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站在玄关换鞋子时,初礼抬起头看了眼正捧着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敲敲打打的男人,踢掉高跟鞋,穿上他给她新买的毛绒居家鞋,暖烘烘。

初礼踢踢踏踏走进屋子。挨着男人一屁股坐下——

“……啥叫我跟你讨论了这么多天大纲都在干嘛,朋友你也没告诉我你准备写一个拿给好莱坞拍电影都嫌特效贵的奇幻航海故事啊……所以利维坦号又是船又是怪兽?”初礼抓着手机,“那你要不干脆三位一体,让腹黑大副就是利维坦得了,背崽找崽岂不妙哉——我爱的原来就在我,身旁~好笑吧,越靠近,越看不见~”

一言不合就唱了起来。

一边唱,手还很不检点地去攀身边男人的肩膀——他大概早早就洗了澡,一身好闻的柠檬香皂味,这会儿冷不丁被旁边的人动手动脚,还要听她五音不全的歌声,男人在键盘上飞舞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拍开了她搭在她肩膀上的爪。

“拿开。”男人面无表情道。

初礼一脸委屈地缩回爪子:“喔,喔~还好吧还不算太晚~我相信,未来会比现在——”

昼川扔了电脑捂住她的嘴。

初礼微微瞪大眼后,眯起眼,无视了阿鬼在手机那边问“我怎么听见你那边有男人说话声音”,直接挂掉了电话——

然后扔了自己的宝贝iPhone5S,拽住昼川的手往下一拉,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在自己的手掌心,认真地问:“老师,我的大纲呢?”

昼川:“……”

看着她这醉眼朦胧得谁是自己老爸都快不认识的模样,男人无语地伸出手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往沙发上按想让她赶紧睡了换个清净——然而初礼却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就像是和主人玩抛接棍的二狗似的,欢快地叫了一声,张开双臂抱住男人的脖子往后倒——

嘎吱一声巨响。

两人迅速在沙发上滚成一团,在男人没爬起来前,初礼笑嘻嘻地在他高挺的鼻尖上落下一吻。

鼻尖之上,柔软又微微湿润的触感一触即离,男人眼神微变,保持着一只手撑在她上方的姿势,将她乱拧的身子固定,另外一只大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嗓音微微嘶哑且恼火:“别动。”

初礼安静了三秒。

第四秒,当男人撑在她头一侧的手一松,整个高大的身躯微微下压,突然,初礼伸出手,一把压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大纲,我去找,我去书房找大纲,老师你等等。”

然后稍稍一使劲,便推开了压在自己上方、本来就没怎么使劲儿的男人,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翻越过沙发,“哐”地一下掉沙发后面。

昼川靠在沙发上,一脸无奈看着她被摔得满脸懵逼,终于还是不忍心伸手拎起她:“你慢点……”

初礼没有理他,头也不回摇摇晃晃地往书房走,走进书房,“哐”地关上门,脚一软,背靠着门滑落坐下。

“……”

书房里没开暖气,一点儿凉。

寒气入侵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她那从刚才一直浑浑噩噩的深色瞳眸之中突然有一丝丝清明和茫然亮起:总觉得,刚才,好像又要和昼川接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当才男人眼中闪烁着的,明明就是“接吻”的信号

还好,跑得快。

可是,跑什么?

心中被茫然和一丝丝紧张、期待以及恐惧侵占,黑暗的书房中,初礼扶着门把手踉跄着站起来,拉开书桌上的灯,她环顾四周,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着是不是该随便拽一本有昼川笔记的东西拿出去,装疯卖傻交差说是大纲——

扑到书架那边,脚软手也软却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她双手在书架上漫无目的地摸索着,从一本本书上扫过

直到到书架角落,踮起脚鬼使神差般抽出一本书,刚刚抽出来,手一滑,整本书滑落——

里面铺天盖地的稿纸散落她一头。

初礼站在一地稿纸之中,满脸茫然,低下头,看着那些手写稿纸——字体是她熟悉的昼川的字体,只是看着好像又不像是现在书写的东西那样潦草,还带着一丝丝学生气的工整。

初礼弯下腰,捡起一张稿纸,微眯起眼还没来得及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上面的内容……这时候便听见昼川在外门敲门:“还活着吗?刚什么声音?你拆了我的书房还是自己又摔了?——喂,香蕉人,还活着吗?”

初礼:“……”

捏紧了手中的稿纸,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初礼,她可能闯祸了。

一门之隔的昼川:“再不说话我找钥匙开门了啊,喂,吱声!”

初礼:“吱!”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来啦,阿鬼的书直接用我写过的了,懒得在想了累

☆、第95章

现在怎么办,把东西放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还是看一眼这到底是什么, 被男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掖着藏着,仿佛害怕别人发现……

昼川就站在门外, 如同阎王爷一般, 初礼心脏乱跳总觉得自己即将揭穿什么大秘密……犹豫了下,尽管好奇心旺盛却还是没有去看那些东西,她选择弯下腰将散落一地的草稿纸一张张捡起来,甚至不让自己的眼睛乱瞟稿纸上的文字零碎的内容——

应该是小说吧。

肯定是小说没错……

但是什么年代了昼川怎么可能还在稿纸上写小说, 仔细看看这些纸张也有些泛黄发脆了,应该有些年头了。

所以是昼川以前写的小说?学生时代写的小说啊, 什么时候呢,以前好像是听他提起过,在读高中的时代确实有上课时在稿纸上写小说的习惯……所以是《东方旖闻录》的手稿?

但是稿纸上,通篇都是“她”和“他”,东方旖闻录里女性角色可不多——

“……”

耳边是昼川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初礼站在书房的中央, 捏着厚厚一沓草稿纸,下一秒, 初礼便被突然闪入脑海之中的这个念头吓到了:难道这是传说中, 昼川老师真正的处.女作?

捏着稿纸,初礼有些惊讶地微微眯起眼——昼川的处.女作,在他提起过的故事里,已经全部被撕毁以及焚烧, 初礼深深地地记得当时她还相当为之可惜……

答案就在她的手中,初礼好奇得快要死掉了。

可是不能看。

不能看啊啊啊啊啊!!!!!

尊重房东**,谨防扫地出门!!!

初礼内心咆哮体表面一动不动傻楞在原地,听着男人走开又折返,钥匙□□锁孔里拧动发出“咔嚓”轻响;她又眼睁睁看着门被男人推开,复古长柄钥匙还捏在男人的手中,门又推开了些,高大的身影走进书房:“你没事吧,喝醉酒了就老实去睡觉,我还以为你——”

男人的话没能说完。

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初礼手中的那叠草稿纸吸引了去……此时初礼的头脑有些发昏,她双手高高举起手中那叠稿纸:“我刚才没站稳,随手扶了把,从、从书架上掉下来一本书,里面散落了好多草稿纸——是你的吗?”

……当然是。

此时此刻,昼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见初礼打开他的衣柜把他的内裤一条条掏出来套在头上一样——

整个书房瞬间陷入不可言喻的沉默当中。

“你看了?”

男人没有立刻接过那个手稿,他只是捏着钥匙站在门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初礼被他看得心发慌,她开始后悔今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这会儿手软脚软的,她举着稿纸的手抬了抬,想要放下,又不敢——

总之有点儿尴尬。

“我没看,其实我确实挺想看的,但是我怕你不愿意给别人看……如果你想给别人看就不会藏、藏得那么好。”

说话的舌头都不灵活了,初礼舌尖打结,眼睛垂下,不安地乱瞟,于是不可避免地看到手中稿纸最上面那一张,稿纸旁边画着的一个剑匣似的东西,她突然觉得很眼熟:在很久以前,初礼进书房给昼川找身份证那次,她好像在草稿纸上见过非常相似的东西……

只是那一次在稿纸上看见的,比起这个随手涂鸦的版本更加精致。

——也就是说,至少半年之内,昼川曾经惦记起过这些东西。

“老师,”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昼川,“这是你跟我说过的,于《东方旖闻录》之前,真正的,你的处.女作吗?”

初礼的话语落下,随后她惊讶地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她非常陌生的表情——冷漠,对一切的存在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嫌恶,不耐,以及眼中如深冬暮雪,冰冻三尺之寒。

“……跟你没关系,”昼川伸出手,将那叠草稿纸接过来,随手塞回了那一本原本存放它们的书籍里,然后将书放回书架上,“别乱动我书房的东西。”

以前他从来没说过不许初礼动书房的东西。

甚至经常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指挥她去书房找这找那,当初礼找不到的时候,他还会让她“每一个角落都翻开看看好好找”……

“可是你不是说它们已经被毁掉了吗?它们还在?你保存起来了?几个月前我在你的书房里看见过跟某张草稿上相思的图腾,老师,你是不是——”

“不是。”

“如果你还想——”

“我不想。”

初礼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接触到了什么非常深刻的东西——一个人,写作的初心,他最初想要表达的思想,他最初想要描绘的世界,他至今还在念念不忘的……

她想知道。

一样东西,如果能打动作者数余年,那它说不定,或者说是一定也可以打动读者。

初礼跟在昼川的身后,看着他弯腰将剩下的稿纸从地上捡起来,整理好……在男人弯腰整理时,初礼抱着膝盖,蹲下来,蹲在他的身边,小声道:“稿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男人即将拾起一张纸的动作一顿,他转过头,看着初礼:“以什么身份?”

说话时,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初礼几乎能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咖啡豆气,这种气味几乎将她身上的酒精气息吞噬,她感觉到酒精又往头顶走了走,她缓缓闭起眼,咬咬下唇:“你说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编辑也好。

朋友也罢。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昏暗之中,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良久,他淡淡道:“不行。”

“……你的连载大纲还没定,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些大纲并不是你目前的最优选择,”初礼微微皱眉,“与其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写什么而耽搁下来,为什么要无视一个原本已经在那放着落灰许久,你也惦记了很久的——”

“因为我不需要再被否决一次。”

男人毫无情绪的声音想起。

初礼话语戛然而止,愣住。

“因为你的好奇心,拿去看了,然后笑着说:果然都是很古老的东西,内容太古板了也很无趣,老师还是写别的吧,”昼川面无表情道,“这种话,十年前我父亲已经对我说过,所以,抱歉,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

“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坚强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有会害怕的东西。”男人终于有了表情,他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盯着初礼的眼睛,“别再碰它,不是喝醉了吗,就当是做梦好了。”

话语到最后,有隐藏在冰冷面容下,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小心。

“大纲过年前后我会另外给你。”

男人语落,直起腰,率先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完全全笼罩——

身上的刚刚回家时沾染上的温暖一丝丝从身体里抽离,书房里的寒气仿佛透过拖鞋从脚底一直往上蔓延到心里……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放好那些草稿纸,然后转身一言不发与她擦肩而过走出书房,从头至尾,他不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就像是初礼在无意之间触碰了什么禁咒,揭开神之隐秘的真相……

最终唤醒了真正的昼川。

他可以笑着跟人调侃自己文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创意;

他可以在编辑的威胁下将那些奇怪的东西改为正常;

他可以写出叫很多人拍手叫绝的精彩剧情;

他可以强词夺理自己的错别字都是通假字;

他可以把自己的编辑气得上蹿下跳,或者是在编辑需要帮助的时候立刻严肃起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他可以创造出无数让人们难以忘记的经典角色;

他是一名合格的当红畅销书作家。

同时,他打心眼里抗拒着——

抗拒着与任何人分享。

就因为第一次尝试这么做的时候,他遭到了拒绝,从那一天开始,那伤口并未随着时间治愈而是逐渐恶化深入骨髓。

然后,就有了如今的昼川。

“……”

初礼强忍住脑袋里沉重又如针扎的疼痛,扶着书房桌子站起来,她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廊一片漆黑……

手在地上磨蹭无意识地抓了两把,在摸到桌角下轻薄冰凉触感突然停顿了下,手掌收紧,初礼沉默地在那儿定格了一会儿……直到片刻后,她缓缓摊开掌心,一团皱巴巴的稿纸已经被她的掌心的汗给汗湿。

一张被不小心遗忘的原稿。

初礼舔了舔因为方才失魂落魄而有些干涩的下唇,将那一张被遗忘的稿纸小心翼翼地摊开,叠好,然后妥善收进口袋里,动作轻柔得,就好像那是昼川本人——

仿佛生怕一个动作重了,就会将他惊扰。

玻璃心的戏子老师。

蚌壳不肯打开,遇见滚水都死活不开口,这都没关系,只要它还活着,就得乖乖等着,她亲自来撬——她会拉开门,掀开窗,将他从阴暗的角落里强行拖出来,站在阳光之下。

无论他怎么想,她是一厢情愿的——

他的心魔,她来打败。

如果这都做不到,还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着喜欢?

……

初礼扶着墙走出书房门,比刚才匆忙进入书房的时候更加狼狈——此时此刻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杯冒着蒸腾热气的牛奶,初礼走过去端起来像狗似的嗅嗅,然后抿了一口,发现里面还放了甜滋滋的蜂蜜。

一口气将牛奶喝完,看了眼某扇紧紧关闭的门,初礼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窗,一阵夹杂着寒冬独有气息的寒风吹入,靠坐在窗边,初礼脑袋清醒了些。

小心翼翼地将怀揣在怀里的那张稿纸展开,初礼认真地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一个个字,一句句句子——这一张纸上大约是一千来个字,从冷鼻子冷眼的男主,把刀夹在女主角的脖子上开始,男主的第一句台词就是:你把我的剑鞘藏哪了,我的“无归”分明感受到了剑匣的共鸣,速速交出,饶你不死。

然后,女主就报警了。

…………………………报警了。

初礼拿着稿纸“噗”地傻傻笑出声,继续往下看到警车哇哇地赶到,把男主和女主双双带进警察局这一幕时,她坐在窗边开始抖,差点儿把自己从窗台边上抖下去……

一千二百多个字很快看完,根据片段初礼大概猜到,这是一个类似于”古代人物穿越至现代”的故事——为寻找自己那把名叫“无归”的剑之剑鞘,从异世大陆穿越至现代社会的古板男主,遇见小小剧组道具师女主,然后因为“无归剑”突然像是开启GPS导航定位系统似的产生共鸣,他一口咬定,她藏了他的剑匣男女主头一次见面男主把剑架在女主脖子上,女主报警,两人双双被带进警察局一番盘问后,警察叔叔顶着一脸“妈的智障剧组都下班了你们还在演”又把两人给轰了出来——

临走时把男主至小到大不离身的名剑“无归”扣下了,扣留单给的理由时:开刃管制刀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稿子上的内容就到此,在男主试图“袭警”被女主强行拖走,站在大马路上臭着脸抱臂对女主说“那你得负责”的地方戛然而止

看完那一张草稿,初礼脸上还挂着痴呆的笑容,笑着笑着下意识地开始摸口袋,仿佛指望她的口袋是哆啦A梦的神奇小口袋似的能掏出下一张——

结果当然掏了个空。

初礼靠坐在窗棱上愣了愣,将手中皱巴巴的草稿纸拿起来,借着月光又小心翼翼地再看了一遍,突然产生了想要无视昼川警告,去掏那堆被收起来的草稿纸的冲动……

这次不是因为“想看看昼川处.女作写的什么”,而是单纯的就想看看男女主出了警察局以后去了哪,又干了什么——

等初礼意识到时,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不小心跳了个没有结局、存稿缺失、作者本人都拒绝提起的无名大坑。

——这就是昼川的处.女作,那个被他老爸一口否决成心魔的东西,撇开文笔生涩、有些地方带着比较不自然的笔袋子之外,意外的,很有趣。

……什么畅销书不畅销书,能勾起读者想要继续看下去冲动的书,就是好书。

初礼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摊开放在腿上的稿纸折叠起来,想了想干脆像是什么护身符似的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做完一切,直起身时一阵凉风吹来,初礼低下头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于是走到窗边,正想要关上窗——

这时。

一点冰凉落在她的鼻尖,化开。

“……啊?”

初礼愣了愣,抬起头,借着月光这才看见,原来天上居然陆续飘落下了一点点的白色,那白色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然后从粒子,变成了棉絮状

周围传来哪家人推开窗的声音,女主人声音中带着欣喜:“下雪了嗳,这都快过年了,我还以为今年不下雪了呢!”

“下雪就下雪,窗关上冻死我了……”这是男主人絮絮叨叨、毫不浪漫地抱怨。

哐几一声,又是窗关上的声音,周围一切恢复了静谧。

而此时,靠坐在窗边的初礼仿佛这才迟钝被人提醒一般,意识到“下雪了啊握草真的下雪了”笨手笨脚地掏出手机,进入Q,找到一个熟悉的头像——

【猴子请来的水军:老师,下雪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这都一月了,今年G市的雪来得真迟!】

【猴子请来的水军:明天就放假了,我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家,过完年大概二月底就回来啦。】

【猴子请来的水军:希望到时候你家大门的锁不要已经换掉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提前祝老师新年快乐!明年也会努力卖命似的给你卖书的!】

还有还有,不能告诉你的——

借着月光,我看了你的草稿。

对不起,虽然确确实实是偶然捡到的漏网之鱼后偷偷看的,但是我还是想说,至少我认为,老师那年写的第一本小说,其实非常好看啊!!

一点都不无聊。

一点都不古板。

男女主后来怎么样了,男主找到剑鞘了吗;女主呢,女主又怎么样了?帮助男主找到剑鞘后,目送男主回到异世界了吗?

【猴子请来的水军:话说回来外面的雪下得真大嗳,飞机不知道会不会延误?我知道今年肯定还是要下雪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今天,你看,外面的月亮还挂在天上的,推开窗我房间里都不用开灯】

“……”

初礼将手机放在膝盖上,搓搓手,呵了呵暖气,这才重新用冻红的双手拿起手机,一个个字,认认真真地打——

【猴子请来的水军:老师,今晚的月色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妹有二更。

都在猜是不是掉马甲的,确实马甲快掉了,不过不是偶然撞见这么狗血的,咔~

????????没错戏子老师的“处.女作”又踏马是区区不才在下我的文,已经被逼得连没开的文的大纲都掏出来用了,指路隔壁桃花与剑XDDDDD大概是月光接档文啊快收一波收一波

☆、第96章

今晚, 月色真美。

初礼放下手机, 以揣测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回应。

心情就像是坐上了什么云霄飞车,一会儿纠结:啊啊啊说出口了居然真的说出口了;

一会儿又纠结:天啊老子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十几分钟前他还在冲老子发脾气整个人冷得像是玛雅文明水晶骷髅似的晶莹剔透, 老子哪来的勇气跟他说“今晚月色真美”?!

初礼几乎想要抱头撞墙。

【猴子请来的水军:回我一下吧!不要不理我!难道就因为刚才那点儿小事就不理人了?我又不是故意翻乱书房的……】

【猴子请来的水军:说起生气我也很生气, 你怎么能怀疑我会否决你?我可是在电影院对你发过誓要做你编辑的人,你居然觉得我会否决你——是要把心挖出来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嗳,回我一下吧。】

【猴子请来的水军:小气鬼。】

【猴子请来的水军:就一下!】

一个人,如果心慌, 就会变得特别话多。

昼川没有回初礼,所有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要么就是收件人已经死去。

于是初礼岂止心慌, 简直心烦意乱, 恨不得下一秒跑下楼去砸开男人那扇门, 看看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冻死了还是真的不想理他——

……难道真的是睡了?

初礼抓着手机, 半个身子探出屋子, 身体几乎九十度半折叠似的挂在窗棱上, 附身看, 男人的房间明明也开着窗——

哪怕是这样的大雪天,她的眼睛也清楚地看见, 从楼下敞开的窗户里隐约飘出奶白色的烟雾,从屋檐边, 隐约可以看见男人夹着一根香烟修长的指尖……

他果然还没睡啊。

“老师!”初礼就仿佛已经忘记了半个小时前被人在书房无视时候的落空,仗酒行凶,她微微眯起眼, “昼川老师啊!”

楼下夹着香烟的手微微一顿,男人的胳膊摇晃了下……初礼把这当做是听见了她的呼唤声的回应——她身体更加往外探了些,抓在窗棱:“没睡的话看看手机吧,给你说了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好歹回我一下,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也可以啊!”

醉酒的人总是特别乐观,那拖长了尾音的叫声已经

隐约引起了某些邻居的不满,有用力关窗子的声音传来……初礼“喔”地闭上嘴,重新稳稳坐回窗棱边捧着手机,等了很久很久……

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啊。

初礼:“……”

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直到突然手机震动,在她三翻四次地请求“回我一下吧”这样的留言下,沉寂一夜的男人的头像终于跳出了回应——

【昼川:……】

【昼川:。】

句号,通常情况下代表对方对此段对话内容表示迟疑,无话可说或者懒得回复或者压根就想要假装看不见,但是介于此时此刻与自己对话人的身份,以上三种处理方式行不动,只好用一个“。”代替回答,通常,可翻译为:好的,或者,知道了。

内涵情绪为:无奈,勉强,不得不。

初礼:“……”

初礼:“?????”

“。”什么“。”?

哪有这样子的对话?

——“你理我一下呀!”——“。”

…………………智障吧,说点别的什么啊!“。”就算回复了?是在报复我刚才的“你吱一声”和“吱”吗?

让你“回一个标点符号也好”就真的给一俩标点符号打发了?

夏目簌石呢,说好的夏目簌石呢,有没有文学素养了?在我搬入这个家的时候由你先开口提起“今晚的月色真美”,然后在我即将短暂搬离时也很好地用这个作为结束,如此首尾呼应,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有一些美好的联想吗,小学生都知道写日记以“开心的一天”作为标题就要以“今天真开心呀”做结尾来个首尾呼应的!

亏你还是个写书的!

还真以为在夸月亮又大又圆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少女心怎么办?

非要用九十九种语言说“昼川我喜欢你”才能听得懂是吗?

【昼川:以后不要提过分的要求,我不会生气的。】

【昼川:睡吧,晚安。】

初礼盯着手机的四条回复,出神。

被教育得只能抓着手机当场楞在窗棱边,直到几秒后听见楼下窗户发出“啪”地一声轻响然后被人从里面关上,那奶白色的烟雾消失了,遗落在地上是星火点点、还未完全熄灭抽了一半的香烟。

那星火仿佛黑夜中萤火虫的尾巴,凉风之中一闪一闪的,但是很快的,就被覆盖在上面的雪花冰冻熄灭。

初礼:“…………”

玛德。

算了算了。

老老实实回复男人一个“晚安”,被冻得鼻子都快掉下来的少女捂着自己破碎的少女心吭哧吭哧地从窗棱爬下来,爬回床上,盖好柔软厚重的大棉被,拉到下巴上。

窗外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而入,雪粒子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让人内心安宁的神秘静谧之中。

——昼川老师,我喜欢你。

——DEAR Mr.ZHOU,I LOVE YOU。

——昼川先生、君のことが好きだ。

——????。

……

啊完了,只会四种语言怎么办?趁着春节抓紧时间进修一波学会剩下九十五种他国语言明年开春桃花盛开时踏着春风来告白还来不来得及来着?

警示学渣:……学海无涯苦作舟,生命在于学习,没文化的人连告白都特别艰难,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就苦逼如我。

初礼迷迷糊糊地东想想西想想,想着想着,身体里的酒精终于发挥了第二层功效——兴奋之后,脑袋碰到枕头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重归于混沌,傻瞪了一整天的眼终于合上,然后就恩爱地再也没能分开来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甚至不用等初礼酒醒过来后后悔昨晚喝多了乱说话会不会搞的两人尴尬,就放寒假了。

是的没错,初礼管春节假就叫“寒假”,为此还遭受到了昼川的嘲笑,男人像个万恶的地主老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哥俩好似的盼着狗的脖子:“你已经不是年轻的女学生了,放什么寒假。”

那讨人厌的模样比二狗子更像是一条狗。

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他来着?

上辈子欠他的来还债吧?

当年挤兑你那个语文老师还活着不,有没有考虑过我就是她的投胎转世啊?

还好我爹妈不教语文,否则我还能怀疑一波“父债子偿”。

当初礼一边内心腹诽得停不下来一边正拖着巨大的箱子从楼上下来,男人一点要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初礼早就习惯了他的绅士风度日常不在线的行为,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楼梯口整理自己的围巾,认真道:“老师,其实我不想回家。”

昼川:“为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回过头看着她,初礼看着他的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面无表情地心想:因为回家就看不见你了,老子犯贱,一想到早上不用早起给你做早饭就浑身难过。

……………………可是就连这,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