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脸色刷白,手抖得连筷子都要拿不住,几乎当场失态。

在梁远泽回国的前一天傍晚,何妍再一次接到了傅慎行的电话。他说:何老师,晚上过来帮我陪个客人吧,车在校外等你。

用的商量的语气,却没有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她坐在办公室里,从抽屉里摸出那早就准备好的刀子,拿在手里默默把玩,几经犹豫后还是把它又放了回去。她不能冒险,她没有可以失败的机会。

一辆黑色的车子把何妍载到山上的一处别墅,那里正在举行着一个小型派对,迷乱的音乐,昏暗的灯光,再加上随处可见的,放纵的男人和年轻女孩子鲜嫩的**,人走进去,就像是一脚跌入了妖精洞。

何妍的穿着与这里太过格格不入,一进门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没理会,在门口四处扫望,寻到了倚窗而站的傅慎行,径直向他那里走了过去。

傅先生。她站到他的面前,面色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傅慎行手中端着酒杯,正在与人交谈,身边虽也依偎了两个嫩模,衣装却还严整。他闻声转过头来,淡淡扫何妍一眼,用端着酒杯的手向着远处的皮沙发指了指,吩咐她道:去陪张老板。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肥胖,发顶半秃,脸上泛着隐隐的油光,样貌近乎于猥琐。那男人何妍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都有些不对。她没拒绝,顺从地走过去,刚在沙发上坐下,男人那肥硕的身体就贴了过来,他抓住她的手,笑着问她:美女,你不是做这一行的吧?

刚入行。何妍回答。

刚入行的好!刚入行的干净!胖男人手掌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大腿,就此没再离开。她面色不变,仍由他的手在自己腿上缓缓滑动,没往傅慎行那边看过一眼。

胖男人的手越来越不老实,很快就不能满足隔着衣物的骚扰,竟然往她裙内摸了去,何妍再忍耐不住,用力按住了他的手,口中却轻笑着说:张老板别这样,叫人看见怪难为情的。

胖男人涎着脸笑,害臊了?害臊好,玩起来才有意思呀,我最喜欢你这样的良家妇女了。

他话音不低,立时有人起哄,张老板来一发,叫咱们开开眼。

张老板闻言嘿嘿笑,竟就真的把她往沙发上压。她一面推拒着,手却偷偷往自己皮包里摸,谁知刚伸进去,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了。

阿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沙发后面,一只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面无表情地问她:何老师要摸什么?

喧闹杂乱的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张老板也是愣住,低头古怪地看着何妍。

何妍就这样半仰在沙发上,镇定地看着阿江,回答:没什么。

阿江却是不信,手上稍稍一用力,把她的手从皮包里拽出来,瞧她紧紧攥着手,又冷声命令道:手里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转过头看向傅慎行,他还倚在窗前,也在看她,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像是等看这出戏已经等了很久。于是她也一点点地翘起嘴角,缓缓地张开手心,露出其中的一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铝箔包,问他:傅先生,难道连避孕套都不准用了吗?

第8章

傅慎行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他默默看了她片刻,这才又浅浅一笑,当然可以用。他说着,又去看那张老板,轻笑着提醒:何老师老公明天就要回来了,张老板手上有点轻重,千万不要叫人家夫妻闹矛盾。

他果然一切都知道,知道梁远泽明日就要回来,所以特意赶在今天来作贱她,他故意留出破绽,想引诱着她去孤注一掷,然后再观看她拼命抗争却又无可奈何的惨状,一如猫在杀死老鼠之前的戏弄!

她不会让他如愿,永远不会!

人往往只有在被逼入绝境时,才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孤勇,把内心的一切恐慌与怯懦都压入角落,去直面所有的痛苦与折磨。

她收回视线,把目光落到面前的肥硕男人身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似是在克制着羞涩,轻声请求他:张老板,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我不想被他们看。她说着,轻轻咬住下唇,抬起身凑到男人耳旁:他们看了又不给钱。

那男人愣了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往二楼走。她顺从偎在男人的怀里,越过他的肩膀看窗边的傅慎行,他也在看她,微微笑着,缓缓举起酒杯向她致意。她回以轻蔑的笑,告诉自己只要熬下去,所有的苦难终将过去。

熬下去,不论将面对什么,她都要坚持下去,等待着他防备松懈的那一刻,然后击败他,把他送回地狱。

夜渐深,黑暗把所有的肮脏与不堪都拥入怀中,淡漠地看着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和相互纠缠着的躯体,狂欢还再继续。

何妍从房间里冲出来,扑到洗手台上,一遍又一遍地漱口,用力地搓洗唇瓣,却仍似洗不去那股令人作呕的咸腥。她控制不住地干呕,可由于晚上不曾吃过任何东西,即便身体呕得几乎抽搐,除了满脸的眼泪,她连水都吐不出来。

抬起头时,她在镜子里看到了傅慎行。

他侧身倚靠在墙壁上看她,眼神淡漠无波,唇角却向上轻轻扬起,讥诮地问她:怎么?这一回用嘴了吗?真是叫人意想不到,何老师还是个全才。他缓慢地上下移动视线,打量她尚算完整的衣装,又叹:竟能从性虐狂手里全身而退,何老师也算有点本事。

她看着镜中的他,慢慢地直起身来,用手背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水渍,神色也变得同他一般冷漠,傅慎行,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缓缓点头,是,所以我不杀你,那太简单了。

她盯住他,眼睛里冒着狼一样的狠光,良久之后,才回过身来,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身前,在他的注视中伸出手,拽住他的领带,仰起头看他,傅慎行,四年前,你躺在我的车前装死,我好心停车救你,你却要杀我灭口,恩将仇报的是你。。我杀你兄弟,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我不欠你。

他惊讶地扬了扬眉,问她:你在和我讲道理?

不,因为和畜生讲不通道理。我是想告诉你……她嘲弄地笑,踮起脚尖,挑衅似地一点点逼近他,就在他眉头微皱的那一刻,猛地用唇堵上他的嘴。

这变故来得毫无预兆,他甚至从未想过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愕在了那里,几秒之后才想起来要去拽她。可她的手紧紧揪着他的领带,另只手死死地勾着他的后颈,身体贴得他那样紧,像块牛皮糖一样扯都扯不落。

她疯狂地吻他,舌尖强悍地突破他的齿关,探入他口腔里搅动。

他一时竟被她搞得有些狼狈,双手钳制她单薄的肩头,这才能使劲把她扯离,向后搡去,恼怒地问她:你疯了?

疯?我没疯。她眯着猫一样的眼睛,香软诱人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洗手台上,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自己的唇瓣,慢慢地,一点点的,像是在品味着什么至高美味。

这妖媚的模样实在太过勾人,甚至叫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都觉得下腹有些发胀,他少有的心烦意躁,冷笑着问:怎么?想勾引我?

勾引你?哦,不,勾引你还不如去勾引一条狗。她弯起唇角,嘲弄地看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那个男人的味道,怎么样?滋味如何?

傅慎行愣了一愣,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杀意瞬间暴涨,她都没能看清楚他的动作,额头上就被他用枪抵住了。

想死,是吗?他黑着脸,寒声问她。

她被他用枪顶得微微仰头,表情里却不见丝毫惊惧,开枪,傅慎行,你要但凡还有点种,就一枪打死我。

怒意在他眼中风暴一样地酝酿着,他盯着她,手指缓慢地拨开了保险栓。就在她以为他会一枪崩掉她的时候,他情绪却又意外地冷静下来,怒火从他眼中慢慢散去,冷漠重又覆盖上来,他忽地笑了笑,问她:你想激我杀了你,然后一了百了,是吗?

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泄露了她的心思,她却强硬地不肯示弱,咬着牙,冷笑着,反问他:你还没告诉我滋味如何?早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刚才一定把他那些宝贝含在嘴里给你留着。

他并没有被她激怒,唇边露出危险的冷笑,沉默看她片刻,忽地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走廊里拖去,抬脚随便踹开一间房门,把她扔了进去。房间里一对衣衫半褪的男女正在上下翻滚,男人刚要入巷时突然被人打断,难免邪火冲天,正欲破口大骂,待看到门口的傅慎行却是愣住了,傅先生?

滚!滚出去!傅慎行拿枪的手往门外指了指。

那对男女被他手中的枪吓到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傅慎行抬脚踢上了房门,回过身把何妍拽到边上,用枪口轻点她的额头,不怕死,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么不怕死!他打开了保险栓,冷声命令她:跪下!

她动也不动,梗着脖子瞪他。

他怒极而笑,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问她:怎么?非要我派人去把你父母也请过来,是吗?

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紧紧地咬着牙,半晌后,才一点点地弯下膝盖,直到跪在他的脚下。

他淡淡一笑,声音却冷酷无情,仿若来自深冷的地狱,不带丝毫的温度,既然有胆激怒我,就要能承受住后果。来,我想亲自请教一下何老师的本事,看看何老师的口活可有过人之处。

她咬着唇瓣忍受屈辱的样子令他感到满意,又令他莫名地兴奋,他站在那里,低下头,眯着眼看她,手掌沿着她温润滑腻的脸颊缓缓往下,最后停在她的下颌处,托起她的脸庞,强迫她露出细白的贝齿,轻声威胁:请一定管好你的小尖牙,千万别叫它给你惹祸。

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唇瓣更是不受控制地战栗,他几乎以为下一刻她就要忍不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了,可她却就是倔强地咬着唇,努力地瞪大了眼,强行压下眼中的湿意。

他不觉轻轻一笑,又问她:你很恨我,是吗?何妍,记着,这只是个小教训,以后别再尝试激怒我。

她没说话,缓缓闭上眼睛。在被包住的那一刹那,傅慎行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几乎忍不住要发出一声闷吭。

这感觉很奇妙,那个你深恨的、倔强又狠厉的女人,她曾高高在上、光鲜靓丽,而现如今,她却屈辱地跪在你的脚下,怀着不甘与愤恨,为你做最私密的事情……这个女人,她能带给你更多的兴奋和刺激,远甚其他女人。

最后,他摁着她的头,在她口中尽情释放,不顾她的咳嗽干呕,用手强硬地捏着她的双颊,哑着嗓子命令:不许吐,吞下去。

记住了,这是我的味道。他又说。

她挣扎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如果目光能够有形,他想他的身体一定已经被她刺得千疮百孔了。可这目光却叫他感到兴奋,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烧了起来,想驯服她的念头更加强烈。

他又把她扯到身前,低声逼迫:给我弄干净!

她眼睛里的恨意在燃烧,被迫着去凑近他,用温暖湿润的唇瓣触碰他。几乎只是眨眼间,那刚刚才退却的欲念复又涌上来,他就像是昏了头,抛却了冷静与自制,把手枪随手一丢,推着她,把她往床上压去。

何妍拼命地挣扎起来,你别碰我!

他压制着她,把她的双腕固定在头顶,稍稍抬起身看她,问:为什么?因为你老公要回来?怕身上留下痕迹?

她不肯回答,转过头不看他,泪水再也忍受不住。

这模样看得他冷笑不止,故意加重了的劲道,在她身上肆虐妄为,留下数不清的青紫痕迹,胸前,腰腹,大腿,甚至后背,她一直没有停止挣扎,哪怕到后面他已经进去,可这反抗却只能叫他更兴奋。

傅慎行此刻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他想可能是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也可能是楼下那些活色生香的男女纠缠激发了他的男性荷尔蒙,又或是她之前的那个疯狂的吻撩拨了他,他一时失去了自制,他不但碰了这个女人,还在她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畅快淋漓,却又惊险刺激。

他本想折辱她的灵魂,而现在他只一心要征服她的身体。就在他要攀上高峰时,她不知怎地摸到了那把手枪,在他有所反应之前顶在了他的胸口上,咬牙切齿地,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也是在同一时刻,他在她体内爆发出来,这一次的感觉和在她口中的那次全不相同,甚至和以往的他每一次体验都不相同,死亡的威胁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震撼刺激,他深埋在她的体内,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灵魂在地狱与天堂之间穿梭。

他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现在感受的,就是瘦猴当时的经历,快活,欲生欲死的快活,死亡在带走他生命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最极致的快乐。

意料之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上着保险的手枪只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她愣了一下,他已一把攥住了枪身,单手迅疾地卸下了弹夹。

快意如潮水一般,还在一层层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在无尽的畅快中,他低下头看她。像是还没能从刚才的变故里反应过来,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全没了以往的不屈与漠然,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忽地低下头,用力覆住了她的唇。她的唇瓣柔嫩软糯,微微有些发烫,许是因为红肿,吮在嘴里格外地有弹性。那上面还沾有他的味道,再往里去,唇齿间,口腔中,舌尖上,他的味道无处不在。

第9章

何妍是直接回的家,进门先去浴室里放了一大缸的热水,把自己泡了进去。其实之前在别墅她已经洗过澡,可就是觉得身上不干净,用浴巾使劲地搓,快要把自己褪了一层皮下来,心里还是膈应。

她也刷了无数次的牙,凡是牙刷都够到的每个地方,她都仔细地刷过了,最后不知道弄破了哪里,漱口的水吐出来都是红色的。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杀了他了。

杀了他,然后被他的手下直接杀掉,就此一了百了。或者幸运些,可以有机会面对警察,向他们说出所有的实情。如果她能更幸运些,警察能查清了傅慎行的底细,那么她将无罪。如果没那么幸运,那就把她当做一个精神分裂者好了,反正傅慎行和沈知节长得那样像,她精神受到极大刺激,杀错了也正常。

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

她看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像鬼,眼睛凹了下去,越显黑大,瞳仁里像是着了火,冒着疯狂的、仇恨的光芒。这不是个好现象,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告诉自己她还不能疯,起码现在不能,她需要冷静理智。

她毅然扔掉了手里的牙刷,快步离开卫生间,去卧室里整理物品。梁远泽今天就会回来,夫妻二人小别二十余日,见面后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亲热,可她无法用这样一副布满其他男人印迹的身躯面对丈夫。她得暂时离开几天,等待这一身痕迹消失。

理由很好编,学校临时出差,又或者是有学生在外地突然出了什么事情,她需要去赶过去处理。梁远泽信任她,她随便编出一个突发事件就可以,他不会怀疑。

她收拾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两身身换洗的衣物、钱包和身份证件,还有她刚网购的那部和她手机一模一样的智能手机和一张外地号码的手机卡。网购的过程很曲折,她对同事撒谎,借用同事的电脑,同事的帐号,就连收件人都是同事的姓名,没留下自己的一丝痕迹。

她小心谨慎,不想给傅慎行留下一点点破绽。

何妍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在离开家门前,她回首看这个家。再过四五个小时梁远泽就会回来,她如果选择留在这里,到时就可以扑在他的怀里痛快的哭泣,寻求他的帮助,让他和一起分担她的痛苦与绝望。

他会的,他会是她最坚实的倚靠和最平稳的港湾,她坚信。可是,他也会被她扯入这场祸事中,面对无尽的危险。

爱情到底是什么?是毫无保留的付出,还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是独自揽下一切只求他幸福安康,还是与他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何妍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默立在家门口,手中拎着那个小小的提包,良久之后,咬了咬牙,毅然地离开了家门。

车子还留在学校,她打车去了城市的另一头,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快捷酒店住了进去。她先给梁远泽发了条信息向他说明情况,又给学校打电话请了三天假期,在办完这两件事情之后,她把旧手机塞到枕头下,掏出了新买的那部。

何妍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女人。

现在的智能手机功能几乎无异于电脑,而网络的发达则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无法想象的便利,她开始着手调查傅慎行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成长经历,他所有的公司,还有他和死刑犯沈知节之间可能存在的一切联系。

中午的时候梁远泽就给她回了短信,他刚下飞机,向她诉了几句相思之苦,却又不忘嘱咐她在外注意身体。她想给他回电话,又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无法控制情绪,于是只通过短信说了几句,最后说她晚上会找时间给他电话。

这些来往消息,都一一被傅慎行那里截获。

监控软件就装在一台笔记本上,傅慎行自然没时间一直盯着看,就把这事交给了阿江负责,他既是傅慎行的保镖,又算多半个助手,每天都会整理过滤这些隐秘信息,从中挑出有用的再报告给傅慎行。

看着那短信上的内容,阿江忍不住感叹:傅先生,您说这女人怎么能把谎话编得这么顺溜?跟讲真事一样!

那个女人最会撒谎,说起谎话来更是面不改色。傅慎行讥诮地扯了扯唇角,没有理会阿江的感慨,只是冷静问他:她一直都没出酒店?

阿江看了一下电脑记录,回答:没有,手机定位一直是在那家酒店,中午吃饭也没见出来,倒是真能憋得住。

傅慎行缓缓点了下头,猜测她应该是怕出来被熟人看到,所以才一直藏身酒店。不过那女人也很狡猾,不可以掉以轻心。只是,她还能做些什么垂死挣扎?傅慎行一时有点猜不透。他习惯性地拉开了抽屉,从中摸了一支烟出来,没有吸,只是拿在指间把玩。

阿江知道他其实烟瘾很大,只是从不肯吸,看了看他,忍不住多嘴:傅先生,这玩意又不是毒品,吸两口也不碍事。傅先生以前不沾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您又没事。

傅慎行闻言愣了一下,淡淡一笑,随手却把香烟扔进了抽屉里,笑道:不该沾的东西就绝不能沾。

阿江偷偷瞥一眼他唇上十分明显的齿痕,忍不住暗自腹诽,暗道老大你之前还说过那女人不能碰,可你还不是碰了?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何妍闷在宾馆里整整一天,可查到的东西却不多,甚至比陈警官曾给过她的答复还要少,只知道傅慎行确有其人,他的那家公司叫傅氏企业,涉及行业领域不少,但是却很低调,很少出什么新闻在网上。

晚上的时候,她如约给梁远泽打了电话,然后才出门去买东西吃。酒店楼下就是家快餐店,她选择了外带,正等着拿餐的时候,忽听到有人叫何老师,她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她从傅慎行手里救出来的男生,他叫许成博。

许成博像是刚刚送餐回来,身上穿着厚外套,手里提着偌大的送餐箱,见到她好像很惊喜,喜笑颜开地问她:何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何妍也有些意外,她住到这边来,就想离着家和学校都远点以免碰到熟人,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学生,而且还是许成博。突然撞见熟人,她一时不觉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指了一下取餐口示意自己是在等餐,然后有些诧异地问他道:你在这里打工?

他之前做兼职的快餐厅应该是在傅慎行公司那一区的,不该在这边才是。

才调过来的,原来是在那边的总店,这边是分店。许成博解释,又嘿嘿傻笑:何老师以后点餐不用自己跑,给我打电话,我给您送过去。

何妍笑笑没说话,手下意识地伸进大衣口袋里,紧紧地攥着了手机。她有点怕这手机,怕它还有监听的功能,可又不敢丢,怕被傅慎行察觉。取餐处已经在叫她的号码,她过去拎了餐盒准备离开,见许成博要送她出门,忙道:你忙你的工作,不用管我。

许成博口里应着,可还是热情地把她送到了门外。

瞧着他站在那里一副要目送她离去的模样,何妍不禁有些问难,她可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就住在楼上,无奈之下,只得在他的注视中继续往前走,拎着那盒快餐沿着街区散了个步,这才又回到酒店。

阿江的显示器上,代表着何妍位置的那个小绿点也绕了一个颇为方正的圈子,他看得一头雾水,特意拎着笔记本去找傅慎行,傅先生,你看看这个,我是被这女人搞糊涂了,难不成她这会儿还有心情出去遛弯?

傅慎行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因为一些利益分配的事,曾跟过父亲的几位算得元老级的股东吵吵了半天,闹得他觉得脑仁都疼。听阿江说这个,他不觉愣了一下,问:什么?

阿江把笔记本放到他面前打开,给他看那段记录,这不紧不慢的,是遛弯吧?

傅慎行看一会儿,用手轻轻地捏着太阳穴,口中淡淡说道:找个人去她住的那里看一眼,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阿江应了一声要走,傅慎行却又把他给叫住了,默了默,又道:算了,还是我去看吧。

阿江一愣,小心地打量他,似是犹豫了一下,劝道:傅先生,我要说何必在这女人身上费这精力,直接弄死算了,要是觉得不解气,那就把她家里人都一锅烩。

傅慎行抬眼看他,神色有些淡漠,问:阿江,你想说什么?

阿江是有些怕他的,可又觉得身为兄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大往错路上走,他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傅先生,你说过那女人不吉利,不能碰的……

傅慎行半晌没说话,阿江直等得心里都发毛了,这才听他淡淡说道:阿江,我是天煞孤星,命很硬。而且,他顿了一下,勾起唇角冷冷一笑,直接杀了她,哪里有这样折磨着有意思?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率先往外走去。阿江愣了一愣,这才忙在后面跟上去,开车送他去那家快捷酒店,他把车子停在酒店楼下,又问傅慎行:傅先生,用我跟着吗?

傅慎行面容淡淡的,答道:不用。

阿江偷眼瞄他,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那我在这里等着?

傅慎行正要下车,闻言不觉动作一顿,回头看阿江,冷声说道:等着!

他上楼去敲何妍房门,只听得里面隐约传来电视声响,她在里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近门口,却没有立时开门,只是扬声问:谁啊?

是我,傅慎行。他淡淡回答。

门内顿时一静,他不觉轻轻勾起唇角,立在门外静静等着开门,不想片刻之后,门后的脚步声竟又一步步远去,她竟似又走回了屋中。他忍不住冷笑,掏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屋内随即响起了手机铃声,她倒是没敢拒接,接通了电话。

他冷笑着刺她:何妍,你不会以为我上过了你,就会对你手软吧?

她不急不怒,淡淡答他:傅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以为即便你上过了我,我们也没熟到可以叫我穿着睡衣见你的地步,还您耐心等一下,容我换件衣服。

他不想她会这样回答,一时竟是噎住,收了电话在门外默默等候。

房间内,何妍却不是在换什么衣服,她在藏新买的那部手机。她口上虽答得镇定,可实际上心里却是紧张,先是把那手机塞进了枕头下,可又觉得那地方实在不安全,于是又摸出来藏到了床垫下,起身要去开门,却突然觉得还是不安心,索性又把手机踢到了床下。

这样一折腾,不免就耽误了些时间,等她平复了一下心跳,给傅慎行打开了门,他眼中已经明显露出了不耐之色,可唇角却仍轻轻往上扬着,讥诮道:难不成何老师还抓紧这几分钟的功夫,特意化了个淡妆?

第10章

何妍其实并不在意傅慎行的这种冷嘲热讽,在她遭受到那样的伤害与侮辱之后,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杀伤力,就好比如果你三天两头地被敌人拎出去鞭打折磨,你还会再在意被蚊子叮两口吗?

她手扶着房门,冷眼看着他,丝毫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傅慎行笑了笑,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推开她,径直走进了屋内,回首见她没有跟进来,又轻笑着问她:何老师,我觉得我们是关上房门聊天比较好,你说呢?

她没说话,可能明显看出她先深吸了口气,这才抿着唇关上了房门。

他很喜欢看到她愤恨不甘却又不得不压抑隐忍的模样,勾着唇角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目光慢慢地,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脸庞,脖颈,胸口,还有腰肢。她穿得很严整,黑色的高领毛衫加淡蓝色牛仔裤,除了脸和双手不得不露出来,别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

他很清楚她为何要这样穿,甚至一想到她这样打扮的原因,心里都会忍不住愉悦。

可何妍却只觉得他这目光龌龊至极,尤其是他昨天故意在她身上留下那些痕迹之后。她暗自劝自己不要去激怒眼前这人渣,忍着内心的恶心,不冷不热地问他:傅先生来有什么事?

过来看看你。他环视了一下屋内,目光在电视机上略略停顿了下,里面正播放着一部外国影片,很有名的爱情片,即便是他也曾有所耳闻。他回过身来倚靠在梳妆台前,轻笑着说道:想不到,何老师你现在竟然还能有兴致看爱情片。

何妍其实根本就没看电视,电视开着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那你觉着我该怎么着?她嗤笑一声,反问他:去上吊自杀?还是以泪洗面痛苦自责?

他笑笑,没计较她这话里的不逊,换了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才请了三天假,够吗?

她被他问得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她胸前一划而过,唇角轻扯,慢悠悠地解释道:我不认为你身上的痕迹三天就能消下去,那东西一旦留下了,怎么也得一周才能好,三天后你再怎么骗你老公?嗯?

找另外一个借口继续骗下去。何妍回答,神情平静地近乎漠然,这个回答您满意吗?

她这种不痛不痒的神情叫他感到有些恼火,傅慎行的唇角慢慢放平,很快却又勾起,冷笑着问她:如果再来一身呢?你就一直骗下去,从此不见你老公了?

何妍真是要被他激怒了,简直不懂这个禽兽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方式来应对他,示弱哀求是不管用的,耍狠都横更不行,就连隐忍着平静对待都不能叫他满意。她忍不住问道:再来一身?您亲自上还是您的兄弟们上?傅先生,同一个游戏连玩几遍,您不觉得无聊吗?

他没说话,唇线却慢慢绷紧,眼中也有了冷意。