兴趣,解释道,“你们应该没见过吧?”

“没有。”卢佩玉摇了摇头,梁国公的女儿?梁国公是父亲的好友啊!原来她也在徐州啊!那真可以去见见她呢!说起来她和萧源还沾了一点亲戚关系,卢佩玉的母亲乃吴郡张氏女,是顾纹堂姑的女儿,“怎么萧家也出事了吗?”卢佩玉问。她出自范阳卢氏,父亲是卢氏新家主的嫡亲弟弟,因父亲一向不喜官场争斗,所以没有入仕,而是在乡间盖起了一片竹林,避世隐居,原本一家人和乐融融,日子过得和神仙一样。

但这种神仙般的日子,被在一次父亲带母亲出游时,不幸遭遇流寇,两人一起失踪的消息给打破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就傻了,之后就一直病着,家主伯父不放心她,派了二叔接自己回本家,却不想路上遇到了霍家人,她就在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就被二叔莫名的嫁人了,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寒门之子当填房!卢佩玉想着想着,眼底就闪过一丝愤恨。

“你一直病着,难怪不知道萧家发生的大事。”霍行之将萧家的事同卢佩玉说了一遍,说起萧泽之死、萧沂失踪的时候,他就想起母亲、嫡妻和嫡子,叹息连连。

卢佩玉也听得呆了,这萧姑娘和她一样可怜呢!现在又落到了霍家人的手里,就算有父亲又如何?远在万里之外,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幼侄在这乱世,还不是任人宰割。

霍行之怕她听了萧源的遭遇会自伤身世,柔声哄道,“你这些天都不出舱门,不如我陪你去甲板上散散步?”

“我不想出去。”卢佩玉低头说。

霍行之知道她好静,但——“你整天待在房里不动,身体怎么能好呢?我陪你去外面走走,等天气缓和点,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霍行之性格较之几个弟弟要温和许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优柔寡断,手掌重权多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卢佩玉性子再淡然,到底还只是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哪里强硬的过他?只能在他搀扶下去了甲板。霍行之低头见卢佩玉神色看似柔顺,但贝齿无意识的轻咬着下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卢佩玉却在想,等到了徐州一定要去拜访下萧姑娘,不知道她住哪里?

霍家一行到徐州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卢佩玉熬不住,早睡着了,霍行之见她睡得香甜,没让丫鬟喊醒她,想抱着她进马车,却不想手刚碰上卢佩玉的身体,她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男人靠近自己,她吓得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才想起这人目前是自己的丈夫,“到了吗?”她缓缓的直起身体坐直,轻声问。

“嗯,到了,你睡吧!别起来了。”霍行之说。

“不用。”卢佩玉起身,“我不困。”

霍行之见她回复了以往端方的仪态,无奈的摇头,“走吧,接我们的人来了。”

卢佩玉抬眼望去,码头处举着的火把把黑夜都照亮了,霍渊似乎在和一人说这话,霍行之此时也上前去和来人说话了,他的两个侍妾上来扶着卢佩玉下船。霍家人并没有住在梁肃的官邸,梁肃找了几间连片民宅,改造成了一个别院后,就让霍家人暂时住下了。

至于福王一行,梁肃另外找了一个大户人家,让他们接待福王,没接他们去自己府邸居住。

“累死我了!”福王年岁和霍行之相当,但他身高和腰围是一样长度的,走几步路就不停的喘气。

梁肃见状默默的叫了几个最身强力壮的军士抬一顶大眠轿过来,抬着福王上马车,又让人多套了三匹马在马车上。

“梁将军,你还给我准备别院,其实住在你官邸里就好了。”福王上了眠轿后,就舒服多了。

梁肃面无表情的说:“在下官邸过于简陋,实在不敢怠慢福王殿下。”

“嘿嘿,其实本王一向体恤民情,别院嘛,装饰简单点就行了。”福王嘿嘿笑着说。幸好在场的人都是在官场上混久的人,对他的自我吹嘘还一脸真诚的附和。福王除了正妃和唯一的嫡子外,还带了约有三十名姬妾,这些都是他路上新收的美人,以前在封地的妃子都被他丢下了。幸好梁肃对福王的习性有所耳闻,准备的马车还是挺多的,不然都转不了这么多人。

“阿砖,听说你找到萧姑娘了?”霍渊等福王上了马车后问梁肃道。

“是的。”梁肃扶着霍渊上马车,“现在萧姑娘同萧小郎君住在城里。”

“哦?不在你府上?”霍渊诧异的问。

“以前阿盛没失踪的时候,我让她住在我府上等阿盛来接,现在怎么说也不合适了。”梁肃说。

听梁肃提起失踪的女婿,就想起同时失踪的妻子和女儿,霍渊眼底闪过一丝痛色,更有一丝杀意,龚氏和霍渊是少年夫妻,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夫妻两人感情不说有多深,也相互尊敬。霍宝珍是霍渊唯一的嫡女,一向爱如明珠,萧沂又是霍渊最得意最欣赏的女婿,三人一起失踪如何不让霍渊心疼!“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福王知道的比较好。”霍渊对梁肃说。

“您放心,我会吩咐下人口风紧一点的。”梁肃说。

“我隐约记得大媳妇和萧姑娘似乎有点亲戚关系,她们两人倒是可以一起说说话。”说道这里霍渊心里很是惋惜,都怪自己太心急了,逮到一个卢氏的嫡女,就急着让老大成亲了,要是再等一会,就能让老大娶萧家的丫头了!萧氏嫡长女啊!哪是普通的卢氏嫡女能比得上的!

梁肃不说话,他不会在霍渊面前说萧源的情况,至于卢氏根本于他无关。不过他是很赞成让卢氏去找萧源,最好能哄着萧源回府住,她一人在外面住的太辛苦了。最近一直在缝制练儿的衣服不说,听说她昨天还拧了抹布要擦桌子!梁肃浓眉都快打结了,偏偏这丫头还倔得很,不肯收自己送过去的丫鬟,梁肃深深叹气,只能另想法子了!

梁肃纠结萧源身边的人手问题,同样萧源自己也在纠结…

“姑娘,你在干什么!”双喜匆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匆匆朝萧源走来。

“呃!”萧源正在收拾吃好的碗筷,被双福震惊的声音吓得呆了呆才道:“我在收拾碗筷啊!”

“这种粗活我来干就是了,哪要姑娘动手!”双喜严正的说。

“粗活?”萧源无语的望着那几个碗碟,这算什么粗活啊!自从她搬到同安里后,除了收下几个守门侍卫外,梁肃送来的仆佣她都退了回去,每日除了教导练儿外,就是跟着双喜一起做家里的衣服。从萧家带出来的仆佣不多,侍女只有布儿、双喜、双福三人,内院男仆进不来,这么大的地方让三人打扫,有时候三人就无法在萧源和练儿身边伺候了。

为了减轻三人的负担,萧源总想着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但貌似每次都被人逮住,然后众人就用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要哭不哭的阻止她的举动,这让萧姑娘很郁闷。她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也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基本的生活能力还是有的!至少独居三年也没把自己饿死过!

“姑娘,你放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我们三人中,总有一人会留在你和练儿郎君身边的伺候的,不要你来动手。”双喜认真的说。

萧源蹙眉,“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们事情也够多了。”见她们这么吃力,萧源已经在纠结,她坚持不收梁肃送来的丫鬟,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样是加重她们的负担啊!但是她实在不想再欠梁肃的人情了!去外面买丫鬟她又不敢,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或者买几个小丫鬟,帮着干点粗活,慢慢调教起来?

“姑娘,外面有位姓卢的女君前来拜访。”就在萧源纠结的时候,布儿进来说道,她又补充了一句,“来的好像还有梁大人的亲卫。”这也是贵叔前来通报的主要原因。

“卢女君?”萧源纳闷,“我不认识什么卢女君啊!”她来徐州后,还第一见有人来拜访自己呢!

“卢女君说,她父亲是老爷的故人——草席斋主!”听到这个斋号,布儿脸都抽了。

“草席斋主?”萧源皱眉喃喃的低语,“奇怪,这名字好熟悉啊!草席斋——啊!是卢放之!”萧源突然想了起来,“快请那位卢女君进来!”范阳卢醒卢放之,是大秦出名的才子兼狂士,据说他斋号由来,就是因为一次上街喝酒,把身上的钱都喝完了,还非嚷着要继续喝,被店家赶了出来,晕死在街头。路过的一名老妇人以为他死了,好心给他盖了一张草席收殓,却不想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疯疯癫癫的跑了,把老妇人吓得够呛,从此之后他就戒酒,并自号草席斋主。

卢放之此人行为放荡不羁,出身高贵,又恃才傲物,等闲人压根不入他眼,得罪了不少人,和爹爹倒是关系极好,爹爹常说卢放之才学同他差不多,萧源私以为这是爹爹死要面子话!不过萧源挺喜欢这个卢放之的,因为此人就一个老婆,那老婆只生了一个女儿,旁人让他纳妾,他不肯,族人让他过继,他也不肯,总说死后草席一裹,往江里一丢就算了,要什么儿子祭拜!老子就只要一个女儿怎么着!简直是绝世好男人好爸爸啊!不过她听爹爹说过,卢放之的女儿和自己同岁,莫非那位卢姑娘已经嫁人了?

萧源在好奇卢佩玉的时候,卢佩玉也在好奇萧源,毕竟以她爹的脾气能称得上好友的人绝对不多,也不知道这萧姑娘个性如何,说不定她们能成为好朋友呢!想着想着卢佩玉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卢姑娘想的开心,一旁的下人则快被她吓死了,昨天晚上他们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休息下,今天早上女主人都晚起了,男主人们一早就离开了,女君昨天睡得早,一大早起来就要来萧姑娘这里,都不和少女君说一声,也不知道大郎君回来后,要怎么罚他们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对新出场卢氏父女是一对妙人…

有人问高妙容去哪里了?——当然是被梁府的管家给打发了,萧源不会问,梁肃也不会提,虽然他可能根本不知道高妙容是谁

92、清君侧(三)

福王一到了徐州的第二天,就叫来梁肃,让他给自己招几个美女,梁肃哪里耐烦应付这个肥猪,直接派了一个下属过来,让他在福王身边伺候,吩咐只要不过分,都顺着他就行了。

说是福王“清君侧”,其实谁都知道他不过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霍渊到了徐州的第二天,就找来了梁肃等人议了一天的事。现在武邑将应天修的像铁桶一样,也不止一人借口救今上,来围攻武邑了,但无一不铩羽而归!更别说他们之间还隔着长江天险!霍家虽然以军功起家,家中郎君号称各个都能打仗的,但霍渊心里明白,要说能打仗的,自己父亲霍昞算一个,二子霍行允算一个,亲戚中梁肃算一个,其他再也没有能入眼的人了,连号称骁勇善战的堂侄霍行恭都只能算小半个,远远比不上霍行允和梁肃,所以这次议事主要是询问梁肃有什么好计策。

梁肃外表木讷,但心细如发,早知道霍家有不臣之心,福王不过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自从文帝驾崩后,各路起义军也不知凡几,其中不乏有威名赫赫之人,但梁肃和父亲、许先生商量许久还是决定依然坚持支持霍家,一来梁家和霍家已经密不可分,二来霍家的确比其他人要有前途,招揽的能人异士也多。既然霍家有反心,没有意外霍渊定是皇帝、霍行之自然是未来的太子,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去抢未来太子的风头,故说话的时候,有意顺着霍行之的话语,在他说不下去的时候,稍稍点出几个重点。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傻子,知道梁肃有意为之,也觉得此人颇为识趣。

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天霞光,众人皆是习武之人,身体健壮,谈了一天也不觉得累。霍行之揽着梁肃的肩膀说,“振敬,去我家喝酒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还没有恭喜霍大哥喜得佳人呢!”梁肃拱手笑道,振敬是梁肃的字,肃,持事振敬也。故其父给他取字振敬。

霍行之一笑,正欲说话,就见一人在他耳边匆匆说了几句,他面露古怪,“振敬,萧姑娘不住在你府上?”

梁肃摇头:“她搬出去好几天了,怎么了?”梁肃倒不担心萧源出事,她住的地方,没有他的令牌,闲人一律不能进入的。

“你大嫂目前在她的家里。”霍行之说。

梁肃今天早上就知道卢佩玉去找萧源了,没想到她现在还没有走,快天黑了吧?还真是一见如故!梁肃说:“霍大哥,你们初到徐州,哪有你们先请我喝酒的,今晚我先请你们喝酒,算是尽地主之仪。”

霍行之说:“也好。”

这时霍行恭走过来说:“振敬,你这里治理的真不错,一路走来,也就见徐州这片有乱世前的繁华之象了,振敬大才啊!”

“子孝过奖了。”梁肃淡淡一笑。

“我听说梁国公府上的姑娘住在你哪里?”霍行恭问。

“子孝说笑了,萧姑娘怎么可能在我府上呢?不过她现在的确在徐州城。”梁肃说。

“这次振敬可算是英雄救美,萧姑娘就在徐州城,你就不想着抱得美人归?”霍行恭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

梁肃脸一沉:“子孝,伯润(萧泽字)为大秦而慷然赴死,尸骨未寒,你就出言辱及萧姑娘,也太有辱道义了!”

霍行恭不想梁肃会就这么翻脸,愣了愣,才勉强笑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你反应也太大了。”

“萧公为大义誓死抵抗突厥,不顾自身生死,仲沐(萧沂)是我生死之交,如今他生死未卜,我自然要护萧氏诸人到底。”梁肃冷漠的说,他对霍渊和霍行之的尊敬一半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但不代表他怕了霍家人,尤其是霍行恭!

霍行之也觉得霍行恭说话太过了,萧源还是阿鸾的小姑呢!但霍行恭平时对自己一向恭敬有加,便微笑的打圆场道:“子孝是武人,说话哪里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子孝以后你说话要注意点,好了,我们去喝酒吧。”

霍行恭在霍行之的暗示下,勉强拱手:“是我失言,振敬别在意。”

“你我兄弟之间,无话不说,自然无碍,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要外传的好。”梁肃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霍行恭干笑。

萧源和卢佩玉用完哺食,一人提着一壶花酒,坐在敞开的花厅前说话。萧源轻呷一口暖香甘甜的花酒,柔润的口感让她舒服的眯起来眼睛,“你还不回去吗?”

“再等等。”卢佩玉仰头靠在软椅上,姿态慵懒但不失优雅,像她们这种从小学闺仪的人,规矩是刻到骨子里的,就算在懒散,该有的样子也是有的,“反正也没我什么大事。”

萧源偏头说:“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今天她们待了一天,其实也没说多少话,卢佩玉坐在她书房里看书,兴起的时候和萧源一起教练儿认字,吃完哺食后,两人一人拿了一壶酒,就开始喝酒了,当然两人只是小酌而已。

“放心,我没有想不开。”卢佩玉哂笑,“不过只是嫁一次人而已!”她大堂姐都嫁过三次人了,还过得很滋润。

“姑娘,霍大郎君来接卢女君了。”布儿进来就见萧源和卢佩玉两人肩并肩躺在软垫上,醉眼迷离,不由嘴角抽了抽。

“你夫君来了。”萧源抬手戳了戳卢佩玉的肩膀。

卢佩玉转了身,“烦死了!”

霍家的下人听到了卢佩玉的醉话,连声苦笑,再三谢过布儿后,忙抱起卢佩玉上了眠轿就走了。

双福嘟哝着,“姑娘怎么能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