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川:我是来教育你的,但是现在我被你的邪恶说服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我本来没想这样的,是她非要闹着打开潘多拉宝盒,那就等着看我能给她蹦哒出什么惊喜好了。】

初礼说完,关上了Q对话框,找来阿象商量了下:“阿象啊,咱们跟茧耗时耗力那么久,我班也加了力也出了,光退稿不科学,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用用这稿子吧。”

阿象:“???”

阿象:“她都这样了你还想给她稿费?”

初礼打了个手势示意阿象回去坐着等消息,这边椅子一转回到电脑跟前,打开Q,点开茧娘娘的头像,手指飞舞敲字——

【猴子请来的水军:老师,违约费准备得怎么样了,定金的两倍也就是四千块钱。麻烦把钱打到指定银行账户……如果懒得出门支付宝也行,1760**669@q.,备注:《洛河神书》违约金。】

然后茧那边就炸了。

【破茧:这钱不可能给你们的——什么“符合商业出版标准”的这一条,还不是你们出版商说得算,这种没有一个硬性标准的条例,我不承认,以前画了那么多商业出版稿也没事,怎么就到你们这就不符合了?!

了不起大家法庭上见吧,你们还真不一定能告的赢!

我看你们就是想玩作者吧!或者是骗钱!

以后哪里还有画手敢跟你们合作!】

初礼看着茧娘娘发的一连串字,唇角勾起: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什么“符合商业出版标准”站不住脚——

【猴子请来的水军:喔,那这条不算,那保密条约呢?出版稿在正式开宣之前禁止透露给任何第三方看全稿,你都发给谁了,你不知道是不是圈内的朋友若干,家人……天呐,还有个圈内的同行出版编辑!】

【破茧:………………………………】

【破茧:你胡说!我没有!】

【猴子请来的水军:那些截图都是你给我的,我都存好了啊,不存在我造谣或者诽谤你的。】

【猴子请来的水军:要么您现在把违约金给一给,然后由我们元月社牵头,把这几天的事儿整理张整理捅出去,着重讨论一下关于商业稿正式用途之前画手有没有将稿件全图泄露给第三方让他们提意见的权利:特别是提供给甲方同行竞争对手。

【猴子请来的水军:要么呢咱们商量下第二条方案,那就是我也不退稿了,我们该怎么滴还是怎么滴,签一个补充条例,您的两张图我拿去做周边海报——这价格当然就不是按照封面算了,只能按照周边商插,也就是全稿价格就订金那么多。】

【破茧:……………………你说什么?】

【猴子请来的水军:我们请用了书法家的题字为昼川老师《洛河神书》封面,到时候我们除了周边会使用您的图,还有封面字也会将那字叠在您的图上,然后把中间镂空让图片颜色透到字上做一个“透字”效果,然后再用您图上的花花草草做个装饰…不过图就不会使用全貌了。】

【破茧:那图你们不用全部做封面了???】

【破茧:尾款也不给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或者第三方案我也蛮喜欢的,就你刚才提出来那:法庭上见。】

【破茧:……】

茧再一次陷入了尸体般的沉默当中。

之后!《月光》杂志编辑部的全体人员发现自己貌似无意间见证了一场无硝烟之战——

从初礼被老苗质问,到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不知道在给谁噼里啪啦的打字,打完字后,她持续面无表情在位置上发了十分钟的呆。

十分钟后,她用手摆弄鼠标,接到了一则Q新消息。

然后她站了起来,通知老苗去请法务部的人做一个针对《洛河神书》原封面的补充协议,以原本订金的价格拿下两张画好的成稿,然后请茧娘娘继续配合图书宣传——

又五分钟后。

阿象惊叫一声,惊讶地在微博首页刷到这么一条茧的新微博,是转发的《月光》杂志官方微博之前关于《洛河神书》的一条宣传,并配字——

【破茧成蝶:期待这次合作!大家不要瞎猜,上午说的合作方可不是元月社喔,大家合作愉快!】

懂情况的人,字里行间都能读出茧娘娘咬着牙、含着血泪打出这行字时是怎样的憋气和悲愤。

阿象:“……”

转过头,阿象看着初礼,像是看着什么在编辑部冒出来的新物种——而此时,初礼正拿起座机,哼着歌儿用手指戳着自己桌面的香蕉人摆件,一边跟法务部的人商量这补充协议都改写什么,规定什么,注意什么……

与此同时,老苗的Q上接到了一波画手排山倒海的道歉,说自己上午不该瞎猜测元月社编辑的职业素养巴拉巴拉……

……

晚上,华灯初上时。

远在C市的男人晚餐过后,掏出手机,看了看微博,然后切换Q打开一个下午四点左右曾经连发十几条消息给他的对话框,里面已读信息中全是一个人的倾诉——

【破茧:大大,你的编辑针对我,明明不是我的错她却老让我改稿,还威胁我不改稿就要退稿,我辛辛苦苦画了两三天的!还熬夜了!】

【破茧:大大你要给我做主,你也说我的图好看的,哪里有问题了嘛!】

【破茧:我是正经美院出生的美术生,关于光影运用这种入门级别的专业知识我学了快大半辈子,为什么要被一个业余编辑在这指手画脚说我这不对那不对!】

【破茧:我发给别的出版社编辑看了他都说没问题的!!!】

【破茧:大大,《月光》杂志的编辑太过分了吧,不仅要退稿还要以什么我不能画出合格的商业稿且耽误了他们的工作进度为理由让我赔偿违约金!】

【破茧:他们是不是故意拖延到合同快到期,然后告诉我稿子不合格,然后讹诈违约金啊!】

【破茧:QAQ大大你在不在啊,我是真的想好好给你画好这个稿子的啊,没想到《月光》的编辑那么能搞事儿……】

……

以上种种,十几条,声泪俱下。

男人依然像是几个小时前收到这些信息时一样没有回复一个字,而是不动声色退出对话框,点击另外一个猴子头像——

【昼川:事情解决了?】

几秒后,对面秒回——

【猴子请来的水军:正义必胜。】

【猴子请来的水军:在给二狗做饭,今晚加餐鸡胸肉。】

“嗤。”男人哼笑了声,唇角勾起,茶色的瞳眸之中尽是纵容。

关闭和猴子对话框,重新打开那个名叫“破茧”的对话框,男人慢吞吞打字——

【昼川:啊,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下午没看手机!你们怎么闹起来啦?别吵架啊影响进度和和气多不好,对了,现在解决了吗?!】

发送完毕。

手机锁屏,塞回裤口袋。

他没撒谎啊,他确实在整个下午都在扮演一具不会说话凭人狂戳也毫无反应的咸鱼尸体,凉透了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来啦。

昼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PS:勿猜原型瞎带入引战,原型也不是你们猜的那几个画手,评论我都看过了,没有人猜中,因为没有原型。

不要带入不要带入不要带入不要带入,我很怕死的!!!!!!!

继续发111红包!!!

☆、第42章

茧娘娘的闹剧最后以画手本人选择息事宁人作为结局落幕, 初礼因此过了一个不错的周末, 周一前去开每周例会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阿象已经快变成了她的小迷妹:“说实话, 我还以为茧娘娘会硬着头皮赔钱也不认怂呢,她又不差这点钱。”

“她是不差这点钱,”初礼笑得眯起眼,“可是她对外宣称是元月社坑她, 如果真是她占理,她还赔什么钱啊——这圈子真的不大,被出版编辑要求退订金还赔偿的画手屈指可数,她要这么干了这事儿肯定迅速传播出去……你低估了网络圈子的传播力和概要能力, 也许今天大家传的还是「茧娘娘被元月社坑退了双倍订金」, 明天就变成了「茧娘娘给元月社退了双倍订金」,少一个字,这里面信息量差多少,你自己想。”

阿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此时两人来到会议室外,于姚已经率先一步坐在里面了,见了他们摆摆手示意让她们过去坐,初礼先一步跨了进去, 在于姚身边坐下。

于姚手里拿着今天的会议要发言的总结,里面肯定少不了上周对于茧的事儿的过程描述,她把它递给初礼同时说:“那天我看见你保存聊天记录了,还以为你保存那个东西是为了上官方微博和茧怼正面。”

初礼“哦”了声,随手翻了翻文件夹:“骂来骂去多掉份儿, 我们元月社是大社,历史悠久,行业龙头,犯得着为了这点破事和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后的画手在微博撕来撕去叫人看笑话么?”

于姚笑了:“也是。”

初礼:“而且能当茧娘娘粉丝的人都是大心脏,大大不给出版编辑看稿子草稿、大大不配合出版编辑修改草稿这种事并不会让她们脱粉的。”

初礼停顿了下:“让她把吐出来的话再吞回去,恶心死她最好了。”

于姚笑得更大声了,老苗在旁边翻了翻眼睛。

过了一会儿,夏老师驾到,周一例会正式开始。

例会上夏老师着重表扬了一下这次初礼对于茧娘娘事件的处理方式——夏老师认为初礼维护了元月社的权益和作为行业龙头威性的同时,也争取到了对《洛河神书》最大可能性的宣传效果……毕竟如果不是当初茧娘娘太过份,元月社还是看中她自带的粉丝资源的和宣传效果的。

对初礼一番夸奖后,茧娘娘的事儿的讨论便算告一段落,毕竟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宣布,对于这种年轻人之间的撕逼大战,夏老师这种成熟稳重的老前辈并没有太大兴趣……

在接下来的例会上,夏老师宣布了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四年一度的国内权威文学奖“花枝奖”即将开始进行新的评选阶段,该奖项专门争对华语长篇小类设立,接受评选的范围是但凡在评选季度时间段内公开发表与出版、能体现长篇小说完整艺术构思与创作要求,字数二十万以上的作品,均可参加评选。

这是国内小说文学届四年一度的大事儿,元月社作为传统文学出版机构龙头当然从不缺席——上次拿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昼川他老爸昼顾宣先生的代表作之一《红鹰》,当时送选出版机构就是元月社……四年前拿下这个奖项之后,不仅让昼顾宣名声更上一层楼,更是拥有着彻底让元月社坐稳了传统文学出版行业龙头老大位置的重要意义。

……以上,这是初礼听夏老师在回首往昔的叨逼叨中了解到的。

而这一次,夏老师依然要求与希望各月刊杂志分部能打起精神,看看近四年内的出版数目,争取多送作品上去,顺利将这奖项留在元月社……听到这,初礼这会儿未免有点游神:毕竟这洋气的传统文学奖项好像跟《月光》没多大关系。

直到夏老师说着说着那张脸就拧了过来,看着初礼他们这边,一语惊人:“《月光》杂志这边也争取送一两篇上去。”

初礼:“…………………………”

初礼:“?????”

《月光》杂志编辑部众人顿时齐齐黑人问号脸——这种传统文学奖项,和《月光》这边主打的网络小说、现代幻想小说等类别好像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夏老师:“时代在进步,哪怕是评选组的老封建们也是时候该接受接受现代风向的吹拂了嘛,我们要赶上这波潮流,拒绝老旧传统固化思想。”

……………………夏老师您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一股陈年烂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您知道吗?

您大概是不知道。

《月光》杂志编辑部众人顶着五雷轰顶之雷点头答应了,并开始纷纷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手里有没有可能拿得出手、稍微像话一点的作品交差来着?

初礼心里也是在咆哮:阿鬼啊!!!!!想不到吧!!!!你的基佬文有送选评“花枝奖”的这么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众人被雷得恍恍惚惚之间,夏老师又抓紧时间宣布了第二件事——

元月社一年一度的读者作者互动文化节到了,为了让各大杂志编辑部加大与读者互动的力度,今年元月社举办一个名叫“故事接龙”的活动。

因此,每家月刊都必须拎出两期一共四到六名作者,分别写一个故事的开头刊登在十月刊和十一月刊上,然后让读者投稿续写后续,挑选最优后续,在十二月刊和第二年元月月刊上公布并刊登……

此消息一公布,《月光》杂志编辑部众人目光自然就放到了老苗和初礼的身上——因为现在编辑部内部,作为责编,手上实质性有带着作者的编辑只有他们两人。

老苗带着年年、索恒、河马。

初礼带着昼川、江与城、鬼娃。

于姚本人以前是从《星轨》直接调来《月光》的,手上自带的作者多数走传统文学套路,也都作为“遗产”留在了《星轨》……后来到了《月光》跟老苗一起伺候昼川,如今昼川也找到了初礼这个让他折磨的人,所以于姚这次跟这活动倒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战争只在初礼与老苗之间展开。

而初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当夏老师提出“分二期进行”,“每期二到三个作者刊登开头”的时候,她立刻就抬起头与老苗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电光火石。

……

回到编辑部,初礼打开Q开始和她的作者小可爱们进行了一场日常博弈。

首先是阿鬼——

【猴子请来的水军:鬼娃同志,根据今早每周例会情报,我社将把你那本结合了“现代网络媒体社会风气与公众人物个人**是否应当得到保护”深刻教育意义的文章送审参赛。】

【在你身后的鬼:我写过?哪本?】

【猴子请来的水军:《听闻》。】

【在你身后的鬼:……………………参什么赛?】

【猴子请来的水军:花枝奖。】

【在你身后的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你身后的鬼:别闹。】

【猴子请来的水军:真的。】

【在你身后的鬼:你吓唬谁?】

【猴子请来的水军:在我听见夏老师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是这个反应——老师你吓唬谁?……然后我发现他是认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花枝奖再跟你招手,从今以后你不是阿鬼,是鬼老先生。】

【在你身后的鬼:……】

趁着气氛正好(并没有),初礼又给阿鬼布置了下十月刊卷首企划任务,要发的读者作者联动活动当然少不了阿鬼一份:根据她的情报,阿鬼手上有各种已经写好的、然而也只是有一个开头的坑,催促让阿鬼把这些坑整理整理一起打包发过来,初礼自行亲自挑选,这事儿就算完了。

美其名曰,废物利用。

画下了一个名叫“基佬文拿花枝奖”这个连神笔马良都不敢随便画的大饼,强行要求阿鬼去面对那些年自己挖下如今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神坑后,初礼无情地把阿鬼打发走,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着手攻克另外两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昼川和江与城。

夏老师刚公布这消息的时候,编辑部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到了初礼和老苗的身上,人们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次活动手初礼占了大面子——

就像当今文学网站上那样,购买正版、写评论的读者是真爱没错,但是在快速的学习工作生活节奏里,能够抽出一点时间坐下来,认认真真为喜欢的作者写上个千八百字的文评或者小段子,这类读者,并不是真爱粉,对于作者而言,他们就是活菩萨。

应该跪下来哐哐磕头感恩那种。

所以,本次“作者读者互动续写故事”活动,考验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扎扎实实的在比拼谁家庙比较大,供的菩萨比较多——相比起索恒和年年他们,昼川和江与城自然属于家大庙大那种类型,但是这种大庙的坐镇主持也非常难搞……

夏老师的任务下得挺着急,十月刊就要登上卷首企划,这说明九月之前他们必须从作者手上拿到这些稿子。

初礼当即找到了江与诚,请他给写这么一段开头,下午二点左右,江与诚回复得超快——

【江与诚:好的,没问题,也就二三千字开头。】

【江与诚:谁叫我现在是你的作者,当然要听编辑调遣:(】

【江与诚:有稿费吗!】

初礼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卷首企划啊哪来的钱给,要不我倒贴个两三百算了……两只手放在键盘上,初礼想了想,还没想到怎么回答,这时候江与诚的Q又蹦哒出一行新的信息——

【江与诚:骗你的,没钱也写。】

【江与诚:那些年小猴猴给我写过的长评和分析不计其数,加起来七八万字总该有的,现在二三千字我怎么能跟你要钱……】

【江与诚:我想明白了,现在我坐在这就是为了来给你还债来的啊:)】

初礼:“……”

一个简单的【:(】和【:)】,已经愣是把坐在电脑跟前的小姑娘撩得少女心都蹦哒了两下——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没这东西了的……

没人能经得住喜欢的大大为自己工作助力的同时,还笑眯眯的说什么“我给你还债来的”这种骚话……简直是要了亲命,恨不得在屁股点下点个炮仗然后一飞冲天才好!

【猴子请来的水军:老师不要这样说,搞得好像以前我给你写评论都是为了今天似的!】

【江与诚:是也没关系,托你的福,自从《消失的游乐园》决定在《月光》连载后,我微博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每天好多人来催问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连载呢!】

【猴子请来的水军:快了,九月刊——我也很紧张的,老师东山再起之作就交到了我的手上。】

【江与诚:咦。】

【江与诚:东山再起啊,会有那么一天吗?】

初礼的双手放在键盘上,认认真真敲下“会的”两个字,再看见江与诚也收起那调笑的模式,郑重其事地回复“那拜托你了”的时候,初礼抬起手摸了摸胸口,有一种想站起来,对着电脑鞠躬的郑重仪式感。

——此时初礼已经忘记了江与诚曾经也差点小坑过她一次的事实,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江与诚答应得那么爽快的事儿,绝对没好事。

此时,完美没想那么多的初礼在觉得自己又攻克了江与诚后,最后怀揣着一颗紧张的心去找了昼川——

昼川此时人已经在C市停留了快一周,初礼并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回来,之前确实也挺老苗说过,元月社所在的G市只不过是昼川多处住宿中的其中一处而已……

现在二狗子又有初礼照顾着每天快活似神仙,他就更加放飞自我想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初礼几乎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会产生干脆去环游世界的想法……

对于昼川,和他沟通,打字是不行的。

根据初礼的经验,男人通常是打电话的时候会比Q打字时含蓄且好讲话得多,至少不是张口闭口的甩人一脸“我不要”“我不干”“我不听”“我不”——

于是初礼选择打电话给昼川。

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起,电话那边很安静,男人“喂”了一声,嗓音低沉,又好像和平常的声音并不一样,就好像是他喉咙胸腔刚刚被水滋润过会发出的特别湿润感……嗯,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比喻。

初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联想。

“喂,昼川老师。”

初礼低声叫了声男人的名字,抓紧了手机,抬头看了看还在工作的同事,抓起手机走出去来到无人空旷的走廊——初礼想起每一次她和昼川打电话时都会来这个角落,上上次是求他暂时不要把《洛河神书》签给元月社的事说出去,上一次是让他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否则她将怀揣着“昼川逼我”的字条从这里跳下去……

想到这,初礼“噗”地笑出了声。

“……你傻子啊,打个电话来不说话,然后让我听你傻笑?”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很不客气,伴随着类似于陶瓷碰撞的声音中,“到底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没有,我有事,有事!”初礼连忙叫着,“今天早上例会,夏老师说了下关于花枝奖的事儿,花枝奖你知道吧……”

……

千里之外。

C市。

坐在装潢复古的茶室之中,面前香茗雾气腾绕,男人手中小小茶杯之中,茶汤轻轻摇晃,香高,味醇,汤清,色润,极其四大特点,正是被人捧以天价的黄山毛尖。

他一手拿着手机,茶色的瞳眸时不时抬起瞥一眼坐在茶案对面的中年男人,后者身着简单的居家服,手中不急不慢地翻着一本看似古旧的书……

无论多大,文人气质倒是扑面而来。

男人突然心生兴味。

“哦,花枝奖啊?我当然知道,我老爸得过啊,奖杯现在还摆在我家书房天天擦灰,”他薄唇轻启,唇角一挑,“什么,你们要送《洛河神书》去参与评选?”

果不其然,话语刚落,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闻言,放下了手上的书,抬起头来。

昼川唇角的恶作剧笑容扩大:“可以啊,花枝奖,逼格很高的,买下来要多少钱?”

电话那边被雷得陷入一阵沉默的同时,昼川对面,那本应该很贵的线装书也迎面飞来!原本安静坐在那品茗看书的昼顾宣先生猛地放下茶杯,手指充满警告地隔空点了点儿子的脸,然后站起来,摔门而去!

“哐”地一声,巨响。

茶室里陷入短暂死寂后,昼川唇边的笑容消失了。

他拿起了手机,懒洋洋地“喂”了声:“刚才我开玩笑的,你们别把《洛河神书》送去,有毛病吧怎么可能选得上?我不想去自取其辱。”

作者有话要说:……昼川和他老爸的冲突还是挺大的,更深的意义以后会说,这文还是希望能表现出一些有思想的冲突的。虽然我是个没思想的作者……………………

啊啊啊我还要修文,现在的不一定是最终版

继续111红包,今天更晚了一下下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没存稿了。

☆、第43章

“……什么什么自取其辱, 花枝奖唉, 别的作者比如鬼娃就算明知道自己选不上也觉得哪怕能被送去评选沾沾光还不是美滋滋的一件事……讲真昼川老师您的《洛河神书》可比《听闻》获奖几率高多了至少男主性取向正常、心怀家国天下对吧……”

“我不去。”

“……”

一句“我不去”就给人打发了?

“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上一届花枝奖得奖者是我家昼顾宣先生, 你知道你这回要把我送去这是什么概念吗——南极和北极的概念……再说了,08年奥运会在北京,12年奥运会要还在北京,世界人民还不得揭竿而起踏平奥组委彻底乱了套啊?”为了防止再被咆哮, 男人皱着眉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声音不紧不慢倒是听上去理直气壮的,“所以我不去,没意思。”

话语一落, 电话那边倒是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被男人强烈的抵触情绪弄得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一句:“什么叫'没意思'?”

初礼:“上房揭瓦有意思不?”

昼川:“拆骨扒皮有意思,你在我面前我就给你免费体验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当面给你讲。”

“还七八天吧……当不当面都没用,这会儿你要在我面前我就跟你打一架。”

“…………”玛德智障。电话那头,小编辑依然苦苦相劝,“你别觉得这事没意思, 昼川老师,我觉得这个机会难得,又不用你修稿之类的,就送上去就完了——真拿奖就算赚了落选也不亏什么对不对?既然夏老师都说了评选组最近决定开放一下接纳程度迎接新风气……”

“你住口。”

“……”

“你能说服我来S省开这莫名其妙的作协,不代表你事事都能说服我。”昼川淡淡道, “省省力气,江与诚那个没脸没皮的痞子可能会答应你,你去找他吧。”

初礼万万没想到昼川会是这个反应,愣了半天没接上话来,满脑子都是“这人对传统文学奖项很抵触”“他对传统文学好像就是很抵触”“但是他书房里的各种名著却不少”——

这到底是为什么来着?

初礼满头问号,然而电话的这边昼川也没给她反应过来后继续给他叨逼叨和尚念经似的洗脑机会,趁着她突然陷入沉默,就机智地直接把电话给扣了——

扣之前没忘记威胁一句:“这事别再提起,从此刻起你每多说一个字,老子每个月就多收你一百块房租,一百起价,上不封顶。”

男人说完飞快挂了电话,瞥了眼面前还冒着奶白色蒸腾热气的香茗,茶色的眼底不自觉地露出一丝丝烦躁的气息——他将茶案推开,显得有些烦躁地从榻子上爬起来,走出茶室发现爹妈二人都坐在客厅等着。

他爸在打电话,听语气应该是和一个后辈;他妈在旁边低头削苹果,听见走路动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差在脸上写着:儿子过来,接受爱的教育,等我想想怎么开口显得比较漫不经心且不突兀。

他都二十六七了,爱的教育就不必了吧。

男人掀了掀唇角,转身想溜,这时候正好昼顾宣挂了电话,嗓音低沉威严地喝道:“往哪走,过来坐下!”

背对着父亲,男人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转身像二狗子似的老老实实回到沙发上坐下,屁股刚落地,就听见昼顾宣道:“刚才是小诚电话来,他说后天你们有个高中同学聚会,你以前的同学让他帮忙通知你——”

昼川听了前半段就直接想站起来闪人,结果屁股还没来得及重新抬起来,就听见他爸一声暴喝:“给我坐下!”

昼川“啪”地又坐回去,无奈道:“什么同学聚会,高中同学叫什么名字我都记不住了叫我去干嘛——他们要叫我去自己不会联系我啊?”

昼顾宣:“你看看你脸上这表情,谁愿意来联系你热脸贴冷屁股?!”

昼川:“那就别贴啊,我让他们贴了吗?我又不找女朋友又不急着跟谁炫耀自己功成名就的,我去参加同学聚会做什么……”

昼顾宣:“小诚说了,是你当年的语文老师准备退休,你们以前的同学就给举办了一场谢师宴——你如今这个身份,去即将退休的高中语文老师那里表达一下师恩不是应该的吗?!”

昼川一哂,干巴巴道:“我什么身份?三流垃圾快餐文写手?”

昼顾宣顿时横眉竖眼:“昼川!”

昼川一脸烦躁:“做什么?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

“干什么你们俩,能不能好好说话,吼吼吼得我脑仁子疼的,”昼夫人放下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憋了这么多天没吵架可把你们憋坏了是吧,非要扯着个嗓门,还说什么书香门第,和屠夫似的,传出去叫人笑话死——一人一句,老宣你先说。”

昼顾宣指了指坐在对面沙发的儿子:“看着他这模样我就来气,让来作协会议不来,来了也吊儿郎当坐那不知道干什么;让送作品去参与‘花枝奖’评选……”

昼夫人露出个“哎哟真的假的”的惊喜表情。

直到昼顾宣把话说完:“让送作品去参与‘花枝奖’评选他也不去,张口闭口就问自己的编辑这奖买下来要多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说给你老子我听的,埋汰谁呢?!”

昼夫人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变成“我就知道”,与此同时昼川向后一倒,瘫痪在沙发上……

昼顾宣看他这死模样就来气,弯了腰脱了拖鞋就砸!

昼夫人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拖鞋砸在儿子那张俊脸上,昼川还是跟条死鱼似的,只是伸手把拖鞋从脸上拿下来:“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头你好好说话——我不愿意出席作协会议,不愿意送作去参赛,什么原因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昼川坐了起来,脸上的吊儿郎当收起,茶色的瞳眸变得深沉,他的面色有些阴沉:“如果传统文学没有做好真正的准备接纳其他非传统文学项,那就不要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搞得好像你们在努力接纳,这次作协——我听说作协这两年吸纳的年轻作家也不少,你们这次叫了几个啊,还不就我和江与诚吗?怎么,微博粉丝不上五十万不让去是吧?”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和那个听说即将退休的语文老师一样,姓什么来着?李老师?江老师?还是王老师——当年都干嘛去了,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就知道叫上我了……”

“就你事儿多,高中作文学的烂次次三四十分怪老师教不好了是吧?那人家江与诚怎么就好好的次次拿高分,后来当了写书的,人家红也比你红得早,你卖第一本畅销书时候江与诚卖的畅销书都能凑一套扑克牌了——老师教你写些应当写的,我教你写些符合主流的,你偏偏总是不听,要当刺头,结果读书时候作文拿不了高分,书也卖得不好,怪谁?你这一脸愤世嫉俗的摆给谁看呢!”

“昼顾宣!”

“昼川!”

“隔壁家的小孩系列听了我二十七年你还停不下来!”

“你连名带姓叫你老子名字我看你还真就是高中不学好——不对,你小学都学歪了!从小都是歪的!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你,孝敬父母,你做到几个了?!枉为人!!!”

“子不教,父之过!”

“老子何错之有!把你生下来算不算一个?!”

“我觉得挺算的!我高中时候作文你没看过啊,有有什么毛病,整理整理又是一部《醒世恒言》——放一般的父母看着自己小孩写的好东西被打低分早上学校闹去了,你在哪?你在劝我参与谢师宴——谢个屁啊!谢她早点退休别祸害祖国下一代?!”

“还《醒世恒言》,大牙都笑掉了,你靠盲目自信发电支撑到今天的?”

昼夫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父子俩人对着吼,吹胡子瞪眼的,吼得隔壁都听见了这才一拍两散……

要么怎么说同行是仇呢?

昼夫人叹了口气,看了眼摔门出门的丈夫;又看看踩着拖鞋噔噔噔上楼没等她开口提醒就滑了下还好及时扶住扶手不然就得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儿子……她摇摇头,谁也不去追,谁也不去劝,重新拿起之前放下的水果刀,继续削苹果。

五分钟后。

楼上穿上哐哐啪啪的柜子门碰撞声和走动声,知道的都知道是某人在翻箱倒柜,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在拆房子。

十分钟后。

当昼夫人将一只只切成小兔子的苹果摆进果盘,高大年轻的男人从楼上一脚把门踹开,拖着巨大的行李风风火火从楼上走下来——

昼夫人捻起一只小兔子:“去哪?”

楼梯上的人还在搬箱子,依然满脸怒容:“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