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

“……”

赫尔曼先生入座后,众人停止愉快的闲聊,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始说话……与此同时,他身边的翻译也开始前进行同步翻译——

“我知道大家今日前来拜访的目的,对于你们这样主动的、积极的、热情的争取合作意向,我深感荣幸,”翻译缓缓道,“我们之间拥有过赏识,也有过一点小小的误会,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依然为我们未来的合作充满了信心,我有预感,这将会是我个人创作生涯之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

一波商业互吹。

接下来,赫尔曼先生暂时没有理会江与诚他们。

而是选择非常客气地和昼川聊了下他的作品——

本来今天就是昼川他们约的主场,赫尔曼先生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

这个过程长达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赫尔曼先生详细地问了《命犯桃花与剑》的大世界观构架,在昼川和蔼可亲地以“温润如玉公子川”的形象吧啦吧啦地说着自己文里的狐族、翼族和汐族时,初礼同情地看向了翻译先生,最后翻译忍了又忍,不好意思地问昼川:“请问汐族,可以翻译为人鱼族吗?”

昼川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没关系,我来。”

接下来就是土耳其语装逼模式。

初礼明显能感觉到昼川在蹦哒出土耳其语的第一时间,赫尔曼先生明显也懵逼了一下,几乎是无法掩饰地从认真攀谈状态中醒过来,他抬起眼看了眼昼川,问了什么。

昼川回答了什么。

初礼:“……”

一个字也听不懂,急得想上吊。

情急之中初礼把求救目光投向整个人都闲下来的翻译,为了让大家都显得不那么尴尬,初礼选择和他攀谈一波:“他们说啥?”

“赫尔曼先生问昼川先生为什么会学习土耳其语,这太让人震惊,”翻译面瘫着脸复述,“昼川先生说,赫尔曼先生是他非常尊敬的作者,为了拜读赫尔曼先生的作品,了解更多有关于他的事迹,他选择学习土耳其语。”

江与诚:“……”

顾白芷:“……”

初礼当时就想站起来为昼川鼓掌,奏乐——

干得好!!!!

讲道理这种马屁赫尔曼先生肯定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但是当别的完全不是一个语系的外国人,用他的母语,这般的情深意切的拍马屁,他绝对是头一遭遇到。

赫尔曼先生非常受用……从他逐渐歪向昼川这边的身体倾斜度就可以看得出——

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顾白芷也只能在旁边啃着葡萄干着急:“你怎么没想着学下土耳其语?”

江与诚:“我没昼川那么闲。”

顾白芷:“多一门手艺多一条活路。”

江与诚:“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饭碗碎到要靠土耳其语活下去。”

顾白芷:“现在你想到了吗——昼川正用一口天知道正宗不正宗的土耳其语,砸碎你的饭碗。”

听着他俩蛋疼的对话,初礼也丢了颗葡萄进嘴巴里,整个人都觉得美滋滋得不行,哪怕听不懂也假装听得很认真地面带微笑看着昼川和赫尔曼,后来回忆起来,当时大概就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母亲式慈祥笑容。

……

大约一个小时后。

赫尔曼先生终于结束了和昼川的亲切交流,期间两人笑声不断,非常和谐,合作之花生根发芽,一片欣欣向荣。

直到赫尔曼先生身体稍稍往中间倾斜,意味着他与昼川的单独对话结束,他看向顾白芷和江与诚——

“今天请你们二位前来我的私宅,实不相瞒,我也确实已经准备在二位之中选择一名合作者……”赫尔曼先生慢吞吞道,“而就我所知,二位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上都有着卓越而杰出的优秀成绩。”

赫尔曼先生顿了顿:“但是身为文人,这些都是虚名。”

他慢吞吞地扫视了一眼围绕在他的桌边的年轻作者们:“作为文学创作者,忠于心,忠于灵魂,忠于自己的双眼——我不会再去询问你们过去获得了什么荣耀,今天坐在这里,你们应该是我追寻的合作者,站在同一起跑线。”

初礼坐直了身体。

对面的顾白芷眼珠子转动,安静地看了初礼一眼。

同时,他们听见赫尔曼先生慢吞吞道——

“作为前辈,或者说是老师,我想我还有一些本事,使你们这些年轻的创作者去做一些事情,而我也将会从此选拔出最后的合作者……而文人,就该有文人的决胜方式。”

赫尔曼先生撑着手杖站起来,目光环绕庭院一周。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进院子的时候,谁也没怎么在意的池塘上——

“池塘里有一尾鱼,唯一的一条,就根据这个来做篇文章吧,”赫尔曼先生说,“三个小时后,我期待着你们的作品能够惊艳我,在此期间,茶店任用,我来自遥远的东方的朋友们。”

言罢。

留下在场桌边四人八眼懵逼。

转身扬长离去。

昼川和江与诚不知道是不是震惊过头还是压力太大谁也没说话,初礼看看顾白芷,顾白芷干巴巴道:“看我干嘛,老娘十年没写命题作文了,还是看图说话……”

初礼想说我也是。

然后默默转头看向已经被迫拿起武器,一言不合就被扔进了角斗场的两位作家,想了想,开口道:“整个中国文坛的脸面都在你们身上了,你们……”

昼川换了个坐姿,轻描淡写道:“我大脑一片空白。”

江与诚:“我也是,看来中国文坛要在今天走到绝路。”

初礼、顾白芷:“……”

☆、第158章

文人最开始学习作文章的时候, 只需要一支笔, 和一张纸——

这就是眼下昼川和江与诚的状态。

他们两面对面的坐着, 两人的面前各自摆着一张纸和一支笔, 动作整齐划一地抱着手臂,盯着面前的笔纸——沉默——就好像只需要沉默,就会有卓越的文章自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纸张之上。

昼川的脚有节拍地敲打踩踏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江与诚怒目而视:“吵死了你。”

昼川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有种你不要抖腿, 我都没嫌你地震,男抖穷,女抖贱,听过不?”

——卡文之中的作者总像是一只暴躁易怒的狮子, 而眼下的智障二人组就是这样的状态。

初礼和顾白芷两人像是小太监似的站在他们身后, 伸着脖子翘首以盼,看着他们俩互相甩锅, 品味着什么叫真正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在顾白芷开口之前, 初礼已经抱着手臂冷冷道:“在你们有空吵架的时候,闭上嘴,说不定已经想好怎么开头了。”

顾白芷:“……”

顾白芷欣赏地看了初礼一眼, 就仿佛她只是率先讲出了她想说的话。

而顾白芷并不知道的是,事实上, 初礼比顾白芷着急得多——

之前她就在猜测,赫尔曼先生一二再地给江与诚机会,是不是因为他本身更加喜欢江与诚的作品, 而现在一看,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赫尔曼先生这看似随便一点的出题,事实上对于江与诚更加有利。

这是一个很容易想明白的问题——

同样题材的短篇文章,如果非要对比起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那显然灵异悬疑类更容易让人如此印象深刻;而相比之下,中规中矩的东方幻想或者就没有那么出彩。

或许赫尔曼本人并没有这个倾向,但是事实上在他做出最初的“即兴写作”选择时,已经伸手亲手给江与诚增添了一个砝码,让胜利的天平向着江与诚倾斜。

这很麻烦。

该怎么办?

初礼思考之中,抬起眼,发现江与诚已经开始动笔。

……

江与诚这边想的倒不是很复杂,在《消失的天帝少女》里,女主通过一面镜子穿越到“孔雀阿修罗王喜获麟子”祭奠的当夜,庆典之中有无数戴着锦鲤面具的孩子在嬉戏舞龙——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真实面目,只是给它们取名为:徊。

在那个世界之中的人们同样不知道它们来自于哪里,《天帝少女》中,女主曾经与这种名叫“徊”的孩子玩耍,并在他们的引导下爬上了高高的悬梯,接近苍穹与星辰……

但是正文里,江与诚没有给这些看似龙套的小妖怪模样角色设定具体的来历和故事。

所以这一次,他干脆把“徊”作为主角拿出来,设定每一个“徊”都是在人间早年夭折的孩子的灵魂,阿修罗王怜悯他们可怜,便让像是无根的浮萍的孩子们以“徊”的形态进入到“阿修罗王的世界”,戴上千奇百怪不同模样锦鲤的面具,等待着与他们有着机缘巧合的父母怀上新生命时,他们才会离开这个世界——

在此之前,他们的父母周围一定会出现有“鱼”的暗示,或许是家里的锦鲤游动献礼;

或许是看见天空有鱼形白云漂浮;

或许是家中池塘里,一条鱼正好跃出水面……

那是他们的孩子回来了。

“徊”,拆字为“双人旁与一个回字”,双人旁为“走走停停”

,回为“归”——即为,人生漫漫之路,在行走中走走停停,最终辗转折返回到原地。

江与诚一改往日的偏暗黑式写作风格,而是书写了一位孩子病重的母亲在失去了孩子后,将池塘里的一条锦鲤当做是精神寄托,朝夕相处的故事——

故事之中,每天落日,年轻的母亲都会坐在池塘旁,将脚放入池塘里,踩着水将每一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锦鲤;

而在另一个世界里,变作是“徊”的孩子游荡在夜王的世界里,只是每当落日之时,他仿佛都能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于是他停止了嬉戏,茫然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方向,逆着人群,茫然地张开双臂,像是拼命地、拼命地逃离这里,想要回到某一个该去地方……

人流撞歪了它脸上的锦鲤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茫然的孩童的脸——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作为人类时的一切。

锦鲤惊起,从母亲的脚边游走。

很早以前网络上流行一句话,鱼在水中,所以人类看不见它的眼泪。

再后来,母亲怀孕,喜获麟子。

孩子很健康,只是背后生来就有一片片淡淡的斑驳胎记,就像是鱼鳞被撞掉之后,鱼身上会留下的伤痕;

孩子睁开眼的那一天,脸上的茫然与归宿,也如同那天,站在人群之中,被撞掉了脸上锦鲤面具的“徊”。

是早夭的孩子,终于在那一日逆流而上,撞碎了人间与那个世界的结界,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出乎意料的温馨圆满大结局。

……

文章的描述过程中,因为江与诚知道赫尔曼要的是什么,所以着很中的笔墨放在了母亲的身上,失去孩子的伤痛,坐在水池边与锦鲤说话的失魂落魄,直到最后,始终咬着牙没有哭泣过得母亲抱着小小的孩子,抚摸着他背上的胎记却流下了从文章开始之后的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滴眼泪。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做到将一个人的感情描写到如此细腻的程度。

在江与诚刷刷写作的过程中,初礼就站在他身后看,越看心里越鸡儿凉,心想玛德,他怎么写得这么好——

头一次觉得原来看到作者写出的好文章,作为编辑的她也不一定是欢欣鼓舞的。

作为江与诚死忠粉,她一眼看出这已经是江与诚能够写出最好的故事,好到甚至让她想想摁住江与诚的手,让他赶紧别写了。

再抬头看看昼川,一个小时过去了,江与诚已经快完成八百字小作文的长度,这家伙还捧着脸咬着笔在那放空,一脸让人焦虑的呆滞。

初礼:“……”

初礼不得不走到他身边,抬起脚踢了他一脚:“老师,请问你的魂儿还在家吗?”

昼川“嗯”了一声,初礼低头看了眼,发现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动笔,在他面前摆着的纸张上写了几个梗,其中一个被圈了起来,大概是说鱼从一条鱼,修炼成一个人的故事——总之初礼看见的是鱼和人之间被划了个等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想法没毛病。

至少昼川也知道赫尔曼曾经提到过,他想在新作品里表达的,是东方女性之美,柔软,温柔,黑发齐腰,慈爱以及西方女性没有的神秘妖娆。

但是,太普通了。

相比起江与诚那个结合了亲情、母爱、爱情等题材的小短片,光光是想用“鲤鱼成精”这个题材,便已经活生生在开头的设定上矮人一头……

初礼从背后看着昼川,看着男人抽出一张新的稿纸,在上面书写下“从前从前”四个字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种“好像要走远了”的绝望。

她从侧面看着昼川,男人一只手撑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也不焦虑了,也不着急了,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是的,最了解江与诚的就是昼川,他肯定觉得自己也猜到了江与诚会写什么。

初礼:“……”

初礼看在眼中,心中焦虑,非常想揪着昼川的脖子,告诉他:今天的江与诚不走寻常路,你想要写这种普通的套路无可厚非,但是,至少在今天,这种东西赢不了江与诚!!!!

然而,初礼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只能满脑子胡思乱想地站在昼川身后看着他落笔写下第一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池”的村子,村子长久祥和'安宁,与天很近,仿佛触手就能触摸到碧蓝苍穹……】

是要输了吗?

是要输了吧。

初礼背着手,抿唇站在昼川身后,专心致志地盯着写下第一行字的昼川,心中,前所未有地地觉得,昼川会在这一天败落。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串场……改了改了

要写出两个惊天动地的鱼故事不可能了,你们凑合看吧,我脑洞就那么大………………………………再挖就漏了

PS:有宝宝说江与诚的故事和大鱼海棠有一点像,为了避嫌,修改了下故事设定,买过的亲请下缓存看新版本

给基友们推波文

《玛丽苏历险记》bySISIMO

金手指女主都市历险记,女主又苏又帅,一个个小故事脑洞奇大。都市男频主角性转,人人都爱女主角,可是女主她不想按照剧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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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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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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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名叫“池”的村子, 村子长久祥和安宁,与天很近,仿佛触手就能触摸到碧蓝苍穹……

少女“鲤”便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她身上总是穿着火红的衣裳, 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站在蓝天之外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如此这般天天盯着天空看,她便发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池”更像是一个笼罩在玻璃罩子下的独立世界, 罩子是透明的, 也是不可打破的……她用自己的脚从村子的这一头, 走到另外一头,一共只需要短短的一点点时间而已,村子里的人更像是被囚禁起来了。

然而村子里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想离开这个玻璃罩,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鲤说。

”别天真啦,外面什么都没有。”村子里的人嘲笑。

“我们被关起来了,被什么人, 世界不应该只有这么大,从村子的这头走到那头, 只需要短短的时间。”鲤反驳。

”你大概是疯了吧。”村子里的人对鲤避而远之。

就是这样,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在被神明恩赐着的人——因为他们不需要辛勤的劳动就可以得到食物, 每一天,大概是午时刚到或者午时刚过,从鲈眼中的玻璃罩子外,就会从天而降许多的食物, 人们一拥而上地将那些食物分食,并给这个时间段取名为“恩赐时间”……

听爷爷辈的说起,更早的祖先历经万险跋山涉水来到”池”,它出生的时候,“恩赐时间”就出现了,多年如一日,想来雷打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种说法,鲤总对这个有些不安……】

昼川的笔尖到这里停顿了下。

初礼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写好的一段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要写什么主题,只是下意识觉得眼下他在写的东西的文风和内容似乎都和平日写的不太一样……

“写啥呢?”初礼伸出指尖戳了戳昼川。

昼川扔了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离开桌边。

初礼看着他那副懒洋洋提不起劲儿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这是要放弃治疗啊,毕竟高考考场里这么扔了笔,一脸轻松乐观走出考场的都是准备明年再来的!

“昼川,昼川,老师,大爷!您别自暴自弃,”初礼像个小太监似的脚尖对脚跟地跟在昼川屁股,“我真诚觉得你写的那个开头蛮有趣,虽然除了女主的名字跟鱼有关之外有点儿跑题跑得离谱,但是我们要乐观点啊,万一后面还能活生生掰回来呢,想想你最擅长的——”

昼川脚下一顿,在走出葡萄藤架外后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眼初礼:“这种命题短篇,东方幻想题材哪怕加上言情,乍眼一看惊艳程度也没办法跟悬疑玄幻相提并论。”

初礼:“……咦,你也想到啦?”

昼川瞥了初礼一眼,就好像她在说什么废话。

初礼瞪大了眼:“那怎么办?这不是你可以就此放弃治疗的理由啊。”

昼川抬起手,“啪”地拍了下初礼的额头:“谁说我要放弃治疗了?”

初礼:“……”

昼川:“悬疑玄幻,我也会写。”

初礼脸上的表情顿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上下打量了一圈昼川,想说什么,又吞回肚子里,期期艾艾道:“别病急乱投医,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很重要……你跟江与诚比他最拿手的,不是着了他的道儿吗?”

说到最后,初礼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儿子要去高考的老妈子,操碎了心,还尽说废话。

昼川想了想问:“你对我没信心吗?”

初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昼川的眼睛说:“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你赢,这样的希望程度,也许甚至超过了你自己……知道我现在最气的是什么吗,至少今天的这一个环节,我好像使上了吃奶的劲儿也帮不上你什么,无论你输还是赢,我都只能眼看着,这是最气的。”

话语刚落,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抬起手,替她将耳边的发别至耳后……与此同时,他弯下腰亲吻她的唇角——

“好的,别气,看我赢。”

五分钟后,昼川拉着初礼的手回到桌边。

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他只是出去做了个广播体操。

坐下之后拿起笔,接着刚才的故事,那人继续将故事书写——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有一天,鲤遇见了英俊的少年,与少年相恋,并很快地怀上了孩子……两人每天手拉手,肩并肩地一起仰望天空,发发呆,鲤会给少年说一说自己想象中玻璃罩子外的世界,少年笑而不语,只是听着,握紧了她的手。

当“恩赐时间”里的其他人一窝蜂的哄抢食物,他们远远地看着,偶尔去捡一些人们抢剩下的食物,日子倒也知足。

但是和平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

有一天,鲤担忧的事情发生了,“恩赐时间”到了,但是苍穹之上,却没有掉下任何的食物……刚开始人们都很镇定,只是相互安抚着,肯定只是恩赐者一时忘记了。

他们聚集在一起,从午时等到第二天的午时,”恩赐时间”却还是没有出现。

一天。

两天。

三天……

一周。

村子里的存粮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恩赐时间”再也没有出现,陆续有虚弱的村民死去。

村子里的人逐渐在减少,而伴随着饥荒而来的还有别的问题,似乎是周围的尸体在变多又没有人去清理的缘故,村子里空气也开始变得浑浊,环境变得越来越糟糕——曾经碧蓝的天空消失了,抬起头,就是浑浊的一片,再也看不见清澈的苍穹……

更糟糕的是,伴随着鲤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宝宝要出生的日子在逼近。

有一天,鲤的爱人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鲤不得不挺着大肚子,一步步地沿着两人散步曾经经过的方向去寻找,空气的能见度已经很糟糕了,擦肩而过的都是苟延残喘的人,他们有的饿得两眼发绿,有的得了皮肤病皮肤开始溃烂,曾经光鲜的衣服腐朽,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死亡的阴影终于笼罩了整个村子。

鲤在“恩赐时间”的地方找到了爱人的尸体,死得时候他的双眼睁着,只是平日里那双温柔的眼中灰蒙一片,尽是绝望。

在完完全全被悲痛支配的痛苦之中,鲤的孩子们诞生了。

饥饿之中的生产让她双目暴突,她拖着濒死之躯,将孩子生下,下一秒,她眼睁睁地看着即将饿死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说着“终于等到了”“我们还是没有被抛弃”这样的话,像是一群丧尸蜂拥而至,将她的孩子胎盘撕扯开来,吞噬——

鲤楞在原地片刻。

然后她冲入人群,从一个人的口中抢回自己的孩子,手上被鲜血染红,她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定眼一看,却发现孩子只剩下了上半身——

他睁着茫然的眼,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又知道什么呢,就匆忙地和他的父亲一样死去。

鲤疯了。

用身体撞击,牙齿撕咬,所到之处扬起黄沙。空气变得更加浑浊,她就像是一条疯狗战斗在血肉之中,从他人身上撕咬下来的皮肉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吞咽下同类的皮肉,饥肠辘辘的身躯终于得到了活力的补充……

鲜美。

嫩滑。

还带着一丝丝的腥甜。

风卷残云之中,鲤静静地摔倒在“恩赐时间”降临的天空之下,她摊开手掌,呆滞地看着天空……随后,身边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下一秒,就好像天空又变得蓝了,新鲜的空气注入,周围同伴的尸体被什么东西清理干净,污浊的空气也逐渐消失……

蓝天啊。

又回来了。

就仿佛一切只是噩梦。

有包在胎盘之中、幸免于难的孩子从她身边咕噜噜滚过,鲤张开手,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捉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面前伴随着污浊的空气被抽走,抽入一个黑漆漆的,圆柱形的黑洞里。

冥冥之中,她好像听见,苍穹之上,有什么人在说话。】

昼川手中的笔健步如飞。

字体伴随着剧情的发展脱离现实而越发潦草与狂野——

直到此时,他停了下来。

稍一定神,目光变得凝聚而沉淀。

【……

“哎呀,出门一个礼拜,管家都没有给我好好喂鱼。”

“真是糟糕,池水也一片浑浊的样子,鱼都死了吧?”

“还有互相啃咬的痕迹呢……嗳,这里还剩一条红色的锦鲤,倒是还活着的样子。

“捞起来我看看……呃,看着也活不长的样子。”

“确实,看,说着说着这就死掉了,真可惜。”

……

这是鲤最接近那片碧蓝苍穹的时候。

当她终于得偿所愿离开了那玻璃罩。

原来玻璃罩外面虽然没有空气,但有阳光。

阳光很暖。】

至此,故事结束了。

昼川放下笔。

他也完成了自己的故事,关于一条池子里的鱼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不更昂,请个假,飞长途飞机………………………………喘口气就回来更新了

☆、第160章

三个小时后, 两位作者都如约交上了自己的作品——虽然只是两篇短篇小说, 但是为了公平以及准确地、不留遗憾地选择出理想中的合作者,赫尔曼先生表示自己并不会立刻就做出选择,而是准备分别聘三位翻译老师,分别对昼川和江与诚的作品进行三次翻译工作, 然后再仔细阅读、对比三个版本的翻译作品,便可以得到最接近原作想要表达的含义。

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赫尔曼先生接过了稿子,珍重表达了对昼川与江与诚的感谢之后留他们下来吃晚饭, 叮嘱管家好好照顾两位作者, 自己则如获至宝, 一刻也不愿意多等似的转身回到书房亲自去联系中文翻译去了——

都说赫尔曼先生的作品从成稿之初便亲力亲为,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文人匠心”。

这边,等赫尔曼先生回到书房后,昼川和江与诚两人像是小学生似的放松下来,两人瘫痪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昼川拿过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抬脚提了提江与诚, 问:“喂, 你写什么内容?”

江与诚想了想, 面无表情道:“东方幻想,母爱。”

江与诚抬起头看了昼川一眼,停顿了下,问昼川:“你呢?”

昼川“哦”了声, 也面无表情道:“灵异悬疑,母爱。”

江与诚:“……”

昼川:“……”

江与诚:“为什么有种好恶心的感觉?”

昼川:“我也是。”

江与诚:“互相写了对方擅长的题材,不约而同地使用同一个主题……恶。”

昼川:“谁要和你心有灵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