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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打了胜仗,部下会把最美丽的女人献给他,攻城略地、大肆屠戮之后,带着一身血腥气享用美人,最为畅快**。

但是这一次他不急着强占这个女人。

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破坏了他准备已久的计划,让他大开眼界。

他利用叶鲁部操纵她的远嫁,看着她被粗野的叶鲁部大王子吓得面色发白,瞧见她在白发苍苍的叶鲁部酋长身边暗暗垂泪,他以为她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带兵偷袭中原,没想到她早已经悄悄学会胡语,不仅在绝境之中逃出叶鲁部,还毁了他的心血。

她在叶鲁部的惊慌失措、和太子李玄贞的争吵都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女人太狡猾,即使他在床上征服了她,她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

头顶几声清唳,雄鹰在半空中翱翔。

海都阿陵的目光随着雄鹰飘向远方。

阿布是他亲手养大的,它忠诚,只听他一个人的号令,勇悍,坚毅,可以用利爪把猎物撕成碎片,是鹰中之鹰。

文昭公主就像还没被驯养的阿布。

他跟在她后面,像追逐猎物一样,冷眼看着她奔逃,在她以为终于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出现。

她脸上的惊恐和绝望让他觉得快意,那种完全掌握她的命运、看着她被自己玩弄的感觉甚至比打败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勇士更让他觉得快活。

和直接占有这个女人相比,他更想要慢慢驯养这个女人,磨掉她的爪牙,击垮她的意志和自尊,让她彻底顺从于自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她越不甘心,他越想要折腾她。

托木伦又问一遍:“该怎么处置文昭公主?”

海都阿陵和李瑶英达成了协议,他放过她和她的亲兵,她跟他走。

“带他们回伊州。”

他还刀入鞘,薄唇微微勾起。

伊州远离中原,魏朝的士兵被拦在凉州以东,她再足智多谋,插翅难逃。

托木伦扯着瑶英走远。

谢青、谢冲他们被带去和俘虏关在一处。

瑶英是女人,还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美人,托木伦想了想,把她带到关押女奴的地方,以前战败的部落献上来的女人都是这么安置的。

他手上重重地一推,瑶英摔倒在地,周围的女人视若无睹,神情麻木。

瑶英爬起身,拍去毡袍上的泥泞,眼神巡睃一周,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海都阿陵不会放了她,伊州离长安那么远,过了玉门关,她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不去理会饿到痉挛绞痛的肠胃,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她得活着,不管用什么办法。等阿兄伤好了,一定会来救她,她不能放弃希望。

号角声响起,队伍进发,北戎兵催促瑶英和其他女奴赶路,她饿得连身上的皮袄都能咽下去,还是咬牙跟上队伍。

海都阿陵把她当成猎物,她必须让他享受到折磨猎物的乐趣,只要能活着,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很快,瑶英的毡衣上结了一层薄冰,凛冽的风雪从衣领灌进去,浑身冰凉,手脚早就冻得失去知觉。她逼迫自己跟上其他人的脚步,只要停下来,她就再也走不动了。

她麻木地、全靠本能地迈出僵硬沉重的腿,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昏暗下来,队伍停下扎营。

瑶英和其他女奴被赶进一块木栅栏临时圈起来的地方,她精疲力竭,倒在角落里,闭目休息。

送饭的士兵隔着栅栏扔进来几块饼,女奴们一拥而上,争抢那几块饼。

士兵站在栅栏外哈哈大笑,让没抢到饼的女奴跪下求他们,谁叫得好听,他就给谁饼吃。

女奴跪下祈求,他笑得愈加得意,视线落到角落里的瑶英身上,瞪大眼睛,脸上掠过淫.邪之色,举起一张饼对她摇了摇。

“想吃吗?叫声好哥哥就给你。”

瑶英抬眸扫他一眼,面露嘲弄之色。

士兵恼羞成怒,扔下装饼的木桶,冲进栅栏,扯住瑶英的衣领,把她拖出栅栏,其他女奴见状,一拥而上,去抢木桶里的残渣碎饼。

瑶英被士兵拽着在到处都是碎石的雪地上拖行,背上、腰上、双腿火辣辣的疼,不知道留下多少伤口,眼泪滑落下来,她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边挣扎,一边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右手偷偷摸向自己的长靴。

那里藏了一柄匕首,是李仲虔送给她的,号称削铁如泥。她拿着匕首和李仲虔比划过,他教过她怎么杀人。

要稳、狠、准,一下子割破对方的喉管,或者刺进他的心脏,一招毙命。

李仲虔也警告过瑶英,她不懂武艺,不到万不得已,别去激怒对方,遇到高手,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即使是面对普通男人,她也不能暴露杀机,必须等对方最松懈的时候才能冒险动手。

士兵把瑶英拖到营地后面,旁边有人发出嘲笑声,“又瞧中哪个了?”

“这个汉女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还是个没嫁过人的小娘子!”

一人笑骂一句,“又让你捡着便宜了!你下手快,今天兄弟们不和你抢!”

几个人围上来说笑,士兵赶走其他人,脚步声渐渐飘远。

瑶英不再挣扎,像是认命了。

士兵冷笑,一把摁住她,脱下外袍,低头解开腰带,天气太冷,他没有脱下阔腿袴,只随手往下扯了扯,狞笑着俯身压在她身上。

瑶英看着他,认准李仲虔教过她的部位,使出所有力气,手中匕首稳稳当当地刺了进去。

阿兄送她的匕首,果然锋利,薄刃剖开血肉,热血喷溅而出,溅了她一脸。

她翻身而起,压在士兵身上,双眸血红,眨都不眨一下,继续用力,匕首继续往里刺入。

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浑身抽搐,剧烈挣扎,她瘦弱的身体紧紧压住他,匕首利落地翻腾搅弄,血浸湿了她的毡衣,她死死地握着剑柄,即使士兵已经停下挣扎,依旧没有松手。

士兵的伙伴探头往里看,对上瑶英被鲜血染红的眼睛,吓得一个激灵,“赤撒被杀了!”

死了人,士兵不敢私自处置瑶英,消息传到大帐,海都阿陵正和部下议事,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她杀了人?”

柔弱的文昭公主只怕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居然能杀人?

“她杀了赤撒!”

“她为什么要啥赤撒?”

报信的人面上一僵:“赤撒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奴,看她不听话,想教训她……”

海都阿陵笑了笑,起身出了大帐。

瑶英还握着匕首坐在赤撒身边,毡衣被血染红,脸上也糊满了血,秋水盈盈、一眼能把人看得酥了半边身子的双眸比血更红,长安城里最娇贵雍容的那朵牡丹花,果然不止是空有美貌。

她冷厉如刀,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这么恐惧,还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人。

海都阿陵瞥一眼赤撒的尸首,面色阴狠:“文昭公主无缘无故杀了我的部下,我得给部下一个交代。”

周围的士兵眼中腾起振奋之色,齐齐看向瑶英,等着海都阿陵把她赐给他们。

他们的目光毫不遮掩。

瑶英握着匕首,眼帘抬起。

海都阿陵嘴角勾着。

怎么,她以为凭着一柄匕首杀了蠢笨的赤撒,也能用同样的法子杀了其他男人?他们不会像赤撒那么傻,也不会再掉以轻心,落到他们手里,她只能乖乖听从。

海都阿陵等着瑶英惊恐地哭泣,绝望地哀求。

她站起身,血顺着毡衣落下,嘀嗒嘀嗒,染红脚下的雪地。

“我不是无缘无故杀人。”

她迎着士兵们肆无忌惮打量、恨不能立马扑上去撕碎她衣裳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到海都阿陵面前,平静地道。

海都阿陵淡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神情淡漠。

瑶英仰头望着他,雪白的贝齿上也溅了血,朗声道:“我和王子达成协议,就是王子的人。这个人胆敢染指我,便是公然侵犯王子的尊严,王子是北戎第一勇士,他如果得手了,王子会沦为北戎的笑柄,被其他王子鄙夷。王子,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她语气平稳,眸中燃烧的血色淡去,一双眼睛乌黑清亮。

周围安静下来。

海都阿陵审视着瑶英,刀削斧凿的脸越来越阴沉,就在士兵们以为他会一刀砍了瑶英时,他忽地一笑。

这样才好玩。

如果李瑶英大声叱骂他,或者跪下痛哭流涕,可怜巴巴地祈求他,他会很失望。

海都阿陵转身离开。

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间的那一刻,瑶英浑身发抖,软倒在地,支撑着她坚持到现在的勇气霎时被后怕淹没,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狠狠地咬舌头上的伤口才没有晕过去。

这是一次试探,她想知道海都阿陵对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他阴鸷深沉,武艺绝顶,杀死她和亲兵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她绝没有逃脱的机会,唯有先摸清他的底线在哪里,才能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激怒士兵太过冒险,可她别无选择,她观察过了,海都阿陵军中唯有这几个看管女奴的士兵身材瘦小,手上没有长年拉弓留下的茧子,他们不会武艺,是她唯一的机会。

海都阿陵回到大帐。

托木伦紧跟着他,问:“文昭公主杀了赤撒,王子就这么算了?”

海都阿陵扫一眼托木伦,目光比他腰间的长刀还锋利。

“谁让你把她送到赤撒手里去的?”

那几个士兵经常□□女奴,他早有耳闻,为了军中士气,暂时隐忍不发,如果今天赤撒真的得手了,真如李瑶英所说,他会沦为笑柄!

托木伦连忙赔罪:“属下考虑不周,才会酿成此祸,请王子责罚。”

海都阿陵摆摆手:“你传令下去,文昭公主是我的人,让那些人手脚都放干净点,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托木伦悄悄松口气,应喏,退出大帐。

底下人来问:“该怎么处置文昭公主?”

托木伦挠了挠脑袋,道:“送到王子这里来吧。”

王子说了,文昭公主是他的人,今天王子饶公主不死,公主必定感恩戴德,今晚说不定就会臣服于王子。

半个时辰后,瑶英被送到一座帐篷里,侍女为她脱下腥臭的毡衣,洗去一身血迹,将她送进海都阿陵的大帐。

海都阿陵出去巡营,半夜回帐,看到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瑶英,脱氅衣的动作停了下来。

“过来。”

他懒洋洋地道。

瑶英醒过神,一脸警惕和厌恶,没有起身。

海都阿陵脸色沉了下来。

她的目光让他想起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他们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个狼养大的野人。

今天她在他的营地里杀人,用激将的法子自保,他没有惩罚她,她以为自己真的退步了,会接着纵容她?

他没有这么好心。

海都阿陵冷笑,几步走到瑶英面前,扯开她身上的长袍,她换了北戎女子的衣裳,袍子底下就是胸衣,娇艳饱满。

瑶英没有挣扎,目光落到他脸上,平静,麻木,还有几分鄙夷。

海都阿陵额边青筋暴跳,推开瑶英:“滚出去。”

如果这么简单就被猎物激怒,以后怎么彻底驯服她?

瑶英拢好衣襟,走出大帐,衣衫底下汗水涔涔,连发丝里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表现出厌恶和鄙夷果然会让海都阿陵失去兴致。

海都阿陵的底线是他们之间的协议,他没把她放在眼里,享受追逐猎物,所以不屑在她主动臣服前强行占有她。

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但是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去挑战海都阿陵的忍耐力,真的惹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太软弱,也不能反抗得太激烈,把握好分寸才能一点点迷惑住他。

夜风寒凉,瑶英握紧双手。

她要活下去。

托木伦从帐中走出来,对着瑶英摇摇头,今晚这个女人如果低头,以后就是王子的女人了,何必自讨苦吃?

他指指关押奴隶的方向:“你以后住那里。”

那里比关押女奴的地方更艰苦,连挡风的毡帐都没有,每次征战都有无数奴隶冻饿而死。

瑶英脸色苍白,心里猛地一跳。

谢青他们不知道被送去哪里了,她得想办法和他们联系,奴隶中说不定有人见过他们。

托木伦把瑶英送去和奴隶关在一起,回到大帐,海都阿陵大马金刀地坐在火盆前,“给我找个女人过来。”

声音沙哑,不掩□□。

托木伦立刻去照办。

2. 海都阿陵(二)

瑶英站在毡帐前,听见里面传出的撞击声、男人低哑的吼声和女人发颤的啜泣,攥紧了手里的木桶。

托木伦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不耐烦地催促她:“王子让你进去伺候。”

瑶英眼皮低垂,冷静下来,掀帘入帐。

帐中没有点灯,外面篝火的光芒透过牛皮笼下一团模糊的晕光,隐隐可以看清帐中陈设的轮廓。

瑶英先在朦胧中看到男人赤\ 裸的脊背,肌肉虬张,健壮紧实,爬满淋漓汗水,随着一上一下起伏的动作,汗珠从流畅分明的肌理线条滚落。

听到脚步声,他一边继续,一边侧头朝她看过来,轮廓深邃的面孔被汗水浸湿,卷发贴在脸颊边,淡金色的眸子微微半阖,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像盯住猎物的猎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他征伐,驰骋,身体起落,尽显原始的野性,女人尖叫着颤抖,像是痛苦得要死去,却又紧紧攀附着他,声音透出极致的愉悦。

嘎吱嘎吱,木床不堪承受,几乎要被摇散了架。

瑶英提着水桶,面无表情地站在毡帐里,冷眼看着眼前的活春宫。

等一切结束,女人瘫软在床上,几乎魂飞天外,下意识拥住男人的胳膊,海都阿陵没有给予她片刻的温存,推开她缠上来的身子,起身离开,就这么走到瑶英面前,脸上已经恢复平时的冰冷淡漠。

瑶英没有抬头,递上干净的巾帕。

头顶传来海都阿陵的嗤笑声,“文昭公主不是胆量过人吗?怎么不敢抬头?”

她暗暗咬牙,知道他有意羞辱自己,别开了脸。

不能毫无反应,也不能一味徒劳地反抗——一旦他失去耐心和兴致,她就是帐中女人的下场。

海都阿陵唇边掠过一丝笑,他就喜欢看瑶英全身上下透出不甘心、又不得不顺从自己的模样,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对床上的女人冷冷地道:“出去。”

女人还没平复下来,闻言,身体僵了一下,爬起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裙掩住赤着的身子,低头走了出去。

从瑶英身边经过时,她深深地看了瑶英一眼,眼神复杂。

瑶英暗暗叹口气。

这个女人也是被北戎人掳掠来的,名叫阿玛琳,是一个部落司祭的女儿,她们处境相似,但是刚刚阿玛琳的眼神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们不是一样的人。

瑶英放下木桶,收拾凌乱的床榻,帐中残留着暧昧的味道,她忍着恶心卷起毡毯。

海都阿陵擦洗完身体,朝她抬了抬下巴,指指木架:“拿过来。”

瑶英放下木桶,去取架上的皮袄,架子太高,她踮起脚去够,感觉到身后海都阿陵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

她越狼狈,他对她似乎越有耐心。

哗啦一阵响动,皮袄滑落下来,直接盖在她头顶,罩住了她的脸,她晃了几下,挣扎着站稳,把厚重的皮袄捧到海都阿陵面前。

朦胧的光线勾勒出她微微透出浅晕的脸庞,灯下看美人,简直惊心动魄。

海都阿陵心里一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摩挲了几下。

瑶英头皮发麻,恐惧像条蛇一样在浑身游走,心里一道声音响起:不能慌张,要冷静!她哆嗦了几下,强迫自己镇定。

海都阿陵玩味地一笑:“不怕我直接要了你?”

瑶英仰起脸,“王子和叶鲁部的大王子不同。”

海都阿陵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不同?”

瑶英面色沉静,道:“叶鲁部的大王子粗俗野蛮,王子是北戎第一勇士,是深受部下敬重信赖的大英雄、名震北戎的一方豪杰,王子既然和我这个小女子达成了协议,自然不会做失信之人,否则王子日后要怎么征服其他部落?”

海都阿陵沉默了一会儿,手指顺着瑶英下巴往下,捏住她雪白的颈子,微微用力。

瑶英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去掰他的手,身体瑟瑟发抖,苍白的脸浮起红晕。

海都阿陵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

她如此柔弱,抱着他的皮袄就得费半天劲儿,只需稍稍用力,他就能杀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在瑶英以为海都阿陵不打算放过她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她软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咳嗽,呛得满脸通红。

海都阿陵穿上皮袄,淡淡地道:“出去。”

瑶英立马捡起木桶起身出去,站在毡帐前,浑身发颤。

每一次面对海都阿陵都得如此小心翼翼才能脱身,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揣摩他的心思,给出他想看到的反应,趁他松懈时试探他,在他警醒时立刻示弱。

她太累了,但是她不能软弱,一旦软弱,海都阿陵就得逞了。

托木伦看到瑶英衣衫完整,面露惊讶之色,领着她去关押女奴的地方。

返回大帐后,托木伦忍不住问:“王子,女人不难驯服,只要她成为您的女人就会听话了。”

海都阿陵摇摇头,突然问:“金勃是不是还没娶妻?”

托木伦一愣,点点头:“可汗原本打算把巴娜尔公主赐给金勃小王子,两人合不来。”

海都阿陵若有所思地道:“文昭公主这样的美人难得一见,大王子、二王子都是好色之人。”

托木伦反应过来,“用文昭公主挑拨诸位王子?”

如果王子有这样的打算,那让公主保持处子之身用处更大。

海都阿陵沉吟半晌,“先把人带回伊州再说。”

几位王子年轻浮躁,曾经为女奴的事大打出手,李瑶英天姿国色,他们很难不动心。

汉人王允以美人计除掉董卓,他可以效仿王允,说不定连瓦罕可汗也会中计,老可汗这几年偏爱年轻貌美的女人。

不过李瑶英不像是会乖乖听从他吩咐的人,很可能假意臣服,再挑拨老可汗猜忌他,在带她回伊州之前,得让她认清楚现实。

她的命运由他主掌。

……

死了一个看守,现在营地的人都知道瑶英是海都阿陵看上的人,再没有士兵敢对她动手动脚。其他女奴和阿玛琳一样,看她的目光意味复杂,麻木中掺杂着羡慕,还有难以抑制的嫉妒和愤恨——所有人都在忍受,凭什么只有她不同?

瑶英知道,海都阿陵是故意的,他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只能信任谢青、谢冲他们,可是他们现在是俘虏,根本没办法抗衡身为军队统帅的海都阿陵。

他们已经进入北戎领地,她不仅要想办法寻找时机逃出去,还得找出逃走以后彻底摆脱海都阿陵的法子,不然一切都得前功尽弃——在这世上,有谁能让海都阿陵忌惮?

北戎横扫漠北,兵锋所指之处,尽皆臣服于北戎,能让海都阿陵低头的人屈指可数:瓦罕可汗,北戎的几个王子。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瑶英冷得直打颤,紧紧抱住自己,阖上双眸,阿兄一定会来找她,她得早点逃出去和他团聚。

第二天,瑶英被扔去和奴隶为伍。

海都阿陵特意召来塔丽。

昔日的侍女投靠北戎,可以吃饱穿暖,出入自由,而瑶英却得去喂马,去清理牲畜粪便,任何一个女奴都可以支使她。她每天忍饥挨饿,一天行军下来,脚底磨得鲜血淋漓,还时不时被叫到大帐去做粗使活计,忍受海都阿陵肆无忌惮的打量,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有人可怜她,偷偷送些吃的给她,被士兵当着她的面拖走。

瑶英不敢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她计划出逃。

海都阿陵知道她的打算,饶有兴致地等着她行动,在她以为找到办法时直接掐灭她的希望,看着她眼底的亮光一点点熄灭,面如死灰。

他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引诱瑶英去追查,等着她入套,再无情戳破她的心思。

瑶英难堪、狼狈、绝望,但每一次绝望过后,她仍然倔强地不肯低头。

海都阿陵想起当年熬鹰的时光,瑶英越反抗,他越有征服的**,美人数不胜数,到了床上其实没什么两样,过不了多久就索然无味,唯有这个女人能给他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塔丽看出瑶英想要逃跑,心惊肉跳,劝她不要冲动:“公主,王子在戏弄您,您逃不出去的,下次别犯傻了……”

瑶英摇摇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几次逃脱在海都阿陵眼里有多拙劣,他一次次戏弄她,她一次次尝试逃跑,一次次被他抓回来,看起来她一直在被耍弄,但是谁知道下一次她会不会成功?

海都阿陵太自信,自信到以为他永远不会失手。

她让他戏弄,让托木伦他们习以为常,以后等海都阿陵露出真的破绽,她才能抓住机会逃脱。

在那天来临之前,她得坚持下去。

瑶英又学会了几种部落语言,还学会怎么辨认可以食用的草根,怎么把泥土敷在伤处减缓疼痛。

与此同时,阿玛琳得到海都阿陵的宠爱,搬进一座干净的毡帐去住,出入都有女奴伺候,整个人容光焕发。

瑶英被派去服侍阿玛琳。

阿玛琳看着她,唇边扬起讥笑。

“文昭公主好本事,欲擒故纵,王子反而对你更感兴趣。”

瑶英置若罔闻,做完活计,抬脚就走。

阿玛琳叫住她,指指帐中的绒毯:“这毯子脏了,你拿去河边洗干净!”

帐外朔风凛冽,滴水成冰,夜里能冻死人。

瑶英看一眼阿玛琳,“你我都是被北戎人掳来的,我没有妨害你,作践我能让你得到什么?”

阿玛琳脸上涌起恼怒之色,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不等巴掌落下,瑶英紧紧拽住她的手腕,和她对视,没有错过她眼中恼羞成怒的狠绝。

她们是一起被抓来的女子,即使不能互相扶持,也不该这么快转头来欺压她。

瑶英松开手,抱起绒毯,转身出去。

这日,海都阿陵忙完军务,想起瑶英,让托木伦把她叫来。

她坚持了这么久,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瑶英捧着一大盘炖羊肉进帐,放下就走。

海都阿陵冷笑:“我允许你走了吗?”

瑶英停住脚步,转过身。

海都阿陵大口吃肉,和托木伦议事,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响,侍立在角落的瑶英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他静坐不动。

托木伦走上前把瑶英翻过来,“王子,公主晕过去了!她身上发烫。”

海都阿陵皱了皱眉头,上次瑶英被惊马踢伤,走路一瘸一拐,依然坚持下来,今天怎么倒下了?

“王子……”托木伦扶起瑶英,迟疑了一下,“给公主请个医者看看吧,她这些天病了。”

海都阿陵扫一眼托木伦。

托木伦垂下眼皮。

海都阿陵点点头。

托木伦松口气,抱起瑶英出去。

不一会儿,他返回大帐,海都阿陵低头看案上的舆图,忽地道:“托木伦,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不要插手她的事。”

语气平静到带了几分笑意,气势却迫人。

托木伦闭了闭眼睛,单膝跪地,“是。”

下午,医者和塔丽慌张地找了过来,塔丽叩头痛哭:“王子,公主快不行了……”

海都阿陵冷笑:“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给马驹打马印,今天就不行了?”

医者上前:“王子,文昭公主确实快不行了。”

海都阿陵浓眉紧拧。

李瑶英真要死了?

他怀疑这一切是她的计谋,跟着医者去看李瑶英。

她躺在绒毯中,嘴唇青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一阵发冷一阵发烫,眼瞳已经开始涣散。

海都阿陵见过将死之人,李瑶英演技再好也不可能装得这么像。

塔丽跪在床榻边,哭着喊她:“公主,王子来了,您求求王子,王子会心软的!公主,您别闭眼,您看,王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