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礼暴走表情包状:“这事儿又不会闹一辈子,等等我怎么了?!”

“就算这次事情过去了又怎么样,”昼川笑了笑,掐了把初礼的脸,“就像你之前拒绝顾白芷说过的,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实力等级接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屈于人下——而且在经历过这次腥风血雨之后,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一样的资源,你和元月社肯定会优先给我。”

初礼:“乱讲!我很公正的!”

昼川:“前段时间你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不是这么说的。”

昼川:“而且现在元月社迫于作协前辈的压力急着讨好我,当然是有什么资源都优先考虑。”

初礼:“……”

接下来的话昼川不用说,她也明白了——

江与诚早早就表现出了自己的商业化、利益最大化模式,所以在进行过一番权衡之后,他认为自己可能在元月社并不能得到最大可能性的推进与赫尔曼先生的合作……

所以在顾白芷抛出橄榄枝,甚至也许跟他保证过一些资源和推荐后,他义无反顾地去了新盾社。

……………………大概就是这样没错。

……但是。

……但是QAQ。

……大家好歹也是一起从低谷期走出来的战友,怎么能说去就去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说清楚的话她当然也不会阻拦着他去找顾白芷,说都不说一声就去了未免太绝情了吧QAQ?!

初礼顶着一张丧脸,像是亲手拉扯大的养子跟别人家的阿姨跑了似的,昼川伸出手拍拍她的狗头。

——这一天是初礼第一次意识到江与诚这个人,在离她远去。

……

现实生活中存在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

比如膝盖上出现了伤口,在你发现它的存在并且哗哗流血之前,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受伤,直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上血流如注,那一瞬间疼痛就会传递给大脑,你会觉得自己好像是瘸了或者是被人暴打两人,往前走一步,哪哪都疼。

我们暂时不知道这种现象到底叫什么名字。

而初礼则正在亲身经历着这件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跟江与诚说话了,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消失的天帝少女》还叫《消失的姑获鸟》的时候,那时候江与诚刚刚开文,初礼问江与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那个时候故事还只有一个雏形,说的大概是一个年轻的名叫“蛮”的少女,在睡梦中梦见自己与英俊神秘少年缠绵,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以少女之身有了身孕。

惶恐之中,伴随着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蛮开始出现幻觉:某一天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时,她发现自己的镜子联通着另外一个世界,灭。

在那个名叫“灭”的世界里没有白昼,只有黑夜,整个世界被一名叫“孔雀阿修罗王”的人所管理着——蛮第一次从镜中穿过来到异世界时,正值这个世界的盛大庆典,庆典不眠不休持续了十五天之久,戴着奇异面具的异世界人们挤在庆典之上欢歌载舞,蛮听酒肆的婆婆说,这是是为了庆祝“孔雀阿修罗王”的王妃怀上子嗣。

蛮稀里糊涂在异世界玩乐一番,回到现实世界,却发现自己的妊娠反应消失了,再到医院一看,腹中胎儿不翼而飞。

在当今科学都不能解释的奇怪想象之中,蛮不得不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与那个镜中奇妙的世界联想在一起——

从此,蛮踏上了寻子之旅。

在对“灭”这个世界的构架之中,江与诚花费了极大的心思,查询大量资料架空起了一个华丽宏大的、极具古中国色彩的世界,在描写的过程中,仿佛是一副浓墨重彩之古卷,在读者面前缓缓展开……

初礼记得自己曾经对少女蛮第一次从镜子里爬出来的一幕印象深刻——蛮掉落在古老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响,挣扎着爬起来趴在窗台上,当她小心翼翼地冒出半拉脑袋看向窗外,一眼看向外面张灯结彩、舞龙杂耍的庆典世界那一刻,初礼仿佛也能听见自己的耳边响起了庆典的嘈杂声。

这是一篇和江与诚过往的作品题材完全不同,又融汇了他向来擅长的写作风格的一本书。

初礼:“……”

这么个出版大概一定会爆,而且比《消失的游乐园》在整体意义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东西,就这么给了顾白芷……心好痛。

有些心烦地,初礼咔嚓一下关上与江与诚的聊天框。

坐在电脑前仔细地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再次点开和江与诚的聊天记录,初礼微微眯起眼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拉了一大截最后干脆不耐烦了输入关键字“赫尔曼”,果然,就找到了相关的聊天记录。

那大概是三个月以前。

偶然的聊天里,初礼跟江与诚提起了赫尔曼想要找国内青年作家合作创作电影剧本的事情,聊天中,初礼强调了“古风”“中华风”创作元素……

当时江与诚的反应是——

【江与诚:啊这件事,顾白芷也跟我提起过呢,问我有没有兴趣尝试下带有中华风色彩的新作……我试试看吧:)】

在江与诚那一贯的息事宁人式“:)”之中,当时初礼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就以为江与诚也就是随口一提顾白芷,那个时候她还理所当然地觉得江与诚下一本书肯定也会签给自己的——

殊不知那个时候,膝盖上的伤口早就已经开始流血了,只是她从来没有低下头好好去看一眼而已。

初礼:“……”

这时候阿象打从主编位置路过,放下个人事部送来的招新计划在初礼桌子上,看她如一脸便秘,问:“怎么了这是?”

初礼烦躁地将招新计划往旁边一划拉,言简意赅道:“心痛。”

阿象:“昼川老师出轨啦?”

初礼眼睛冒着绿光抬起头看了眼阿象,阿象吐了吐舌头缩肩膀脚底抹油开溜了。

坐在位置上,被阿象插科打诨后初礼稍微冷静下来!拍了拍胸口,好作品被抢走了固然心痛,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这个作者,毕竟是产出者,这本不行还有下一本嘛……

拼命鼓励自己一番后,时隔一个月,初礼鼓起了勇气再一次地主动找江与诚——当下紧张程度不亚于她第一次和心中小白莲江与诚大大搭话时的情况。

【猴子请来的水军:老师QAQ。】

【江与诚:有:)】

【猴子请来的水军:这段时间忙得要死,刚才才有空看了一眼老师的微博,突然发现那一本《消失的姑获鸟》改名字了也签给新盾社了……】

【江与诚:啊,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忙:)】

【江与诚:是给顾白芷了,名字也是她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改的,哈哈,说什么中国风的文就要有中国风的名字,否则怎么吸引人家国际大导演叭叭叭的。】

【猴子请来的水军:……赫尔曼先生吗?】

【江与诚:对啊。】

【江与诚:这么好的机会,谁都不会想错过的,昼川也是吧。】

【猴子请来的水军:嗯,是在努力着往这个方向前进没错啦,《命犯桃花与剑》这个题材倒也合适,和《消失的天帝少女》一样非常有希望的……】

【猴子请来的水军:太可惜了,原本想把两本书一起签下,带着你们双双杀向赫尔曼先生的,哈哈!】

【江与诚:这件事可能就成为了我和昼川的正面战场呢,一起写文那么多年,天天被拿出来对比,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江与诚:所以,哈哈,为了争取最好的资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江与诚:从商业角度来看是这样没错,所以做了这样的选择。】

坐在电脑前面的初礼有点愣,不明白江与诚为什么突然堂而皇之地扯到了“商业角度”这四个字。

【猴子请来的水军:啊?】

【江与诚:……看来你也是没明白过来。】

【江与诚:这么说吧,其实如果不是当初碍着你的面子,签售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我虽然面临过气,但是一个作者到底是不是彻底的flop,也跟他要不要办一场签售没关系……】

【江与诚:虽然是有了话题度,但是签售拯救不了人气啊,该过气还不是会过气——而且我当时也很清楚,让我签售,是为了《月光》改版助力,也不完全是为我本人。】

【江与诚: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啊。】

初礼双手离开了键盘。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眼睛发直地看着面前的对话框一行行往外跳字——

【江与诚:那时候是我喜欢你,所以怎么样都好。】

【江与诚: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江与诚:从你确定和昼川在一起的那天起,我们就是单纯的商业合作关系,以后我也不会再惯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来了,这大概是我写文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男二对主角一本正经地放狠话。

☆、第142章

初礼说过,作者是编辑手中的剑, 是编辑上阵杀敌时的武器与铠甲——

可是她也忘记了。

并不是每一把武器, 每一副铠甲,都只拥有一个主人……有些名剑之所以出名, 是因为它本身快且锋利,任何懂剑之人一剑在手,都可所向披靡。

初礼深呼吸一口气, 双手重新回到键盘上——

【猴子请来的水军:老师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前段时间昼川的事确实影响了我一些正常的判断力和行动力……】

【猴子请来的水军:而你对于利弊权衡似乎也是完全正确的——与赫尔曼先生的合作对昼川有多重要, 对你同样就有多重要……这种时候换做是我, 大概也会选择可以承诺更多的顾白芷。】

【猴子请来的水军:这么一想,似乎是我怠慢在先了……我很抱歉。】

【猴子请来的水军:这个道歉甚至不应该只争对你一个人, 对索恒, 对鬼娃,都是这样的。】

【江与诚:哈哈, 话不能这么说, 你又不是工作机器——人和机器的不同点在于, 人是有感性判断力的,而机器没有……这一行需要“情怀”这种东西,你拥有这个, 而我曾经也被这种东西所打动过。】

【江与诚:如果我否认了,那岂不是在打我自己的脸吗?】

【江与诚:虽然我至今好像还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商业作者……】

【江与诚:但是那个时候是真心的。】

【江与诚:暂时放下压在身上的包袱,全身心地将信任交付给一个人的感觉很好——至今还记得《消失的游乐园》从初稿到成书的每一分一秒,无论以后会取得什么样更伟大的成绩, 这本书对我来说将永远是最特别的:)】

【江与诚:我甚至非常感激写作生涯中能有这么一段时光,又又老又俗的老年人说法,那段时光可以称得上是“美好”的——心无芥蒂,与一些人为了某个目标而坚定前进着。】

最后,江与诚说,那段时间承蒙照顾了,真的非常开心,谢谢。

看着电脑屏幕上,对话框里的字一行行往外跳,初礼坐在电脑前久久不能言语……

江与诚的话让初礼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一天在电影院,当她豪言壮志地向两位作者许诺她的梦想和目标是,反而是江与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纯粹、很纯粹的商业作者。

然而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话语所感动;有那么一瞬间,曾经真心地被“只为创作而创作”的世界所吸引,就像是他曾经说的那样:是黑暗生物对“光”本能的趋向性。

而如今,他要再次出发了——

在他原本的道路上。

初礼:“……”

大滴水珠落在面前的键盘上,频繁使用被敲打得有些松弛的空格键因此发出“吧嗒”一声响亮的声音。

初礼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掌心迅速被温热的液体湿润——在江与诚说出“以后也不会再这么惯着你”的时候,她总以为自己会懵逼,会愤怒,甚至会想冲上去跟他好好理论一番“你什么时候惯过我”……

然而现在一想,确实,确实是这样的。

他与她非亲非故,却无数次违背了他本身的人设,正如他所说,像是向往更像是纵容,当她需要一个人来相信和肯定的时候,他意外地挺身而出。

原本江与诚是最不喜欢冒险的那个人才对。

初礼放下手,用手背用力蹭了蹭发红的眼角——

【猴子请来的水军:我知道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那暂时性的,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敌军了。】

【江与诚:说得好像是,哈哈:)】

初礼埋头噼里啪啦的打字,阿象那边做完手上的活儿,一抬头看电脑中午午餐时间,从隔间里伸了个脑袋出来正想问初礼中午吃啥,结果一眼就看见她们的主编大人坐在那,抽抽搭搭嘤嘤嘤。

阿象:“……我艹,怎么了这是?”

初礼抬起头,用兔子似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在和江与诚老师说话。”

阿象:“说什么?”

初礼:“宣战。”

初礼:“他说以后不会再惯着我了。”

初礼:“所以我好感动啊!嘤嘤嘤!”

阿象:“????????”

好好一群人,怎么做本书就疯了。

……

下午。

吃完饭,初礼匆忙回到元月社准备招新的事儿——于姚、老苗、小鸟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一个被开除,办公室里文编就只剩下初礼一个,这些天实在是忙到吃不消。

再加上公司正在进行上市评估,老总也急着扩充人数,前年招了一批,今年走掉了几个,剩下的本来就不多,其中还有初礼这种……类似于“蛊王”的狠角色,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月光》杂志编辑部相比起她来之前,人员不增反减。

……偏偏她丰功伟绩,一身战荣,就连老总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综上考虑,虽然书国庆之前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但是紧急招新还是启动……只是一切从简,流程当然没有当初初礼来面试的时候那么严谨——因为是给《月光》招编辑,所以作为主编的初礼简单看过招新计划,点头之后,人事部就将招聘启事发布出去。

所幸元月社虽然内部捞穿地心,在外名声还是响亮的,一周之后,大约还是有四五十个天真如一年半前的初礼这样的孩子投了简历。

面试被安排在周五。

这一天。

以初礼为核心,几个元月社杂志分部的主编或者副主编,外加个梁冲浪,还有个人事部的同事全员到齐。

初礼坐中间,其他人以她为中心一字排开坐下,门外,阿象站在外面收简历,老李负责发号叫号——而这就算是《月光》倾巢而出的劳动力了,真的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老梁,一会儿面试新人,你记得是我们招文编,”面试开始之前,初礼非常担心,“你不要问太多问题,营销部的偏向性和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我们更侧重于编辑对作者圈的了解。”

梁冲浪不服了:“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们营销部对作者不了解。”

初礼:“……”

你了解个屁?

毕竟你是说过“其实昼川也没那么红”“我看昼川这次是完蛋了”这种话的人。

大概是初礼的眼神儿过于幽怨,梁冲浪最近在她手上吃过的亏说说也不少,于是这会儿也就勉强乖乖闭上了嘴……

初礼的事前预防针,成功地让梁冲浪闭上了自己的狗嘴,前面面试到十个人的时候,梁冲浪都坐在那里当一个安静的花瓶,最多提出一点答案连初礼都不一定回答得上来、实际目的是为炫耀的问题——

“我们元月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必须很了解作者啊,你说说你都看过什么文,有哪些是我们元月社的合作书刊?”

“元月社的出版作品在前些年都获得过哪些奖项荣誉你知道吗?”

“在作者遇到困难——比如前段时间昼川老师那样的事件里,如果你是责编,你会怎么做帮助作者渡过困难期,并且像是今天这样打一手漂亮的翻身仗?”

初礼在旁边听得唇角抽搐,看着一脸懵逼的新人,心想还好自己来面试的时候,梁冲浪还不是副总而且出差去了。

面试到第十一个人的时候,在人进来之前,阿象探了个脑袋进来:“初礼,索恒老师来了哦。”

初礼点点头,因为估摸着面试上午就能结束,所以昨晚她就约了索恒今天下午一起讨论《遮天》单行本出版时的封面设计风格。

这会儿,阿象说话的时候,索恒也趴在她肩膀上探了个脑袋——和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精神气完全不同,索恒长发干干净净,烫了个大卷,多余一半头发扎起来成一个可爱的丸子头,皮肤还是白,只是上了淡妆所以显得很有血色。

此时她身着短裙,笑着冲会议厅里的各位主编、副主编挥挥手:“嗨,嗨,我还带了个作者朋友来,没关系吧?”

“没事没事,”梁冲浪站了起来,“带的哪个作者啊,来给我们介绍下吧?”

索恒从自己身后拽出来个漂亮妹子,同样长发,妆容精致,看着有些害羞的样子:“这是缘何故。”

这作者初礼也听过。

G市人,鬼娃的基友,搅基文届大手,神格比鬼娃还上一个档次……没想到和索恒居然也认识。

她动了动唇,正想招呼索恒带缘何故老师到处走走参观下,这时候梁冲浪已经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门口,和一脸懵逼的缘何故老师摇摇手:“你好你好,老师你好,久仰大名。”

梁冲浪那浮夸的演技,让初礼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面试过程中出现的小小插曲,打过招呼后索恒便拖着她的朋友跑路到处逛哒玩耍去了,初礼他们留下来继续面试新人。

面试新人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因为是紧急招新,所以当场就有会有面试结果……于是两个小时后,当初礼和其他杂志的主编们整理简历讨论最终录取名单,也不好叫面试者干等,于是就打发梁冲浪带着所有面试者在元月社走一圈,参观下,介绍介绍元月社。

梁冲浪也没别的事做,自认为吹逼还是有一套的,于是就屁颠颠的去了。

初礼眼睁睁看着他站在走廊,跟那些要来面试文字编辑、基础要求就是对作者生态圈有一定理解的面试者们昂谈论阔——

“我们元月社,作者资源肯定丰富的,做了文编,和你们那些平常见面都见不到的作者大佬日常交流就成了家常便饭……如果幸运录用,本社希望你们能尽快熟悉这种氛围。”

初礼笑了声,暗自骂了声“臭不要脸”,摇摇头低下'头继续一边看简历,一边在手边的纸上刷刷验算统计各个面试者面试打分。

“你们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梁冲浪说,“像刚才,如果你们耳朵好的,大概就听见了——我们《月光》杂志的主编刚刚约了《遮天》作者索恒面议单行本封面,索恒本人亲自来到我们元月社,还带了她的朋友,今何在老师。”

初礼:“……”

啪咔一声。

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自动铅笔笔芯折断。

这次是初礼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向门外,直到门外的面试者一阵死的沉寂中,有个孩子弱弱地问:“啊,刚才那两个小姐姐是索恒和……今何在?今何在大大不是男的吗?”

梁冲浪:“是女的,你都看见了。”

初礼:“……………………”

初礼抓起面前的一张纸,窒息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旁边《星轨》杂志副主编“哦哟”了一声:“我怎么这么想把门关上假装我不认识他?”

“关,关,关,”初礼用纸捂着眼尸体状,“我们元月社没有这么弱智的营销佬。”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

☆、第143章

最后还是初礼忍无可忍站起来, 走出去,跟那些满脸懵逼、仿佛怀疑人生的新人尴尬地笑了笑:“今何在老师是男的, 缘何故老师是女的, 我们营销部的同事跟你们开玩笑呢, 哈哈哈。”

然后把梁冲浪一把拎进会议厅,“啪”地关上门:“老梁,你是不是耍我啊?一边在面试的过程中强调着招的人要对作者圈有了解, 你这边转头就给我拆台——今何在和缘何故你都搞得错!三岁小孩都知道今何在长什么样, 人家签售多少次了,和女的长得有一点点搭嘎像吗?!”

“叭叭叭叭叭叭, ”梁冲浪把自己的衣服从初礼手里扯回来, “她自己说自己叫今何在。”

“人家说自己叫‘缘何故’!”初礼狠狠翻了个白眼, “算了算了, 你出去带他们溜达,吹下营销部的丰功伟绩总会吧……作者资源这块提都别提,元月社名声大着呢, 谁都知道作者资源好, 不然这些人怎么会被骗来,不用你吹嘘。”

“‘骗’。”

“是‘骗’,”初礼面无表情,“至少我就是这么站在这里的, 尽管面试的第二天就有人告诉我你赶紧跑,不幸的是我没听他的,现在正给他做牛做马赎罪呢。”

初礼叮嘱完一堆, 重新把梁冲浪踢了出去,自己回到办公桌边和别的同事一起整理面试表哥,《星轨》副主编笑着说:“初礼,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前年你进元月社的时候还是我面试你的呢,当时其实是想要你进《星轨》激发下老年人编辑部的活力,谁知道于姚把你要了去。”

“把我要过去她自己倒是走了。”

“她估计早就想走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接班人了。”那人还是笑眯眯得,“于姚以前和你一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索恒的事儿之后才沉默下来……但也是编辑队伍与营销部对抗的中坚力量。”

而现在,到初礼接过了大旗。

他还记得当年面试初礼的时候,她的目光闪烁,充满了期待与惶恐,看向每一个面试官时,眼中都是崇拜——

和今天的许多面试者一样……

而今天招进来的,又有几个人,能够在短短一年半过去之后,就变成初礼这样能够独当一面、坐镇一方,冲着梁冲浪呼来喝去指点江山的大手子呢?

沉思之间,那边初礼已经利落地选出了四张履历表:“就这几个了。”

众人伸脑袋去看,发现初礼选择了几十个面试者中一共二男二女,其中两人是今年刚毕业的新鲜大学生;另外两个是有相关编辑经验、以前分别在报社和其他杂志社干过的人。

初礼选择这四个人是有理由的——

为了效率出发,她只能接受两种新人,第一种事是不需要我太多指导可以自立的,这就是招有经验的那两个人的原因;

第二种是她需要完全百依百顺的,可以协助她完成一切,最大程度减少人员内部摩擦造成的时间精力的——这种人不好找,但是性格比较木讷的刚毕业大学生绝对一个打一个准。

而在选中的四个人之中,初礼最看好的是曾经在龙印出版社干过的那个男生,从业经验二年,以前做过几本青春言情类小说,这么多面试者里,能够对当下正红的和已经过气的作者分得清清楚楚,说起来如数家珍的,只有他一个。

初礼拿着四张简历表,坐在会议厅里等人,等老苗把他们带着溜达完一圈当面公布面试结果。

十分钟后。

初礼伸长了脖子等来等去,终于把那一群人给盼回来,公布完面试结果,初礼发现站出来并表现出胜利者应有欣喜的,一共就三个人。

……………………她最好看的那个小哥不见了。

“人呢?”初礼挑起眉问,“少了一个啊?”

梁冲浪一脸你问我我去问谁的表情。

这时候,在被初礼选出来的那三个里,作为应届毕业的那个名叫许团圆的小姑娘举起手:“那人是我表哥。”

初礼:“还有这种操作?”

许团圆:“对,只是刚才面试完……他没等公布面试结果就走了。”

初礼:“……为什么啊?那他来干嘛的。”

“一开始是真的来面试的,但是后来就走了,”许团圆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打发其他落选的面试者离开的梁冲浪,咬了咬下唇凑近初礼,小声道,“但是后来,他扔下一句‘江南今何在,Q.Q360——三岁小孩都知道今何在是男的,这元月社有没搞错’之后,就走掉了。”

初礼:“……………………”

那种想要把梁冲浪拉去填海的冲动再一次地出现了。

这个人能不能有一次——

哪怕一次也好,不要当她的绊脚石。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真的蠢加无知,初礼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整她。

初礼:“老梁啊。”

人群中的梁冲浪回头:“?”

初礼叹了口气:“……没什么。”

中午。

初礼带着索恒老师、缘何故老师以及三个新人吃了顿饭,加上阿象和老李,就算是《月光》杂志编辑部的全员聚餐了——暂时不提初礼那张被梁冲浪坑出来的黑脸,气氛还算愉快。

下午,初礼把三个新人带回办公室,新人小姑娘安排去面对读者邮箱;

新人小男生安排面对手上几个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短篇校对;

在报社干过的那姑娘初礼直接把以前小鸟用过的工作Q交给她了,让她对接这一期的cos佬栏目块……

初礼带着两位作者去元月社作品库“淘宝”,索恒认真地看着作品陈列架上的作品:“以前老苗都不让我自己选封面。”

“基佬对自己的审美总是很自信,”初礼点点头,“奈何老苗是个拥有直男癌的基佬。”

索恒拿下几本武侠风格的书翻看的时候,初礼在后面顺便跟缘何故约了波稿子——人都带来她面前了,饭也吃了,并不会让她就这么默默地离开。

谈话之中说到明年阿鬼希望的“读者挤满山旮沓小街后巷一场说走就走的签售”,初礼看着低头挑选书本封面的索恒明显动作停顿了下,顿时心领神会,笑眯眯道:“索恒老师要不要一起啊,你们俩同时开连载,肯定差不多时候完结……”

“我?”索恒微微眯起眼,“我,签售?没人来的吧。”

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江与诚那种从出道开始就当红作者大概永远也想不明白那种滋味——

有些作者就是,出道几年起起伏伏,四五年后,无论再怎么红,她对自己的定位永远都是小透明。

“会有人来的,”初礼笑道,“咱们好好写,好好做书——不看看签售会上多热闹,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红……我爸同事都有你的读者,我爸是人民教师。”

索恒抬起手,将耳边的发撩至而后。考虑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似的点点头,说:“好,那我试试。”

……

晚上回家。

跟昼川用抱怨的语气提起了“缘何故”和“今何在”的梗,昼川笑声如雷,让初礼再一次地回忆起对梁冲浪的恨。

为了让昼川闭上他的狗嘴,初礼踹了他一脚,跟他说起了江与诚的事情——而令昼川措手不及的是,原本他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围观初礼对江与诚把《消失的天帝少女》签给顾白芷这件事的滔天怒火,然而没想到的是,初礼只是稍微抱怨了下江与诚压根没考虑把这本书给她的事儿……

接下来,提起江与诚,语气之中全是情真意切的感激。

大致就是“这么商业化的作者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站了出来,陪我一起做白日梦”。

昼川坐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当初礼说到“所以现在我一想起在电影院那天,江与诚老师说的话”……话还没说完,下巴便被大手一把捏住,强行将她的脑袋转了过去。

初礼:“?”

昼川:“下午你和江与诚的聊天记录我看看。”

“什么都没说啊,就彼此宣战了,你和我,江与诚和顾白芷——出版届世界之战即将拉开帷幕,”初礼抬手捂住口袋,一脸警惕,“聊天记录干嘛给你看?”

昼川:“因为你提起江与诚的时候,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你跟他说这些事的时候,是不是又哭了?”

初礼:“……什么空气之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怕不是有病吧你,我没有。”

昼川:“你居然为那个人渣哭。”

初礼:“…………我我,没哭!你少冤枉人!”

昼川面无表情地放开她。

盯着她的脸看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