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话,那份杀气倒是浓重了起来,船家那划桨的手就是一僵,面如死灰。

苏锦棉察觉到异样,瞄了眼莫名其妙的八皇子,安抚道:“船家别介意,我夫君并不是有意如此,只是听不惯罢了,你换个称呼吧。”

苏锦棉那句当当键盘用的我夫君瞬间消了他的火气,那股凛冽跟来时一样消失的也快。

苏锦棉本想说是我兄长的,但转念一想,八皇子从来不避讳地在人前就对她动手动脚的,哪有兄妹是如此相处的,只能称他为夫君才是正常,否则毁得还是苏锦棉的声誉。

船家见此,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个粗人,倒是不懂这些,多有冒昧,公子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

八皇子哼了一声,也不答话,算是应了。却把他那句“有空的话一定要去凤凰酒家喝一壶凤凰酒”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等苏锦棉站在凤凰酒家前面的时候,一脸狐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八皇子。“为什么来这里?”

苏锦棉说得纯属废话,八皇子瞥了她一眼,理所应当地说:“既然来了哪有不到这里的道理,更何况是那船家让‘小娘子’一定要去的地方。”

苏锦棉听着被他故意咬重了的“小娘子”三个字,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他。

凤凰酒家顾名思义就是凤和凰。凤是女人,凰是男人,譬如:鸳鸯。

苏锦棉在察觉到这一层的意思时毫无意外地红了脸,有些微的不自然。八皇子却像没事人一样,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牵着她往里面走去。

二楼设了个似擂台的台子,上面正有一女子带着面纱弹着琴。只觉得余音袅袅,音色和曲子皆是上层之曲。

见苏锦棉听得入神,他倒是好奇地偏头问道:“棉儿可懂琴艺?”

苏锦棉自小便学过,哪里会不懂,只是志不在此,学得只是半桶水。当下便下意识道,“你有见过我弹过琴么?”她没正面回答,只是抛了这么个问题反问,他却像是知道一样,勾着唇角笑得邪佞。

他身子纤长,本就带着一股子的高雅贵气,偏生上天对他不薄,赐了他那么一张绝艳的脸,此刻穿着一袭光华四溢的紫袍却是越发显得英气逼人,再没有过的好看。

偏巧他此刻心情倒是极好,搂着她的腰往里走时,唇边还带着来不及收起的淡淡笑意,越发让他这张妖孽的脸庞显得光彩照人,足足让这一室的光亮都折损了,唯他一人倾国倾城。

苏锦棉虽然不是绝艳的姿容,但也不是平庸之姿。如今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只衬得她肤色如雪,绸发如墨,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居然没在这等艳丽之下沦为他的陪衬,反而相得益彰,各有各的特点。

由此便可知,这两人的到来让酒家里的人是如何一番惊为天人。

那弹琴的女子似乎也在这之间弹乱了一个音,微微的刺耳让苏锦棉不由循声望去。

八皇子却是不顾周遭的,只拉了她在大堂里坐下,叫了一壶“凤凰酒”和一壶“鸳鸯成锦人成双”。

这两壶酒单看这名字便可知其深意,苏锦棉饶是再不知道女儿家的羞涩为何物,此刻也觉得脸有些烧。

见他一点不自然都没有的饮着那杯凤凰酒,脸色微微一变。

八皇子却亲自斟好,递到她的手边,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一品的。棉儿可是要我亲自喂你?”

怕是早就看出了她的退缩之意,他也不理会她的反抗,只把酒杯塞进了她的掌心里。

苏锦棉见这杯是必然要喝的,当下皱了皱眉,却是顺从地接过,递到唇边抿了一口,见他眉间舒展,只觉得入口的这凤凰酒芳香四溢,带着淡淡的甜味和浓郁的酒香瞬间迷醉了她。

“的确是好喝。”

见她开口赞赏,他唇角淡淡的有一丝笑意,“既然棉儿喜欢,不如要了酿酒的方子回去让棉儿自己琢磨?”

苏锦棉咽了口口水,没未开口说话,只闻台上的女子琴音一变,那琴声变得越发的缠绵动人,那悱恻似是要漾进人心一般,温柔的一塌糊涂。

苏锦棉抬眼看去,只觉得那女子的琴艺好是好,却总是缺了些什么,她虽然是半桶水的琴艺,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罩得住门面的曲子能拿得出手。此刻见她以琴音传艺,心下一惊却在心口暗自为她捏了把冷汗,最好是别扯上八皇子,否则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非要让她上去弹一曲那岂不是丢人现眼?

作者有话要说:时速三千码出来的啊,码了一个半小时啊,累瘫了……

让我昨晚偷懒让我昨晚偷懒,我活该……嘤嘤嘤。

求安慰啊求观后感啊,北子很喜欢这章,温馨的赶脚。

下一章么……

似乎棉儿同志得露一手的样子。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试探置气

她眸子一转,唇角一动的功夫之间,他便似有领悟一般的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寻着她的视线看去,见那蒙面女子痴痴地看着这边,心底想着的便是她多少还是有点底子的,否则能那么入神地感受到这女子琴音里的变动?

苏锦棉转回头便看见他斟了一杯“鸳鸯成锦人成双”的花酒,他修长的指尖捏着杯口,细细地摩挲了会,见她回过神来,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

苏锦棉却被他这样意味不明的笑容笑得浑身发毛,也不管手上拿着的是浓烈的“凤凰酒”,掩饰什么般一口咽了下去。

那酒味浓烈,呛得她就是一阵咳嗽,咳得脸绯红绯红的,一双眸子晶亮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苏锦棉接过八皇子递来的手帕时,还恨恨地想着,做人果然不能撒谎,遭雷劈啊!

“这凤凰酒这般饮了,只能说是不识货了。”台子上的女子终于淡淡地出声,苏锦棉抬眼看去,见那蒙着面的女子眼神正是看着她的,莞尔一笑,却不接话。

这一拳打出去却是击在棉花上,这女子又等了会,见她真的不打算接话,淡淡地笑了笑,那轻灵的声音悦耳,倒也算是动听了。“小娘子怎么不说话回应与我?”

既然人家都这般问了,苏锦棉哪里还有不会答的道理,抿了抿唇角,却不知道该接什么的话。

这酒楼闲散的人很多,此刻被这动静引得都往这边看。这四角桌即使在大厅不明显的地方,此刻也格外的备受关注。

苏锦棉思忖了半晌,舔了舔唇,只感觉唇上还有那似甜似涩的酒味,当下挑了挑眉,看向蒙着面纱的女子道:“这酒唇齿留香,被我这种不懂酒的人这么喝下去实在是浪费至极。”说罢,她看了看那女子的反应,见她不动声色,只是琴声却带了些轻蔑,继续道:“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品出了这酒的与众不同,姑娘又有何不满呢?莫非是觉得我这般的人实在是糟蹋了?”

她这句话看似说得温和,其实字里行间都逼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

见她看似温和,其实却是带爪子的猫。这蒙面的姑娘琴声一顿,竟然收了手,直接抱着那琴从台上飞了下来。

那姿势曼妙,苏锦棉毫不怀疑这完全是用来勾引男人的,她怎么能承认自己此刻的处境都觉得这姑娘如此好看呢。

等那女子抱着琴走过来时,苏锦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旁的八皇子,见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小酌着酒,只感觉心头一跳,强烈的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八皇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苏锦棉的探视,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双眸缓缓一眯,充分将此刻的媚态发挥到了极致,直看的人心惊肉跳的。

苏锦棉捏了捏手,却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女子,把他顺手斟好的酒慢慢地移过去,“姑娘不嫌弃的话便同坐一桌,一起饮酒吧。”

那女子却是不在意,完全当作没听见苏锦棉的话,抱着她的琴径直走到八皇子的面前,微微一福身,“这位公子看着倒是陌生。”说罢,掩唇一笑,姿态羞赧。

但苏锦棉完全觉得她已然蒙面,已经无所谓什么姿态问题了。只是这女子一笑,当真如三月暖阳,那双眼漾开的笑意真真是能荡到人心里去。

见八皇子并没有看过来,她的笑容微顿,随即落落大方,“小女子是这家酒楼的老板,这一桌子的帐便免了吧。”

苏锦棉笑了笑,混不在意。只是在某人随意瞥过来一眼时,正色道:“何必,这点酒钱还是付得起的。”

这话一说,自然是引了她的注意,她抬眼看过来,细细地把苏锦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刚从台上看你的时候只觉得不起眼,如今细看……”她顿了顿,却是转开了眼。

苏锦棉只觉得心头被这女子挠了一下,不痒不痛,却是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当下,捏着酒杯递到唇边,细细的一品,眉头微微一皱。“枸杞,淮山,甘草,当归,红花,狗脊,玉竹,红景天,青皮,草果,山茱萸,牛膝,枳壳,陈皮,款冬花……”她每说一个词,面前的女子脸色就差一分,等苏锦棉抬眼看去时,她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但是苏锦棉自认自己还是给她留有余地的,才说了一小部分而已。

见仇已经报了,苏锦棉微微露出笑来,“姑娘需要我把这份量都一并说出来吗?我是不介意的,但是你……”

“呵,倒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她冷笑一声,本来若隐若现的敌意此刻已经完全不遮掩了。

苏锦棉看了看一旁饶有兴致的八皇子,抿了抿唇角有些不开心起来,“倒是喜欢拿我寻开心。”一句话便让他知晓她此刻的情绪。

他微微收敛,只是淡淡地笑着,“偷有一闲,难得有美酒,还有美人相伴。”话说道这里,他还是没有向那站在桌前的女子扫去一眼,只看着她,见她蹙着眉,抬起手,那修长的指尖按在她的眉间,轻轻一点,“夫人怎么还能跟为夫的置气呢,莫破坏了这姑娘抱琴下来切磋一番的好意。”

苏锦棉心底却是沉沉地闷,瞄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琴,只觉得这露底怕是势在必行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苏锦棉却是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露手的,只是按了按额角,抬手控住他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指。“我想回去了。”

他眉间的笑意一敛,却是点点头。“好,棉儿要如此便如此。”话音一落,这才看向已然没有表情的蒙面女子,低声道:“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蒙面呢?难道是怕以真面目面世么?”

说完,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多管闲事了一般,暗自一哂,便侧开头去。

苏锦棉在他身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向她的眼神分明有着洞悉一切的明朗,和强烈的杀气。

虽然不敢断言他们就是认识的,但是苏锦棉百分百能确定来两个人是有过节的。

当下,便噤声。

如此一推测,这姑娘找她的麻烦倒是想打蛇随棍上,直接找八皇子麻烦的。却不料一点都激不起苏锦棉的战斗力,只是着力点找错了,难免是对牛弹琴。

她高估了八皇子的魅力,亦或者是太不相信苏锦棉的定力了。

她以为苏锦棉是喜欢八皇子的,却不料,除了依附关系,别无其他。

苏锦棉小气巴拉不露手的分割线~

苏锦棉随着八皇子回到客栈的时候,管事的正好走进来寻人,见他们回来,恭恭敬敬地道:“殿下,可以上路了。”

苏锦棉只觉得在凤凰酒家受了气,当下看了那管事一眼,转身进门的时候直接把门一关,懒得搭理还未进门的八皇子。

站在门口的八皇子见状,眸色一沉,低低地笑了出来。“你去准备下吧,晚些我就过来了。”

管事的闻言,点点头,“是。”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丝毫不拖泥带水。

苏锦棉倚在窗边看了会风景,听见身后有动静,身子微微地僵了僵。她此刻倒是有些后悔的,平白无故地被他当作试探的对象试探对方的深浅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糟糕,但是却又觉得这件事由他坐起来却是理直气壮。

想起刚才小脾气一来,当着他下属的面就那么毫不留情地把他关在门外,当下悔得差点咬舌自尽。

他要是想折腾她,怕是有的是方法。

八皇子轻轻喟叹了一口气,修长的身子覆盖过来正好能整个笼罩住她的。“莫不是你要一个人留下?”

苏锦棉只觉得心里刚刚泛起的那点点愧疚和后悔瞬间又消失殆尽,她抿了抿唇角,低下眉眼,故意气他,“如果是殿下您的意思,民女哪敢不从?”

他挑了挑眉,当作没有听见,“那快收拾好,我们该走了。”

苏锦棉细细的听着,重点全落在他那句“我们”上面了,当下只觉得心下一暖,但随即却是学他一般当作没听见,只道:“殿下这是要带棉儿再去一趟凤凰酒家吗?那里的‘鸳鸯成锦人成双’怕是挺合殿下的口味的。”

他往前迈开的步子一顿,硬生生停在那里。那一股子凛冽的味道却是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越来越浓。

苏锦棉低着头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这般的气势怕是真的动了怒。正想抬眼刺探一下军情,却猛然被他拽过了手腕,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觉得他的身体重重地压了上来,直接把她逼在了窗台前面。

苏锦棉一慌,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具躯体虽然让她感觉不到灼热的温度却是烫人的厉害,他不管不顾把身上全部的重量都让她承着,似乎一点都不打算让她透过气来。

苏锦棉只觉得沉闷,本来置气些什么在此刻瞬间都成了泡影,她惊慌失措地抬头,便看见他微沉着眸子,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棉儿如此提议,那我不如就用自己来试探棉儿的真心吧?如何?”

既然棉儿如此提议,那我不如就用自己来试探棉儿的真心吧?如何?

既然棉儿如此提议……

那我……

那我不如就用自己……

来试探棉儿的真心吧?

如何?

如何?

苏锦棉只觉得他这分外清晰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了一圈又一圈,直直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彻底芳心大乱。

他怎么敢!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货都傲娇了……

北子加班的第一天,又累又困的上来码字、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攻城掠池

苏锦棉只觉得沉闷,本来置气些什么在此刻瞬间都成了泡影,她惊慌失措地抬头,便看见他微沉着眸子,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棉儿如此提议,那我不如就用自己来试探棉儿的真心吧?如何?”

他说话时,那热气温温柔柔地洒下来,在她的耳廓边上轻轻的挠着。那一块被他呼吸抚触的地方似是被他点了一把火,快速地燃烧起来,一片燎原之势。

他却觉得这样的压迫对她来说还是不够,越发的逼近身子,那妖艳的脸近在尺咫,他眸底那抹看不清神色的深邃只让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渺小,一点一点地被他漆黑的瞳孔卷进去,无法自拔。

如八皇子预料的无一差别,苏锦棉被他这样压迫着,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瞪大双眸紧紧地凝视着他,唇微微开启,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难得一见她也有这般被逼得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在看见她眸底的一片清明之后,终于微微后退了些,给她留了一瞬喘息的时间。

苏锦棉被他这样紧紧地困束住,脸色微微的发白,但更多的原因却是他那句话。

拿自己来试探她?是高看了自己还是高看了她苏锦棉呢!

半晌,见他有半步退让,苏锦棉得以喘息了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之前是在闹什么别扭,当下眸色一转,又寸步不让起来。“殿下最会的就是笼络人心了,这是怕民女说出些什么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堵嘴么?”

他听这句话的重点却不是她说的重点,他只是略略片头,却是顺着她的话道:“哪种方法?”

哪种方法?苏锦棉气结,险些便要说,美男计。却在话绕到了嘴边硬是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抿了抿唇角,“殿下真要民女说出来么?”

八皇子见她句句不离“殿下”和“民女”当下便不耐的皱了皱眉,握住她的手却是丝毫未动,只是扯了扯唇角邪佞的一笑,低声问道:“那棉儿可觉得这方法如何?管用么?”

苏锦棉:“……”重点不是在这里好么!

见她不说话,他唇边的笑意隐去,只是凝重了脸色道:“我在棉儿的面前只有一个身份罢了。”

苏锦棉抬眼看去,只见他脸色严肃,面无表情,却是无比的认真。

那双红唇就在眼前,那红艳得像是怒放的蔷薇,即使是淡淡地一勾,清浅的那么一个弧度也足以她遐想。此刻,那双唇抿了抿,却是一字一句地道:“在棉儿面前,我准许自己是云起。”

苏锦棉只觉得这些天在他的身边受尽了委屈受尽了猜忌,无论是哪方面,只要是关于他的一点点一旦摆在她的面前都足以她小心翼翼,寸步不前。

就像伴在帝王侧一般,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于每个表情都足以让没有安全感的她猜忌半天。苏锦棉没有他那么大的权利,想要谁死谁就活不成,身边也没有帮衬的人,她这一些为难都是没有人知晓的。

外人只道她一生命运皆为上等,一出生便是万千宠爱,未及笄便已觅得良君,孰不知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未见血也是步步都疼。

看似她此刻荣宠并拥,实则命不由已。虽说不至于一招错一步错便惹来全盘皆输。但是她此刻却并不是一个人,她身后代表的是整个苏家。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微微地一酸,从未离家那么久那么远,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人陪伴照顾。实在委屈,听到了他这句话之后,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苏锦棉这一哭倒是让八皇子措手不及,但即使此刻有些措手不及,他依然还是冷静的,只是看了她半晌,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说出口的话轻柔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哭什么,我可曾欺负你?”

苏锦棉只觉得这一哭怎么都收拾不及,偏偏又觉得此刻自己面子全无,再狼狈不过,低垂了头再也不理他,只是掉着眼泪,一言不发。

八皇子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哭了,那时候她还小小的一团的时候,他便见识过。哭得鼻尖红红的,偏偏哭得是她,怪罪的却是他,哭了一会觉得难堪了就扯着被子蒙着脸,只把眼泪鼻涕往被子上面蹭。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那时候见她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等她哭高兴了才去擦她的眼泪,把她往怀里揽。

只是如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见她哭得一耸一耸的,自觉自己还是没辙。皱了皱眉头,问道:“哪里让你觉得置气了,不如让你打几下撒撒气罢了?”

若是平常,苏锦棉见好就收便罢了,但此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只觉得越来越委屈。想着他身边的人对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为他卖命却是一点也落不得好处。即使是他的手下那也是论功行赏的,她无论是功是过,统统都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在他的身边,他是漫不经心,高兴了逗弄几下,不高兴了算计起来都不眨一下眼睛。她弄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时时刻刻猜着他的意思,只觉得累极了。

此刻他这般一说,苏锦棉自然是一腔的委屈全部迸发了出来,口不择言道:“你自然是不懂,你在高位,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了一个苏锦棉还有千千万万个,你想如何便如何。但是我却要提心吊胆的,每每都要想着你的意思做什么的事……”

话说到这里,只看见他的脸色微微一沉。他本就生的极为好看,此刻微微沉了脸那精致的眉眼越发的让人觉得即使是工笔画师穷毕生之力也无法成就他的美形,那一头微微垂下来的乌丝搭在她的胸前和她的交缠在一起,更有着说不清的妖娆妩媚。

她只是一呆,鼻尖却酸地发疼。

这个男人几乎是积尽了上天的恩宠,再倾城不过。哪怕是此刻有些无奈又带了些薄怒的时候。

苏锦棉见他不答话,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只觉得自己千辛万苦担惊受怕讨来的那句:“今日起,有我护着你。断然不会让你再被别人伤害了去”的话十足地像个笑话,可不是?

她的生死权由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决断,她何苦费尽心思保全自己?分明……早已经没有了掌握生命的大权。

这个男人太危险,危险到一招惹便能粉身碎骨。

苏锦棉却是不想粉身碎骨的,只觉得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简直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八皇子听着她这番毫不掩饰的话,总算是明了她在委屈着些什么,那微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地抬起,“哭什么?”

她还是像小时候那般,一哭鼻尖就红红的。那双本就漆黑得向玛瑙一样的眼睛此刻似乎能浸出水来一般的润泽。那双唇被她咬得红红肿肿的,这一副脂粉未施的模样,却硬生生让他一折,差点没陷进去。

苏锦棉仰头看着他,见他皱着眉头看似没了耐心的样子,一抬下巴硬是摆脱了他的钳制,“还是两袖清风吧,苏锦棉怕是承不起,受不住殿下的恩宠的……”顿了顿,她的眼神明亮,那双还蓄着眼泪的眼睛像是洗净了的天空,澄澈到能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