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陌微微侧头瞄了一眼身后的他,明明正笑得满面春风还在这假正经……这男人一点也不诚实!

她腹诽了一声,随即听到顾南浔道:“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理财好了。”

林阡陌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搓搓自己的脸颊,道:“这么信任我啊,不怕我卷跑你的家产啊?”

“嗯,你卷走吧,前提是你有那个智商。”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选我当伴侣了,就是因为我智商欠费,不会对你的财产造成任何损失。”她很绝望。

“是啊,你终于想明白了啊。”顾南浔笑了笑。

她咬了咬下唇,侧目狠狠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问:“那我去考个会计证吧?”

“你愿意上进我很高兴,不过还是算了,专心忙你自己的事业为主。”

“嘁,有什么了不起,不知道爱情是学习最大的动力吗!”

顾南浔这会儿刚好帮她洗好头,他从背后抱住她娇小的身体,把头搁在她白皙的肩窝上,低沉性感的声音真实地划过她的耳畔:“阡陌,别离开我,我很喜欢你。”

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这句令人陶醉的情话,他从来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是她了解的,她也从来不在意,毕竟这是他的性格,可是没想到,今天竟能听到他亲口对她说出那份喜欢。

她伸出手抱住他强而有力的手臂,转过头吻住他薄薄的唇:“我才不要,赶我我都不走,我厚起脸皮来连我自己都怕。”

之后,两个人从浴室里一直折腾到卧室,林阡陌全程凌乱着,脑海里的神经早就一根根地崩断,在他近乎野蛮的吻里迷失。

她似乎做了一个不算短的梦,梦里她和顾南浔结了婚生了女儿,只可惜女儿没随了她这么活泼开朗,迷人又可爱……

好吧,这是她自认为的性格。

女儿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随了顾南浔,她很愤怒,自己怀胎十个月生下的宝贝女儿,没有一点像她,她感到相当委屈,顾南浔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愤怒,继续低头陪女儿玩积木。

女儿也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奶声奶气地道:“妈妈……糖糖……”

然后就听顾南浔嘲笑她:“贪吃这点不是随了你?”

啊,她要被这个男人气死了!

清晨,她醒来,睁开眼睛发现顾南浔还搂着她,大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没醒。她居然还记得刚刚做的梦,她调皮地用指尖轻轻戳顾南浔的鼻尖,哈哈,叫你天天喊我猪!随即一丝喜悦和甜蜜在她的唇角绽放。

“阡陌啊,在不在家啊?”

客厅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林阡陌瞬间整个人都吓傻了眼,这个声音是韩冬美大人啊!

她惊得立刻坐起身来,顾南浔被她的动静吵醒,皱着眉头半睁着眼:“怎么了?”

“坏了,坏了,我妈来查房了!”

顾南浔眨了两下眼睛,头脑清醒了,坐起身,顿觉不妙。

林阡陌赶忙匆匆穿好衣服,捏了捏他的手背道:“你先钻进被窝假装睡觉,我去应付。”

林阡陌刚推门出去正好看到韩冬美要进来,她心脏都被吓出来了,一阵后怕,赶忙一把带上卧室的门,尴尬地笑了笑:“妈,妈,咱来之前提前打声招呼行吗?这大早上怪吓人的……”

韩冬美是什么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曾经在花丛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这小年轻的一举一动别想逃过她的法眼,她一见自己女儿那副掩着卧室门的紧张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韩冬美瞄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故意放大声音道:“小顾,穿好衣服出来吃早点。”

……

自己的妈太强悍了吧!

此时,韩冬美正在厨房里给他们俩做营养早餐,顾南浔双手交叉叠在一起,撑在桌子上挡着半张脸,只露出坚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目光,对旁边的林阡陌小声道:“你妈……不太好应付。”

林阡陌噘嘴,双手围在他的腰上,将头枕在他的背上,点头表示自己二十二年来深受韩冬梅的荼毒,精神片刻不得松懈。

韩冬美煎了荷包蛋还有香肠给他们,做好后从厨房出来见两个人正偷偷咬耳朵呢,轻咳了一声端着两盘营养早餐过去道:“快吃吧,这臭丫头自己住就生活不规律,总不吃早饭,迟早得胃病,我不盯着你行吗!小顾,你平常替我多念叨着她。”

顾南浔点头应了一声,他觉得不自在,是因为原来承诺过,自己从德国忙完后,便来看望韩冬美的,但是没想到今天不巧撞上了,所以觉得有失礼貌。

韩冬美一眼看穿他,随即道:“我听臭丫头说了,你从德国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被她派到外省拉拢客户了,一时间抽不出空来看我我也能理解。”

顾南浔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伯母,我服了您了。”

韩冬美哈哈一笑,拍拍顾南浔的肩膀道:“今天你俩不忙吧?陪伯母逛逛街,晚上来我家吃饭,伯母给你做拿手好菜。”

林阡陌第一个反对,当下就护着自己男朋友,瞪着韩冬美表示抗议:“妈,他好不容易今天不工作,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一天,要逛街我陪你就好了啊!”

韩冬美恨得牙痒痒的,这臭丫头片子,胳膊肘一天到晚往外拐,不知道她这是在试探未来女婿啊!

顾南浔握住林阡陌的小手,抿唇笑笑:“没事,我也很久没逛街了。”

冬日的街道上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几片枯黄的叶子悠然飘落,在地面上被路人不小心踩到,发出轻声脆响。

韩冬美走在前面,忙着看哪家商店在打折促销,顾南浔穿着笔挺的休闲褐色风衣,一只手提着韩冬美的战利品,一只手搂住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放手的林阡陌,漫步在后面。

这种享受生活的感觉真是久违了,这些年来,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节奏在不停地加快,自己似乎成了工作奴隶,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外面蚀骨的寒风不停地吹来,他的心却一片温热。

捕捉到他脸上一丝舒心的笑意,林阡陌抬头问他:“笑什么?”

“伯母做的荷包蛋很好吃,我很喜欢。”他淡淡道。

“荷包蛋那么简单的东西有什么好称赞的,下回我做给你吃。”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顾南浔收住本来就极淡的笑容,有些自嘲地低声道:“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妈妈给我做的荷包蛋的味道了,记忆里她只给我做过两三次早餐。”

林阡陌能明显感受到他情绪的起伏,她小声问他:“你跟你妈妈……关系不太好吗?”

他眼神无光地看着远方,很平静地道:“她是‘铁丁’,不想要我,也不喜欢小孩子。”

林阡陌僵住面容,用很深沉的目光看着他,却无法言语,转而看到他对着她浅笑了一声,大手摸了摸她的头:“所以,阡陌,你很幸福。”

“来来来,把衣服穿好,你爸刚才来电话了,他现在在陪你林阿姨逛街,说让你别分心好好去上学,放学后他和林阿姨一块来接你。”

江家,江麟一边给初晓穿衣服,一边对他说道。

初晓一听马上就能见到林阡陌和顾南浔了,高兴得在他家乱蹦乱跳,可把江麟愁坏了,追着这小屁孩满处跑。

初晓重新转回学校的手续还都是江麟代办的,这几天他快累成狗了也不见顾南浔请他出来喝酒,把他气得不行。

刚送完初晓回学校,他坐在车里生闷气,这个见色忘义的顾南浔啊,早一点的时候他怎么一点也没发现啊?

江麟正要给顾南浔打个电话骂过去,手机却响了起来,是他女神打来的。

电话里廖霏雨的声音有些颤抖:“江麟,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你等我。”江麟的眼神顷刻变得严肃尖锐起来。

廖霏雨站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终究是让一通电话暴露了自己深藏的软弱。

她今天是来要债的,她的父亲向她借了几万块钱,今天是当初说好的要还钱的日子,但是她的父亲迟迟没有联络她,她就知道,今天必定是要戳破很久以来那层窗户纸了。

江麟的车子开得飞快,路上闯了两个红灯也满不在乎,他的心慌乱得不行,从小到大能让他真正紧张慌乱的事情没有几件。

一阵急刹车后,江麟匆匆赶到,廖霏雨侧目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估计今天要撕破脸,我叔叔也在,我怕真要打起来,我一个女人太吃亏。”

“我知道,上去。”

江麟今天意外地没有跟廖霏雨逗趣,反而一脸严肃地拽着她的手腕就往楼上走。

廖霏雨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

老式的单元房里,廖父抽着烟和他的弟弟坐在一块看着廖霏雨,语气没有丝毫温度:“霏雨,你也知道现在养个小孩子到处都需要钱,我怎么可能这么快还上你钱?你就不能再通融一个月?”

廖霏雨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冷笑,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道:“我已经通融过了,本来说好上个月还清不是吗,我现在手里还捏着你写给我的借条,我不想跟你闹僵。”

江麟双手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男人,沉默不语。廖父的弟弟皱了皱眉头,瞪了江麟一眼,转而问廖霏雨:“怎么着,还带着你男朋友来要债?怕我们不给,要动手来硬的啊?”

这话说出来就带着火药味,江麟挑挑眉毛,冷哼一声:“大叔,我跆拳道的黑带要给你看看吗?”

“你!”

廖霏雨用手覆盖住江麟青筋微微突起的手背,提醒他冷静:“江麟。”

江麟没再说话,皱着眉保持沉默。

廖霏雨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露出一个冷艳的笑容,对她父亲道:“我上次来的时候,那个角落里还没有那台电脑,你大儿子是个电脑迷,你刚一拿到我借你的钱就给你大儿子买了新电脑不是吗?”

廖父一下子整张脸变得窘迫不安,他颤抖了一下嘴唇,顿然了一下才胡搅蛮缠道:“这……这是你红姨用单位补贴的钱买的,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混得挺好吗?什么……什么室内设计师,一张设计图纸好几千,你爸找你借几万块你都舍不得?”

江麟忽然低笑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廖霏雨却冰冷着面容,一板一眼地道:“我凭自己的本事开的公司,每个月自己的房租钱、公司的租赁费,还有手下员工的工资钱,都是我一个人在赚,我手里并不富裕,而且我没有向你和我妈要过一分钱,现在你想起来你是我爸了?你有尽过一天作为父亲的责任吗?”

廖父被这一番话气得够呛,扔了手里刚点上的烟,作势就要扇她耳光,胳膊还没抡圆,就被江麟一个闪身躲过,然后死死钳住他的手臂。江麟紧锁双眉,冰冷愤怒的瞳孔里仿佛正燃着火焰,他低声道:“伯父,我在这里,您就别想伤到她一根汗毛。”

廖父气得脸红,一把甩开江麟的手,指着他的鼻尖跳脚:“你是什么东西!霏雨,你在哪里给我找了这么个野男人!”

他叔叔随声附和:“霏雨,你们父女一场,你好意思跟你爸天天要账吗!我们廖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吃里爬外的!”

“你天天找我要钱,有没有想过我很可能活不下去!”廖父气急败坏地接话。

廖霏雨内心的温度早就骤降,呼吸的时候都能感到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直直撞击着自己的心脏。

“从小你和我妈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到现在反而质问我是否想过你能不能活下去?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廖霏雨笑着,那笑容却透着最深的痛心和绝望。

“你……你这臭丫头!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你两个弟弟要上学,要穿名牌,要旅游,我作为父亲能不满足他们吗!他们最起码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廖父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看着她。

江麟气得胸口疼,他咬紧牙根,攥紧双拳,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们是你的儿子,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既然活不下去还要穿名牌、要旅游?你这是给的他们什么教育?贫穷不知道自己勤奋,总想着靠父母、靠别人救济吗!你根本就是养了两个废物!”

廖霏雨丢掉以往高贵冷艳的形象,扯着嗓子绝望地呐喊。

她的心被那阵寒风吹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每吹一下,边缘的棱角都在不停地折磨她。

廖父和她叔叔终于被点燃了所有的怒火,一个拉着她的胳膊固定住她,一个挥手过来就是一个巴掌,那个巴掌带着愤恨的力度,似要劈开斩断了那孽障般的血缘关系。

廖霏雨闭着眼睛,悲哀与愤怒的情感交织,让她情不自禁紧抿住的双唇都开始颤抖。“啪”的一声响,但她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再睁开眼睛,却看见江麟正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右脸上有一个明显的红印和微微破开的嘴角。

她睁大眼睛,全身僵住。

江麟满不在乎地舔了一下嘴角,扭正被打偏的脸,虽是面无表情,眼神里却传递着坚定而强悍的力量。他的声音出奇平静:“伯父,您和叔叔是长辈,我不会动手,但也请你们拿出点做长辈的样子,霏雨的钱请你们尽快还上,我父亲的私人律师几乎百战百胜,我们手里也有你们的借据,如果你们希望闹到法庭上,我随时奉陪,钱也好,时间也罢,我有的是。”

“你!”廖父颤抖着,用食指来回指着他们两个人,最后愤怒地道,“都给我滚出这个家门,从此以后这里不欢迎你们!”

江麟把廖霏雨送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着。廖霏雨低垂着眉眼,冰冷,没有温暖的童年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她双手抱着头,把手指嵌进头发中,想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

直到他们上了电梯到了廖霏雨的家门口,旁边的邻居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开大门看到了廖霏雨后,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道:“那个,廖小姐你回来了啊,房东刚才打你电话你没接,她让我转告你,这个月的房租明天是最后的时限了,再不交的话……”

“一会儿就去交,谢谢转告。”江麟忽然抢话道。

那邻居点点头,关门进去了。

廖霏雨面容苍白而狼狈,一双平日里灵气动人的美目略显疲惫和憔悴,她抬头撞上江麟深邃的瞳孔:“你瞎答应什么?我现在哪有钱,你知道当个女老板有多困难吗?我手底下那些人吃什么、穿什么?我不想拖欠他们工资。”

“所以你为了发薪水给你员工,自己的房租没交?”江麟挑眉。

廖霏雨咬咬下唇,面容略有尴尬:“我公司刚起步是有点困难,现在也是用人阶段,过了这段时间,多接一些大单子就能缓过来。”

“廖霏雨!一个女人,承认自己一时的软弱,对于你来说有那么困难吗!明明自己过得那么辛苦,却总想在别人面前伪装成一副强大自傲的样子,何必呢?一定要逞强到呼吸都困难的份上吗!”江麟低声对她吼了起来,带着他心底对她最深切的疼惜。

廖霏雨忽然怔然看着他,语塞。

“我知道你从小就自强,就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所以才更想让自己活得比谁都好,告诉别人你是女强人,你有才有貌有钱,你不靠任何人,没有父母的关爱也一样能活得好。可是,霏雨,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独活的,我们都需要陪伴,都需要倾诉,都需要一个下班回家后能聊聊天、说说心里话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任何人有特例,既然我了解你,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戴着面具了好吗?”

一句话,让廖霏雨的眼眶红了起来,她赶忙低下头,拼命抑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一言不发。

江麟继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你现在不想谈恋爱了,我也明白,你觉得自己的家里人总是处处找你麻烦,你不想连累你的另一半陪你一起过上每天上门讨债的生活……这些你不说我都已明了,可是我现在没在追你啊,我是你的朋友只是想帮你,你不要一个人硬扛着那么多压力好吧?”

廖霏雨的眼泪终于滑了出来,她单手捂着嘴,皱着眉头,开始厌恶今天这个喜欢哭泣的自己。

江麟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变得很温柔:“好了,刚才不是着急吗,我不该跟你说话声音那么大,以后我保持跟你说话的声音永远在柔和频道,不超过10分贝行不?”

“还有,”江麟从口袋里翻出钱包,硬塞进廖霏雨的手里,“这里面有一千块现金还有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你先用,不够再找我要听见没?”

廖霏雨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他:“你一个快三十岁没工作的老男人,哪来这么多钱?”

江麟被戳到痛处,脸上一阵僵硬,开口就道:“大姐,我这么多年不工作是在国外读博好不好,我又不是游手好闲!再说了,我拿过学校奖学金,还帮我爸的公司写过策划案,搞过工程拿过分红,你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干,就知道花家里钱的纨绔子弟啊?”

廖霏雨对于江麟其实根本算不上了解,到现在她才明白江麟其实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

“对不起,我……我承认我最近经济条件是不太好,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廖霏雨终于愿意卸下坚硬的壳,真诚地道。

这就好,接受对于江麟来说是他们关系的一大步跨越。

他笑了笑,显得很开心,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她的脸蛋,然后手僵在一边又迅速放下来,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颊:“我错了我错了,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过话说回来,你都看过我身体了,我摸你脸一下也没什么吧?”

廖霏雨怔怔地看着他带着点尴尬的笑容,眯着眼睛笑出了声:“像个白痴一样。”

江麟瞬间黑线,这年头好人难做,好男人更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